第九十六章 番外之白獒

　《主人》——白之獒

　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哦不......是非常糟糕。

　因為我被關到一個狹小閉塞的房間裡，房間沒有窗戶，周圍三面是灰色的牆壁，還有一面是鐵欄杆。和我在同一個小屋裡的有三個人類，一個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臉上黑黑的，眼睛很細很長，身上有股濃烈的汗腥味；一個是扎著小辮子的年輕人，他歪著腦袋正笑**的打量我；還有一個坐在我的旁邊，他弓著側靠在牆壁上，看上去百無聊賴。

　我被抓進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之前穿警服的伯伯很凶的問我家住在哪裡，在哪上學，還強迫我交代了家裡電話。

　末了，他好像很惋惜的嘆氣道：“現在的小孩啊，就是不學好。”

　我現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顧聽語能夠來接我出去，另一方面......我又很害怕見到他。

　就在這時，那名穿警服的伯伯走進來，他指著我對看守說了些什麼，然後看守就打開鐵欄杆叫我出去。

　走過狹長的走廊，當我看到顧聽語的時候，原本心裡的不安與害怕都顧不上了，我真想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他，不過當我看到他陰沉的表情時，我還是畏畏縮縮的向後退了一步。

　“對......對不起。”我說。

　顧聽語沒有看我，他恭敬的對警察伯伯道了謝，然後帶著我出了警察局。

　外面夜色很沉，天空中沒有一絲星光。顧聽語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我偷偷看了看他的側臉，路燈下他的頭髮有些凌亂，額頭上也蒙著一層汗水，眼袋很深，他穿著夾克衫套在睡衣外面，睡衣的邊角都露了出來，因此看上去有點滑稽。

　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儘管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就沒有看到過如此狼狽的顧聽語。

　外面來到停車場，他打開車門，示意我進去。忽然只聽“碰”一聲，我撞上了車門頂端，顧聽語這時終於回過頭來，開口說了到今天為止的第一句話。

　“怎麼又這麼不小心。”

　我每次坐車的時候都容易撞到，有時撞厲害了腦門會起個包，可疼了。不過這一次，我卻是故意往去撞的。真好，他終於肯理我了。

　顧聽語給我墊了個坐墊，又給我蓋了件攤子，然後輕聲說：“你先睡會兒，等會就到家了。”

　車子平穩的往家開去，我把臉裹進攤子裡，霓虹的燈光一閃一閃的掠過，我偏過頭看向顧聽語，他的黑色眼眸好像盛滿了流光，漸漸讓我看的入迷了。

　......外面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年了。

　顧聽語在這裡並不是赫赫有名的神之子，他說他是個獸醫，專門從生病的小狗小貓身上搾取我們的伙食。

而我們，曾經的十二聖獸，也在這個世界中變成了毫無魂力的普通人。

　說起來適應完全陌生的環境真的很困難，儘管這裡的人們看起來都普普通通，一點也沒有異能的力量。顧聽語說這個世界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是隱藏在表面之下的，他還說這裡的人類在懂事後會送到學校了接受教育，他們會坐在教室裡等著別人把新鮮的世界榨成汁加上各種作料，然後灌進他們的腦子裡。

　顧聽語從來也沒有要求過我們刻意改變什麼，他說他有能力養活我們，我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他不想讓這個世界變成牢籠困住原本的我們。他說只要我們活得快樂就夠了，所以他真的是用自己的全力讓我們快樂。

　我唯一的改變就是把頭髮染成了黑色，別的聖獸的髮色可以被認定很酷很新潮，但是我的是白色，據說在這裡只有老年人才會有白髮蒼蒼，我已經被其他人笑過很多次了，哼。

　其他的聖獸同我一樣，我們也在盡全力去適應這個世界。因為我們不能總讓顧聽語為我們操心。儘管很辛苦，很迷惑，大多時候還會覺得很挫敗，但是沒關係。

　因為這個世界有顧聽語。

　車子熄火後，我被顧聽語拉下車，現在時刻深夜十一點，大老遠就看到自家窗戶燈火通明。

　回到家以後，果然沒錯，十一個人拿著小板凳把我圍在中間，開始了三堂會審。

　千律:“小語啊！你好好管管他，這孩子看來是學壞了！”

　青雀：“聽語你先彆氣，我給你倒杯茶。”

　濁陰拿刀剁菜板：“自己招了吧。”

　眠：“......”

　顧聽語沒吱聲，於是大傢伙繼續批鬥我。

　修邇：“你怎麼能偷東西呢？！”

　涼月：“就是，還去展覽館偷那麼貴重的東西！”

　念行：“你缺心眼啊，一碰機關就讓人逮住了，換了我才不會......”

　眠：“......”

　我抿緊嘴巴，垂下頭不知道該辯解什麼。我讓顧聽語失望了，他一定不會再喜歡我了。想到這裡眼淚就跟漏了筐的豆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落。

　念行更來勁了：“你哭也沒用，這招我都用爛了！”

　眠：“我......”

　瞳影：“眠你別多話，今天你說的夠多了。”

　眠：“......”

　夜引狙：“我怎麼沒聽見？”

　瞳影：“我就坐在眠旁邊，他一直都在說話，但是聲音太小，你們聽不見。”

　我看向顧聽語，顧聽語回望我，在他的眼裡隱含著很深的疲憊，還有說不清的憂慮，我的心更疼了，於是我喊他。

　“大叔......”

　顧聽語愣了一下。

　這個稱呼我已經快一年沒叫過他了，其他聖獸都嫌棄這個稱呼太土太顯老，他們說“大什麼叔，咱們的小語嫩得很呢，尤其是在床上，扭起來那個（消音）......”

　“大叔......大叔......”此時我不顧一切的喊了起來，一心想把他叫到我身邊，我想讓他抱抱我，罵罵我，就是不要不理我：“大叔......我錯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時顧聽語站了起來，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問我：“折騰了這麼久，餓了沒。”

　“......呃。”我點點頭。

　於是顧聽語去廚房了。

　等他一走，眾人立刻抄傢伙作勢想要揍我，一直默不作聲的決臉都氣歪了，他罵道：“你知不知道今晚你搞這麼一出，差點把顧聽語急瘋了。”

　“晚飯那會兒你沒回家，顧聽語就死活不吃飯，堅持要等你。結果過了九點你人影都不見，顧聽語急的團團轉，就怕你路上遇到什麼不測，那會兒他臉白的跟紙片一樣！”

　幻生對決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不要朝我吼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輕說：“後來警察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顧聽語連衣服都顧不得換就跑了出去，他先到了警察局想要把你保釋出來，結果人家那邊不讓。他打了多少電話，求了多少人才終於找到熟人能幫到忙，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低聲下氣過。”

　青雀嘆了口氣：“你覺得聽語是為什麼生氣？你被抓進局子裡倒還是其次，問題是你這次真的讓他嚇到了，他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情，一直到現在都沒緩過勁。”

　我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那......那天在電視上......我看見......展覽館展出的......嗚......一個護身符，特別像......他給我的那個......嗚嗚......對不起......來到 這個世界，護身符......就沒了......嗚嗚......我想拿來送給他......對不起......對不起......”

　別人無法理解，那個護身符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在那片遙遠的槐樹林，那個只有我們兩個的世界裡，他摘下自己的護身符，掛在我的脖子上。

　對我來說，那個舉動就像個儀式般，它證明顧聽語接納了我。他的心裡是有我的，真的是有我的。而我的容身之處，從此以後也只能是在有他的世界。

　眾人安靜了下來，客廳裡只剩下我嗚嗚直哭的聲音，這時只聽 “嘩啦”一聲，廚房某個碗具就被打破了。

　顧聽語緩緩的走了過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他的雙臂很緊很緊的擁抱了我。

　他的臉頰冰涼，身子微微顫抖，這時我才發現，看上去永遠那麼鎮定的顧聽語，原來是最膽小的人。

　我擦了擦眼淚，也用盡全力抱緊了他。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我保證。”

　他點點頭，只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場入獄風波總算過去了，凌晨1點的時候，大家都洗洗睡了。我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偷偷打開檯燈。

　我用剪刀裁了一個小紙板，然後用膠水糊上花花綠綠的彩紙，最後用鋼筆在什麼寫了歪歪扭扭的幾個字。

　其實有可能的話，我真想把全世界最後的護身符送給他。在那之前，就用我做的這個護身符代替吧，幾個真的很醜很醜，還是希望它可以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安幸福。

　我關上小檯燈，輕手輕腳的走進顧聽語的臥室。我把自製護身符悄悄塞進他的枕頭底下，然後端詳著他的睡臉。

　我舔了舔嘴巴，然後在他的嘴唇上輕輕的親了下去。

　“晚安，我的主人。”

　*

　（白之獒對那護身符的感覺就是狗狗對項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