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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了劇本,除了我[穿書]》第80章
第80章

  顧月息的目光落在諸葛霄放置在床榻內側的話本上。

  話本合攏了, 封面素淨, 畫著山川和雪, 其餘地方被衾被微微遮擋,看不清楚。

  諸葛霄雖然剛剛醒神,問了句顧月息說了什麼, 但過後一想, 便記起了七七八八。

  「哦,你說那一晚啊,是那個叫雨霖鈴的植蠱。當時處理完西域魔門一案,我對那個植蠱有些興趣, 就叫小樓替我順手收集了一份,想要日後抽空研究。那天事情發生得突然,黑衣人武功高強又出手詭譎,連小風也不敵,倉促之間我手邊沒有別的東西可用, 情急之下就把雨霖鈴扔了出去。」

  諸葛霄思索著, 坦然道來,蒼白病弱的臉上露出一點無傷大雅的笑容。

  「那東西本身並無太大影響,只會影響人的情緒和心境, 越是高手越是如此。再多, 除非是西域魔門之人才瞭解了, 連我也一知半解。小樓不是也中過嗎?聽他說,只要不認主被控制就沒事。阿月你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難道是有什麼新發現?」

  顧月息在諸葛霄說話的時候, 目光就從他手邊的書冊上移到他的臉上。

  聞言,顧月息神色冷清,微微頜首:「我見到焚蓮了,就在晏清都身邊。焚蓮的狀態讓我有些在意。他的脖子後面有一葉籐蔓,顏色半青半透明,好像活著會呼吸的新鮮葉脈一樣。」

  諸葛霄聞言,眉宇一點凝重:「這是中了雨霖鈴的症狀沒錯了。看來,那晚偷襲我們的黑衣人就是焚蓮。」

  顧月息的神情沒有緩和,反而又冷了幾分:「沒記錯的話,中了雨霖鈴的人,只會在有月色的夜晚,受傷之後,身體表面才會長出半透明的籐蔓。是也不是?」

  諸葛霄點頭:「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

  「所以,白天時候就算受傷也不會出現。」

  諸葛霄再點頭:「小樓當時中蠱,也受傷了,但就沒有長出來過。那東西確實會被陽光克制。」

  顧月息眼神銳利:「可我偏偏就是白天看到的。焚蓮脖子後面有這個東西。」

  諸葛霄滿目錯愕,斷然否定:「這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了?」

  顧月息越發冷靜:「不止如此,前夜子時左右,天黑無月,我看到了一次焚蓮,他性情孤僻桀驁,對人不屑一顧。昨日清晨,我又看到了一次焚蓮,卻是溫潤聖潔,寶相莊嚴。短短時間內,同一個人對我的態度,大相逕庭。」

  「而且,前一夜焚蓮看我的眼神,似有警惕敵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第二日清晨他見我,眼神卻彷彿看眾生,並沒有任何區別對待,就像是不認識的人。」

  顧月息看著凝眉深思的諸葛霄:「雨霖鈴會造成這種症狀嗎?」

  諸葛霄蒼白著臉,眼睛微張看著顧月息:「蠱毒認主。這是,雨霖鈴認主之後才可能會有的反應。」

  「跟我想的一樣。」比起諸葛霄的反應,顧月息顯得極為平靜,「西域魔門以雨霖鈴掌控高手,半脅迫半利誘他們為自己所用。中了雨霖鈴的高手若想脫離掌控,主人就會催化他們體內的蠱毒,叫他們性情大變,嚴重的甚至可以改變他們的記憶,摧毀他們的人格。」

  諸葛霄眉頭緊皺:「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顧月息看著他:「來找你之前,我收到了高小樓的飛鴿傳書。他曾深入西域魔門,對此瞭解更多。這些,他沒有告訴你嗎?」

  諸葛霄氣息微沉,長長嘆息一聲:「小樓說起過。但是,西域魔門覆滅,餘孽消失無幾,現在江湖上,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如何叫雨霖鈴認主。這東西在進入人體一個時辰之內,甚至會分裂轉移,就算研究也無從下手……」

  「所以,你把雨霖鈴下給焚蓮,就沒想過他傳染給別人嗎?」

  諸葛霄微微一頓,抬眼看向冷情冷性的顧月息,平靜理智地說:「想過。所以第一時間叫你們撤走,叫所有人封鎖入口。他逃脫後,也想過他要是故意傳播給別人,雖然不認為普通人感染這種東西會有什麼影響,但也還是緊急叫所有人排查他中蠱之後一個時辰內可能活動過的區域,排查了所有可能受感染的人。確認沒有。因為忙著做那些事,沒有精力及時核查晏清都的信息,導致後來我們對他的判斷出錯。這都是我的失誤。」

  顧月息定定與他對視,想起那日前後,諸葛霄的確顯得格外精力交瘁,疲憊不堪。

  「對不起。那日被襲擊,猝不及防,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不該要求你萬無一失。但後續處理,下次你可以告訴我們一起做。」

  諸葛霄笑了一下:「你這是何必?我自己出的漏洞,自該我自己負責處理。」

  顧月息看著他,公事公辦:「確認沒有除焚蓮以外的人感染雨霖鈴嗎?」

  饒是諸葛霄習慣了他的冷情冷性,也不禁無奈:「確定。你應該也知道,雨霖鈴這種植蠱對普通人的影響微乎其微,充其量只是情緒起伏有些劇烈。而且一旦在人體內種下,一個時辰內沒有得到內力供給,就會自然滅亡。越是武林高手,才越受它克制。」

  顧月息確實知道:「如果感染雨霖鈴的只有焚蓮,焚蓮的症狀已然是蠱毒認主被人所控的表現。誰是焚蓮背後的主人?」

  諸葛霄看著顧月息的眼睛,那雙清冷理智的眼睛裡沒有疑慮,只是詢問。就像是篤定這個答案,諸葛霄能給他。

  諸葛霄平靜地看著他:「為什麼問我?我現在這個樣子,哪裡也去不了,還沒有你知道多。該是我問你才對。」

  顧月息波瀾不驚:「前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我和晏清都在義莊查案,有人背後衝他放冷箭。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諸葛霄紋絲不動,眼底微微空茫。

  「好在焚蓮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接住了暗器。」

  諸葛霄的手指無意識張開握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煩悶,對於現在所談論的事心不在焉起來。

  「就在那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晏清都的武功很高,尤其是內力,精純強大。在你的資料裡,他的武功有這麼高嗎?」

  諸葛霄看著顧月息,眉頭一點微蹙:「沒有。他幾乎沒有修煉過什麼內力。」

  顧月息點頭:「但若是雨霖鈴認主的人,就可以共享,甚至直接吸收高手的內力,一夕之間成為絕頂高手,是嗎?」

  諸葛霄只是看著他:「你說你兩次看到焚蓮,他的性情截然相反,那對晏清都,他是什麼反應?」

  「冷漠不遜的時候,暗地裡一直跟著晏清都,跳出來為他阻擋暗器。晏清都對於他會出現,似乎覺得理所應當。平易近人的時候——」

  顧月息頓了一下,似乎對於接下來自己所說的事,有些疑慮:「——他在為晏清都擦頭髮。不止是親近信任。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一個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不會那樣和人親近,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人。」

  諸葛霄唇邊一點不以為然,手指無意識的動了動:「什麼樣的眼神?」

  「看情人的眼神。」

  諸葛霄猛地睜眼望去,怔然半響,忽然笑了,似是難以置信:「這……你是說,焚蓮和晏清都?」

  「為什麼這麼意外?」顧月息冷靜地看著他,「你上次對我說,你懷疑焚蓮和旭王早有關聯,並認定,晏清都早就是旭王的人。不就是暗示,晏清都是焚蓮背後的人,焚蓮所做的一切都由晏清都指使嗎?現在有證據支持你的理論,為什麼這麼驚訝?我還以為,你早就發現焚蓮和晏清都的關係,才會做出那種大膽推測。」

  諸葛霄震驚不信的神情緩和,他點頭:「我確實發現他們兩個關係有些奇怪,但並不是因為雨霖鈴,不,準確的說,是和雨霖鈴有一點關係。有件事我忘了有沒有告訴你,在我們被焚蓮襲擊後的第二天,我和晏清都走近,我曾經就焚蓮中蠱的反應試探過他。他表現得滴水不漏,就像是刻意包庇。你不是說我針對晏清都嗎?想想看,他被焚蓮牽連,被六扇門死盯不放,都捲入兇殺案了,可就算如此,不論我怎麼試探,他也絕口不提焚蓮半分不對之處,連遷怒都沒有。讓我怎麼能不懷疑?」

  顧月息眸光清正,無動於衷。他一向這樣冷靜理智,就算是心裡已經懷疑你了,也叫人感覺不出他一絲一毫的偏頗。甚至被這樣看著的時候,還會覺得他選擇了相信自己,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雨霖鈴的蠱毒是你陰差陽錯下給焚蓮的。之後焚蓮失蹤了一段時間,我們跟著他追到封莊。這段時間晏清都和焚蓮不在一起。那麼,是什麼時候雨霖鈴認主的?最重要的是,西域魔門滅絕,世間少有人知道的雨霖鈴認主的儀式,晏清都是怎麼知道的?」

  諸葛霄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點,焚蓮性情變化這麼大,就算是認主,也不是出於自願。越是反抗,雨霖鈴生長得越迅猛,宿主最終會被吸乾而亡。」

  他定定地看著顧月息,臉色愈顯蒼白病弱:「但願一切都只是巧合,晏清都是機緣巧合與焚蓮契約。」

  「這話是什麼意思?」

  諸葛霄勉強笑了一下,眉頭緊皺:「是我多想。我在想,如果我之前的推論是對的,晏清都早就是旭王的人,早在孤禪寺一案,焚蓮就為晏清都所用。如果,在中我的雨霖鈴之前,焚蓮就已經和晏清都中了雨霖鈴呢?那就太過可怕了。這或許代表著,他手裡還有其他雨霖鈴,還會有別的人受他操作掌控。你跟他打交道,要小心。」

  如果諸葛霄的猜測屬實,那就太過可怕了。

  好在,這一切都只是猜測。

  顧月息頜首:「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你早些好起來。」

  「調小樓他們來幫你吧。」諸葛霄忽然說道,「我遇刺的那件事,風劍破對我的指控,在查清楚之前,你最好我們兩個人誰都不要信。這樣最保險。」

  顧月息本要推門走出去,聞言,回身看他:「你不可信嗎?」

  諸葛霄神情略略倦怠,一點自嘲:「我自然知道自己可信。就像風劍破自行自己可信。我不能保證你信我,就像我不能保證風劍破可信,就只能保證你至少不要偏信我們任何一個。」

  顧月息淡淡道:「我只信證據。」

  這次,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再沒有回頭。

  諸葛霄靠坐在床頭,緩緩低頭看向手邊的話本。

  從他把雨霖鈴蠱毒的資料事無鉅細擺在晏無咎面前,再不斷利用冉小姐一案給晏無咎製造壓力,就已經定下今日這結果。

  晏無咎必然會利用蠱毒認主,來控制焚蓮這個高手。

  這樣,晏無咎就成了操控焚蓮的幕後之人。

  孤禪寺一案,焚蓮看似沒有動機,但晏無咎可以有。

  諸葛霄埋下的局已經開啟了,顧月息想要的「證據」開始一件件送到六扇門眼前,本該是志得意滿,滿心愉悅,可是,諸葛霄覺得不高興。

  焚蓮跟晏清都,兩個人的關係竟然親密信賴至此,晏清都已經可以對他交託後背了嗎?

  這一點對諸葛霄的局根本毫無影響,為什麼要不高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不高興,從聽到顧月息說起晏清都遇刺,就開始突然厭倦無趣。明明,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甚至還知道顧月息不知道的,晏清都去見了旭王的事。

  可是,好不高興啊。

  他隨手翻過放在身側的話本,話本不是真的話本,而是記錄著諸葛霄這段時間斷斷續續的夢境。

  他面容冰冷,眉眼皺著,眉毛嘴角寫滿不悅。

  就像是,屬於他的玩伴,黃昏的時候留下他一個人,回家了。

  對方與他,原來根本不一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屬於他。

  真是,被背叛遺棄了一樣,令人失望和生氣。

  好寂寞啊。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和壞脾氣的啾啾一起玩。

  矜持的鹿站在那裡,一語不發,腦袋一片空白,腦袋裡否定了第1001個邀請的開場白。

  狐狸用一顆甜草莓陷阱吸引了啾啾,竊笑等著他怒氣衝衝循著迷宮和自己捉迷藏。

  惡犬偽裝成薩摩,跟前跟後。

  ……

  天黑了,

  鹿站在月亮下,終於想好了怎麼說:跟我一起玩吧。

  狐狸被獨自留在迷宮裡,等著被找到。

  啾啾去哪了?

  惡犬偽薩摩叼著玩累了氣呼呼的啾啾回了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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