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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了劇本,除了我[穿書]》第112章
第112章

  八月底,旭王上奏請求重查九年前廢太子巫蠱案。

  朝野譁然, 紛紛擔憂舊事重提, 再次重演當年慘案, 牽連無辜。

  經過朝堂之上諸方拉鋸, 最終於九月初九, 廢太子忌日, 皇帝下令由六扇門徹查此案。

  經此一事, 旭王賢德仁義之名更盛。

  王相一黨再提立儲之事, 吳副相一派難以抗衡,帝王不置可否, 倉促下朝。

  九月中旬, 多地相繼爆發出天災人禍,起義軍如雨後春筍冒出。

  民間歌謠傳唱, 龍王昏聵, 誤殺龍子, 天降惡兆, 人神共憤。

  坊間頻現謠傳,紛紛說當年巫蠱案乃子虛烏有之事, 是皇帝寵愛妖妃,又忌憚太子長大威脅自己的位置,坐視妖妃誣陷皇后, 使得太子惶恐,被奸人趁虛而入蠱惑,求助神靈, 因此,被東宮屬官誣告為行使巫蠱惑上。

  真真假假的話語,結合當時後宮之中,雲妃尚且還是雲美人,確有因為皇后善妒帝王專寵雲美人,而害得雲美人流產,落下病根,多年不能有孕之事。

  帝王亦因此遷怒厭棄太子,以至於巫蠱案發之後,連連陳書痛斥太子,拒絕面見太子,以至於,太子竟沒有機會為自己辯白,惶恐之中多次昏厥,最終罪名坐實,最下令囚於封莊陵園,名為守靈,實則是幽禁。

  再兩年後,太子發瘋陳書痛斥皇帝昏聵,帝王氣怒,言辭愈厲,甚至有父子緣盡,此生不復相見之語。

  太子接旨之後,當夜便含恨自裁而亡。

  但現在,廢太子一案重查,有棺槨之中的血書作為直接證據,表明兩年前,太子上書並非是痛斥帝王的忤逆不孝瘋癲之語,而是祝禱帝王生辰。憶及少年時候父慈子孝,悔過自己當年形跡不慎,平庸無能,不能擔當太子之責,且為小人所惑,做出讓父皇傷心之舉。請求有生之年,能再見父親膝下,哪怕作為一介庶民也欣喜安樂。

  然而,帝王得到太子陳書,卻說出如此絕情之語,叫太子絕望惶恐,最終以死保全父子之情分。

  雖然知情人都知道,七年前,老皇帝收到的太子陳書與廢太子血書出入極大,很可能是中途被歹人掉包,但民間傳言卻不信,只說這是皇帝推脫之詞。

  於是,各地天災人禍,便被謠傳說是皇帝不仁,天降神譴。

  甚至還有說老皇帝沉迷丹藥神異,故意害死妻兒,換來自己長壽。否則,他如此老邁昏聵,為何還遲遲不立儲君?

  謠言紛紛,皆認為老皇帝該下罪己書,早日退位讓賢。

  雖然是登不得檯面的魑魅魍魎之語,但傳到了老皇帝耳中,卻還是叫他又病了一場。

  病中的老皇帝夜不能寐,喜怒無常,連雲妃也避而不見,唯獨小皇孫慕容辰羲,被斥責了,也不哭不鬧,避著那些看守的人跑進去,在老皇帝的斥責下,走過去抱住他。

  盛怒時候,面容威嚴駭人的老皇帝,天子一怒,便是雲妃也要小心屏息,但那小小的心智比同齡人晚熟兩年的小孩兒卻不怕。只當他是個傷了心被人欺負了的老小孩,軟軟瘦瘦小小的身子抱著他,靜靜地給他抹眼淚。

  老皇帝抱著他,哽咽出聲……

  不用說,搞出這些輿論謠言的,自然是旭王。

  至於諸葛霄在其中出了幾成力,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為慕容辰羲,老皇帝好懸沒有被兒子的操作給氣死,病了也不至於起不來床。只是不見人,也不上朝。只讓副相傳達自己的旨意。

  如此,朝堂上王、吳黨爭愈發激烈。

  慕容辰羲和老皇帝在一起,晏無咎自然也就不用日日入宮了。

  就算去了,也見不到慕容辰羲一面。

  旭王這邊春風得意聲勢浩大,儼然民心之所向。

  他自然忙得緊,一面隨著六扇門的調查進度,不斷放出一些內幕消息,持續凌遲刺激老父親的心,一面叫謠言輿論朝著他的期望演變,一面利用各地零零碎碎不成氣候的起義軍,分散京中軍力佈防,一面開始銳意進取。

  做這些的時候,旭王最防著的人不是死了崔權的崔家,也不是連皇帝面都見不了的雲妃,而是屢次三番欺騙背叛自己,但在關鍵時刻又助了他的晏無咎。

  老實說,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這樣幾次三番欺騙於自己,旭王早就不管不顧先殺了他。

  但是,晏無咎行事太邪,他雖然騙了旭王,最終結果卻是幫了旭王。雖說有他自己的心思在內,但這殺心也不得不減緩三分。

  更何況,此人現在是慕容辰羲的人,禁軍十二衛之一的指揮使,別說輕易殺不得,若是用好了還是一大助力。

  旭王的幕僚都因此爭執不下。

  有人認為就算現在動不得晏清都,起事時候也要先殺他祭旗。

  有人認為晏清都罪不至死,如今天下都知道他與王爺相識於少年,這麼多年一直為王爺所用,想必換了老皇帝和崔家之流,也不會再信他,殺他反倒敗壞王爺名聲,不若囚禁此人,等事了之後再決定不遲。

  有人認為,王爺可以將計就計,利用晏清都此人釋放一些迷惑性的假消息,一方面考驗此人是否當真為王爺所用,一方面可以掩護我方行動。

  還有人認為,絕對不能殺晏清都,如今有許多搖擺不定的勢力,甚至曾經的對手,可以爭取為我所用,一旦連晏清都王爺都殺了,如此睚眥必報,豈不是叫其他人畏懼退縮?

  ……

  九月末的時候,與旭王結盟的晏無咎,一直都在替旭王做事,雖然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外圍事情,而且,時時刻刻有眼睛盯著他。

  九月二十九日,晏無咎見到旭王的時候,擺在晏無咎面前的是一張檄文。

  旭王身邊諸多謀臣武將,或虎視眈眈,或意味深長看著他。

  晏無咎面容平靜,無辜純然眨了下眼:「好文采。只是無咎不明,王爺身邊這麼多能人,應該不用無咎替王爺潤色修飾吧?」

  旭王雍容沉穩,喜怒不顯,靜靜地看著他。

  周圍那些人神色各異,有人搖頭笑這人果真金玉其外,一無是處。有人探究他故作不知,心思幾何。有人忌憚,有人嗤笑,有人失神……

  一位面容儒雅的文士微笑,溫聲解釋道:「晏大人誤會了,檄文已成,只是需要晏大人在文下聯名蓋章。」

  簽了名落了章,那名單上的所有人就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條籐上的螞蚱。

  若是成了,便是從龍之功。若是敗了,大家都是亂臣賊子。

  就算晏清都再有異心,再行反覆無常之事,有了這個東西,就再也別想把自己摘乾淨了。

  在一眾複雜視線之中,晏無咎眉目矜貴,淡淡一笑,眼梢一縷清狂:「原來如此,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不太瞭解流程,簽個名而已,下次諸位可以直說。」

  眾人:「……」

  誰不是第一次造反,難道他還想再來一次?

  晏無咎沒有任何推脫,接過筆便毫不猶豫書寫上晏清都三個風流張狂的草書,和他穿常服時候招搖過市的那把摺扇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眾人這才笑了一下,看了旭王一眼。

  旭王目光沉沉,晦暗不明。

  晏無咎寫完了自己的名字還覺得意猶未盡,笑著對旭王說:「無咎賀詩一首,祝王爺馬到功成。」

  眾人阻止不及,便見那筆走龍蛇,速而書就。

  第一次見檄文之下聯名,還帶題詩的。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即便這段時間晏無咎一直表現得很好,全然為旭王辦事的樣子,所有的試探都沒有流露出任何端倪。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晏無咎這樣的人,只要稍稍吃過他一次虧,就永生難忘,再也無法交付信任。

  更何況,旭王始終記得那貼著他大腿的霜華一刀,和月下妖魅一樣嗜血的危險警告。

  難道這個人就這麼自信,如果自己登臨大寶,不會找他算賬?

  是當真有恃無恐,還是,確保自己坐不上那個位置?

  即便檄文一出,天下盡知他晏清都乃是旭王麾下第一亂臣,但是旭王最終行事的時候,還是將晏清都誆騙去了一處地方。

  「勞煩晏大人速去此地,傳達王爺密令。」

  當晏無咎拿著旭王印信去到某營地,對方統帥看罷,卻恭敬強勢地揮手:「多有得罪。來人,將晏大人請去帳內休息,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大人。」

  名為保護,實為囚禁。

  晏無咎只是眉目微挑,矜傲冷淡一笑,順從了他們的安排。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詩是好詩,斬截凌厲,氣魄殺伐,而且,詩人也成功造反了。

  可是,這是汴京,不是長安。九月將盡,便是黃金甲,也要為西風而零落。

  晏無咎這個不安定因素被控制住了。

  這麼久以來的佈局,汴京皇城週遭的兵力也已經被抽調得七七八八去平亂,佈防空虛。

  皇宮之內,帝王久病不出,雲妃對後宮的掌控也並非鐵板一塊。

  朝堂之上,多數是旭王的人。

  旭王在民間聲望,無人能及。

  如此大好前景,旭王並不需要明目張膽的起兵造反,只需要不動聲色控制住後宮,叫老皇帝寫下退位詔書和罪己詔。

  當然,絕對的兵力控制有人調遣來兵力,讓老皇帝無人可援,也是很重要的。

  走進皇宮的時候,旭王並沒有穿龍袍。

  他穿著銀白色的皇子素服,緩緩從容步入皇帝的寢殿內。

  殿外層層把手,殿內唯獨老人孩子。

  旭王執劍走進去的時候,老皇帝稍顯昏黃渾濁的雙目瞬間凌厲,威嚴怒視。

  瘦弱小小的孩子轉身抱住老人,用背對著那人,好像這樣就保護了他的爺爺。

  老皇帝威怒激烈的情緒頓時一緩,摩挲他的頭:「辰羲乖,到爺爺後面去。」

  旭王冷然嗤笑一聲:「你倒是還能盡享天倫之樂,自己騙自己。可惜,你這種人根本不配作父親。你的妻子兒女,在你眼裡都是些小貓小狗,給你慰藉取樂。一旦貓狗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能像小時候那麼乖巧順從,你就會毫不猶豫地厭棄。甚至,為了新的寵兒,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老皇帝怒視,眼神複雜:「忤逆不孝的東西,朕何時有負於你?你母親的死,朕也傷心難安,但她是病逝,你卻竟然因此深恨於朕,這麼多年的修道,也不能叫你有絲毫寬宏之心。」

  旭王笑了,眼神陰冷怒極:「病逝,好一個病逝。你以為我是慕容昭那個蠢材嗎?母妃她明明是中毒。你想立慕容昭那個蠢貨當太子就立好了,真以為本王稀罕這個位置?可惜慕容昭那個廢物扶不上牆,你不能一意孤行,便以立我母妃為後搪塞。再任由那個賤婢毒害母妃……」

  怒意積攢二十多年,旭王呼吸沉重,一劍斬向旁邊宮燈。

  老皇帝抱著慕容辰羲,讓他埋首自己懷裡不看,警惕後退。

  「放肆,你敢弒君!」

  旭王眼裡殺氣騰騰,冷笑:「我原本以為,你對我不念父子之情,是因為偏寵慕容昭那個蠢貨。現在我才知道了,你只是不想要一個聰明的能威脅到你地位的繼承人。你最愛的只有你自己,最珍惜的只有那把椅子。可憐慕容昭……」

  老皇帝的眼裡複雜動搖:「胡言亂語。」

  旭王垂眸看著那個孩子,又笑了,眼裡不甘:「像你這種人就該孤家寡人,沒有人真心愛你,你不值得任何人愛。父親。你應該斷子絕孫。這孩子,若是他長大了,僥倖是個眼明心清的,你還會記得今日他這樣維護你嗎?你不會。」

  老皇帝眼裡顫抖。

  他想起來,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一日遇上刺客,當時還只有十一二歲的慕容旭已經是個英武小少年。

  眾人慘呼慌亂之時,他卻不管不顧來助自己,險些被刺客一劍斬殺。

  他當時也是真心敬愛自己這個父親的。

  可是當年的自己並不在意這些,眼裡只有愈演愈烈的奪嫡,只隨意誇讚了他一句。

  仔細想想,幾乎每個孩子以前都是很乖的,每一個孩子看都他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孺慕崇拜歡喜,是什麼時候開始,一個個對他敬而遠之,眼神恭敬卻無溫暖?

  是慕容昭死後?還是他登基以後?

  「父皇……不是個好父親。」

  這應該是老皇帝第一次服軟,他怔怔地說完,看著慕容旭。

  那雙渾濁的眼裡沒有悔愧,沒有後悔,沒有祈求原諒,只有木然。

  他承認了,但是,也只是如此而已。

  「朕只是人,是人都會犯錯,有失誤。這世間多少做錯事的父親,難道他們的兒子都和你一樣,這麼懷恨在心,要弒父嗎?」

  旭王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真的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還是覺得可笑,可笑而憤怒。

  「你的心裡沒有一點點覺得悔恨愧疚,覺得既然你承認了,我就該諒解你?你說的真對,既然如此,為什麼你沒有放過慕容昭?這次是我贏了,若是我失敗了,你又會放過我嗎?」

  老皇帝沉默了。

  旭王哈哈大笑:「你不會。你覺得全世界都該原諒你,但你不會原諒任何人。寧肯你負盡天下人,不能叫一人負你。你這個人啊,只記仇不記恩。薄情寡義!但是我跟你不一樣。」

  老皇帝氣勢不在,只是複雜地說:「如果不一樣,今日你怎麼會在這裡?昭兒的事情,是不是你……」

  旭王手中指著他的劍垂下來,諷笑,冷冷地看著他:「我不會對我的血脈親人動手。我討厭慕容昭,但是,巫蠱案與我無關。我只是冷眼看著。這話,你該問問你身邊的人。還有你,我不會殺你。我會叫你看著,你做得有多錯。」

  老皇帝點點頭,再點點頭,手指撐著額頭,抹去眼角的潮濕。

  「朕不是不愧疚,不是不想補償你,朕只是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宮殿的門打開了。

  但是,外面並不是旭王的人。

  旭王輸了。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但眨眼之間,一切都變了。

  輸得莫名其妙,一敗塗地。

  老皇帝的聲音低沉低落,並無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劫後餘生,就像是一切本該如此:「將旭王幽禁王府,一切照舊。別叫他苛待他,別讓他像太子一樣。」

  空蕩蕩的殿內忽然出現十幾個帶著面具的影衛,沉默恭敬頜首行禮。

  旭王面無表情,鬆開手中長劍,仰天長笑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某王爺密謀造反。

  一眾班底:按了爪印,我們就是一夥的了。下次你再跑路,別人也會抓你回來,怕了嗎?

  啾啾貓試探地在上面按了個桃花,發現很好玩,立刻刷刷刷按成了一副畫。

  啾啾貓(意猶未盡):薩摩在就好了,可以畫梅花~

  王爺和跟班:e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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