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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了劇本,除了我[穿書]》第96章
第96章

  晏無咎就看著門外的和尚站在那裡靜默片刻, 側身讓開, 聲音溫和克制, 說:「小僧的手髒了, 不能碰檀越主。」

  「嗯?」晏無咎意義不明應了一聲, 眨了眨眼睛, 無辜至極。

  門外的人頓了頓, 這次什麼也沒有說,脫下僧衣外袍纏住手, 走進來拉住晏無咎的手, 輕輕地說:「走吧。」

  晏無咎像個走失的智障兒童一樣被領走了,走到河邊,看著水面倒影的自己和旁邊那個眉目沉寂、清心寡慾的和尚,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應該是方纔他把聖僧壓在死人旁邊親親之後, 擦槍走火,聖僧激動之下連佛珠都弄斷了。

  這場面太暗黑破廉恥,激起了聖僧的羞恥心, 這才導致現在這位格外清心寡慾,連他一眼也不多看。

  晏無咎微微蹙眉, 眼裡一點悔改之意也沒有,反而想了想,發現果然很刺激, 下次還想玩。

  他的手指劃過沁涼澄澈的秋水,攪亂兩個人的倒影。

  水珠濺上一旁和尚的臉頰和眉睫,焚蓮閉了閉眼, 平靜地側首看向晏無咎。

  眉峰高挺、眼窩微深的面容,對於出家人而言過於冷漠俊美,卻因著墨色瞳眸裡的無慾無求而靜斂沉寂,像是來自水底的倒影,被沁涼的水面層層漫射逆向。

  和冷漠無情的妖僧狀態不一樣,縱使沒什麼表情,也叫人覺得溫柔入骨,只是隱隱有些蒼白和寂寞。

  晏無咎靜靜地看著焚蓮沾了水的面容,歪了歪頭,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蓮蓮真好看。既然你在這裡,我託付給你的那隻小白兔呢?你把他送到禹城了嗎?」

  焚蓮一動不動叫他戳,聞言斂眸起身,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跟我來。」

  然後,晏無咎在附近的一家民居里看到了白白嫩嫩懷裡還抱著一隻花盆的小辰羲。

  小朋友穿著小和尚的僧衣,本來就細薄的頭髮徹底沒有了,脖子上還掛著一串佛珠,要不是頭上沒有戒痕,就和真正的小沙彌一模一樣了。

  遠遠看到晏無咎,那乖乖坐在樹墩上的小和尚眼睛頓時一亮,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瞬間像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辰,小小的嘴巴笑起來張開,像雛鳥一樣稚嫩可愛又夢幻。

  抱著花盆,噠噠噠地朝晏無咎跑來,先把花盆遞到一旁焚蓮的手裡,再一聲不吭抱住晏無咎的腰。

  晏無咎一把將他抱起來,輕輕顛了顛,彎著眼睛笑:「呀,這是誰家小和尚,真可愛。」

  小和尚不出聲,只是摟著晏無咎的脖子彎著眼睛安靜的笑。

  一別十天,不知道是不是換了衣服裝扮,小朋友看上去確實臉頰圓潤了一些。

  晏無咎在他過於白淨的小臉上親了親:「原來是義父的小辰羲啊,我看看,重了一些。看來蓮蓮有好好給你吃飯,比白曉風會養孩子多了。」

  雖然實際年紀是七歲,但是因為在陪陵裡出生,又暗無天日生活了兩年,這孩子的身體比同齡人荏弱許多,看上去最多只有五歲。

  離開封莊這幾日,慕容辰羲看上去狀態好了許多,雖然安靜不愛說話,笑容卻大大的,甚至這會兒還主動親了親晏無咎的臉。

  「想義父,想舅舅。」稚嫩的聲音說。

  晏無咎眸光微動,笑容懶懶的:「你舅舅也很想你,過段時間也許就能見到他。」

  他並不打算隱瞞封莊那些人為這個孩子所做的事情,但不該是現在,他還太小,有些事情並不理解。

  既然焚蓮和孩子都在這裡,晏無咎的計劃就要提前了,不必再繞道去禹城,可以直接選擇找樊雷或者蘇見青匯合,去汴京或者長安,面見皇帝。

  「你們沒有去禹城嗎?」

  「去了,又離開了。」焚蓮平靜地說,「有些人在打探跟你有關的孩子,所以我把他扮作小沙彌。」

  和尚身邊跟著一個普通孩子很引人注目,但若是跟著一個小沙彌那就太正常不過了。

  「我來吧。」

  焚蓮伸手接過慕容辰羲,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抱著花盆,看上去也輕鬆自如。

  晏無咎一身算命先生裝扮,勉強算是道士,僧道同行,再帶著一個小和尚,倒也勉強算作正常。

  焚蓮聲音平靜:「你現在要去哪裡?」

  晏無咎思索了一下,從距離上說,這裡離長安最近,自然是直接去長安的好。

  現在八月初四,到長安最晚也才八月初七,老皇帝還在長安皇陵主持廢太子的重葬大典,直接在那裡揭露慕容辰羲身份,面對廢太子慘烈的靈柩屍骨,還能打打感情牌,慕容辰羲在老皇帝那裡的第一印象會更好。

  可是,敵人同樣也知道這一點,一路上的追殺一定會更緊密。

  更何況,面對森嚴的防守,想要接近皇帝也極為困難。那些殺手背後的主子,勢力最強的地方,必然是老皇帝身邊。搞不好他們好不容易穿過重重殺機,卻會在見老皇帝前一步折戟沉沙。

  「去汴京吧。」焚蓮淡淡地說,「找六扇門的高門主,他雖然不管事了,但六扇門和離王府關係深遠,有他們插手,無論是旭王還是外戚,想在他們眼前下手都很難。最重要的是,將事情鬧大了,皇帝主動就會來找你們。」

  晏無咎看了他一眼,眼裡略帶幾分淺笑,緩緩眨眼:「蓮蓮真聰明,那就聽你的。」

  一路往汴京而去,晏無咎抽空分別給樊雷和蘇見青去了消息。

  那兩個人正面吸引了全部火力。

  蘇見青拿著晏無咎給的鴉羽衛的印信,狐假虎威,做足了奉旭王之令護送皇孫的姿態,一路調遣官府勢力保護。但是畢竟出於正面,拖延了三天就被人發現疑似在唱空城計,重重把守的馬車裡並沒有所謂的受重傷的晏清都,也沒有孩子。

  另一邊,樊雷原本走得是江湖黑道,行蹤若隱若現,又迂迴至極,按理來說安全性更佳。但是,黑道上那些人追殺起來自然也更無所顧忌。在蘇見青那邊暴露後,殺手自然認定晏清都和慕容辰羲都在樊雷這邊,樊雷那裡便頓時危機四伏。

  不過,大概也就是這一兩天,那邊也會確定目標人物也不在樊雷那裡。

  到那時候,局面就會撲朔迷離起來。

  那神秘的敵人也不是泛泛之輩,很快也散播起假消息。

  蘇見青那邊,就有層出不窮的人帶著假慕容辰羲碰瓷,讓官府連帶質疑起蘇見青的身份。

  而江湖上各種消息更是甚囂塵上,有言之鑿鑿廢太子根本就沒有留下子嗣的。有直說孩子當初生下來就沒有活,晏清都找了個假貨的。還有人直接說,慕容辰羲已經被當初的廢太子餘孽救走,在某處扯旗造反。說晏清都和慕容辰羲已經在路上被黑道殺手殺害的也有。

  有些消息是神秘殺手的人放出來的,有些則是樊雷故佈疑陣。

  為了防止蘇見青和樊雷的身邊混有敵人的眼線,晏無咎和他們都是單線聯繫,隨時調整他們的佈局和路線。

  就像現在,兩個人身邊都沒有晏清都的消息被發現,那就要開始玩蹴鞠遊戲了,一夥兒說晏清都和蘇見青匯合了,一會兒說樊雷和晏清都約了地方見面。

  總之,務必分散敵方殺手的人力,叫他們摸不著頭腦。

  但,隨著時間推移,晏無咎這裡也必將越來越不安全,遲早那些人會找上門來。

  一旦有一個人發現了晏無咎,此後一路上便真是刀山火海了。

  這些早在晏無咎計算之內,現在有了焚蓮在他身邊,他們只要闖過進入汴京的那道關卡,就會海闊天空。

  然而,叫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找到晏無咎的,不是神秘殺手,而是老熟人。

  面對一群刀刃相向、滿目肅殺仇視的龍鱗衛,只不過是想在焚蓮做飯時候,無聊來河邊吹吹風的晏無咎,慢慢睜大了眼睛。

  「背叛龍鱗衛者,天涯海角,立斬不赦!」

  「立斬不赦!」

  那群人分開,走出來一個人,玄衣金絲繡狼紋,板著一張萬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眼神冷硬,嚴肅認真。彷彿一棵木頭化作的人,正是龍鱗衛玄字旗的旗總,賀蘭凜手下第一親信。

  日光下,板著臉的木楓眼神一如既往冷硬,深深地看著晏無咎。

  就像當初在賀蘭府,他教導第一日加入龍鱗衛的晏無咎時那樣,用一板一眼的聲音說:「只要龍鱗衛的人沒有死絕,就會追殺叛徒到最後一刻。入了龍鱗衛,就一輩子是龍鱗衛的人。做什麼,都不要做叛徒。」

  木楓微微一頓,眼神複雜:「我告誡過你的。」

  晏無咎緩緩眨眼,笑了,一如當初溫軟無害的被嬌慣的天真少爺,笑容如半融的蜜甜清甜燦爛。

  他笑著微微頜首:「不錯,木旗總的確說過。是賀蘭凜命你來追殺我的?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木楓神情微動,錯覺是天上雲影撥動天光:「只要指揮使大人想知道的事,都有辦法知道。」

  晏無咎瞭然,眉梢微挑:「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忘記玄字旗最是擅長易容,也最擅長潛伏偵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逃過你們的眼睛。所以呢,木楓大人是要如何?就地正法,殺了我嗎?」

  他笑容漫漫,從容矜貴,一點也沒有木楓聽到的,被全天下追殺的狼狽。

  木楓:「處決你是指揮使大人的事,龍鱗衛只負責抓住你,押送指揮使大人面前。」

  晏無咎眉眼彎彎,繁花春水一般的眼眸盛滿笑意,清凌絢爛。

  他不出聲,笑容幅度不大卻放肆恣意。不慌不忙,用清甜矜貴的聲音,對木楓說:「那可真是,太好了。」

  木楓眉梢凜然,整個龍鱗衛都頓時提高警惕,看著這個清狂矜傲的叛徒。

  叛徒晏無咎笑著搖搖手指:「別緊張,我可沒有要和龍鱗衛拚殺的意思,我只是太高興了。本來我正在發愁,該怎麼越過層層殺機去汴京。木楓大人能護送我一程,自然是求之不得。」

  木楓:「……」

  龍鱗衛的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這個笑容絢爛無辜,卻叫人覺得極度危險的昔日同伴。

  即便是第一次見晏無咎的人,也對這個龍鱗衛裡人人盡知的叛徒異常熟悉。

  他揮斥幾十萬黃金打動了崔少爺,藉機攀附賀蘭凜,加入龍鱗衛第一天就立下奇功,連升三級。

  可是,同時也是這個人,藉著龍鱗衛的手滅了自己仇敵滿門,得罪了未來最可能登上九五之尊的旭王。卻轉頭就刺殺崔家家主崔權,帶著旭王的罪證投奔了旭王。踩著龍鱗衛,一躍成為旭王眼前的第一紅人。

  然後,又短短一個月便捲入封莊大案,被全天下追殺。

  近乎傳奇一樣的人物,不斷在諸方勢力之間反覆,叫人猜不透他的意圖。

  木楓眸光深冷,面無表情:「你以為你這麼說,龍鱗衛就會放棄抓你嗎?」

  晏無咎笑顏如摻毒的蜜糖,聲音清甜又冷淡:「怎麼會?無咎明明求之不得。賀蘭凜和崔家那裡,無咎這條命的價值不小。木楓大人可要小心,別叫無咎死在半路上。」

  木楓板著臉,走過來,親自用玄鐵重鎖鎖住晏無咎毫無反抗伸出的雙手。

  晏無咎聲音低低,笑道:「賀蘭凜呢?在忙什麼?」

  木楓垂眸不看他,抿了抿唇:「龍鱗衛不會放過一個叛徒,即便是賀蘭大人,也不能讓你不死。」

  晏無咎輕笑一聲,聲音微不可聞:「那木楓大人可要小心了,萬一你們玄字旗裡有我們王爺的人,叫我走脫了,小心打了賀蘭凜的臉。」

  木楓這次沒有說話,抬眼冷冷地看了晏無咎一眼。

  這一日,是八月初四。

  被龍鱗衛抓住的晏無咎,聽到了更多江湖上所不能得知的消息。

  比如,失去晏清都行蹤的神秘殺手勢力,放棄追蹤樊雷和蘇見青,兵分兩路守在通往長安皇陵和汴京的最後道路上,只等晏清都和慕容辰羲露面。

  與此同時,封莊之事傳到老皇帝耳邊,龍顏大怒,敕令一定要將慕容辰羲安全帶到他面前。

  而旭王,同時背負暗中查訪保護慕容辰羲的仁德美名,和陰謀炸燬陪陵殘害廢太子遺孤的惡名。

  其中,保護慕容辰羲的證人只有晏清都。而意圖炸燬陪陵和在封莊叛亂的人,卻都是出自旭王手下,無可抵賴。

  一時之間,旭王處境冰火兩重天,被所有人側目審視。

  本來晏清都是旭王的人,應該由旭王全權負責營救事宜。可是,因著封莊叛亂之事,這件事卻獨獨要越過旭王,交給了皇帝更信任的吳副相。也就是,雲妃的姑父。

  聽到這個消息,幽閉王府半步不出的旭王,忽然長笑不止:「居然是崔家。父皇,你到底是想慕容昭的兒子活,還是恨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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