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諸葛霄帶著幾冊無甚大用的書冊,回了六扇門臨時租賃的宅院,一進門就被兩位同門一齊看來。
風劍破率先迎面走來:「怎麼樣,見到人了嗎?」
他問的當然不是諸葛霄有沒有見到晏無咎,而是有沒有見到晏無咎身邊的那個和尚。
諸葛霄搖搖頭,將手中的書冊遞給風劍破。
「這是什麼?」
「此行收穫。」
諸葛霄不急不緩走到顧月息旁邊的桌前,撩起衣擺入坐。
顧月息斟了一盞茶遞給他:「看你臉色,這次出去不太順利?」
諸葛霄像是被曬得有些中暑似得,精神略顯倦怠,他在自己人面前又不用裝什麼平易近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只管面無表情淡淡點頭。
顧月息雖冷情冷性,於人情世故上並不擅長,但他是真正的君子,心境通透,願意為人考慮,故而也並不催促諸葛霄。
他默默點了一枝靜心養神的香,以便諸葛霄能稍稍休憩,恢復些許精力。
自己只管接了風劍破手中的書,從容安靜地一頁頁翻看起來。
即便這樣的書,並不是他所喜好的,尋常根本到不了他的面前,顧月息也表現得隨遇而安,看得認真淡然,沒有絲毫嫌棄不耐。
被他翻過去的紙頁,沒有絲毫摺痕邊角,如同嶄新的一般。
風劍破也不是話多的人,乾脆去前院練劍。
快要入夏,槐花漸開漸盛,清新濃烈的蜜甜隨風襲人而來,零星落下些許星白碎屑。
顧月息薄薄一冊書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上面有人用小筆寫著三個字:贈清都。
一旁的諸葛霄閉著眼睛,嗅著香養神。
遠處劍光破開風聲瀟瀟,風聲穿過庭院花葉,婆娑搖曳。
顧月息的臉上什麼波瀾也沒有,和任何時候都別無二致,墨玉似得眸光靜默地看著紙上的字句。
只是,許久都沒有翻完那一頁。
……
香燃盡了,灰都冷卻,諸葛霄才徐徐回神。
三個人坐在一起,披著夕照餘暉閒聊。
諸葛霄說:「我沒有見到那個和尚,晏清都此人頗為警覺,並不只是一個驕奢跋扈的紈褲而已。我幾番試探,竟是滴水不漏。但他倒是很願意與』東方肖』往來,至於心底打得什麼主意……」
他唇角略略揚起:「呵……來日方長,不急。至於那和尚的事,明日我再找找機會提一提,試試他的虛實。」
顧月息頜首,他雖冷情,卻也並非當真毫無人情味,清冷聲音對諸葛霄說道:「你小心應對,破案的事不急。比起之前我們連嫌疑人都不能確定,如今進展已經相當快了。而且,上面對此案的態度頗有些曖昧。恐怕還牽扯著別的事情在裡面。」
風劍破皺眉,低啞的聲音冷冷說道:「上次你這麼說的時候,小樓他們眼看要收網抓出大魚,最後卻不了了之。我記得那次的幕後之人跟旭王那邊脫不了干係。怎麼,這次又牽扯什麼皇親國戚不成?」
顧月息默然不語,孤潔清貴的面容上,亦沒有風劍破那般明顯的嫉惡如仇。
但同門之間多年交情,大家都知道,顧月息比任何人都黑白分明,恪守善惡界限。
他被鴻儒大家先太子太傅收為義子,受那位老先生熏陶多年,胸中自有一番浩然之氣。
諸葛霄懶懶地敲敲桌子,食指豎在唇邊,對風劍破似笑非笑說:「噓,不要妄議朝政啊。我們只負責查清案件真相,交給上面知道就好。至於上面看了以後打算如何處理,何時清算,那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三品的捕快,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個抓賊的罷了,和朝堂上三品的朝官不一樣。」
風劍破眉頭緊皺,正要說什麼,卻見顧月息也點頭,淡淡道:「諸葛說得不錯。先太子被廢,皇帝老邁,諸王蠢蠢欲動……有些事情不只是表面那麼簡單。是非公義,牽扯上了那些東西,想要大白於天下,就只能看天命和時機。你我但求無愧於心便是。」
同樣的話,諸葛霄說來挖苦戲謔,顧月息卻叫人平和。
佛寺滅門案諸多蹊蹺不明,上面的態度也含糊不清,六扇門這三人商定之後,便也不著急於當下就要破了此案。
同時也是擔心諸葛霄不會武功,近距離接觸嫌犯,若是打草驚蛇恐怕會有危險。因此,暫定讓他依舊不緊不慢與晏清都接觸,在安全範圍內探查一二便可。
顧月息沉吟著:「我與義父書信一封,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麼。」
這一夜就這麼太平無事過去了。
然而,只是對六扇門諸人如此而已。
……
下弦月漫出東山之上。
晏無咎看著靠坐在他門前走廊上,用一雙靜謐迷茫的眼眸專注凝望著自己的和尚,立時心情複雜至極。
第一眼當然是驚嚇,生怕這禿驢又是哪裡看他不順眼,特意半晚上來逮著他折騰。
等看清楚那雙眼睛,晏無咎立刻便明白了,這不是白日那個比他還像眼睛長在天上,冷面冷心冷肺喜怒無常的妖僧。這是個腦子真的有病,還總是說傻話的瘋和尚。
不過憑良心說話,瘋了的和尚比他白日那副冷漠強硬、唯我獨尊的架勢,倒更像常年被清規戒律熏染,一本正經超脫禁慾的聖僧。
但,這關他晏無咎什麼事?
晏無咎臭著一張臉,冷眼瞧著他。
心裡還想著白日那禿驢恐嚇要打他手心的事,記仇!
那和尚仰頭靜靜地看著晏無咎,慢慢似是想起來了什麼,眼裡流露出淡淡歡喜。
但他面容線條並不柔和,眼窩微深,眉骨鼻樑高挺,頗為沉鬱貴氣。那點歡喜放諸整張臉上,便只顯得他寶相莊嚴,沉靜從容。
一副被檀香多年浸染的無慾無求。
「檀越主,又見面了。」
晏無咎垂眸,心下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平和道:「聖僧,你在我的房門外,跟我說又見面了,很意外嗎?」
和尚的臉上沒有任何失措侷促,墨色的眼睛像雪月下的一泓清泉,寧靜從容地注視著晏無咎,彷彿從未眨過一下似得:「阿彌陀佛,小僧有些不記事,只覺得檀越主眼熟,卻不記得何時見過你。亦不清楚,自己身處何地。」
「又不記得?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晏無咎蹙眉,聽著焚蓮語氣安寧對他說:「小僧記得答應過一個人,夜裡要站在這裡,替他看著院子裡的花木……」
和尚的語氣微微一頓,臉上便浮現一點會心一笑,平和道來:「小僧想起來了,小僧是對檀越主承諾過,替你看著這些花。你說過這株佛見笑是你的本體,小僧記得的。」
那笑容的幅度極其微小,如同清風薄霧漫過花木,微不足道。
晏無咎手指撐在門框上,無意識想摳撓幾下,心裡一口氣梗著,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對於焚蓮的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一直以來對他冷漠的管教欺壓,他自然是想惡狠狠地報復回去的。可是,白日焚蓮很可能會恢復正常,這就讓晏無咎有些警惕忌憚。
別仇沒有報,結果轉頭又栽在這禿驢手中,給了對方新的折騰自己的理由。
這樣想著,他冷眼狐疑地看著傻了的焚蓮,探究他究竟是真的傻了,還是裝的。
焚蓮一直靠坐在走廊上,木質走廊本就潔淨,他坐在那裡倒也毫不違和。
但一直這麼目不轉睛注視著晏無咎,這就很奇怪了。雖然,他的目光專注是專注,並沒有讓人不適。
「你看著我做什麼?」
焚蓮目光微微一凝,並沒有避讓開,認真地說:「小僧也不知道,大約是檀越主生得好看。檀越主若是覺得冒犯,小僧不看就是。」
這麼說著,他還是靜靜地看著晏無咎,等著晏無咎親自宣判,可以不可以被他所看。似乎,要晏無咎明確地親口拒絕了,他才肯移開目光。
晏無咎想起他昨夜傻乎乎的胡言亂語,就想起他傻了以後很好騙,自己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倒也不意外他現在這般的一本正經。
焚蓮說他好看,晏無咎也只覺得他傻了以後倒是有眼光,絲毫不覺得這是調戲。
畢竟,輕佻放蕩的晏無咎,作為專注給自己西門慶人設的紈褲少爺,論起調戲人,他才是專業的那個。
晏無咎心念忽而一動,他想到怎麼試探這個和尚是真傻還是假傻了。順便,還可以緩解一下白日被這妖僧管教欺壓的怨念。
晏無咎走出房門,坐到焚蓮對面的欄杆前,面朝焚蓮坐在欄杆上面,倚著廊柱。
在他走過來的這幾步路間,他走,焚蓮的目光便也跟著移動。
這會兒隔著僅能通過一人的窄道,真的面對面了,焚蓮的目光反而有些恍惚放空。
晏無咎冷面矜傲的面容,忽而冰雪消融,露出溫柔絢爛的笑容來。
如同蔽月的輕雲薄霧忽而散開,如水月光之下繁花盛放。
絢爛,又晦暗。
至美,至惡。皆聚於這一人。
整個清苑縣的人都知道,冷面矜傲一個眼神就能拉足仇恨的晏公子,至今也沒有因為囂張的壞脾氣和嘲諷的壞嘴巴翻船,就是因為,這個壞坯倘若笑了,上一秒便是再氣得人牙癢癢,下一秒也讓人的心像是泡在蜜甜的罐子,徜徉在春日暖陽的花海中一樣。
彷彿兮,與春風沉夢,共東君一醉。
「大師,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又清又軟的聲音像夢裡傳來的,意識到之前,焚蓮就已經認真地點了頭。
分辨清楚後,迎著晏無咎含笑微微訝然的琥珀茶色眸光,焚蓮又鄭重地點了一次頭。
就像是怕晏無咎不知道。
他說:「我記得的,無咎說,我們是一對,結緣五百年前。」
和尚專注地看著晏無咎,眸光清湛也空靈。徒然修得無邊佛法,卻不能自度。
「小僧喜歡你的。我,喜歡無咎。願意為你入魔,也願意為你成佛。」
「無咎是個好名字,無所歸罪,沒有過錯。很適合你。」
他的佛法雖不能自度,卻也願竭力度一度,清都無咎。
作者有話要說:**和美和愛,本身是沒有錯誤的美好的存在~是世人錯待。
所以,這次他叫無咎。無所歸罪,沒有過錯。
PS:明日入V,請大家支持一下,如果一定要養肥孤孤,可不可以等孤孤上完夾子渡劫後再養,好不好呀~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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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預收:在豪門當搬運工的日日夜夜[系統]
又名:《攻出現在拉燈以後》
蘇靈燃被一個叫【儲愛槽灌溉計劃】的系統激活綁定,需要治癒因為儲愛槽乾涸,而狂犬、病嬌、神經質的霸道總裁們。
系統君(推眼鏡)冷靜理智:我們不生產愛,只是愛的搬運工。
但,蘇靈燃有病,不能接觸任何活物和人的體溫持續超過一分鐘。
被任務人推倒的時候,蘇靈燃終於犯病罷工了:救命,我快不能呼吸(╯‵□′)╯︵┴═┴
系統君(無溫度?不是活物):你看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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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當意外拉燈時間,換系統君來代替任務人和蘇靈燃走破廉恥劇情。
後來有一天,蘇靈燃發現有個叫寧雲斂的任務人和系統君特別像。
寧雲斂:呵,現在知道求我了。當初我怎麼求你,你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蘇靈燃:等等,這一秒霸道總裁戲精上身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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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總結:攻略之後就被拔O無情的霸總,他順著網線追過來了!把睡美人喚醒,給他下任務再攻略自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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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燃可以輕易灌滿任何人的儲愛槽,但他自己的儲愛槽卻乾涸至極。
寧雲斂想灌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