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姐越說越生氣。
「姐…我心裡太苦了,沒法跟人說。這日子沒法過,他們要逼死我一家啊!」王淵抹了把眼,捶著胸口說。
堂堂八尺男子漢都哭了,可見受了多少委屈。
王大姐更是心疼他,拉著他往屋裡走,「大姐給你做主,誰也別想欺負你去,今兒好好說說,東子那王八蛋怎麼禍害你的。」
走了幾步,回頭看到門口不想進來的愛花倆人不進來,怒目一瞪,立馬吼道:「站門口做什麼?等著我請你們啊!還是要老三來請?」
就是這兩個攪屎棍都嫁出去了,還天天回來禍害娘家兄弟,當她不知道,就是她們倆回來挑撥爹娘來的。
王愛花王紅花姐妹倆撇了眼大姐,不情不願進屋。
等王婷一家進門了,躲在門後聽動靜的左鄰右舍,悄悄打開門,探頭探腦往王老闆家看,看到左右隔壁的鄰居也探頭出來,大家尷尬了,然後關上門。
屋裡
王家相關人員全部在場,王老爺子王老太太準備盤問王淵,東子幹了什麼被公安同志抓。
老爺子坐不慣沙發,拖了張木椅過來坐。老太太打進屋就在看,她老人家第一次來老三家裡,看到屋裡的擺設,都是農村沒有的東西,還有電視劇收音機,目光發亮,這得要多少錢啊?
這錢要是給她該多好!
「看什麼?還不過來?」老爺子瞧著老伴,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沒出息的樣子,覺著丟臉,語氣很不好的沖她喊。
看到老伴又生氣了,老太太嘀咕了一句,倒是沒看了,走過來看到兒女坐在奇怪的東西上,就老伴坐椅子,目光閃了閃,想坐又怕出洋相,左右瞧了瞧擠到愛花紅花中間。
兩個胳膊往外用力推,嘴裡罵道:「死人啊,往外面退點,擠死老娘了!一大把年齡了,還沒點眼見力。」
王愛花王紅花姐妹倆被老太太罵,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從小罵到大,她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老太太一屁股坐下去,差點彈起來,要不是愛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老太太早就摔倒了。
老太太不領情,又罵了她們倆一頓才作罷,然後問王淵:「老三啊,你在外面賺了很多錢吧?你看你這屋子的東西,又是電視又是沙發的,得有好幾千塊?」
王婷一愣,睨了老太太一眼,都這個時候了,老太太還關心錢,王啟東那個兒子在老太太心裡也沒多少分量啊!
轉頭掃了眼老爸跟大姑,他們臉上都沒有一絲的表情,顯然是真的老太太的為人的。
老爺子重重咳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後悔帶她來了,正事幫不上忙,盡扯些沒用的拖後腿。
老太太反應過來了,一拍大腿又開始撒潑嚎起來,指著王淵罵:「老娘做了什麼孽啊,生下你這個缺德玩意啊!那是你弟,你親弟,你怎麼心那麼狠毒,要送他去坐牢……」
老太太還沒罵完,王淵不吭聲,抄起茶幾上的杯子摔,『砰』,一聲巨響,嚇了眾人一跳,都看向他。
王淵陰沉著臉的樣子非常可怕,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包括老太太。
王家眾人都知道,他們家老三沒認識三妹之前,那會是個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他一般不沖家裡人發火,但他要是生氣發火,家裡人都怕他。
這不,他一發火,王家眾人都不敢看他了。
屋子裡死寂一般的靜。
王婷詫異的瞥了眼老爸,在她印象裡,老爸雖然面無表情,但從來沒發過火。原來老爸是會生氣的。
老爺子瞥了眼他,抽出煙袋裝煙絲,組織了下語言才說:「老三啊,你娘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嘴巴沒個把門,別往心裡去。」
王淵沉默不語。
老爺子心裡也怵,目光轉向二女兒三女兒,煙嘴敲了敲地板,說:「愛花,你回來哭哭啼啼說東子被公安抓了,跟老三有關。你來說,公安為什麼抓東子?跟老三有什麼關係?」
薑是老的辣!
老爺子精明著呢,小兒子什麼人他心裡門清,老三見死不救,肯定是那兔崽子犯了什麼事,惹到了老三的底線。
這兩個女兒從小就不省心,自私自利,尤其是二女兒,無利不起早的。要說她這個姐姐關心東子,打死老爺子也不信的。
中間肯定有事,肯定跟她有關,要不然這個女兒不會回來慫恿她娘上來。
王愛花心虛地瞄了眼老爺子,又瞄了眼王淵,目光閃爍,吞吞吐吐的說:「我…我…東子他……」
眼見著王淵的臉越來越黑,王愛花不敢胡亂扯謊栽到老三頭上,只能破罐子破摔,說了實話:「東子帶人去老三那個工地老闆的家裡搶錢,被公安當場抓住了。」
到了眼下,王愛花還耍小聰明,隱瞞她們兩個家的事。
「放屁!」一聽女兒汙衊她的小兒子,老太太立馬跳起來罵,罵還不解恨,動手打她。
「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弟弟什麼人你不知道,他從小膽小,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個,也就窩裡橫一個,在家稱王稱霸。他給老三看了幾年的工地,也就敢偷幾個馬王釘出去買,哪像你,十幾包十幾包的水泥運出去賣,剋扣工人的工錢。你敢將髒水往你弟弟身上潑,我撕了你。」
別看老太太年級一大把,手勁不小,一巴掌抽下去,打得王愛花頭昏眼花,尖叫連連,她又不敢回手,只能被老太太壓著打。
老娘發飆了,王紅花怕被牽連,嚇得趕緊起身躲開。
老爺子陰著臉,由著老伴打她,『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同樣適合女兒。二女兒沒說實話,該打。
「你娘說的沒錯,東子沒有那個膽子。要說二女婿帶人去搶錢,我信的。紅花,你來說。」
王紅花瞟了眼被老娘壓著打的二姐,又瞟了眼陰沉沉的老爹,從小被老爹打的恐懼湧了上來,哪裡還敢耍小聰明。
「是二姐夫,二姐夫早就看不慣老三有錢,攛掇我男人跟東子去趙老闆家搶錢的,被人發現栽到老三頭上,讓老三頂罪坐牢,他們瓜分老三的家產……」
王紅花一個字都不敢瞞,原原本本將所有的事說了出來,「……東子開始不同意的,二姐夫哄他,錢在別人手上哪裡自己手上有錢方便,想怎麼花怎麼花,東子同意了。我男人也是被二姐夫哄的,嗚嗚……」
說到後面王紅花哭了起來。
屋子裡靜了幾秒,王大姐突然爆發了,東瞅西瞅,看到鞋櫃上的雞毛撣子,拿過來抽打她們兩個。
「我打死你們,你們良心被狗吃了,老三對你們那麼好,看看你們乾的,是人事嗎?」王大姐是真生氣了,邊打邊哭。
「愛花,你八歲那年跟隔壁村的人打架,他們把你推下池塘,是老三救你上來的,他自己差點淹死。你生定軍那年難產血崩,你婆婆怕你死在他們家,嫌你晦氣丟你在牛棚不管,你男人管過你死活嗎?還不是老三跑到你婆家給你撐腰,送你到醫院治你才活過來的……」
「紅花,你嫁過去的頭幾年沒有生小孩,你婆家罵你是個不會下蛋的雞,你男人要休了你,是老三過去給你撐腰的。你男人採石被石頭砸斷腳,還不是老三掏錢給治好的,還有你家那棟房子,老三出了大半的錢,說是借,你們到現在還過一分錢沒有……」
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手,老爺子沉默著抽煙,王大哥羞愧又難堪,為他之前說的那番話。
王愛花王紅花兩個心裡什麼想法,沒人知道,被王大姐抽打也不躲,只知道一直哭。
王婷很擔心老爸,睨了眼老爸,見老爸表情木木的,老爸真是被他的親人傷透了心。餘光掠了眼屋裡眾人表情,心裡決定以後要替老爸好好孝順大姑。
王家也就大姑是真心疼老爸。
沒人幫王愛花姐妹倆人說情,覺著她們倆活該,等王大姐打到手麻了,丟了雞毛撣子喘氣。
老爺子沉默了許久,說:「老三啊,你看東子不是故意的,他被人騙了,現在也受到了教訓,你一家現在好好的沒事,能不能想想辦法救他出來?」
老爺子也知道他說這話,寒了老三的心。但人心是偏的,他有什麼辦法。
「是啊,老三,你爹沒說錯,你現在沒事,你跟公安同志說,讓他們放你弟弟出來算了。你弟弟一時糊塗,以後我回看著他的。老三啊,你在城裡這麼多年,認識那麼的老闆,肯定有辦法的。」老太太巴巴的看他。
王淵瞥了眼爹娘,那目光冷幽幽的,看的人心裡發寒。
他是真對爹娘寒心了,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家裡三個兒子,他不佔長不佔幼,爹娘偏大的疼小的,他這個中間的沒人管,全靠自己。要不是他讀書不錯,爺爺逼著他爹送他讀書……
爺爺一走,家裡不管他了,他到處浪蕩找活乾養活自己。
後來認識三妹,家裡人不想出彩禮,讓他入贅嶽父家。嶽父嶽母通情達理沒同意,但給了他一間婚房,給了他一個家。
為人子,他總不能記恨爹娘。為了孝順爹娘,他將大女兒丟在嶽父嶽母家不管,一筆一筆的給爹娘錢,怕爹娘在老家住的不舒服,特意給二老建了一棟樓,提拔他的兄弟姐妹,讓他們一大家子過上好日子。
而他的嶽父嶽母沒享過他的福,他的小舅子在工地幾年,沒沾到他這個姐夫半點好處,還處處被啟東排擠,受他們家人的氣。
人跟人真不能比,越比越心寒。
他為什麼好好的?
是他的女兒在背後謀劃,保全了這個家,挑起了這個家的大梁……
王淵無法想象,如果他真的頂罪了,他爹娘現在這個態度,根本不會善待他的子女。結果就像女兒夢裡那樣,他們家支離破碎,甚至家破人亡。
「爹,娘,你們說的什麼話?」王大姐快被蠻不講理的爹娘氣瘋了,「老三再有能幹,還不是一個農民,他有什麼本事讓公安同志放人?公安局又不是老三開的?東子是活該。」
「閉嘴,這裡沒你說活的地,王菜花,你一個出嫁的女,管不著我們王家的事。」老太太聽不得人說她小兒子不好,跳起來打她。
王大姐被老娘打,不服氣,還是罵王啟東是禍害。
王淵看到大姐被打,立馬不高興了,又抄起一個杯子砸了,老太太看他發火了才算了不打了。
「爹娘,你們摸著良心說,我王淵對這個家怎麼樣?我在這裡說句掏心窩的話,我沒有對不起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只有他們對不起我,」王淵抹了抹眼,聲音哽咽。
「從今以後,我沒有王啟東這個弟弟,沒有他們兩個姐夫,二姐三姐以後不要來往了,我要不起這樣的姐姐姐夫。爹娘以後養老,該我出的那份我出,爹娘要是不認我,非要逼著我給王啟東賠命可以,明天我安排工地的事,讓三妹他們娘倆幾個回娘家,我自殺,以後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王淵說『自殺』兩個字的時候,煞氣騰騰的。
屋子裡眾人被他說『自殺』嚇住了。
「爸,」王婷嚇得臉都白了,就算知道老爸是嚇唬爺爺奶奶的,她也聽不得老爸說這樣的話。
「老三,你瞎說什麼?」王大姐厲聲訓斥他,轉頭問爹娘,「爹娘,您們是不是非要逼死老三才甘心?老三活不了,我就去村裡到處說,東子害老三被公安抓了,是他逼死老三的。」
王大姐也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你個混帳東西……」老太太揚手要打她,看到老三陰沉沉的臉,慢慢收回了手。
「我就是打死我,我也說。」王大姐現在是放飛自我了。
愚孝的王大哥本來是要偏向爹娘的,他也是被老三『自殺』嚇到了,改勸二老:「爹,娘,您們想想,老三要是不在了,以後誰孝敬您們?村裡要是知道東子的事,以後誰還會尊敬您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