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思不知道流放城內是什麼情況，無法判斷潛入的難度，「你常去流放城？」

　　「以前去過幾次。」緋烈等待了一陣子，看她猶豫不決，催促道，「到底去不去？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回來的路上可能會撞上天亮。」

　　往返需要一定的時間，他們得在天亮前回到森林。楚思不怕陽光，緋烈卻不想再跟太陽打招呼了。

　　楚思最終還是跟著緋烈出發，她覺得他沒膽子用自己的性命冒險。如果她出事，緋烈也別想回族裡了，焚夜等人估計會把他千刀萬剮。夜色沉沉，楚思還是第一次主動離開森林，汙妖族的居住地之外是荒涼的戈壁，草木稀疏。

　　兩人在空中飛行了一段時間，終於遠遠地看到了流放城，那裡亮著星星點點的光。流放城並不算太大，外圍的城牆用奇怪的材質製成，城內的建築物普遍不高。最高的建築物是城中心的白色小樓，那裡是城主和高層們居住的地方。

　　緋烈來過流放城，依稀還記得路線，指引著楚思降落在某個建築物的樓頂。楚思輕飄飄地降落，站穩後環顧四周，忍不住道，「這個城牆根本沒用啊？只能擋一擋地面的妖獸？」

　　她和緋烈輕鬆地飛過城牆，簡直是暢通無阻。城中的空中防備相當弱，怪不得緋烈覺得潛入極為簡單。

　　「星球上的飛行妖獸基本只有汙妖族和龍族，龍早就消失了，族裡又不許汙妖靠近人類的居住地。」緋烈一邊解釋，一邊看向遠處，尋找目的地。

　　楚思心想，族裡禁止靠近，他們還不是來了，緋烈都來過好幾次了。

　　「啊！住手！」樓下傳來一陣慘叫，接著便是打鬥聲和器皿破碎的聲音，隱隱還有幼兒的哭腔。

　　楚思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們被人發現了，仔細聽才明白附近有人入室搶劫。她探頭向下望，夜色朦朧中只能看到晃動的黑影，哭聲、罵聲、笑聲等混雜在一起，仿佛一出人間的悲喜劇。蠻橫兇狠的劫匪，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冷眼看戲的鄰居……這些似乎在流放城裡再正常不過，沒過多久樓下便安靜了下來。

　　不過楚思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

　　緋烈似乎也察覺到了血液的味道，他不滿地擦擦鼻子，抱怨道，「人類可真是粗魯，又開始自相殘殺，我們快走吧。」

　　「城裡經常這樣嗎？」楚思看緋烈飛起，緊隨其後。

　　「我怎麼知道？不過我每次來，他們都沒消停過。」這也是緋烈看不上人類的原因，如此頻繁的同族相殘確實少見。

　　緋烈帶著楚思繞過白色小樓，向小樓的後方飛去。那裡有一片被鐵絲網圈著的空地，堆放著各類飛行器和武器的殘骸。空地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兩人順利地落地，開始四處尋找散落的電池。

　　緋烈向楚思示意了一次如何取出電池，兩人便分頭開始工作。大型飛行器的數量很少，早就破得不成樣子，能量源也被取下，所以楚思和緋烈的目標是中小型的武器。電池並不好找，空地上的雜物太多，必須翻找一陣子才能發現遺落的電池。

　　楚思聽到遠遠傳來的交談聲，提醒道，「有人來了。」

　　緋烈看了看四周，在雜物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藏身之地，對楚思招招手。兩人繞過龐大的飛行器殘骸，躲在了機翼之下，等待人類離去。

　　「城主已經開始招募志願者了，聽說現在有幾十人。」

　　「瘋了嗎？這明顯就是送命的事情，居然還有人願意來？」

　　「聽說給志願者及其親屬發放了糧食，有的人是被半強迫報名的……」

　　「我本以為自己夠壞了，沒想到哈齊特壞得更徹底，居然還有閒心搞誓師大會。城裡都快揭不開鍋了，他們還喝得爛醉如泥。」

　　「行了，隔牆有耳，少說兩句……」

　　進入軍備地的兩個人一邊絮叨著，一邊收拾著殘骸，發出了的聲音。他們檢查完工作區域，確定沒有問題後便上鎖離開，並沒有發現躲在一旁的楚思和緋烈。

　　緋烈注意到兩人走遠，從機翼下鑽出來，拿好搜集的電池，「我們走吧，估計沒有了。」

　　楚思望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指了指亮著燈的白色小樓，詢問道，「那個建築物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人類。」緋烈才不在乎人類的建築物，他嘟囔道，「走啦走啦，今天累死我了。」

　　「我們進去看一看。」楚思指了指白色小樓，她剛剛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如果流放城打算跟汙妖族開戰，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緋烈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不知道剛才那兩人交談的內容，自然不瞭解楚思的心思。他調侃道，「你不是不願意來嗎？現在又不願意走？」

　　楚思瞟了他一眼，緋烈這才收斂。

　　軍備地的四周都被鐵絲網包圍著，鐵絲網的頂端是尖刺，防止有人攀爬進入。唯一的大門已經被鎖住了，不過這難不倒汙妖，他們輕鬆地飛了過去，前往白色小樓。

　　樓門口有人把守，他們便繞到了側面。緋烈負責望風，楚思飛在半空中，打開了一扇窗戶翻了進去。她朝緋烈招招手，緋烈望瞭望四周，跟著她進入了樓裡。

　　緋烈不滿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這裡又沒有電池。」

　　「你注意著周圍，有人就提醒我。」楚思忽視緋烈的抱怨，看了看樓內的地圖。按照她的判斷，城內位高權重的人應該住在較高的樓層，那裡或許有她想要的資料。

　　「除了一樓的守衛，樓上沒人。」

　　小白樓裡幾乎是空空蕩蕩，大部分人都去參加誓師大會了。

　　楚思讓緋烈將老舊的監控攝像頭破壞，緋烈一邊用著風刃術，一邊大搖大擺地走在樓道裡。楚思沒有管他，她順利地登上最高層，開始在每個房間尋找需要的東西，意外地又找到了幾塊電池。

　　最大的房間似乎是城主居住的地方，楚思背對著門，拉開抽屜翻找，緋烈則在她隔壁的房間。她在抽屜裡發現了紙質地圖和計劃書，先將這些折疊好藏在了貼身的地方，又拉開了另一個抽屜，裡面有一把造型獨特的能量槍。

　　楚思拿起能量槍，剛剛將它收進自己的袍子，突然感覺領子被人提了起來。她微微側頭，只看到對方銀色的頭髮，懸在半空中的小金屬球發出驚訝聲，【居然有人在誓師大會進來行竊呢！】

　　楚思一驚，隨即惱道，「鬆手！」她想要借助聲音提醒隔壁的緋烈，有人進來了。汙妖的感知力不錯，緋烈注意到隔壁的異狀心中一凜，楚思要是出事了，他也會完蛋。

　　雷安嘖嘖道，【小偷的脾氣倒是挺大。】

　　傅一諾沉默不言，一把拉下楚思外袍的帽子。他見她還是個小女孩，表情微微一愣，隨即將手伸進了袍子裡，似乎在尋找什麼。楚思皺緊眉，掙扎著推開他的手，呵斥道，「別亂摸，變態。」

　　雷安聞言發出了取笑聲，傅一諾的動作一僵，隨即強硬地取出了那把能量槍，丟回了抽屜裡。他又搜了搜其他贓物，只是這回搜尋的動作不敢太細致，似乎擔心背上奇怪的惡名。

　　傅一諾將搜出來的東西丟在桌上，提著楚思的領子往房間外走，不管她掙扎的動作。緋烈躲在暗處，偷偷用汙妖族的語言跟楚思交流，「陛下，您沒事吧？」

　　汙妖的語言宛如風聲，如果刻意放低聲音，人類根本聽不到。楚思有些惱怒，「你說呢？」

　　她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讓緋烈好好盯著周圍，有人來馬上通知她。

　　緋烈一時語塞，解釋道，「我根本沒察覺到他，這個人沒有味道和聲音……」

　　楚思想起隱息器，大致明白了原因，下了指示，「看看他要做什麼，抓住機會幹掉他。」

　　資料因為放在內側，所以沒有被搜出來。緋烈躲在一旁，伺機伏擊傅一諾。楚思被傅一諾提著，有些不舒服，她開始猜測這個人會把她帶到哪兒？他們得在被大多數人發現前殺死這個人，如果人類聚集過來，就很難脫身了。

　　傅一諾將一直封閉的側門打開，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他放下楚思，將她推到門外，警告道，「不要再來了，被發現會送命的。」

　　楚思抖了抖自己的袍子，有些疑惑，「？？？」她仔細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對方一頭銀色的頭髮，面部被領子擋著，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明顯不可能是汙妖族的臥底。

　　傅一諾看她傻站著不動，以為她被生活所迫，冒險行竊被抓，所以心有不甘，不願離去。他伸手遞給她幾粒方塊狀的東西，淡淡道，「樓裡的東西是沒法變賣的，你偷了也沒用。」

　　城內很小，她即使偷走了城主和高層們的東西也無法脫手。傅一諾說完，便將側門關上，從裡面重新鎖住，只留楚思一人站在樓外。

　　楚思張開手，手心裡是幾粒還未開封的方塊狀硬糖。

　　這個傢伙好像把她當做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