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廢后（二）

「娘娘——大喜事！大喜事！」一個時辰後，劉雲難得大呼小叫一回，跌跌撞撞跑進殿，誇張得不行。看樣子他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過，站穩身形後，胸口還起伏不定，喘著粗氣。

「何喜之有？」我伸手，從碟裡取出一根胡蘿蔔條兒，放進寵物小兔的籠子裡，看白絨球似的兔寶寶用爪子抱著它歡騰地啃食起來。

「娘娘，皇上在剛剛下旨廢了皇后，將其謫貶為賢妃，還將林美人貶為庶女，立即遣送出宮！奴才得了消息馬不停蹄回殿給您報信呢！」劉雲興高采烈地說著。待聽完，幾個隨待的宮女都手舞足蹈走來，歡喜得不得了。

我終於明白他臨行前為什麼對我笑了，分明是他已經打定主意廢后。看來皇后親手誤殺了小公主的事他也都知曉了，加上昨天她對我這麼一動手差點危及我和肚裡的孩子，他廢后之心就更加堅定，宛如鐵石。「劉雲，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嚼舌了？」

「娘娘，奴才是因為太高興了，所以……」怕我責怪，他收起嘻笑的臉來。

「算了，你們各自忙各自的去吧！」我笑笑，未多作表情，自若地說著。精於算計的人，往往都以算計了自己為結局！現在，朝野上下都應該為他廢后的事沸騰成了一片，我又成為了為眾矢之的。

劉雲和其它人退下不久，宮殿外就接二連三地通報著後宮各位小主的到訪。看吧，這才一會兒功夫，天子還沒下朝，該到的就都到了，跟個風向標似的，倒得飛快！

沒錯，還是那些與我同時進宮的女子，邁著整齊的細碎步子紛紛前來朝賀，嘴裡吐出的詞是一個比一個新鮮，一個比一個討巧。現在，再沒有人敢像初進宮時那樣笑話我！如今皇后下馬，我這個貴妃是整個後宮裡位份最高的主子，誰都怕得罪我，巴不得討了我歡喜，能沾些聖寵一步登天呢！所以，這會兒所有人才跑得這麼快！

「各位都有心了！」我讓宮女為她們看了茶，心想她們都才花一樣的年紀，已在這深宮裡居住了一年多光景，較初進宮時多了太多心機與憂慮。我想不出嫁給天子有什麼好，只得搖頭無語，看得眾人莫名其妙又不得多話。

「沐妹妹！呀！你這裡怎麼這麼多人？」來人聲音清脆，有如銳耳的鈴聲，不用想都知道是她——皇甫文玥！

「見過公主！」眾人禮讓一番，眼帶羨慕地瞧著興致勃勃的皇甫文玥。

「怎麼？明查暗訪結束了？」我開口取笑她，分明看她臉上泛起小兒女的情色來，等她走近我，我又說：「怎麼樣？考察結果滿意不？」

「這個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皇甫文玥不好意思起來，話鋒淡然一轉：「還是先恭喜你吧！剛才得到的消息，皇上下旨封你做皇后，這個月十五為你舉行封后大典，聖旨已經在來宇陽殿的路上了！」

這真是一條爆炸性新聞！光看眼前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只是他的動作也太快了，一天之內，廢了一個皇后，又新立了一個皇后！

「沐妹妹，沐妹妹……」皇甫文玥連聲叫我。

面前眾人及宮女太監站了滿滿一殿，早已跪叩在地：「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眾人的聲音嗡嗡地響起，像許多只蜜蜂在叫嚷，煩雜無比。「我，我從沒想過要做皇后！」千頭萬緒的我心裡亂亂的，一時口快拋出話來。所有人應聲而止，像雕塑一樣沉靜，目光停在我身上，羨慕、鄙夷、嫉妒、惶恐是這目光的全部。

「沐妹妹，你怎麼……這要是讓皇上聽見，那可不得了！哪有連皇后都不當的？」皇甫文玥一張櫻桃小口張得老大，足可放下一隻雞蛋。

「我已經聽見了！」完了，他就立在殿門處，陰沉著臉顯然是對我的話動了怒。

「臣妾叩見皇上！」先前木頭一般的眾女眼見英偉不凡的天子就在眼前，爭先恐後地拜倒在地。其中不少人藉機暗送秋波，生怕錯過被天子看中的機會。

若是平日裡，我早就出言取笑他魅力不減了。眼下手裡握著一卷聖旨的他，因為聽了我的話怒氣橫飛，任何物體靠近他都可能被燒著，我哪敢再說半句？

「雲兒，你再說一遍？」眨眼間，他就站在了我眼前。

我嚥了嚥口水，沒敢作聲，真怕一出聲，他就給我三百大板，那我的屁股就慘了！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皇甫文玥見情勢不對，溜得飛快。

「所有人都退下！朕和貴妃娘娘有話要講！」原本還想看看熱鬧的眾人，只好怏怏怏不樂地領旨出殿。有幾位出殿時還仍不住回頭望他。他實在是太帥了，就是他不沾桃花，桃花也會主動沾上他！

「為什麼不想做我的皇后？」看了我一陣，他眼裡的怒火漸漸弱了，閃爍著不解、心疼。

「昕。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要去做什麼母儀天下的皇后。」執起他的手，我坦誠地道：「我只想好好愛你。我不要什麼頭銜、地位，我要的是你唯一的愛，要的是我們安定地在一起，要的不是皇宮這樣——要麼是被人踩在腳底、要麼是把別人踩在腳底的生活！我愛你，很愛很愛，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愛了……昕！」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繼續往下說：「我不想在皇宮裡掙扎著生活，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在這樣可怕的皇宮裡長大！我不要當什麼皇后，我只當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吮吸著他專屬的味道，我真言盡吐。我太愛他了，愛到不忍心離去，愛到自己無法自拔，愛到心都痛了。

他無語，只靜靜地聽我說，任我緊攀著他高大的身軀，手中的聖旨早己跌落在地上。相擁的我們，忘我地纏綿在一起，相愛是我們的宿命。

「雲兒，三千後宮，我只念你一人。我即刻下旨將剛才在殿內的一干人等遣散出宮，可好？你是獨一無二的，我只愛你一人！」是他的輕語安撫著我的心靈，瀰漫在殿宇之中，將我和他的魂揉合在一起，合成一種新生的並連體。

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生生世世……緊靠著他，我拋棄了猶豫，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他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