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必須要面對的死亡

　　獅子阿爾發吃完他的布丁時接到了魯休思的電話，「喂？」

　　電話另一邊非常嘈雜，不是竊聽器所引起的接觸不良的雜音，而是真正的嘈雜，獅子阿爾發皺起了眉，魯休思給他打電話時一般會選擇一個安靜的地方。「有事嗎魯休思？」

　　「你們的父母，」魯休思停頓了一下，獅子阿爾發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女人的怮哭，「剛剛去世了，在托馬斯爵士的晚宴上被槍殺。」

　　獅子阿爾發的手機差點掉到了地上，他沒有說話，眼周通紅。

　　他的父母，去世了？獅子阿爾發感覺心臟上像是被什麼人重重打了一拳，悶悶地鈍痛著，他突然不敢抬頭看那雙和他一樣的灰色眼睛。獅子阿爾發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裡讓他稍微冷靜了一點，但還是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輕輕顫抖著。

　　「還有一件事……」魯休思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一樣，但依然成功拉回了獅子阿爾發的注意力，「喬安娜．綠茵的屍體被發現在海格特公墓。」

　　「……我知道了。」獅子阿爾發掛了電話，抬頭看向了天狼星，結果一看到那雙疑惑又有些擔憂的灰眼睛一句話沒說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天狼星一驚然後乾脆利落地打翻了酒杯，他迅速地起身，也沒管自己一身的香檳跑到了獅子阿爾發身邊給他擦掉臉上的眼淚，「……獅子？」他有些不確定地喊了對方的暱稱，「發生什麼了？」

　　大概是親人之間的感應，天狼星放在獅子阿爾發肩頭的手也有些莫名地顫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極其糟糕的事情，才會讓獅子阿爾發這樣失態地哭出來。

　　然而獅子阿爾發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看著虛無的半空，臉上還有半乾的眼淚，「我們走吧。」

　　天狼星想問一句去哪，結果看了獅子阿爾發的表情還是什麼都沒說。

　　瑞斗聽到槍聲之後第一反應是去看知更鳥，在他看見對方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之後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很有紀念意義的任務。」

　　知更鳥笑了起來，「你不去看看死的是誰嗎？這不是任務，這是替父親送出的大禮。」

　　瑞斗愣了一下，然後迅速跑向禮堂那邊，知更鳥沙啞的笑聲也被拋在腦後。

　　當他看見站在人群中心的魯休思．馬份時稍稍吃了一驚，看對方的表情似乎也滿驚訝的，於是瑞斗走過去，「怎麼回事？」

　　「是布萊克夫婦。」魯休思微微低著頭回答，「是我的錯，瑞斗閣下。」

　　瑞斗沉默了半晌，「不怪你，魯休思。」他蹲下身看了看那兩具屍體，子彈從太陽穴穿過去，一擊斃命，很顯然是戰神阿瑞斯的手筆。「通知獅子阿爾發了嗎？」

　　「是的，他們應該在趕過來的路上。」魯休思的面色難得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

　　瑞斗抬頭看他，「說。」

　　「喬安娜．綠茵的屍體剛剛被發現在海格特公墓。」他停頓了一下，「過去的人看了說是自殺。」

　　瑞斗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別聲張，等獅子阿爾發來再說。」他站起來，紅眼睛深深地看向魯休思，「先把這裡處理好，別打擾到不相干的人。」

　　天狼星聽獅子阿爾發說完這些事情之後有些手足無措，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他並不喜歡這個家，但他從來沒有憎恨過自己的父母，雖然他的母親總是訓斥他，從不掩飾對他的失望，瞧不起他的朋友們，也一度認為天狼星是一個失敗的布萊克，但是……天狼星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那是他的母親。

　　獅子阿爾發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沒關係，」他說，「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在舊年的最後一天巴茲醫學院沒有多少訪客，所以三樓窗口那一排燈光顯得格外刺眼，天狼星抬頭看著白熾燈的光，獅子阿爾發拉住了他的袖口，「走吧，」他說，聲音有一點沙啞，「無論怎樣總是要面對的。」

　　天狼星怔怔地點了點頭，任由獅子阿爾發把自己往前帶。

　　魯休思看見兩個布萊克通紅的眼眶還是有那麼一點心疼，他走過去低聲問獅子阿爾發，「你要進去看一眼嗎？」

　　獅子阿爾發點了點頭，然後看了天狼星一眼，「你坐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天狼星仍然一臉空白，獅子阿爾發嘆了口氣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走進了那個房間。魯休思走到天狼星身邊坐下，「這是所有人都要經歷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而且你和獅子阿爾發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天狼星點了點頭，魯休思拍拍他的肩膀沉默了。「等葬禮結束之後你就要繼承家族了。」他說，然後起身走向出口樓梯。

　　繼承家族。天狼星自嘲地笑了笑，他想過這件事情的可能性，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天狼星？」獅子阿爾發很快就走出來了，他看到只有天狼星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時皺起了眉，「魯休思已經走了？」

　　天狼星點了點頭，他看見獅子阿爾發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無論什麼時候獅子阿爾發總是能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布萊克。天狼星這麼想著，然後感覺到獅子阿爾發坐在了他的旁邊。

　　「總有一些事情是我們無法決定的，天狼星。」獅子阿爾發趴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街景，「媽媽如果知道你為她難過的話也一定不會開心的。」

　　天狼星轉過臉看著自己成熟的弟弟，「我還有你，對嗎？」

　　獅子阿爾發微笑，「是的。」

　　「魯休思說葬禮之後我會繼承家族。」

　　「那很好，」獅子阿爾發轉過頭看著天狼星，「事情本來也應該是這個樣子。」

　　天狼星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

　　獅子阿爾發把臉轉回窗戶，他可以看見被鋪上了彩燈的千禧橋在泰晤士河的霧氣裡模糊成一團團的光影，「就像你平時做的那樣就可以了，魯休思會教你的。」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們說…喬安娜的事，是真的嗎？」

　　「是的。」獅子阿爾發的聲音聽起來很哀傷，「她的屍體也在裡面。」

　　然後是冗長的沉默。鐘聲隔著半條河悠悠地傳來，響了十二聲，每一聲都那麼深沉篤定，直砸進人的心裡。

　　「新年快樂，天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