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老闆怎麼還沒來啊？」林小菁不知第幾次去看時間，著急地在車上坐不住。

　　平時這個點，老闆早就到了。

　　「我快要遲到了！」老闆遲到沒關係，可她遲到的話，是要扣獎金的！

　　司機老王是個憨厚實在的中年人，聽到她的話，樂呵呵地給她出主意：「要不你給老闆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情況？」

　　林小菁頓時慫了：「那我寧願被扣獎金……」

　　她現在還對朗卓然昨天那張冷冰冰的臉記憶深刻，不想這時候往槍口上撞。

　　話音剛落，兩人看到朗卓然從醫院大門走了出來。

　　林小菁精神一震，連忙深吸口氣，快速整理一下儀容儀表，確保沒什麼能被挑剔的，如即將就義一般下車迎接。

　　「老闆早上好！」林小菁戰戰兢兢地小跑過去跟他打招呼，做好了承受低氣壓的準備。

　　然後就聽到一聲如春風般輕快地「嗯。」

　　朗卓然邊上車邊對林小菁說：「今天我的車就要到了吧？以後就不用你和老王辛苦每天到醫院來了。」

　　林小菁茫然地跟著上了車，下意識應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

　　所以老闆心情是又變好了？

　　車上，林小菁抓緊時間向朗卓然匯報今天的工作內容。整個過程，朗卓然都很耐心地聽她說，即使面對她出現的小小失誤，也在糾正過來後，沒有多懟人。

　　再次驗證了「老闆今天心情非常好」這一現象。

　　匯報完，林小菁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感嘆，老闆的心情，好像天邊的雲，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子。

　　正在心裡腹誹著，林小菁聽見朗卓然在後座叫她：「林小菁。」

　　嚇了一跳，林小菁：「在！」

　　然後聽到他問：「你有對象了嗎？」

　　林小菁愣了愣，旋即搖頭，「還，還沒。」

　　朗卓然嘖了兩聲，「太慘了，今天給你加五百塊獎金。」

　　林小菁：「……？」一時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高興。

　　手機在口袋裡嗡聲震動起來，朗卓然沒細看便接起來，聽到對面人的話後，臉上笑容減淡，偏頭看向窗外。

　　沉默著聽他把話說完，朗卓然才道：「毛俊，自作孽不可活，聽過沒有？今後你少那麼些自作聰明，或許你們家還能東山再起。」

　　說罷沒再理他，直接掛了電話，把這個號碼拉黑。

　　大好心情都被他毀掉一半。

　　.

　　朗氏集團H市分公司。

　　中午，朗卓然把上午計劃的工作搞完，靠到椅子上歇了半分鐘，瞟到桌上的電子鐘，顯示時間12點25分，立刻拿起手機給蘇泓撥出一個電話。可惜，一直等到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聽。

　　朗卓然又去給他發微信，問他吃飯沒有，囑咐他記得按時吃。

　　然後順便夾帶私貨，發了一個「我好想你」的小表情。

　　等了兩分鐘，蘇泓也沒回。

　　無奈，朗卓然靠回椅子裡，猜到他現在應該在忙。

　　「篤、篤。」

　　外面有人敲門。現在這個時間，只能是林小菁，朗卓然隨口道：「進。」

　　果然，林小菁走進來，問他：「老闆，您中午吃什麼？我幫您訂餐？」

　　沒什麼想吃的，朗卓然沉吟半晌，道：「咱們公司食堂是不是還不錯？」

　　林小菁點頭：「對我來說挺好的了。」

　　「OK。」朗卓然笑笑，「那就去食堂吃吧，我也沒那麼挑。」

　　食堂在樓層中部十二樓，朗卓然因為並沒有公司食堂的飯卡，只能和林小菁一起，先劃她的卡，再給她報銷。

　　電梯緩緩下降，朗卓然手裡把玩著手機，蘇泓還沒回他消息。心裡無聲嘆口氣，朗卓然突然想到什麼，問林小菁：「你知不知道H市哪裡有氣氛比較好，適合約會的餐廳？」

　　林小菁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朗卓然輕嘆一聲：「也是，畢竟你沒對象。」

　　林小菁：「……」

　　「叮——」

　　電梯到達，甫一出門，就聞到了撲面而來的一股飯香。

　　還要再走一小段才能到食堂大門，經過一個拐角時，朗卓然突然停了下來。

　　「蘇姐，這個真不行，咱們公司都是有規定的，我們哪能做這種事啊……」

　　「小橋，你就幫姐這一次，山輝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他有能力的，進咱們公司完全沒問題……」

　　「有能力就讓他按照公司正常流程招聘入職啊！不用搞這些有的沒的……」

　　「可是聽說這次特別嚴格，他還是有被刷下去的可能的！你幫姐這次，幫幫姐，只要讓山輝進來，姐幫你做什麼都行！」

　　「哎呀不行！蘇姐，你別說了！這事要是暴露了，咱們都得完蛋！我不可能幫你做這個！」

　　「小橋！小橋你聽我說，小橋——」

　　話音戛然而止，在一起拉拉扯扯的兩個人看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俱是一愣。

　　還是年輕的那個反應最快，連忙對叫了一聲，「朗總！」

　　朗卓然輕輕嗯了一聲，目光掃過她們的工牌，人事部副經理喬橋，和行政部蘇來鳳。

　　這時，年紀稍大的蘇來鳳才反應過來對面的人是誰，也跟著叫了聲：「朗，朗總好。」

　　她們都知道公司新來了個年輕的CEO，只不過公司人太多，中層以下的職員都還沒機會跟新老闆見面，因此一下並不能認出來。

　　剛才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朗卓然不知道這個叫蘇來鳳的到底想幹什麼，但大概也能猜出來，找人事部的人求情，多半是想往公司裡塞人。

　　公司一大，這種事情在所難免。總有人想投機取巧，四處鑽營。

　　今天心情很好，朗卓然也不想過多為難誰。只淡淡提醒他們一句：「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不要動歪心思。」便和林小菁一起離開。

　　只是走後，對林小菁道：「跟人事部和行政部負責人都說一下，這兩個人要注意。」

　　說完，手裡的手機輕輕震了一下，朗卓然點開一看，笑了。

　　蘇泓終於回他了——

　　。：吃過了。

　　後面還補了一句——

　　。：剛才在忙。

　　林小菁默默編輯信息，寫到一半問朗卓然：「那今天的事對她們有什麼懲罰措施嗎？」

　　問完一直沒得到回應，林小菁看到老闆低著頭專心玩手機的樣子，不禁無語，只能又叫他兩聲，把問題重複一遍。

　　朗卓然：「先不用，不過今後招人的時候要嚴格排查和她們的關係。」

　　.

　　下班時間，蘇泓把醫院的事情處理好，慢吞吞地在辦公室收拾東西。

　　不出意外，朗卓然應該已經到了樓下。

　　蘇泓有些退縮，經過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事，總覺得他和朗卓然的關係，應該要發生一些改變了。

　　但他卻突然不敢面對。

　　前世的記憶對他仍有很大影響，可這對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朗卓然，是不公平的。

　　正想著，房門被敲響，蘇泓抬頭，看到朗卓然倚在門邊，還維持著敲門的動作。

　　真是想誰誰來。

　　蘇泓看著他：「你怎麼上來了？」

　　朗卓然走進來：「我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你，就上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蘇泓偏頭看一眼時間，他已經磨嘰了快二十分鐘。

　　「對不起……」他道，「我馬上好了。」

　　朗卓然聞言挑眉：「對不起什麼啊，又不著急。等你多久我都願意。」

　　說著走到他桌邊，拿出一顆巧克力放他桌上，「給你。」

　　蘇泓一看，是朗卓然以前給過他的那種，問：「你很愛吃這種巧克力？」

　　「我喜歡吃甜的，所以隨身帶糖。」朗卓然道。

　　「嗯。」蘇泓默默記下。

　　然後又聽朗卓然道：「如果你答應跟我在一起了，我就不用隨身帶糖了。」

　　蘇泓沒反應過來，「什麼？」

　　朗卓然湊近他，笑道：「畢竟你比糖甜多了。」

　　蘇泓：「……」

　　他呆了呆，伸手去推朗卓然，想把他推遠一些，「你以後不要總說這種話。」

　　然而沒有把人家推遠，手卻被攥住。

　　朗卓然不僅不退，反而湊他更近了點，收起笑容，認真道：「寶貝，跟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蘇泓一愣，眨了眨眼睛。他們離得太近，彼此可以看見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朗卓然很早開始就對他表達過喜歡，後面說話也越來越口無遮攔，但這麼正正經經地表白，還是第一次。

　　他張了張唇，剛想說什麼，卻聽朗卓然又道：「你今天都在煎餅攤跟老婆婆承認是我對象了，如果你不答應我，那我們以後豈不是都不能去買煎餅了。」

　　蘇泓：「……」

　　氣氛被破壞殆盡。

　　蘇泓抿了抿嘴唇，意味不明地說：「你找對象就是為了買煎餅是嗎？」

　　朗卓然輕笑：「所以你願意跟我一起買煎餅嗎？」

　　默然片刻，蘇泓輕輕點頭，「畢竟那家煎餅味道還不錯。」

　　說完，看到朗卓然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蘇泓動了動自己的手，「怎麼了？」

　　朗卓然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沒什麼，給你表演一個高興傻了的現場版。」

　　蘇泓：「……」

　　笑容逐漸擴大，朗卓然握著蘇泓的手抬至唇邊印下一個吻，喃喃道：「寶貝我真的太高興了，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蘇泓心中動容，抬起另一隻手撫了撫他的臉頰。

　　.

　　人民醫院停車場。

　　蘇泓明天輪休，朗卓然不用再早上跑一趟醫院，便給他介紹了一番自己的新車後，和他一起把今天剛送到的車開回家。

　　可惜，醫院附近路況不好，又恰好是下班時間，頂級跑車在這種環境下也跑不起來，只能委委屈屈地堵在車流中，烏龜慢爬。

　　感受到車剛停下，自己的左手就被握住，蘇泓偏頭，只見朗卓然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抓著自己的手，無奈道：「能不能好好開車。」

　　朗卓然有理有據：「堵的都動不了，我一隻手綽綽有餘。」

　　蘇泓好笑，沒再說什麼，任他抓著。

　　捏捏他的手，朗卓然：「寶貝，我們就這麼回家了？」

　　蘇泓看他：「你想幹什麼？」

　　朗卓然：「反正你明天不用上班，我們去玩吧！」

　　蘇泓沒說到底去不去玩，反問他：「我不上班，你呢？」

　　朗卓然沉默了，明天工作日，他還是要好好去上班的。

　　車子在一片擁堵中，用了比平時步行還要多的時間，才終於回到他們住的小區。

　　蘇泓率先下車，剛走出地下車庫，就被朗卓然拉住，「去外面吃吧，這附近有家淮揚菜，味道還不錯。」

　　蘇泓看他半晌，沒怎麼猶豫地跟他走了。

　　他理解這種想法，他現在也不想這麼快就跟朗卓然分開。

　　等兩人吃完飯出來，已經八點多快要九點。

　　朗卓然拉著蘇泓慢騰騰地往家裡挪，很不想就這麼回去。

　　然而路程終究有限，走得再慢也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

　　雖然他們兩人就住對門，但朗卓然卻依舊覺得這個距離太遠。

　　走出電梯的那一刻，朗卓然沒忍住，用力一拽把人拽到了懷裡。

　　一隻手扶著蘇泓的腰，感受著他的身體從僵硬變得逐漸放鬆，朗卓然才道：「我真的好喜歡你，從第一眼就喜歡。」

　　這話聽起來還是太肉麻了，不知道他怎麼能那麼自然地說出來的。

　　蘇泓略有些不自在地向後動了動，「嗯」了一聲，「……我知道。」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朗卓然用力把他摟回來，問。

　　什麼時候……

　　蘇泓想了想，道：「可能是看到你畫畫的時候。」

　　這是前世朗卓然在他記憶中的樣子最開始被改變的時候，而當所有的印象都被覆蓋更新，就是他真正喜歡上眼前這個人的時候。

　　這個答案讓朗卓然也非常吃驚，「竟然這麼早？」

　　接著他又有些得意，「那你可怪能忍的。」

　　蘇泓：「……」

　　說話間，樓道的感應燈悄然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灑進少許，給這層黑暗增加一絲朦朧曖昧。

　　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兩人呼吸聲都變得非常明顯。蘇泓感覺腰上的手越發扣緊，兩人的氣息也逐漸接近，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混合。

　　然而，就在兩人即將碰觸的剎那，蘇泓偏開了頭。

　　淺淺的吻印在他的唇角。

　　咬緊自己的下唇，蘇泓深吸幾口氣，聲音發顫：「對不起……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

　　朗卓然也是一愣，聽他說話才反應過來，忙輕拍著他安慰：「沒事，沒事。」

　　他能感覺到，懷裡的身體在發抖。

　　「沒事，」朗卓然輕輕笑了一聲，道，「不用怕，我們時間很多，可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