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吾懸日與月 第八十章
北地冬日天寒,屋中皆燒爐火。即便如此,燕王進入女瑤的屋舍時,仍皺了下眉,感覺屋中火燒得太旺了些,屋中溫度太高了些。他後背出了一層汗,但他看向病榻上靠臥的姑娘——昏迷數日,女瑤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她籠著被衾的樣子,像是完全不覺得屋中太熱。
燕王不禁想到了御醫診斷的結論:「這位姑娘功法強悍卻燒壽命,她數次逆天而作,突破自己身體的極限。傷上加傷,病上加病,至今精氣虧損過多……若不加以節制,下次再無視自己的身體極限,恐是真的要油盡燈枯了。」
燕王的眼眸沉了下。因他這般走神,女瑤咬牙切齒地說「我定要殺了他」,並沒有帶給燕王太多觸動——猜忌或質疑。
除夕之夜,屋外鞭炮聲不絕,火光透過紙窗,光華璀璨,多次如水一般浮照在人面孔上。女瑤坐在榻上,煙火之光照在她臉上時,映著她黑白剔透的大眼睛。褪去了往日的強勢,她過大的眼瞳落在小了一圈的臉上,顯得幾多羸弱。
燕王沉默了下,說:「你不欲聯姻,孤本也無所謂。然你要如何跟孤保證,你不會中途抽身而走?孤要如何信你?」
女瑤嘲諷道:「自新朝初建,一年多來,你我雖不曾見過面,私下卻聯繫過許多次。你是軍人,幫你父皇打了天下,但天下定下後,你的兄弟們既畏懼你的軍功,又不服氣你。你被他們聯手排擠,軍隊接觸比之前少的多。你留在洛陽,哪裡都去不了……這中間的許多事,私下裡,不都是我斬教幫你秘密做的麼?我私下助你多次,你倒是現在不信我了?」
女瑤再冷冰冰道:「如今我病重,哪裡都去不了,只能窩在燕王府上。比起聯姻,這時的我,難道不是你最好的人質麼?」
燕王感興趣地「哦」了一聲,慢聲:「孤自是信你。只是自古帝王無情,你肯信孤事後不清算你?」
女瑤眯眼,似笑非笑道:「殿下不會背信棄義的。到了那一步,我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殿下除了繼續和我走下去,難道還能轉頭尋四大門派麼?」
沖燕王現在這行為,事後,四大門派和燕王會產生齟齬。江湖中,燕王還能繼續信的,只有他們斬教了。這樣的關係不比聯姻友好,但也勉強牢靠吧。即便燕王日後真的不再信任女瑤,那也要很久以後。到時候,自有新的手段和燕王周旋……
燕王沉沉一笑。
聯姻只是一種合作手段,女瑤拒絕的話,雖然可惜,卻也沒傷筋動骨。雙方還是可以繼續合作的。
燕王只是道:「婚姻大事,當然勉強不來。只是孤與你見面,給父皇的理由,一貫是孤極為青睞你。雖未曾謀面,但心嚮往之。成不成親可以事後再說,但這定親宴……你還是要給孤面子的。」
女瑤眉心跳了下,與燕王黑沉沉的眼睛對上。
四目相對,心照不宣。女瑤在一瞬間就聽懂了燕王的意思:我要用這個藉口去定親宴,定親宴那日,就是我們動手之時。
女瑤幽聲問:「什麼時候?」
燕王:「元日過後,初十的家宴上。孤在那日將你介紹給諸位王爺,介紹給父皇……女瑤,你可務必要去啊。」
女瑤淡笑:「殿下放心,我自有準備,絕不會誤了殿下的大事。」
燕王滿意,再寒暄了幾句。管家在外通報說小世子哭著喊爹,燕王才結束了和女瑤的互相試探,轉身離開了。
坐在女瑤床榻邊的聖女白落櫻出了一身汗,燕王走後,她擔憂地看女瑤。她張唇,想要阻止女瑤:就你現在這樣的身體,你還要折騰?怕死得慢些麼?燕王不關心你的生死,他只要保證計劃順利進行而已,但我們在意啊。
白落櫻咬牙:「初十那日是吧?我代你去!你好好留在這裡養傷。」
「小白別開玩笑了,」女瑤淡聲,「誰替代得了我。」
白落櫻:「可是、可是……你來洛陽,為什麼不多帶幾個武功高手啊?不如我讓夜神那日跟著你?」
女瑤:「不帶武功高手,是為了讓他們關鍵時候頂住四大門派,防止四大門派在我身後出招我卻趕不及。夜神另有事要做。你該關心下你那個情郎最近在忙些什麼。自來到洛陽,你和他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吧?你只圍著我轉,莫錯過一些關鍵性東西。」
自來到洛陽,來到燕王府上,夜神張茂日漸沉默,越來越多地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女瑤已經察覺,並提醒白落櫻。但白落櫻一心牽掛女瑤的身體,並不覺得夜神好端端的,武功還很高,會出什麼事。
白落櫻著急無比:「你你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還把程勿氣跑了!我武功這麼差,如果你真的出了事,誰保護你啊?不行,我得趕緊找到程少俠……」
白落櫻急匆匆走了。她對《淬陽訣》極為信任,以她和程勿的短暫幾次打交道,她也看得出,程勿真的是女瑤的好徒弟。女瑤真是把自己的所有本領,事無巨細,全部教給程勿……
那時候來洛陽,女瑤只帶了程勿,未嘗沒有讓程勿在關鍵時候保護自己的意思。可惜、可惜……程少俠又被女瑤氣走了。
白落櫻甩上門走了,除夕之夜,她一點兒過節的心情都沒有。女瑤靠在床板上,側過臉,神色平靜地看向紙窗上倒映的煙火之光。方才燕王在時,她提起「程勿」那般恨聲、臉色鐵青,可是燕王走了,她再想起「程勿」時,就只是臉色空白地看著窗紙出神……
小勿……
她的心驟然疼痛,針刺一樣密密麻麻,還有一種恐懼感抓住她的心臟,讓她喘不上氣。
她想程勿走了也好……若是他不走,燕王用來鉗制她的人,就會是程勿了。程勿那般單純,若是成為燕王的人質,不定會出什麼事……他走了也好,起碼她放心以他現在的武功,江湖上能壓著他的人已經不多了;他不和燕王打交道也好,以他的心性,燕王捏住他太容易了……
女瑤寧可自己留在這裡當個人質,也不太情願程勿捲進來。
……
女瑤醒後的幾日,每日依然醒醒睡睡,昏昏沉沉間吃了許多藥,可是她這一次倒下去,精力恢復的時間似乎格外慢。從初一到初十,白落櫻幾乎是數著日子過。她日日去院落中看望女瑤,好脾性的她都忍不住發火:不就是一個程少俠麼?為什麼現在都找不到?
斬教教徒有苦難言:程少俠可是他們教主親自教出來的高手啊,他們哪裡找得到……
白落櫻日日跟女瑤彙報尋找程勿的進程,企圖用「程勿」吊著女瑤,讓女瑤精神好一些。聽到程勿的蹤跡至今沒有被斬教教徒發現,擁被坐在窗口賞梅的女瑤唇微微上翹,難得見到幾分驕傲神色。
她教出來的程勿,嘿。
女瑤望著院中紅花烈烈的梅樹,簇簇如火,綻放在窗前。那火紅之色如生命般熊熊燃燒,女瑤支起下巴,專注地看著。窗外一陣風吹過,紅花飄飄然飛到窗口,落在她披散到腰間的青絲上。女瑤伸手漫不經心地絞髮絲,幾根青絲繞在她指尖,她沒如何用力,髮絲軟軟地垂在了她指上。
她竟然開始落髮了。
身後站著的白落櫻眸子一縮,按在窗櫺上的手指緊得發白。她眸中微微潮熱,低下頭,聲音哽咽道:「我真是不懂你……說你無情,你又有情。說你有情,你卻又這麼狠心。現在程勿走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麼?你不後悔麼?」
女瑤很平淡:「有什麼後悔的。人一生的感情是平衡的,求什麼,便得什麼。不管是斬教教主,還是小腰,哪個身份,我都盡力為之。人生就是這樣,被什麼打動了,就逃不過這個宿命了。」
她靠著窗,漆目微合:「斬教一定會統領江湖的。」
她睫毛顫抖,看著自己手腕上清透的青筋和血絲。她蒼色頰畔似雪消融:「你不必擔心,有燕王在,程勿一定會回來的……其實回不回來無所謂。我要的,是程勿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我在他身上花了這麼多精力,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白落櫻吸了下鼻子:「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你卻從來沒問過他想要什麼。」
女瑤微笑:「不問我也知道。一畝田,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再有三兩知己,他就滿足了。」
「那你還……」
女瑤說:「可是我是魔教教主啊。我是野心勃勃的大壞蛋啊……我也想實現他的願望,但是,這個願望,比我滅了四大門派,還要難……即便我想安穩,四大門派會放過我麼,正道會放過我麼?我一介魔門領袖,我說我不會再和四大門派對著幹了,誰信?」
「你信不信我今日跟四大門派投降,明日我落雁山就能掛滿斬教教徒的屍首?!」
「除非我最厲害,除非穩穩壓著四大門派……沒人會放過我的。」
白落櫻眸子一暗,在剎那間,她想到了她爹娘的悲劇。正邪兩立,蔣沂南拼盡力氣,也不能和白鳳在一起。那麼在女瑤身上,女瑤前面的路,也沒有那麼寬廣……四大門派對付自己的弟子蔣沂南尚且如此,女瑤若是心軟,害死的便是他們魔門了。
女瑤看著梅樹,慢慢道:「我原先想著,有我看著,程勿武功會越來越好。他會擔當起看守我魔門的大事,他會讓我放心……但是那天,他寧可跳下山崖也不留下來,我便開始恐慌了。小白,程勿長大了,我越來越控制不住他了。」
她看自己的手,面色冷淡:她無法控制他的想法,無法控制他的身體。他的武功越來越好,她卻越來越差……他不再是女瑤剛認識時候的那張白紙了。白紙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成長,女瑤妨礙到了他……她很害怕。
女瑤重新變得咬牙切齒:「這種不受控的感覺……我從未有過!我當慣了上位者,當有人拒絕我,告訴我『不』的時候……我心裡發寒,恨不得殺了他!可是該死的我又同時覺得自豪!」
她不知道該拿程勿怎麼辦。
冬日寒風瑟瑟,草木簌簌飄落。女瑤手撐在窗臺上,手指微微顫抖,她的頭慢慢埋進了臂彎中。她迷惘無比,第一次遇到感情的複雜。既愛又恨,又怨又喜……她的師父教了她武功,卻沒教給她感情。她喜歡上一個少俠,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他。
程勿不接受她的時候,她無法用對付敵人的手段對付他。因為他會受傷,他會傷心,他承受不住她的打壓……這讓女瑤變得不像她,她像是懵懂少女一樣無措不安——
女瑤在心中對自己喃喃自語:小勿……別怪我。
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啊。
她靠在窗上,頭埋入臂彎中,窗外風吹花落。花落寂寂無聲,女瑤混沌地睡去。白落櫻摟著她肩,關上窗,捂住嘴,淚水漣漣。白落櫻咬著牙:程勿!小混蛋……到底在哪裡?!
……
程勿身在洛水附近。
洛陽的名字取自「洛水之陽」,由此可見,程勿只是離開了洛陽,卻並沒有離開多遠。他還在洛陽附近徘徊。
斬教教徒到處找他,他知道。但他不想回去,回去後,就又要聽女瑤的擺佈。程勿想到女瑤非要嫁燕王,整個身體就如浸在刺骨冰水中一般發寒。他為什麼要回去?讓她一邊吊著他,一邊和別人成親麼?若是這樣,她為什麼不乾脆一刀殺了他更痛快?
他對自己痛恨無比:明明知道說服不了女瑤,我為什麼還不離開?我在希冀什麼?是否真的要等到她成親的消息傳來,我才能真的死心?
程勿變得格外的沉默。
一日比一日沉默。
前後不到半月時間,初來洛陽時,程勿眼睛清澈地、好奇地看著大都市的繁華;而今他站在城外角樓、高樹上,眺望洛陽的方向時,眼睛黑冷,眼中陰鷙重重。他每日都站在高處眺望洛陽,他卻從沒有去洛陽的打算。這裡的人都說,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少俠。
但是奇怪的少俠本事卻很高。
這裡只是洛陽城外一個方位偏遠的小縣城,程勿到這裡後,就去了官府接下通緝令,緝拿朝廷追捕的要犯。已到年底,官府已經收印,這個少俠還接了通緝令捉人。所有人都覺得,程勿瘋了。然而讓縣城中人意外的是,逃了很久的要犯,竟然一個個,都被程勿找了出來。程勿把犯人丟到官府外,一個又一個,該城的治安,在年底變得何等讓百姓放心。
程勿借住的村中人替程勿高興:「這兩日官府收了印,不管事。但等兩日官府重新開了門,你拿著通緝令去官府,我算算,這下來,少不得就百八十兩銀子呢!」
過節晚上,洛水結冰,水邊村中人坐在一起辦宴慶祝。新一年的開始,村長連程勿這個來到他們這裡的陌生少俠都邀請了來。程勿坐下,取了酒罈就開始給自己灌酒。他清清瘦瘦地坐在角落裡喝酒,架不住村中人都對他好奇無比。說話的村中人滿是羨慕地看程勿——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啊!這個少俠說捉到就捉到了,輕輕鬆鬆就可以拿到百八十兩,運氣也太好了!
程勿低聲:「我運氣從來就不好。」
江陽大盜,別人捉起來都容易。放到他身上,戰力一定會攀高,心神一定狡猾無比,他又一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倒黴事……例如下雪,例如地上擺了陷阱,例如江洋大盜在當地有明面上不能動的身份……他全都遇到了。
他倒黴成這樣,還把江洋大盜捉拿歸案。這些不會武功的普通百姓,是不理解程少俠的。
而且百八十兩……真的太少、太少了。
再給自己倒一杯酒,火辣辛酸味湧至喉嚨,燙得程勿全身一縮。他頭腦昏昏,借著醉酒,精神竟有短暫集中。他勉強抬頭,問自己身邊跟他聊天的陌生村人:「小玉樓……不、不是,沃水之下,不對,羅象門……不對……是……」他糊塗地說了一個地址,巴巴問人,「這裡要怎麼走啊?」
程勿打個酒嗝,一頭倒在桌上,頭磕地咣一聲,嚇了人一跳:「能把前後左右給我標出來麼?我看不懂地圖。」
村人:「……」
程勿想他要回小玉樓去,他要去找陶華!他要練武,他要成為天下第一……洛陽,誰愛待誰待著,他不留了!
旁邊的村中漂亮姑娘已經盯了他很久,見這個面容俊俏清秀的少俠抱著酒罈子喝個不停,喝得面紅耳赤、說話顛三倒四,忙過來把人扶了起來。姑娘讓人去拿醒酒湯,不料程少俠爬起來,抱著酒罈子,就要再喝。他臉頰滾燙,長髮淩亂地貼著面頰,閉著眼眼睫又清又黑。
姑娘心口重重一跳,紅了腮幫。
姑娘詢問:「小哥哥,你掙了這麼多錢,就要走了,是有人等你麼?」
程勿:「沒有!」
他突然睜眼,眼睛亮黑,光華璀璨又很兇悍,把旁邊扶他的姑娘嚇得跌坐在地。而睜開眼的程勿轉眼一看,又去抱酒罈狂飲了。他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走兩步,重新噗通倒地。
姑娘過來心疼扶他:「賺了這麼多的錢,看來小哥哥是要回家了。」
程勿喃聲:「我沒有家……賺這麼多的錢,哈……哪裡多了?她、她才瞧不上……我比不過她一根手指頭,她才不喜歡我……她才不要我!我沒有家!」
他說著說著,身上悍然之氣收了,情緒變得格外低落。他的睫毛顫抖,幾句話的功夫,睫毛上就沾上了水漬。而他倒在地上,抓著酒罈子,整壇酒灑到了身上。他口裡嘀嘀咕咕,姑娘辛苦地扶他,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只模模糊糊,聽到這少俠哽咽:「她就喜歡權勢,野心。她就喜歡我沒有的……」
「有、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有,我也會很厲害……」
「小腰、小腰……混帳!我恨你!」
姑娘嬌弱一個人,根本控制不住程勿。喝醉了的程勿比平時難纏的多,村人都在喝酒,或者都笑著看這邊的鬧劇。姑娘紅著臉,心下卻透明。她心裡微微難過,想這位長得很好看的少俠,心中定是已經有了所愛。這位長得好看的小哥哥,定是被他的愛人拋棄了。
她想到底是怎樣的姑娘,能把程少俠這麼厲害的人物都說不要就不要呢?
那位姑娘,該是怎樣的人啊?
村中這位姑娘心中惆悵,一時沒看住,就見程勿跌跌撞撞地重新站起,往外一跨。姑娘捂著嘴一聲尖叫,看程勿竟然看也不看,一腳踩上了冰水。踩上也罷,他還一個鷂子躍起,手中酒罈向下墜去,程勿身子在半空中一晃,跟著跳下去——
「噗通!」
那麼厚的冰,程勿一頭撞上,掉到了冰水裡。
村中人瞠目結舌地看著被砸破的洛水冰面:「……」
趕緊手忙腳亂地救人。
……
程勿就沒有醉得這麼厲害過,他以前就沒喝過這麼多的酒。上吐下瀉,自己折騰了一晚上。掉到冰面上,他的頭被自己砸破,破了好大一個血窟,把村人嚇得以為他要死了。之後他又是發燒數日,糊塗醒來的時候,村裡人都已經絕望,要辦喪事了。
但是那晚對他有好感的村中姑娘卻不捨,硬是求了自己的父母,一家人用板車拉著昏迷的少俠,帶他到洛陽城中尋好的大夫醫治。
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洛陽。程勿醒來時,手臂撐在板車上,感到一陣冷。寒夜中,他聽那萍水相逢的姑娘拍醫館大門:「大夫,您就救救他吧……」
大夫不耐煩道:「醫館沒開門呢,天亮再說!」
姑娘急道:「可是我聽說天亮後燕王殿下要清道,讓他的新王妃入宮……到時候醫館門前不能有人啊。」
大夫:「那就沒辦……你幹什麼!唔!」
他的喉嚨一下子被掐住,看到那剛才還奄奄一息的少俠一個眨眼功夫,就立在了他面前。醫館門口的燈籠被風吹得叮咣搖晃,燈籠下的寬袍少俠剛剛醒來。掐著大夫脖頸,程勿眸子幽黑,聲音冷冽:「什麼新王妃?說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