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高寧！”軍官率先開口， “是我！”

　　“隊長！”那人差點哭出來，忙示意身邊人將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 這邊不是敵人。

　　“現在正在突破這棟樓？一起！”軍官沒有多說話。此時基本能夠確定， 前面失聯的部隊都是因為遭遇了這樣一夥裝備算得上精良的亡命徒。

　　現在他們屬於占了人數上的優勢， 再加上秦安三個頂級的變異者， 這才在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堅持下來！

　　眼下人數總和起來， 為了避免長久的麻煩， 最好能夠一舉拿下這些人的總部。

　　秦安讓出了最前面的位置， 轉而站在了門口， 守住門口以外。何司明就站在秦安的身邊，陪著他一起勘查外面的情況。

　　柯晨光直接進入了二層小樓。

　　這是秦安第一次與人戰鬥，而且是面對同樣端著殺傷性武器的人類。

　　何司明還在關注周圍的情況，靠近秦安， 便發現秦安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秦安這些日子，已經愈發強大，但強大， 不代表無所畏懼。

　　這樣的世道， 最大的恐懼往往來自同類。就像秦安看見蛇相互吞噬， 會覺得頭皮發麻的噁心一樣，人類相殘，秦安只覺得噁心而又恐懼。

　　何司明太瞭解秦安了， 也太明白秦安此時的感覺了。

　　何司明忍不住伸出手， 握住了秦安。秦安感覺到手心有了溫度， 心中安心些， 只開口道：“注意周邊情況。別分神。”

　　“我一直都在。”何司明只道。

　　白魚背著敵敵畏，將自己的背包背到前面，而敵敵畏的背包被天鬼背著。

　　敵敵畏疼的額頭直冒虛汗，卻一聲沒坑。

　　白魚能夠感覺到敵敵畏的身體正在微微的顫抖：“再給你打一針止疼針吧！”

　　“等情況安定下來吧！”敵敵畏喘了口氣，“放心，還死不了。”

　　“你有點發燒了。”白魚感覺得到他的體溫開始升高。

　　發燒，是人體對抗細菌入侵的緊急反應。剛剛注射了抗生素，也不知是抗生素還沒有起到作用，還是抗生素的作用被弱化了。

　　“沒事。”敵敵畏喘了兩口粗氣，甚至還能開玩笑，“難得熱血。”

　　秦安雙眼微眯，耳朵敏銳的聽到了右邊的草叢中有動靜。十幾個人，正在小心的向前推進。仔細聽聲音，他們大部分甚至只拿了冷兵器，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有子弓單上膛的聲音。

　　秦安碰了碰身邊的一士兵，悄悄指了指那個方向，在他後背寫下了12這個數字，告訴他那邊有十二個人。

　　那軍人點點頭，同時告訴身邊人警惕。

　　那步伐越來越近，直到他們停下步伐，已經到了草叢的最邊緣。

　　當聽見一人抬起手，身上布料摩擦的那一刻，秦安率先端起手木倉，按下了扳機沒有鬆手。

　　其他守在門口的士兵早已做好準備，子弓單不要錢一般打過去，打草倒了一片，慘叫聲與木倉聲混在一起，恍若地獄一般。

　　等到完全沒有了人的聲音，秦安示意眾人停止射擊，他挺了一會兒，確定沒有生物的聲音後，將皮膚變異，向那個方向走去。

　　何司明手微微前伸想要將人抓住，可猶豫了些許，手指在空中握成拳。秦安在拼了命的讓自己適應，何司明不能拖他的後腿。

　　隨後，何司明抬頭看了看二層樓的高度，聽著裡面傳出來的木倉聲，抓住防賊的鐵欄杆，直接跳上了二樓窗戶位置，看了一眼裡面，瞧見了軍綠色的身影，顯然問題不大。隨後再一個翻身，直接跳上了房頂。

　　而剛上房頂，何司明看見了一個男人沖著這個方向扣動扳機。對方的動作在何司明變異過的眼睛裡，仿佛慢動作一般，何司明身子向下一蹲，驚險的躲過了一發子弓單，看著對方驚恐的目光，呈z字形向前推進，躲過了那人隨後開的幾木倉。到了近前，何司明甩手砸向那人的脖子，那人甚至來不及格擋，直接到了下去。

　　人倒下去，短時間內沒有戰鬥力。何司明看著成爪的手掌，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親手解決他的生命。

　　他沒殺過人，但眼下，敵人跟那些變異怪物沒什麼區別。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旁邊又有了動靜，何司明戒備的看過去，房頂的門打開，幾隻木倉口伸出來，反倒讓何司明松了口氣。

　　“怎麼樣？”天鬼問。

　　“我給打昏了。”何司明道。

　　天鬼點頭：“那就好，總要留下個活口。”

　　天鬼過去，扒開躺著的那人的眼皮看一眼，再摸一下脈搏，確定昏迷，回頭點點頭，過來兩個士兵將其搜身後綁起來。

　　“下麵沒留活口？”何司明問。

　　“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徒。寧可死了也不投降。”天鬼道，“看得出來，這是一批有組織且極度信仰自己所屬勢力的人。”

　　“信仰？”何司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答案。

　　“我說的信仰未必是指什麼宗教，也許是什麼組織，或者是什麼國家。比如我們軍人，信仰的就是這個國家。”天鬼道，“看長相，他們都是普通人。只有這個人，能在混亂中試圖從房頂逃走，可能有點身份。”

　　何司明想起來樓下還有幾個試圖靠近的人。

　　“很有可能，樓下有十二個人，他們基本沒什麼裝備，卻在靠近這裡。能讓他們這種情況下還要冒險靠近這裡，很有可能是接應某個人。”

　　“基本可以確定了。”天鬼道，“他們的熱武器，大部分來自部隊。應該是害了先前失聯隊伍搶來的。但不是每個人都分到了。除了個別幾個槍•法好的，有了好裝備以外，大部分都是冷兵器。”

　　“那炸•藥呢？”何司明還記得那個人•肉•炸•彈。

　　“自製的。觸發裝置有點科技含量，但內裡十分粗糙。”天鬼站在天臺上四下看看，基本上只剩下殘局了，“媽•的，這世道都這樣了，不想著怎麼對付那些怪物，卻把木倉口往裡面懟！”

　　這還是第一次天鬼飆髒話。

　　何司明拍拍天鬼的肩膀，轉過頭跳下房頂，瞧見秦安已經回來了。

　　“怎麼樣？”

　　“都死了。”秦安再注意四周：“這邊算是安生了。”

　　何司明點頭。隨後天鬼等人跟著下來。

　　天鬼出來的時候，正在跟黑牛和銀狐用對講機通話，此前信號中斷，是這群人使用了阻礙信號傳播的干擾裝置，現在設備直接毀掉了，已經能夠正常通話了。

　　不過連軍用對講機的信號都能夠干擾，可見這群人還是有些實力的。

　　二層小樓裡裡外外又翻了一遍，可那群亡命徒在被突破之前竟然將大部分檔都毀掉了。僅有的電子設備資料也進行過粉碎。只能帶走硬碟回部隊，看看能不能進行恢復。

　　不得不說，這群人雖說喪心病狂，但對他們背後的忠誠程度，已經接近了瘋狂。

　　換句話說，他們的背後是有一個組織的。只是這個組織什麼樣，已經到了什麼樣的規模，仍舊不得而知。

　　所有人已經損失的近半，這裡已經處理妥當，不適合繼續探索下去。

　　秦安等三個變異人都沒有放鬆警惕，回程的路上一直注意著周邊的情況。

　　帶進來的三輛軍卡兩輛都因報廢不能開了，只剩下最後一輛，俘•虜和傷患坐在上面，再留下兩個人在裡面保護。

　　每個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秦安是瞧著最好的一個，皮膚上只留下來一些擦傷，這也是歸功於他皮膚變異後的結果。

　　何司明身上有兩道口子，不過恢復的速度很快。

　　這一次，算是十一個人距離生死最近的一次。

　　直到走到週邊，徹底到達了相對安全的區域，秦安回頭，竟然有了種劫後餘生的僥倖感。

　　到了軍卡那裡，普通人優先上去，空下來的位置讓傷患乘坐，其他跑步回去的同事，負責應對路上遇見的變異動物。

　　帶來的變異動物，死了一隻變異狗，變異貓和白虎在木倉戰的時候完全幫不上忙，就負責在週邊對付變異動物。也正是因為他們擋住了大型變異動物的進攻，才能夠讓其他人有更多的精力去對付敵人。

　　白虎被流•彈打中幾次，對於它這樣大的體型，子•彈造成的傷害只要不是打在要害上問題都不大。可不致命不代表不疼，小孫乾脆沒上車，而是陪著白虎安慰著它。

　　也許是滿意小孫心疼它的態度，白虎准許小孫坐在它後背上，一塊回去。

　　其他人瞧著小孫騎在高高的白虎上頭，都看呆了。騎變異動物見過，可騎著老虎這可是頭一回！

　　此時最激動的莫過於小孫。就算是人養大的老虎，那天生的野性還在，能願意讓人騎再它的身上，顯然是對她絕對的信任與親近了。

　　何司明在車廂裡頭坐下，剛剛還沒什麼感覺，現在休息下來，只覺得極度的疲憊。

　　原本異能就有些過度使用，加上又不計後果的使用了玉牌造成了一場小面積的地震，此時的他嚴重透支，已經接近虛脫了。

　　坐在旁邊的秦安最先感覺到他的不適，輕聲道：“先睡會兒吧。”

　　何司明抬眼看看他，道：“肩膀借我一下。”

　　秦安還沒應聲，何司明已經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其實這個動作並不舒服，脖子會感覺很酸。但在沒有東西枕著的時候，這個動作能相對舒服一點。

　　秦安回過頭看看他慘白的小臉，也就任由他靠著了。

　　“回來的時候倒是沒看見那個囂張的。”包新宇還記得進去的時候一路上那個囉裡囉嗦惹人煩的主。

　　“死了。”同樣在車上的其他普通人道，“看著挺厲害的，其實就一慫貨。一看見有人朝這邊打木倉就躲，誰拉著也不管用，結果正好裝槍口上了。”

　　有人說，一個人囂張，往往是因為掩飾他其他的缺點，可能是自卑，也有可能是膽小或是其他。越是囂張，缺點越是容易暴露。

　　而這個人的囂張，恰恰是為了掩飾他對一切的恐懼。本來就是普通人，突然變異讓他不用付出什麼，就擁有了高於常人的能力，進而一躍而起站在了人類金字塔的頂端。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開始飄飄然，一方面享受這份能力帶來的特殊對待，一邊又懼怕真的要出去以命相搏。

　　進入糧倉的一路上，他極度囂張的態度，正因為他在害怕。他想要用言語刺激軍隊來保護他，他只想要享受他的權力，試圖讓自己也相信，軍隊無條件保護他，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笑的是，如果不是為了讓他戰鬥，軍隊何必在進入這樣危險的環境中，還要帶上民間組織的人？

　　一開始就沒擺正自己的位置，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秦安能活到現在，一部分的原因在於他很會審時度勢，至少做不出遇見危險就躲，試圖讓人無限制保護自己這件事。

　　不過在隊伍裡，進化人確實更加受到優待。因為現在每個人的進化多在起步階段，政府還等著他們進化的更加強大，然後去對付那熱武器也很難對付的怪物。

　　只是這種前期的保護，讓一些人覺得有了自己永遠是眾人保護核心的錯覺。

　　一個輕傷的士兵，打開纏著的繃帶看了一看，抬眼看看四周人：“你們發沒發現，傷口癒合的速度好像快了。”

　　其他人都開始看自己的傷口，十幾個士兵裡頭，七八個都感覺到傷口恢復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昨天晚上睡覺前我就感覺身體裡有點什麼東西在四處竄，聽說變異就是這感覺。”說話的那個人難以掩飾言語的激動。

　　“我也是！”

　　隨後，七八個人都表示昨天晚上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其中有兩個本來就是變異人，更加清楚這是變異了。

　　包新宇笑道：“是不是也是洗完澡以後？”

　　“對，躺床上沒一會兒就有感覺了。”

　　“咱們都一樣！”包新宇有些激動道。

　　“這麼說……咱們好像都住同一個樓。”一個士兵注意到。

　　包新宇看向秦安：“那秦哥，昨晚你呢？”

　　秦安聽這話一激靈，道：“我睡得早，洗完澡躺床上就睡了。”

　　當時他正在跟何司明刺激著呢，就算有變異感覺，也只會覺得是因為意亂情迷下的快•感，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其他人繼續討論，差不多只有秦安這一個樓層裡的人有變異的感覺，而且不是全部。基本上只有距離秦安二人比較近的地方的人才會有變異感。

　　不是秦安自視甚高，這種情況，怎麼想都會覺得是跟他有關係。

　　秦安歪頭看一眼何司明。他們最大的共通點，就是都注射過試劑。也許試劑還有什麼他們不懂的其他能力。

　　何司明在小睡，秦安也沒臉跟他討論一下他們的進化會不會跟他倆有關係。

　　“咱們恢復都快了，秦哥，你說敵敵畏是不是也能快點回復了？”

　　敵敵畏的事情，秦安也說不準。那樣的傷口，如果是秦安或是何司明，差不多睡一覺就能夠恢復。普通異能者的速度怎麼樣他不清楚。

　　好在現在要回部隊駐紮地，部隊掌握著本地最好的醫療條件。有好條件支撐，死亡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這些日子相處，每一個隊友秦安都很珍視。只希望一個不少的到達東北。

　　“別太擔心，現在部隊的醫療條件很好。”

　　包新宇點頭，隨後又道：“也幸虧咱們跟著了，特別是你跟何哥。對了還有小孫。不然受傷的肯定更多。”

　　如果不是小孫一再發現求救者的不對勁，他們死傷率只會更大。而秦安跟何司明仿佛人形雷達的耳眼，也給予了這支隊伍更大的力量。

　　“這回主要吃虧在沒想到那些求救的人會突然發難。”秦安道。

　　現有的士兵，大部分都沒跟人真正以命相搏的戰鬥過。以往都是對抗賽，而那些會跟持•槍亡命徒戰鬥的，多半是特警、防爆大隊。邊疆地區有專門駐紮的隊伍，海外有特種兵。

　　他們雖說平時會有實戰演習，但末世以後長久面對的，都是接近崩潰邊緣的可憐倖存者。

　　“是我們大意了。”一士兵面露愧色，自責道，“其實在此之前，上方不止一次提醒過，現在局勢混亂，會有人借勢發展自己的勢力，還會有不懷好意的外國人橫插一腳。”

　　秦安道：“這是敵人太狡猾。畢竟你們是解放軍，解救倖存者是你們的基本。他們裝的太可憐了，任誰也想不到是披著羊皮的豺狼。”

　　話是這麼說，可那些死去的兄弟，終究還是死了。

　　原本劫後餘生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車上的氣氛低迷下去，都在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們默哀。

　　搖搖晃晃的，車子終於回到了軍隊的駐紮地。

　　車廂門打開，秦安推了推何司明，何司明直接就坐起身起來了，秦安都有些懷疑他究竟有沒有睡。

　　直接進入了駐紮地的最中心，本地留下來的最高指揮官直接出來迎接。

　　秦安在後排聽不清前面在說什麼，也沒心思聽。

　　過了一會，天鬼回頭，告訴他們：“敵敵畏，已經送去手術了。你們不用擔心。現在還有一些別的事情需要解決，我們暫時先留在這裡，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再去看他。”

　　天鬼這樣說，其他人也能將心放下了。

　　“這件事情就算解決了吧？”秦安道。

　　“基本解決了，”天鬼點點頭，“不過，我們恐怕沒辦法像之前計畫的那樣，明天出發了。”

　　“這都是次要，只要人沒事就好。”秦安道。

　　“確實。”天鬼又道，“你們先去休息吧，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你們都辛苦了。敵敵畏那邊有人守著，人太多的話會很麻煩。”

　　這次雖說安全回來了，但每個人多少都受了些傷，需要好好休息。

　　對於政府的事情，秦安沒有太多的好奇心。相比之下他只等著事情有了結果，天鬼說給他們聽。

　　此時的天鬼也有自己頭疼的地方，今天事情比較複雜，天鬼要幫著整理好資料，然後才能離開。

　　駐紮地內早已經準備好了食物，秦安等人直接進入餐廳用餐，這一路上消耗巨大，尤其是幾個變異人。

　　何司明的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吃飯的時候好幾次險些睡過去，秦安看了他幾次，但猶豫了下，還是沒問出口。

　　等吃完了飯，包新宇等人還在等著敵敵畏手術的結果消息，秦安先拉何司明回臥室休息。

　　上午出發，回來是下午，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秦安看著何司明洗漱完躺在床上，坐在床邊，給何司明倒了杯熱水放在桌子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坐在床邊吹著熱水喝著。

　　“你說，他們變異是不是跟咱們有關？”何司明忽然開口道。

　　“咳咳！”秦安咳了咳，“還沒睡？”

　　“我只是有些累了，還沒到要睡的時候。”何司明已經吃過了東西，體力恢復上來了，體內的異能開始修復身體的不適。他再躺一會兒，就沒什麼大礙了。

　　秦安沒看何司明，臉上有些發燒，握著微燙的杯子，看著窗外。

　　“昨天晚上……是我衝動了。”何司明目光暗淡些，原本決定不再提起做個縮頭烏龜，可今天聽他們的話題，雖說還沒辦法確定就是有關，但還是有必要說一下。

　　“我們都一樣的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如果不是今天遇見的那麼多事，秦安還提不起精力正視。

　　秦安也有些擔心何司明會鑽牛角尖，所以話還是說明白更好。

　　畢竟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到現在為止，這是第一次遇見所有人一起變異的情況。”何司明道，“而這個時間，剛好是我們……我不覺得這是巧合。”

　　秦安耳朵開始發燒，但還是強裝著鎮定，儘量以正常的語氣去分析：“可為什麼我們兩個會有那麼大的影響？”

　　有了變異反應的都是昨晚睡覺距離他們近的人，這一點讓秦安想要撇開關係都難。可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