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兩人到張老師家別墅的時候剛好下課，餘波那小子是第一個衝出來的，看到甄澄後詫異：「姐，怎麼是你來啊？」

　　「你爸媽有事。」她把餘波背上的書包接過來拎在手裡，剛拎了不到半分鐘，又被身後剛停了車趕來的談敘拿去了。

　　「誒？這麼早下課？」他提起手裡的車鑰匙晃了晃，「早知道就不用找半天停車位了。」

　　「哇，姐夫！你也來接我啊？」餘波一見了談敘就雙目放光，跑上前跟他打招呼。

　　談敘彎下腰，眯眼笑：「嗨，好久不見，最近成績怎麼樣了？」

　　「你怎麼也一見面就問成績啊……」餘波念叨了句，轉而得意洋洋道，「上次模擬考我文科全及格了呢！」

　　甄澄沒忍住笑了出來，心想這傢伙心態倒是好，及格就拽得要上天了，有她當年的風範。

　　「姐你笑什麼？我說真的！」

　　「好好好，真的……」她敷衍地朝他咧咧嘴，正打算帶他去吃飯，就看到張老師剛好開了門。

　　「小甄，你來接弟弟啊？」

　　「誒，張老師。」正好逮著機會，甄澄帶著餘波上前打招呼，順道替舅舅問，「餘波這孩子，沒給你惹麻煩吧？」

　　「沒有，他挺乖的。」這話顯然是客氣，張老師拍了拍餘波的肩膀，「餘波腦子還是很聰明的，理解方面沒問題。不過英語還有很多東西是要花時間背的，只要好好下功夫，肯定能看到成果的。」

　　「平時的作業呢？有按時完成嗎？」

　　「哦，紙上的作業是完成的挺好的，就是安排下去的背誦作業……」

　　餘波被兩人一左一右圍攻，只得裝作乖乖牌的模樣拼命點頭，順便轉過頭，用眼神悄悄向身後的談敘求助。

　　他回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後，就站在那幸災樂禍。

　　對方又回了個「真不仗義」的鄙視眼神，知道自己徹底沒了救星，便垂頭喪氣繼續聽兩個女人聊他的事。

　　這時談敘才不疾不徐地上前，禮貌地頷首道：「張阿姨。」

　　「咦？談敘？」張老師神色微怔，片刻後又熱情地笑了，「你怎麼在這兒啊？」

　　「來接他下課。」他用眼神指了指餘波。

　　張老師錯愕地看向餘波：「啊？這孩子是你……？」

　　他不假思索，直接牽起了甄澄的手：「阿姨，這是我女朋友。」

　　「啊……」張老師難以置信的目光在談敘和甄澄之間來回，「這可真是太巧了……對了，你爸媽都知道嗎？你談戀愛的事。」

　　「還沒和他們講過。」

　　「噢……」張老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看到甄澄圓圓的眼睛正不可思議地瞧著自己，便正式給她解釋：「張阿姨是我爸媽的朋友，也是以前和我媽同校的同事。」

　　「嗯，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這世界可真小啊……」張老師笑著感慨，目光轉而落在甄澄身上，似乎欲言又止。

　　「哇，姐夫，你媽媽也是老師啊？」餘波說，「怪不得你這麼聰明。」

　　談敘被這說法逗笑了：「聰不聰明和爸媽是不是老師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咯！」那孩子又開始扯犢子，「我爸媽要是老師的話，每年寒暑假我就不能出去玩了，肯定被關在家裡寫作業。這樣的話，我成績能不好麼？」

　　甄澄補充道：「這樣的話，我估計以你的個性根本活不到今天，真的。」

　　餘波大笑：「還是我姐瞭解我。」

　　**

　　告別了張老師，談敘帶著一大一小倆孩子去吃聖誕節晚餐。

　　冬日裡的夕陽持續時間很短，甄澄頭靠著車窗，才看了沒多久，那鮮豔的晚霞就被染上了雜亂的深灰色。

　　折騰了一天，她有點累，閉著眼揉了揉眼眶，問談敘要帶他們去哪兒。

　　「你之前不是要去那家西餐廳吃牛排嗎？我訂好了餐廳。」

　　「啊呀，燭光晚餐？」餘波這才察覺事態不對勁，「原來我做了電燈泡！」

　　「你才知道啊？」副駕駛的人轉過來瞪了他一眼。

　　「那要不你們放我在前面下來，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家，路上隨便買倆饅頭吃唄……」熊孩子低頭掰手指，可憐兮兮地說。

　　眼看著姐弟倆又要沒完沒了了，談敘立刻站出來當和事佬：「別鬧，你姐姐跟你開玩笑的。」

　　「還是姐夫好……」餘波那小子得意地衝甄澄笑笑，「姐，你手機借我玩會兒唄。」

　　她冷聲答道：「我手機裡可沒王者榮耀。」

　　「消消樂也行啊。」他湊過去說，「太無聊了，給我玩會兒吧。」

　　「不給。」

　　「姐夫……」

　　「行了行了，他開車呢！」甄澄只好不耐煩地把整個包給他，「我頭有點暈，你自己掏吧。」

　　「謝謝姐！」

　　沒過多久，餘波又來吵她了：「哇塞！姐，這對鑽石耳環是姐夫送你的吧？我媽也買過一對差不多的，可貴了，姐夫真大方啊……」

　　車廂裡的溫度跟著他話音的收尾驟降了幾分，她看到談敘瞬間抬起眼，看向車內的後視鏡。

　　只是不經意似的一瞥，就瞧見了餘波手裡的那個小盒子，裡面的東西閃得刺眼。

　　還沒開口問什麼，旁邊的姑娘就先急了：「你別亂動，這不是我的。」

　　半個身子從安全帶裡鑽出來，她轉過身去後座把盒子搶過來收好，重新放回包裡。

　　「不是你的怎麼會在你包裡？」

　　「別人送的，我打算還回去。」

　　「不是姐夫啊？有追求者？」那孩子思想早熟，腦洞也不小，「姐，那我可不同意啊，我就認這一個姐夫。」

　　「你閉嘴。」她心裡想掐死這話多的小混蛋了，又不好真動手，悄悄抬眸看向身邊的人。

　　談敘平平淡淡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瞧不出半點情緒，只在被盯久了之後側目朝她笑：「你看什麼呢？」

　　她好整以暇解釋起來：「公司裡組織聖誕活動，每個人都要帶禮物過去，然後根據抽籤順序送給別人。」

　　後座餘波說：「哇，這個好玩兒！」

　　「好玩個屁。」甄澄白了這個罪魁禍首一眼。

　　這時談敘緩緩開口了：「然後，誰抽到了你？」

　　「設計部的一個富二代，我不認識他，真的。」為了取得信任，她把同事的說法也如實交代，「她們說他這人向來大方，我覺得可能是錢多得沒處花吧……」

　　他「嗯」了一聲，沒再問什麼。

　　高速上堵車了，話題又換了兩三波才最終到達目的地。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出發時還是夕陽西下的美景，現在已經完全天黑了。

　　兩個人都長得比實際年齡小，又帶著個初中生，這組合實在不像一家三口，在聖誕節成雙成對的燭光晚餐當中看起來怪異得很。

　　吃著聊著，不知怎麼的就說起餘波遊戲裡帶的那個小姑娘來了。當姐姐的學不會婉轉，直接問他是不是女朋友。

　　「現在還不是呢。」餘波大方坦白，「我打算中考結束再跟她表白。」

　　她沒想到現在的小孩說起表白的事能如此坦蕩，感慨地歎氣搖了搖頭。

　　「那女孩子成績怎麼樣？」

　　「中遊蕩蕩，估計上不了重點。」

　　甄澄忽然覺得自己問這個是多此一舉，老和這小子打遊戲，成績能好麼？可轉念又想起當初的自己，也是這樣平平無奇，甚至老師和家長都不指望她能考上高中。可最後，她卻出人意料地衝過了區重點的分數線。

　　那段時光已經在記憶裡變得模糊不清，雖然也算得上奮鬥史，可似乎已經遙遠得找不到半點可以提取出來供人借鑒的經驗了。

　　「我可不想聽你一個學渣的經驗。」餘波不留情面地打擊她，轉而又問談敘，「姐夫，你以前考了什麼高中？」

　　他報出一個排名很靠前的市重點名校，然後遺憾地笑道：「高中開始接觸到遊戲，所以成績退步了，高考沒考好。」

　　「……」甄澄哼了聲。

　　他荒廢學業高考失利考上的a大，恰恰是她拼了老命背書外加走了狗屎運才考上的。

　　「不過幸好。」談敘垂眸，驀地笑了。

　　「嗯？」

　　「幸好沒考好。」他又看向甄澄，悄悄抬了抬眉，「對吧？」

　　「……」

　　買單離開前，餘波還不忘約談敘下次帶他打lol，甄澄一聽就知道是他看上的那姑娘遊戲癮大。

　　「還有半年中考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啊！」她冷不丁上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轉而對談敘說，「你別搭理他，到時候考砸了甩鍋給你怎麼辦？」

　　談敘覺得有道理，點點頭說「好」。

　　餘波急了：「好什麼呀？你別聽她的姐夫。」

　　「抱歉，我不聽她的，可能會被打死。」他笑得無奈，眼底的妥協仔細看看，卻滿是心甘情願。

　　「她不敢打你的！」餘波又說，「這樣吧，你帶我打遊戲，作為交換，我告訴你一個姐姐的秘密，好不好？」

　　「你姐姐的秘密？」他唇畔不自覺地上揚，還未決定是否成交，那孩子就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帶著順勢彎下腰。

　　甄澄看著餘波貼著談敘的耳朵說悄悄話，短短一兩句話結束後，談敘沒起身，只是摸摸他的腦袋笑道：「別胡說。」

　　「我沒胡說啊。」餘波這孩子最怕自己吹牛沒人信，又湊上前繼續附耳給談敘補充了幾句。

　　「你倆幹嘛呢？！」她忍不住了，「是把我當透明人嗎？？」

　　她家小表弟和談敘才第二次見面吧，就這麼要好了？還揚言要出賣他血濃於水的姐姐？？

　　兩人說完秘密，同時起身。

　　看談敘這表情，估計大事不妙。

　　「他把我以前收到情書藏在舊衣服裡又被居委會組織捐贈衣服的老阿姨發現的事告訴你了？！」她的質問聽上去就像自首。

　　「什麼亂七八糟的……」談敘笑了，上前握住她的手，不鹹不淡地感慨道，「感情史還挺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