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

　　和談敘在市中心的街頭閒逛，時間竟成了多到足夠揮霍的消耗品。她心情很不錯，對那些櫥窗裡花花綠綠的新衣服倒是沒了興趣，突發奇想拉著談敘去網咖開黑。

　　點了兩杯奶茶，坐在兩人座的情侶小隔間。

　　剛開始遊戲，隔壁間就傳來令人浮想聯翩的喘息聲。

　　兩人同時無語地看向對方，哭笑不得。

　　十五分鐘以後。

　　「飛機在樹林裡，注意走位，別太靠前！」

　　「握草！這飛機，好他媽煩啊！一天到晚炸炸炸他媽的導彈！」

　　「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到！」

　　「別慫啊！繞後，懟死他！」

　　「先殺牛！先殺牛！」

　　「……」

　　打完一局，甄澄才發現隔壁已經沒了動靜。拉開簾子，把腦袋探出去偷瞄，那對纏綿悱惻的男女果然換地方了。

　　她笑著坐回電腦前，拉著談敘八卦：「誒，你說咱倆是不是壞人家好事了？」

　　他從容笑道：「真是好事的話，幹嘛非得躲網吧裡？家裡不能親？」

　　他果然說什麼都有道理。

　　甄澄隨口猜測：「沒准在網吧包間裡偷偷親比較有趣呢？」

　　哪知對方貌似認真地點了點頭：「有道理，我試試。」

　　話音淡淡的，毫無波瀾，以至於她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按在了沙發靠背上。

　　那雙柔軟的唇順勢降臨，熟悉的淩冽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剛開始是嘗試性的輕啄，然後像嘗到了甜頭，進而探進唇齒，佔據了她溫熱的舌尖。

　　等到她被鬆開時，臉頰已經通紅，半垂著眸，輕輕喘息，有種做壞事的感覺。

　　而他卻淡定得一如既往，蜷起的指節輕拭過嘴角，總結發言：「嗯，是不錯。」

　　甄澄：「……」

　　第二局遊戲開始的瞬間，屏幕右下角彈出了個小廣告，甄澄一時亂了瞎點，而正要彈出的魔獸界面也卡住了。

　　跟他抱怨網吧電腦太垃圾，卻被對方溫柔地摸了摸腦袋：「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嗯？」

　　「在magina那個馬甲還沒過氣的時候。」他特地強調這一點，「某天晚上，有個小姑娘來加我好友。」

　　「然後呢？」

　　「你知道的，沒過氣的人總有點偶像包袱，所以那時候我從來不加不認識的人。」談敘笑著，繼續往下說，「當時我正在開一局dota，魔獸和好友請求同時彈出來，電腦就像這樣卡住了。屏幕亂七八糟一半桌面一半遊戲，我隨手點了個地方，莫名其妙地，就接受了好友請求。」

　　甄澄：「……」

　　他想她大致猜到了，便不疾不徐地問：「知道誰是這個小姑娘麼？」

　　她連連點頭：「知道，喬琳琳。」

　　「……」談敘臉一黑，一言難盡地看她。

　　「好友是她幫我加的。」甄澄解釋道，「那你後來為什麼不刪我呢？」

　　「同意了又刪，感覺不太禮貌。」他說，「況且，我們還都在一個群裡，有同樣遇到神經病的遭遇。等等……」

　　他的話倏地中斷，端詳著她的同時，緩緩問出口：「你說的那個神經病，該不會是……？」

　　她沒半點心虛，反而理直氣壯反問他：「誰叫你當時在電話裡那麼凶的？」

　　談敘淡淡瞥她一眼：「你自己蠢，為了那個姓苟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大半夜打來把我罵了半個多鐘頭。」

　　重溫當初相識的過程，甄澄才恍然大悟：「你也很奇怪誒，聽我罵了半個多鐘頭，幹嘛不早掛電話？」

　　他嘴角輕輕抿起：「我想聽聽看，你到底有多蠢。」

　　「……滾。」

　　「說到底，苟大福雖然對不起你，但有一點我還是很感激。」

　　她詫異地看著他的眼睛，直到那漆黑的眼底逐漸出現了溫柔的笑意：「最起碼，他被你罵成那樣，也沒說出你父親的事。」

　　甄澄大為訝異：「你很少這樣誇你的敵人。」

　　「我向來有一句說一句。」談敘坦然說，「其實，他這個人還是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

　　「比如呢？」

　　「比如他懂得知難而退，及時把你給甩了。」他想了想，忽然笑了，「還有，他打遊戲雖然菜，但是很機智，曉得找一群菜得和他旗鼓相當的人混在一起，讓自己不會菜得脫穎而出。」

　　「……」她就知道，談大忽悠哪有那麼容易誇人。

　　還不如明著損呢。

　　**

　　聖誕當天的k聯賽總決賽，甄澄一大早就到了現場。她提前很久就收到了主辦方的邀請，來當dota2項目的解說嘉賓。

　　休息室裡，她和已經有些熟悉的主持人阿歎閒聊，對方說起了最近發生在電競圈的八卦：「lnh俱樂部那個bat同時和四五個女粉絲發生了不正當關係，而且所有姑娘都以為自己是他的正牌女友。前幾天有兩個同時去俱樂部找他，這事就這麼被戳穿了。」

　　「然後呢？？」甄澄一聽見八卦，立刻雙目放光。

　　「被揍了啊，揍得鼻青眼腫沒法見人了都……喏，lnh的人來了，你自己看。」阿歎突然壓低聲音，示意她朝門口的方向看。

　　走廊裡經過一行人，走在最後的bat戴著黑色棒球帽、大框架的眼鏡和普通的黑色口罩，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沒什麼神采眼睛。

　　兩人面不改色故作鎮定，卻在人走後，同時憋不住笑了出來。

　　「哇靠，下手可真狠啊……」甄澄由衷地感慨，「這bat長得又不帥，哪能這麼討女粉喜歡啊？」

　　「長得一般，可操作好啊！他那個地卜師玩得溜啊，現在一線隊伍裡有幾個能比得上的？」說到這個，阿歎又唏噓起來，「我跟你講啊，電競圈其實都這樣，這種事情根本不罕見的，只是bat運氣不好而已。」

　　「……真的？」

　　「當然。這還是長得一般的，換了長得好看操作又好的那幾個，周圍女粉和女主播是很多的，跟皇帝選妃似的。」

　　「……」

　　完了，她開始擔心了。

　　這時候，門口剛好又路過了另一波人，是rhy的幾個隊員。小朱已經離隊了，來了個她不認識的隊員，和談敘一起走在最後。

　　她偷偷看向談敘，不動聲色。

　　與他目光交匯的一瞬間，那雙熟悉的眸子驟然目光凝滯。

　　他還是站在人群裡，和他們聊著天，眉毛卻微微揚起，朝她投去了個戲謔的眼神。右邊嘴角抿起意味深長的弧度，示意她，自己已然記了仇。

　　這姑娘現在學壞了，敢騙他說自己沒空來看比賽，結果卻是忙著上臺當解說。

　　甄澄不敢明目張膽，只笑著看了他那裡一眼，又瞬間錯開，就好像是在和旁人談笑的時候，目光偶爾經過他。

　　等人走後，阿歎又說起了rhy：「小朱走後，隊裡來了個新人，聽說是小馬哥在校園聯賽裡挖來的天才高中生。」

　　他算是rhy的鐵杆粉絲了，所以甄澄有意無意地問：「那你剛才說的那個情況，rhy裡有沒有呢……」

　　「rhy的全部女粉，喜歡tb的占了半壁江山。」阿歎說，「不過聽說他是有女朋友的，平時陪女朋友忙得不得了，常常請假。」

　　「……」她有點心虛了。

　　「哦，對了，聽說他女朋友辭個職，他都陪著去，真是醉了。」

　　「……」那可不是她要求的啊！

　　甄澄滿臉懵逼，只想知道為什麼連這種事他都能知道……

　　「電競圈太小了，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要知道也不難。」阿歎以鼓勵的口吻對她說，「以後待久了，你也會知道這些。哦，對了，你好像不大喜歡tb對吧？」

　　「呃……」

　　她想了想，似乎確實是因為三天兩頭在直播裡公開懟他，主辦方才非要她來當嘉賓，加強娛樂效果的。

　　他們說，tb光環太強大了，觀眾現在就愛看人損他。

　　這觀眾老爺們的口味也著實詭異。

　　「你為什麼不喜歡tb呢？」阿歎想不明白，「我覺得他真的沒什麼黑點啊，長得帥，人品好，操作犀利。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給他了。」

　　「……」甄澄正喝水呢，差點被嗆死。

　　還有，她什麼時候說過自己不喜歡tb了啊……

　　原本只是不想被人知道和他的關係，便假裝不熟，可終究還是覺得心虛，怕被聽出端倪。後來每次彈幕問起有關tb的事，她就乾脆黑他兩句。久而久之，除了rhy內部的知情隊員，電競圈裡所有人都認為他倆是死對頭。

　　為了這次比賽的訓練，兩人已經很久沒好好一起吃頓飯了。月初的時候他從俱樂部跑出來帶她去吳江路吃了頓夜宵，後來就沿著瑞金路瞎走，誰也沒率先提出要回家。兩人就這麼在蕭然的冬夜裡邊逛邊聊，一路走到了打浦橋。到家以後她累得很快就睡著了，醒來覺得腰酸背痛。

　　可是很奇怪，在和他並肩的當時卻沒半點疲憊的感覺。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發了會兒待，阿歎的話題已經從rhy轉到晚上的聖誕大餐了。

　　聖誕節，對甄澄來說好像總是個明顯的事件點。

　　前年聖誕，她和談敘不打不相識。

　　去年聖誕，與他的感情開始發生了變化。

　　而今年，她終於能夠和他一起站在同一個舞臺上。彼時有過的自卑和遲疑，終於在這一天徹底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