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

　　晚餐是和農家樂的客人拼桌一起吃的，都是陸阿姨的拿手菜，各類海鮮大餐和兩三道時蔬。陸阿姨手藝很不錯，甄澄尤其喜歡那道炒花蛤，比平時吃到的要辣一些，但很鮮美很入味。

　　同桌的還有一對小情侶，三個同行的女生和一個三口之家，都是來度假的。這幾組人互不相識，但似乎都是陸叔叔一家的親朋好友，或是朋友推薦來的，多多少少和主人有些認識。

　　加上談敘和甄澄，剛好就湊了一桌。

　　坐在兩人邊上的是三個女生，聽她們說起學校裡的事，似乎是剛剛高一。正值青春的美好年紀讓甄澄羡慕不已，正拉著談敘，想感慨時光飛逝什麼的，就聽到旁邊的小女生對著她的朋友驚呼：「magina居然發新歌了！！」

　　另外兩人同時激動起來：「哇靠！什麼時候？？」

　　「就昨晚啊，我特關都沒提醒誒！」甄澄邊上那個女生把手機推到朋友面前給兩人看。

　　「什麼破微博啊，我也沒提醒！」

　　「靠，我以為magina真要退圈了，害我白哭了好幾個月！！」

　　「歌你聽了沒啊？」

　　「沒啊，我這也是剛看到主頁有人轉的。」那小姑娘說，「一起聽嗎？」

　　「聽啊！！」

　　剛討論完，幾個姑娘就跑去問陸叔叔餐廳的wifi密碼。

　　談敘臉一黑，垂下眸，正對上甄澄幸災樂禍的小眼神。

　　她笑得也太開心了吧……他忍不住納悶，自己怎麼會有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朋友。

　　等那幾個小女生要到了密碼回來，開始播放《bernight》的前奏時，他已經無地自容，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莫名覺得二次元和三次元突兀的交集，是件羞恥度爆表的事。

　　然後緊閉著唇，打死也不願意在這時候開口說話。

　　尤其是看著三個小女生激動花癡的模樣，談敘真有點想逃跑了。

　　可這一回，換成她壓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了放在自己膝蓋上，不讓他跑。

　　他不是沒力氣掙脫開，只是每次對著她眯眼撒嬌的模樣總使不上力氣。

　　除了在床上。

　　對面一家三口聽了飯桌上的歌，隨口打聽這是誰唱的。這個問題徹底點燃了那三個女生的激情，同時眼放金光，口沫橫飛地爭相介紹起來。

　　談敘就這麼傻坐著，呆呆地看著幾個中學女生給桌上那一家三口和另外一對小情侶推薦magina的歌和他這個人。說他為人是怎樣的低調謙遜，聲音有多動聽多優美，誇張得讓他想起了曾經某個小姑娘也是這樣給他推銷他自己的。

　　那時候他已然運籌帷幄，卻忍不住要逗她，大笑著吐槽：「有多好聽？能讓方圓百里都開花，森林裡的百靈鳥都圍著他飛來飛去的那一種？」

　　然後被他這位狂熱的粉絲罵了一頓。

　　那是剛認識時的小片段，很珍貴，於他而言。

　　想到這裡談敘翻手朝下，反過來把甄澄的小手壓住。等到那幾個小女生推薦到他們這裡的時候，他微笑著點頭，不出聲，默默看向自家小女友。

　　甄澄可不敢當著他粉絲的面造次，只好附和著點點頭說「好聽」。

　　她自己從前也是這樣的，所以看著她們格外親切。如果不是大本命就在這坐鎮的話，還真挺想上前和她們相認的。

　　「小談，怎麼不吃呀？」陸叔叔忙完了手裡的活，過來看大夥吃得怎麼樣，一眼就看到了神色複雜的談敘，「是不是菜不合胃口？還是你吃不慣這裡的海鮮？」

　　「沒，挺好吃的。」他實在不是不想吃，只是右手剛才被甄大小姐攥住了，在桌底下握到現在。

　　她這才意識到談敘這樣吃飯不方便，適時鬆開了他的手。

　　他挑眉輕笑：「不抓了？」

　　「諒你也跑不了。」

　　「嗯，你在這，我還能跑哪去？」淡如水的一句對白，恰是他心底最濃烈的情感表達。

　　他這一輩子的藍圖，已經開始初具雛形。

　　所有工程的核心，都圍繞她一個人。

　　**

　　還記得聖誕那天打比賽，新來的小隊員不知從哪個隊員那裡聽說了臺上那個女解說曾經是tb的女朋友。趁著剛打完比賽的空閒，在玻璃房和他閒聊了兩句。

　　那個十七八歲的小朋友不怎麼會組織語言，又剛從極度緊繃的比賽狀態放鬆下來，舌頭打結，說了半天也詞不達意：「那個新來的很漂亮的解說姐姐，聽說你是她的前女友？哦不，前男友？還是說……沒有『前』？啊，抱歉，我有點激動，第一次打那麼大的比賽……」

　　然後他沒忍住笑了出來：「沒有『前』。」

　　「哦哦哦！那就好！」對方似乎鬆了一口氣。

　　兩人並肩往外走，打開門的時候，談敘又輕聲問他：「好什麼？」

　　「打職業之前聽人說，tb曾經為前女友傷心到絕食過，我剛才一問出口就擔心自己又哪壺不開提哪壺，惹你不開心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對方還在拍胸脯慶倖，可談敘的臉色倒是瞬間變了。

　　什麼叫他為前女友傷心到絕食啊……哪個缺心眼的在那散播謠言？！

　　他要氣暈了，偏偏還得強顏歡笑著上臺領獎。

　　晚上結束後沿著湖邊散步，他把這事告訴了甄澄，引得對方捧腹大笑。

　　「tb和magina雙料大神為我絕食這件事，我可以吹上五百年。」她握著他的手，瀟灑地邊走邊晃。

　　他就知道，這小傢伙專喜歡看他出糗。

　　所以即便覺得丟臉，還是會忍不住把這種蠢事告訴她。

　　農家樂附近晚上沒什麼遊樂項目，聽說上禮拜還能去湖邊放孔明燈，前兩天就被城管抓了。

　　兩人散了會而步就回到了住宿區，那一對帶著孩子的小夫妻正和中學女生打鬥地主，小情侶已經先回房了。這裡還有個遊戲機，檯球桌和投籃機，都是全新的，但沒什麼人玩。

　　談敘桌球打得還不錯，但甄澄更想玩投籃機，她說以前中學體育考投籃的時候，她可是滿分的。這也是她所有體育項目當中，唯一一個滿分項目。

　　於是他雙手環胸，靜靜倚在邊上欣賞這個小姑娘吃力地舉著籃球一顆顆地往裡扔的蠢樣子。時不時會打在籃筐上彈出來幾顆，嚇得她連忙捂著腦袋往後躲。

　　這蠢貨的第一反應總是抱頭鼠竄，而不是把飛來的籃球抱住或是拍掉。就像從前在dota裡，每次提醒她樹林裡有白虎在射箭，這傢伙一著急一上火，明明看到了箭的方向，總是會慌亂地往人家箭上跑。本來射不中的，她也要自己湊上去中箭，被他調侃成「電競吸鐵石」。

　　談敘眼看著她就這麼亂扔一通，連第一關都沒過就結束了。

　　然後抱著還沒來得及扔的最後一顆球，訕訕地轉過頭來看他。還未出聲，嘴角揚起的殷勤笑意就先出賣了自己。

　　他無奈地上前，一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手從她手裡接過球，曲著手臂，隨手那麼一扔，就穩穩地進框了。

　　甄澄一激動，就拉著他一起開了一局，兩人一起投籃，勉勉強強衝到了第三關。幾個女學生也不打牌了，都被這動靜吸引了跑來圍觀。

　　可惜第三關的通關分數太高，差了那麼五分沒過去。

　　甄澄累得不行了，手臂又算又麻，加上平日裡缺少運動，很快就撐著膝蓋喘了起來。

　　「看你虛的。」談敘扶她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茶水間倒了杯溫水給她喝，「平時要多鍛煉，知道嗎？」

　　旁邊那幾個高中生湊在一起悉悉索索，最後派了個代表上前，小心翼翼搭訕：「大哥，你的聲音，和magina好像啊……」

　　他全然忘了這回事，倏地怔住，和甄澄短暫的目光交流後，醒了醒嗓子，故意用被過度壓低的聲音說：「真的嗎？」

　　幾個女孩子一聽，又有點狐疑，開始相互確認：「呃……貌似……也不是特別像哦？」

　　「嗯，不像，剛才可能聽錯了。」

　　「……」

　　聽她們這麼說，甄澄憋笑快憋不住了。

　　想當年她也是這麼被magina給矇騙的，故意唱歌走掉，用變聲器假扮妹子。現在又升級成臨時變嗓音忽悠自家粉絲，這反應快得……他就是個天生當江湖騙子的料嘛。

　　**

　　陸叔叔的小兒子被趕過來和新來的客人打招呼，小夥子年紀比甄澄小幾歲，大約二十剛出頭。滿臉不樂意，過來隨便說了句「大家好」，就兀自去邊上玩投籃機了。

　　他剛才在門口看著兩人玩，戴著耳機聽歌，面無表情。如今自己一碰到球，就突然跟換了個人似的，一掃頹廢，幾乎百發百中，每一輪都穩定保持得分100以上。

　　打到第五關左右，他那驚人的命中率才漸漸下降。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居然一個人，輕輕鬆鬆就打了個六百多分的最高紀錄。

　　甄澄見狀，忍不住激動地搖著談敘的胳膊連連感慨：「哇哇哇！你看到沒？他居然連闖了六關！！我們兩個人都隻打到第三關誒！而且這籃球真的很重，我手都要斷了，年輕人身體就是好啊……」

　　「……」談敘的臉色很差。

　　他家小女友……居然當著他的面誇別的男人身體好……？

　　大約是男人的尊嚴受損，他不說話，默默上前重新開了一局。

　　沒了甄澄在邊上添亂，很輕鬆就超越了剛才六百多分的記錄。

　　他剛剛休息了沒多久，又重新上陣的時候，命中率卻沒怎麼被影響，前幾關幾乎也保持百發百中的完美手感。

　　旁邊的小姑娘羡慕地對甄澄說：「你男朋友真的好厲害啊……」

　　她倏地赧然臉紅，還說什麼小哥一個人就能打到第六關，而和他兩個人卻只能打到第三關。

　　原來……原來……她是那個幫倒忙的……

　　談敘投中了最後一顆球，裝逼完畢後轉過頭，看著自家姑娘花癡的呆滯眼神，心滿意足地朝她挑了挑眉。

　　「走吧，回去了。」他故意壓低嗓音說，「我們得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