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吃完飯，談敘跑去前臺買單。

　　其實甄澄想跟他AA的，可他只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讓她閉了嘴：「這種日子AA，我會被人瞧不起的。」

　　這話莫名其妙，沒頭沒尾的，可越是細細推敲，就越發覺其中的□□。

　　甄澄從了，乖乖站在他身後。

　　等他買完單，又自然地詢問她：「還需要去哪裡逛會兒嗎？」

　　老司機，絕對的老司機，知道逛街和購物是女人們永恆的愛好。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和她只是初次見面。

　　和關係不錯的男同學逛街對甄澄來說都有些彆扭，別提這種幾乎連認識也算不上的了。更何況，這麼帥的人站在邊上看著她四處買買買，邊看邊溫柔地陪著笑，這感覺……

　　怎麼那麼滲人呢……

　　她斟酌了一下，還是婉拒了：「不了吧，我回去還有事，和人約了的。」

　　談敘的眸子裡倏地劃過一絲欣慰——她不知那是不是錯覺，只知道他說話時也帶著輕快的笑意：「那好，我送你回家。」

　　電梯裡有些擁擠，幾乎站滿了小情侶，吃飽喝足後要去換下一趴。

　　甄澄按下地下二層的按鈕時，指尖觸碰到一抹溫暖。

　　談敘極快地收回手，朝她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她在鏡面的門上看到自己紅著臉不敢抬頭的窘樣，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孩子。旁邊的姑娘依偎在男朋友的懷裡，那幸福的模樣，她也不敢看。

　　電梯下降得很慢，幾乎每層都停。

　　甄澄整個人被擠在門邊，每次開關門，身後的談敘都用手護住她，動作極其自然。

　　他神色自若，她卻亂了陣腳。

　　許是缺氧，她的臉頰愈發滾燙。隨著電梯裡人越來越多，與他之間的距離也被逐漸壓縮。直到門口有人推了她一把，她徹底被塞進了談敘的懷裡。

　　他的羽絨服很軟，毛衣很香，心跳很快。

　　她開始胡思亂想，要不要趁亂摟他的腰吃豆腐。

　　糾結再三後還是決定作罷，怕對方告她性騷擾。

　　電梯再次開門的時候，面對外面還想往裡擠的人群，他的手突然扶上了她的肩頭，稍稍用了把力。

　　很自然地，用另一隻手撥開人群，帶著她直接走出了電梯。

　　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給她一種重生的錯覺。

　　甄澄回頭一看，才剛到商場一樓，感覺漫長得跟下了十八層地獄似的。

　　肩膀上的力量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談敘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邁著長腿往中庭方向慢慢走去。

　　「我看你好像很難受，就提前出來了。還有兩層我們去坐扶梯，就在前面。」他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旁邊的小店，低下頭問她，「你要不要喝奶茶？」

　　甄澄眼前一亮，顯然對方正問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和TB打Dota多半時間都在喝奶茶，那個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還總叨叨，說她再喝下去就不是撲倒聖誕樹這麼簡單了，沒准水泥地都能給她摔塌陷。

　　還是眼前的帥哥好，沒等她答覆就猜到了答案，帶著她去買了杯焦糖布蕾烤奶茶。

　　「要熱的。」他特地對服務員說。

　　結果服務員小妹又順勢給他們推薦情侶套餐，贈品啊雙倍積點啊之類的，說得甄澄腦仁疼。

　　有那麼一刹那她在考慮，是不是該重新找個男朋友了。

　　商場地下二層，談敘慢悠悠地走在甄澄身後。

　　她手裡拎著打包的奶茶，腳步歡快地走在前面四處找車。

　　他有些納悶：「手那麼冷，有熱奶茶為什麼不捂在手裡，非要吊兒郎當地提著甩來甩去？」

　　經他這麼提醒，甄澄驀地想起了方才在電梯裡無意觸碰到的指尖。

　　他的手有種男人專屬的溫暖，仔細回味起來，似乎還有層薄薄的繭。

　　她決定調戲一下他，設想同樣的情況反問道：「那如果我極度空虛寂寞，恰好又有個帥哥在邊上，是不是就非得撲倒他呢？」

　　談敘神情古怪，看向她的目光像在看個異形。

　　「我隨便說說的，不是在暗示什麼啊……真的！！」她恍然大悟這個設想太over了，連忙解釋，「其實我一點都不空虛，學習令我充實。」

　　「真充實的話，全班怎麼就你掛了？」他一句話，就戳穿了她義正辭嚴的解釋。

　　甄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停下腳步問他：「學長，給我出卷的人是你，該不會批卷的人也是你吧？」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怎麼了？在考慮要不要賄賂我？」

　　「不瞞你說，確實有這個想法。」她極誠懇地點了點頭。

　　「不瞞你說，卷子確實是我批。」他眼看著她眸裡瞬間燃起一簇火苗，未細細欣賞，就又道出了實情，「不過，教授也會複審的。所以一般來說，我的改卷要求會比他還嚴格一些。」

　　那簇小火苗刹那間又滅了。

　　「你對自己就那麼沒信心？」

　　「本來是挺有信心的，這不就自信過度，樂極生悲了嘛。」

　　他唇角的那抹笑意悄無聲息地加深了些，忽然覺得她攤開雙手自暴自棄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可愛。

　　上車的時候甄澄給TB發了條微信，說自己快到家了。

　　可直到她回了家開了電腦，還沒收到對方的回應。

　　而對話框裡他最後一句話還停留在他對談敘的吐槽——

　　Terrorblade：「醜，用英文講是ugly，用北方話講就是磕磣。用四字成語來說就是，歪瓜裂棗。」

　　……至於麼？

　　**

　　洗完澡，甄澄裹在被子裡逛校園論壇。

　　奶茶已經涼了，她不知道該不該打個電話給他。轉念又想，自己和他也只是遊戲隊友而已，這樣打過去搞得好像想掌控他的行蹤一樣，關係馬上就□□不清了。

　　她還是默默看八卦好了，反正她和苟大福那點破事早就沒人關注了。

　　在論壇上試著搜索「談敘」二字，出來了一大堆結果。

　　時間最近的是一周前，有個高年級學姐發帖總結了一下大學幾年的遺憾，算是臨近畢業的感悟之類的。

　　其中有一條遺憾就是——「從未鼓起勇氣跟談敘說過話」。

　　這一條跟「沒談過戀愛」和「沒掛過科」放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樓主是個典型的文靜乖乖女。

　　後面跟帖的都在安慰她，有的也分享自己的遺憾，搞得整個帖子氣氛傷感得很。

　　甄澄逐條看下去，忽然覺得自己還挺幸運。起碼她談過戀愛，掛過科，還和傳說中的談敘講過話了。

　　不對，何止是講話啊，還共進情人節晚餐了，還有近距離的……接觸？

　　這樣一想，簡直是人生贏家啊。

　　她樂呵呵地截圖發到宿舍的微信群，再單獨發給TB，恬不知恥地炫耀自己完成的成就。

　　群裡那幾個不信，問她什麼時候和談敘說過話了，她把今天的經歷一交代，所有人都瘋了，仿佛隔著熒幕她都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後悔沒陪我一起掛科了吧？」她現在得意洋洋，對掛科這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逛完論壇，她又去微博刷了一圈，看到主頁突然多了幾千條提到自己的微博。

　　原來是芒阿起那條發新劇的宣傳，把相關人員都圈進去了。他平時的微博都沒有這麼多轉發，這次或許是表白的動靜太大，或許是Magina幫忙轉發了，這事在圈子裡還引起了挺大的動靜，一些以前的朋友都來找她打聽八卦。

　　翻看微博評論，其中一半是討論表白的，一半是花癡Magina的。她忽然有點同情芒阿起了，請這麼個大神唱ED，把自己的風頭都搶了去。

　　點掉了轉發消息，右上角還剩幾十個新粉絲和評論。她心想以前做後期也沒有一下子漲這麼多粉吧，點進去粉絲列表，一直拉到最下面，出現了個不可思議的名字——Magina。

　　原本還有些困意，這下甄澄徹底精神了起來。

　　情人節，雖然她沒有別人那樣轟轟烈烈的表白，可是對於重度聲控而言，Magina粉她這件事絕對比所有虛幻的浪漫加起來都要好。

　　她第一反應是去自己微博主頁看看有什麼Magina不宜的內容，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可能只是看到芒阿起的轉發而順手粉的，根本沒進來看過。

　　她琢磨著要不要給他留個言，可思前想後都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候對戰平臺彈出了TB上線的提示，他第一時間發來消息，讓她再等五分鐘，他去洗個澡。

　　甄澄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準備開戰。

　　剛戳開奶茶準備喝第一口，YY裡就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他沒說話，而是打字發了個消息給她。

　　Terrorblade：「我房門開著，不太方便說話。」

　　Alipay：「金屋藏嬌？」

　　Terrorblade：「藏你。」

　　Alipay：「……」

　　Terrorblade：「回來晚了，剛有點事情。」

　　Alipay：「約會？」

　　Terrorblade：「嗯。」

　　Alipay：「……」

　　Alipay：「@#！￥#W4w2e452rd」

　　Terrorblade：「？？」

　　Alipay：「奶茶噴鍵盤上了。」

　　Terrorblade：「在喝奶茶？」

　　Alipay：「嗯，剛喝第一口，就被你嚇吐了，MD。」

　　Terrorblade：「熱過沒有？」

　　Alipay：「沒，太麻煩。」

　　Terrorblade：「冷的喝了要拉肚子的，快去熱。」

　　Terrorblade：「乖。」

　　乖？！

　　甄澄盯著最後這個字，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這特麼還是她認識的那個Terrorblade麼？他不是向來暴脾氣，一言不合就噴翻全場的麼？今天約個會回來就犯花癡，滿世界撒播小心心了？

　　愛情可真偉大啊，她思前想後……那他還是天天都去約會吧。

　　甄澄有滿腦子的疑問，好奇得要死，也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如實回答，便試著跟他提議。

　　Alipay：「我熱完奶茶回來，你跟我說你女朋友是誰，怎麼樣？」

　　Terrorblade：「可以啊。」

　　把奶茶放進盛有熱水的盆裡，淺白色的霧氣嫋嫋升起。

　　甄澄倚在水池邊，望著冬夜裡逐漸散去的暖氣，心裡慢慢起了疑。

　　TB那傢伙怎麼會知道……奶茶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