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捂著熱奶茶重回電腦前時，對方遵守諾言給出了答案：「我跟自己約會，不行嗎？」

　　Alipay：「我靠！！！」

　　Terrorblade：「你很在意，我有沒有女朋友？」

　　Alipay：「滾犢子！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你跟我雙排的行為是很惡劣的你知道嗎？」

　　Terrorblade：「知道，你怕當第三者。」

　　Alipay：「……」

　　Terrorblade：「放心，我不是那種腳踩兩條船的人。」

　　Alipay：「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這就去舉報你常年在宿舍偷電的事？」

　　Terrorblade：「首先，你得知道我是誰。」

　　「……」一句話把她說懵了。

　　她冷哼了聲，第一次感到那種「我在明敵在暗」的憋屈。

　　耳機裡仍是清脆的鍵盤聲，而他的輕笑驀地出現，又轉瞬即逝。

　　數秒後，又有了新的動靜，是他湊近了麥以後壓低聲音說的：「打遊戲吧，阿寶。」

　　她心猿意馬地開了會兒小差，又「嗯」了一聲，跟他開始了組隊匹配。

　　每天和TB打遊戲已經成了甄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當他說自己約會時，她還當真膈應了一下。

　　雖說隊友關係清清白白，可到底也是一男一女，講起來不好解釋，自己也莫名心虛。

　　所以聽到他的答案，雖然知道自己被耍了，可莫名的，居然有點鬆了口氣。

　　進遊戲，他選了個中單英雄，而她選了自己擅長的輔助，買了雞共享。

　　這時隊友選出了另一個中單英雄，看架勢是要搶中。

　　路人局裡為搶中路的事常常能吵得不可開交，而TB有個特賤的方法，每次看到競爭對手出現，他就不要臉地發一句話——「我是CM，讓我中。」

　　她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搶中都愛拿CM說事，去網上查了才明白，CM是職業電競選手，代表了當下版本solo最高水平。

　　然而對方也不好騙，果斷回了句：「你是CM，我他媽還是Mul呢！」

　　這樣愚蠢無比的對話在搶中局裡經常發生，甄澄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她對TB熱衷於走中這一點搞不明白，他最擅長的分明是gank，為什麼總要湊熱鬧搶中？

　　TB說他其實不愛走中，只是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僅此而已。他巴不得變出另外四個自己陪他開黑，這樣他才能放心。

　　她腦補了一下，參照《生活大爆炸》裡Sheldon吃多了泰國菜有絲分裂出另一個自己的畫面，荒誕得滑稽。再想想TB這種世間少有的極品，一個就夠讓人頭疼了，要多來幾個一模一樣的，世界還不被他們毀滅了？

　　這一局他懶得跟人多費口舌搶中路，乾脆去下路和甄澄一起。

　　和TB走一路對甄澄而言是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有他在，對面的焦點永遠不會對準她這個小輔助。他的打法實在太跳了，常常秀操作，各種殘血不回家。而他玩脫的次數少之又少，多數時候都是驚豔全場，被人罵開圖的。

　　這次遊戲結束的時候，開頭和他搶中的那個路人隊友在公屏上打出幾個字：「你真是CM？」

　　TB賤兮兮地回了「你猜」倆字，甄澄看不下去了，打字戳穿了他：「他不是。」

　　聽到語音那頭的人笑了一聲，甄澄直接問他：「冒名頂替很好玩嗎？」

　　「很好玩，你也可以試試。」他打字回她，「不過很可惜，你說自己是CM，鐵定沒人信。」

　　她在電腦前翻了個白眼，聽到TB起身去關房門的聲音。

　　再次回到麥前，他深深舒了口氣。

　　熟悉的聲音再度回歸，帶著點疲憊的沙啞。

　　「家裡來人了，挺多事的，剛走。」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又問她，「剛才那人來加我好友求帶，我加嗎？」

　　「隨你啊。」

　　他懶得想事情時，總把決定權交給她：「你說吧，我聽你的。」

　　「那就加。」她說，「反正他打得還行。」

　　那路人id叫蚊子，剛進隊伍，說自己還有個朋友，問兩人能不能等一分鐘。

　　甄澄正想答應，就看到房間聊天欄裡TB的回答。

　　Terrorblade：「帶人沒問題，就一個要求，我家二樓是妹子，打得不好別噴她。」

　　蚊子自然是連連同意，說他和他朋友都從不噴妹子的。

　　TB沒再搭理他，趁著等人的空子百無聊賴地轉著手機。

　　「誒，支付寶。」他突然叫她，「你微信裡剛才發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甄澄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個截圖嗎？」

　　「嗯。」

　　「談敘啊，我今天給你發的照片就是他，學校裡他還挺有名的，很多女生喜歡他。」

　　「……有這種事？」

　　「你驚訝個屁啊，跟你又沒關係。」

　　「哦，是啊。」他冷聲說，「那你呢？」

　　「我就見過他一次，能有什麼想法？」她仔細回想談敘給她的感覺，又補充道，「帥是很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他有點太……正經了，你明白嗎？就是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好學生的光芒，我站在他邊上，總覺得自己是渣渣，話也不敢亂講。」

　　「你本來就是渣渣。」他莫名有些不高興。

　　「我是渣渣我承認，所以咱倆才能狼狽為奸嘛。」

　　「……」

　　過了會兒，蚊子的朋友來了，四個人一起開黑，配合也不錯。遊戲結束後，蚊子來加甄澄好友，TB說別同意。

　　問他為什麼，回答：「他想泡你。」

　　甄澄不削地哼了聲：「泡就泡唄，反正老娘單身。」

　　「你真的很空虛誒支付寶，我還不能滿足你嗎？」說完，他反應極快地補充了一句，「我說打遊戲。」

　　「打遊戲那就更無所謂啦，隊友不是越多越好麼？」

　　「你真這麼覺得？」

　　「當然，遊戲裡噴子太多了，如果有固定的搭子開黑就好多了啊。」

　　「……」

　　他有很多高手朋友，個個都是藍星以上的選手，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全給他扔一邊了。

　　她倒好，現在居然說人多才好玩。

　　她是不知道他那群朋友都把他調侃成什麼樣了。

　　**

　　第二天中午，四個人乾脆建了個YY頻道，邊打邊聊。

　　打完一局，蚊子他朋友又拉進來一個人，這人是個妹子，id叫Mila，天梯2000多分，是甄澄見過Dota水平最高的姑娘。Mila一進頻道，蚊子和他朋友就圍著她轉，對她的操作一頓猛誇。

　　她上來就選了個卡爾走中，這個英雄玩起來很複雜，很多男性玩家都用不好，可她卻操作自如，技能銜接得極好，見誰秒誰。

　　蚊子他們更不淡定了，連連表示要抱大腿。

　　也許是因為局勢順風，頻道裡異常熱鬧。Mila人隨和，聲音甜美溫柔，聽上去半點沒有她打Dota時那份以一敵百的霸氣。

　　有說有笑著打了一下午，到傍晚快吃晚飯了，就掛在頻道裡閒聊。

　　蚊子問TB，操作這麼好有沒有想過打職業，他說最近朋友跟他提過打比賽，他還在考慮。然後幾個人聊了各自喜歡的職業選手，什麼Mul啊，CM啊，Nior的。聽得甄澄雲裡霧裡直打哈欠。

　　這時彈出個私人對話，來自那正在頻道裡談笑風生的那人。

　　Terrorblade：「玩會兒小遊戲？」

　　Alipay：「什麼遊戲？」

　　Terrorblade：「都行，你喜歡玩什麼？」

　　Alipay：「大家來找茬。」

　　Terrorblade：「……」

　　Alipay：「怎麼了？」

　　Terrorblade：「捨命陪君子。」

　　Alipay：「你開房還是我開房？」

　　Terrorblade：「你這樣講我會胡思亂想的。」

　　Alipay：「……」

　　Terrorblade：「我開，這種事，男人來。」

　　Alipay：「滾！！！」

　　頻道裡其他人還聊得正歡，她在熱烈的討論裡聽到一息隱約的輕笑，忍不住腦補出熒幕前男人的笑眼。眼角彎彎的，笑容溫柔且沉靜。

　　雖然總在玩笑時說他醜，可甄澄每次試著想像他的模樣，腦袋裡的樣子總是模糊卻好看的。

　　或許聲音真的有蠱惑人的能力，她捂著發燙的臉，忘了心跳的節奏已亂了多少個節拍。

　　他在qq遊戲裡找了個組隊找茬的房間，邀請她加入。

　　頻道裡那三個人還在聊職業比賽，甄澄和TB默契地沒出聲，悄悄玩著找茬遊戲。

　　不知說起了什麼，Mila突然問他：「誒，TB，我看你id挺熟的，你是不是以前VS1房那個Terrorblade_X？」

　　他輕輕「嗯」了一聲，迅速操作手裡的鼠標，點掉了圖上最後一個不同處。

　　蚊子驚歎道：「我靠，大神啊！！」

　　甄澄漫不經心地問：「VS1房是什麼房？」

　　Mila告訴她：「VS是以前風靡的對戰平臺，1房是高手雲集的房間，常年出沒各種職業、半職業選手和民間高手。VS1房代表了當時的全國Dota最高水平，Terrorblade_X就是1房的名人啊。」

　　甄澄眯著眼聚精會神地看著新一輪的第一張圖，隨口問道：「聽起來像什麼神秘的組織啊，這裡面經常能碰到職業選手？」

　　「在1房碰到職業選手的概率，跟在新手房碰到你這種小菜魚的概率是一樣的。」他輕笑著，從容地進入了下一張圖。

　　她的注意力全在找茬的圖片上，也沒有閒工夫反噴他，語氣淡淡地問：「小菜魚是什麼鬼？又菜又魚嗎？」

　　「你對自己的定位挺准的，這一點值得表揚。」才說幾句話的功夫，他又找到最後一張圖了。

　　倒是Mila幫她講話了：「什麼啊，人家打得挺好的，意識很不錯啊。」

　　「是啊，打Dota的妹子太少了，不能打擊人積極性嘛。」蚊子又說。

　　可這句安慰並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反而給她補了一刀。

　　TB笑了出來，沒再回話。

　　一局找茬結束後，他又打字私聊她：「換個遊戲吧，小菜魚，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她沒搭理他，他意識到不對勁了：「生氣啦？」

　　TB這人雖然有時脾氣不咋的，但在她面前還是橫不起來，立刻打字過去跟她認錯：「我錯了，不叫你小菜魚了，好吧？」

　　「阿寶？」他又在語音裡試著喊了一聲，卻同樣沒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