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打完一局後，TB說他有事，其他人也就順勢散了。

　　甄澄下線不到一分鐘，他的電話就來了。

　　TB：「不開心了？」

　　甄澄：「就是覺得一整天都打得不順，有點心煩。」

　　TB：「那個來了？」

　　「……你怎麼知道？」她捂住肚子，有氣無力地倒在床上。

　　「猜的。」電話那頭響起聲輕笑的鼻息，「唉，早知道不叫你打了，這麼晚。」

　　她軟軟地「嗯」了聲。

　　「早點睡吧。」他說，「睡得著嗎？」

　　「可能睡不著，有點疼。」

　　「那我陪你說會兒話？」

　　「嗯。」她關了電腦，爬到溫暖的被窩裡，只留下一盞床頭燈。

　　「等等，我洗個澡就來，很快。」他的聲音在昏暗的燈光裡更慢慢沉澱，配上略帶歧義的話語，讓她突然心猿意馬起來。

　　不是沒有和他好好聊過，只是這樣深夜的電話粥倒是頭一回。

　　TB知道她身體不好，洗完澡回來也不說什麼惹她生氣的了。

　　難得好好講話的時候，他的嗓音意外的溫柔，像是深夜裡靜數過往的流浪歌手。

　　甄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其實我覺得，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去練練唱歌，沒准能像Magina那麼紅。」

　　「再紅又如何？」他沉聲道，「他唱歌好聽，但能在你肚子痛的晚上打電話跟你聊天嗎？」

　　「嗯……」她覺得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心頭滿滿溫暖起來，對著話筒溫聲細語說，「你有時候，對我還是挺好的。」

　　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了聲：「你有時候，還是挺像女孩子的。」

　　甄澄：「平時不像嗎？」

　　「平時太要強了。」他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其實沒必要的，支付寶。好好擦亮眼睛找個對你好的男朋友，你能更輕鬆一些。學校裡大多數人都不成熟，你以後別再喜歡那種虛有其表的人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對她的生活和愛情提出觀點。他平日裡總是欠嗖嗖的，張揚得很，可難得正經時候，說的每句話都能直戳進她心裡。

　　被他三言兩語惹得她眼眶濕濕的，跟個小孩子一樣揉著眼睛吸了吸鼻子。

　　細碎的聲響傳到電話那一頭，TB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你哭了？」

　　「沒。」

　　「哭就哭了，跟我沒必要遮掩。」他的語氣柔得像在哄孩子，「能哭是好事，我還羡慕你的。我已經很久沒哭過了，再難過都沒有。」

　　然後他說起了上一次哭的事情，那時候他念初中，第一次被同學帶著逃學跑去網吧打遊戲。教導主任去網吧抓人，還叫來了家長。他媽媽趕去學校的路上低血糖昏倒，摔傷了手。那一天他悄悄哭了，一個人的時候。

　　這天晚上他難得說了很多，她聽著他的故事，原本陰霾的心情也不知不覺明朗起來。

　　最後也不知怎麼了，跳開話題說了句：「以後打Dota，我和你走一路。」

　　她知道他又猜中了她的心事，小聲嘟囔著問：「你不是要搶中的嗎？」

　　「不要了，誰愛中誰中去。」他不削地說。

　　**

　　寒假過後，甄澄重回學校，開學第一周，假期的懶病還沒緩過來。

　　學生服務中心積壓了假期前的一大堆快遞，她站在高高的架子前，墊著腳尖一個個盒子找過來。

　　邊上有個同系的女生和她抱怨為什麼快遞不能按寢室樓分類擺放，管理員哼了聲，說你們這幫小姑娘那麼能買，誰有空天天蹲在這裡給你們分類。

　　甄澄每次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寢室裡喬琳琳最會買，成天湊在電腦前逛各種網店，連IE的主頁都是淘寶網。而每次她看中了什麼，就會為了湊單免運費而忽悠葉蘭也買。葉蘭是個耳朵根很軟的人，通常三言兩語就被勸服了乖乖加入，然後兩人再左右夾擊甄澄。

　　李景華是寢室裡存在感最薄弱的，也是四個人裡唯一一個常年泡圖書館的，很少參加各種娛樂活動。她家裡條件不好，深諳知識改變命運的硬道理，可成績雖然在班級前列，卻都是靠死記硬背，比任何人都讀得辛苦。

　　這次網上搞活動，就連李景華都加入了她們的購物大軍。

　　包裹一共有三個，全是以喬琳琳的名字買的，甄澄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兩個。還剩最上面的那排沒找過，她個子不高，墊著腳仰著頭，找起來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找到了快遞盒，居然是那麼大一個。她舉高雙手，邊吃力地挪動盒子邊跟旁邊的妹子吐槽：「我覺得不該用寢室來分類，應該用身高來分。個子高的人買的東西放在上面，個子矮的放在下面。」

　　身後有人沉聲應了她一句：「那你以後可能要蹲著找快遞了。」

　　她看到那妹子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臉頰大片泛紅，嬌羞地抬起眸：「學長好……」

　　甄澄轉過身，倒吸了口涼氣。

　　不知什麼時候，談敘已經出現在她身後。

　　他穿著黑色大衣，清爽的短髮垂在額前，唇角微微翹起，在周圍忙碌來往的人群中，唯獨他的模樣閒適而從容。

　　而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把她剛觸碰到的快遞盒取下來了。

　　「謝謝。」甄澄伸手要接，對方卻沒有要給她的意思，反倒是上前兩步，俯下身，自然地把她手裡那幾個盒子也拿了過來。

　　距離最近的一刹那，她的鼻尖幾近碰到他的鎖骨。他身上只有衣物柔軟劑的清香，如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淡雅。

　　這樣柔和的味道，讓她的心沒來由得溫暖起來。

　　「走，我送你回去。」他別過頭，笑著對她說。

　　甄澄傻了，點點頭，都忘了說「謝謝」，就加快步子跟著他離開了。

　　周圍人不少，她隱約聽到有同學說起他的名字。

　　談敘，談敘，談敘……

　　他好像，永遠都是話題中心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