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第二天甄媽媽就迫不及待地催著甄澄帶弟弟去見老師。

　　她被迫起了個大早，給老師打電話問是否有空，然後又去舅舅家接餘波，順便拿了一大堆禮品。

　　那熊孩子見到她跟見了仇人似的，在家的時候沒說什麼，等上了路才開始和她談判：「姐，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麼熱心給我爸媽介紹什麼補習老師了？」

　　「你以為我想？」她白了弟弟一眼，「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為了你這破事被噴了多少遍知道麼？你要是爭氣點，最起碼考個及格，我還用折騰這麼一出麼？」

　　餘波一聽，立刻就慫了：「行行行，你們女人總是有道理……」

　　「……」

　　和張老師許久沒見，她還是老樣子，住在大別墅裡，每週末在自家車庫改建成的教室裡補習，買了幾張乒乓球桌當課桌。

　　就這麼個小小的房間，不知道出了多少學校紅榜上的優等生。

　　她記得當年和自己同一批補習的同學，大多都考上了市重點高中，畢業時約好了來這感謝老師，還帶了很多鮮花和禮物。那時候張老師剛懷上二胎，說是教到他們畢業正好停一年，等生完孩子再工作。

　　如今那漂亮的孩子都已經會給他們拿水果吃了，還軟聲軟氣地說「哥哥姐姐好」。

　　「看人家小弟弟多懂事。」甄澄趁機教育她家熊孩子。

　　誰知對方的反駁也是一套一套的：「姐，教育最忌諱的就是對比，很多孩子從小到大的陰影就是所謂別人家的孩子。像我已經被傷透就算了，你以後當媽了可注意點啊。」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這麼能bb文科怎麼就那麼爛呢？」

　　「姐，你這就過分了，老揭人短幹什麼？」

　　「你要沒短的話我也揭不了啊……」

　　這姐弟倆一見面就互懟個沒完，誰也不肯退讓。

　　張老師看了餘波平時的考卷和課後作業，覺得這孩子還是有潛力的，心平氣和給他指點了一些文科的學習方法，最後留了個他父母的聯繫方式。

　　甄澄帶著弟弟離開別墅時是中午十一點多，談敘剛好打電話過來。他正在附近辦事，看到家新開的西北菜館，問她想不想試試。

　　她帶著餘波一起去了，那熊孩子一看她接電話的樣子就知道有問題，吵著鬧著要跟過來幫她「把關」。

　　「我需要你這小屁孩把關？」她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看人的眼光和年齡有什麼關係啊？」餘波佯裝成熟地說，「姐，聽說你以前談了個渣男，我怕你被人騙啊。」

　　「你從哪兒聽說的？」

　　「我去你們學校論壇搜索過你的名字。」

　　「請問你搜那個幹嘛？」她笑裡藏刀，想掐死這孩子。

　　餘波撓了撓頭，不要臉地笑道：「以備不時之需嘛……嘿嘿。」

　　「……」

　　**

　　見了談敘本人以後，這孩子就徹底沒刺可挑了，尤其是聽說對方現在是職業電競選手以後，更是驚羨著哇了聲，接著追問：「什麼遊戲？」

　　「dota2。」

　　「我靠，牛逼啊！你天梯多少分？」

　　「八千多。」

　　「我的媽呀，大神！！！」餘波都快跪下了，「你打了多久啊？」

　　「五六年吧。」談敘耐心地有問必答。

　　餘波想到什麼，眼睛亮了亮，又追問：「那姐夫你會不會玩lol啊？」

　　這一聲「姐夫」把談敘叫懵了，有那麼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會啊。」

　　那小子趴在桌上身子往談敘那裡前傾，都快上桌了，迫不及待地問：「那你的段位是？？」

　　甄澄徹底看不下去了，把這小混蛋趕回座位坐好，板著臉批評道：「誒，你這小赤佬怎麼那麼三八啊！」

　　「人命關天啊姐姐。」他說完，又滿懷憧憬地望向談敘。

　　他在桌子底下把甄澄正要有動作的手壓在自己膝蓋上反扣住，示意她別暴躁，轉而耐心答道：「只有一個號，打到鑽石，後來很少玩了。」

　　小表弟更高興了，連忙抓住機會抱大腿：「那你帶我好不好？？我絕對不坑的，我是鉑金，我周圍的朋友都太菜了，不想和他們玩兒。」

　　「帶你個鬼啊，別太過分了餘波，人家不要工作的啊？」甄澄忍不了他了，「再說了，你打遊戲這麼厲害，你爸媽知道嗎？」

　　「你又威脅我……」他可憐巴巴地轉而看向談敘，「姐夫你看她，多凶啊，她平時老欺負我。」

　　談敘夾在當中實在無奈，試著用絕對成熟的語氣跟小孩交流：「帶你沒問題啊，不過你得給我個面子，別讓你姐姐為難。」

　　小孩子立刻點頭：「我答應你，不跟她對著幹。」

　　談敘繼續說：「還有，每次模擬考試，文科成績得有進步。」

　　「啊，這真的有難度啊……」

　　「我聽你姐姐說你理科很好，幾乎每次都接近滿分。」談大忽悠開始一本正經地施展他的忽悠技能了，「我一直認為理科腦袋好的人，學什麼都快，只是想不想學的問題。」

　　餘波激動地贊同：「對！我也這樣認為！」

　　「可你姐姐不信啊。」談敘又說，「所以你得證明給她看，讓她知道咱倆的觀點才是對的，怎麼樣？」

　　對方想了想，完美地踏進了他設下的套路，點點頭說：「那我聽你的，我努力學文科，給瞧不起咱們的人好好看看！」

　　說完還示威似地朝甄澄「哼」了聲。

　　哼個錘子啊，她心想，不過是和她一樣被套路了而已，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呢年輕人？

　　**

　　談敘總是好說話，輕易被一句「姐夫」給征服了，由著小表弟的喜好點了一大桌子菜。

　　最後三個人都吃撐了，才篤悠悠地從餐館裡出來。

　　談敘把兩人送到餘波家附近，甄澄下車送餘波進小區。

　　那傢伙一下車就拉著她的手叨叨：「姐，你這個男朋友選得好啊，真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愚者？我？？」

　　她正想反駁，對方又鼓勵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宣佈，以後你們這對cp由我來守護！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姑姑面前為姐夫說好話的。」

　　甄澄臉色陰沉：「你敢說，我就把你打遊戲的事告訴你爸媽。」

　　「為什麼不能說？」

　　「說了會特麻煩，反正你別說。」她是懶得跟人解釋她家母親大人有多愛小題大做了。

　　「可我覺得姑姑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誒……」

　　價值觀完全迥異且年齡相差甚大的姐弟倆為這事討論了許久，最後她堅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威脅對方，很快他就屈服了。

　　從小區裡出來的時候，談敘還沒離開。

　　他正在門口報攤翻看雜志，見甄澄出來，掏錢買了一本帶走。

　　「你買了什麼？」她湊過去瞧了一眼，又驚為天人地看他，「《法制與社會》？？？」

　　「剛才在這看挺久了，不買不好意思。」他隨手把雜志卷起來，趁她不注意塞她包裡了，「明天我正式去俱樂部了，本想最後一天來陪陪你的。」

　　「現在陪也不遲啊。」她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半，還早。」

　　「那你想去哪兒逛街？」他笑著，攬住她的肩頭，「想買什麼隨意，我買單。」

　　「錢還沒開始賺，就已經開始充大款啦？」

　　談敘莞爾，知道她心裡不好意思花他的錢，便問她：「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唔……」她想了想說，「去ktv吧？我想聽你唱歌。」

　　「啊？」他有些錯愕，卻還是第一時間答應了，「行。」

　　**

　　ktv大多是一大群朋友一起來的，很少有兩個人來。

　　小包間裡，她坐在沙發的這一頭，捏著瓶冰可樂咕嘟咕嘟地喝著。

　　談敘坐在另一邊，手持麥克風淺吟低唱的樣子看上去天生就是個歌手。

　　謝安琪的《喜帖街》是她當年一聽就愛上的，曾經幻想過無數次magina唱這首歌，卻不料居然真有夢想成真的一天。他幾乎為她唱了歌單上的每一首歌，只為她一個人而唱。

　　甄澄安靜地看著他，不似平日裡那樣纏著他鬧個沒完。

　　一曲終了，他放下麥，問她發什麼待。

　　甄澄：「突然發現你唱粵語很好聽。」

　　「正好會唱而已。」他注視她的眸子，驀地又笑了，「你這麼仰慕地看我，還真是難得。」

　　「……」

　　「過來。」他長腿交疊微微側身，輕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邀請她坐過去。

　　她裝傻，杵在原地不過去。

　　他像是早有所料，無奈地笑著起身，自己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左手攬住她清瘦的肩頭，輕輕攏進懷裡。

　　右手拿起話筒，對著熒幕上的歌詞開始緩緩唱起來——

　　「擁不擁有也會記住誰/快不快樂有天總過去/愛若為了永不失去/誰勉強娛樂過誰……」

　　以後，大約也要聚少離多了吧？

　　她這樣想著，繾綣的思念就已開始作祟。

　　可他分明就在身邊唱著歌，一切如往常。

　　甜蜜伴隨著酸澀，把這一曲《人來人往》唱出了些許傷感的意味。

　　還未理清淩亂情緒，身邊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突然放下話筒，俯身吻了下來。

　　房間裡伴奏音樂還在繼續，她意亂情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從滾燙的唇齒間擠出一個名字：「magina。」

　　談敘認真地繼續著這個吻，抽空低低地「嗯」了一聲。

　　是否從此以後，那個迷戀了多年的本命大神即將淡出翻唱圈？她沒勇氣問，而對方卻提前給出了答案。

　　「以後想聽我唱歌，就打電話給我。你打給我，我就是mag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