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第二天，談敘正式去俱樂部報到了。他接下來很快就要面臨一場地區性的比賽，和一些職業和半職業隊伍競爭晉級名額，每天的訓練安排得緊鑼密鼓，他們得在比賽前完成基本的磨合。

　　甄澄則開始了一個人的單排時光，喬琳琳說她是傳說中的「電競寡婦」，其實她不怎麼認同。她看過很多女生所有的生活作息和安排都是圍著男朋友轉的，但她絕不是那一種。

　　她認為最好的感情就是兩個人各有各的愛好和生活，可以相交也可以獨立。只要精神世界同步，距離並不是問題。就像《一天》裡男女主角，哪怕一年只是見一次，他們仍是彼此最真摯的知己。

　　顯然，和喬琳琳說這些是沒用，她的感動點跟一般人不同，那些俗世人間的小情調並不能打動她。有一年她們幾個趁她生日當天把她支出去，然後在宿舍裡張燈結綵點滿蠟燭，等她回來一開門，她們就端著蛋糕集體唱生日歌。

　　然後這個氣死人的女人說了一句話：「我靠，今天是我值日啊混蛋！」

　　所以她至今也沒談戀愛，就是因為她把從小到大的追求者都給得罪完了。

　　不過喬琳琳今年生日倒和往年不同，主動提議要請大家吃飯。

　　那是剛開學後的九月中旬，天熱得要命，她請吃火鍋。

　　葉蘭的男朋友阿政也去了，他至今還沒把四級考出來，還有最後兩次機會，考不出就得延畢了。不過他心態總是很好，說最後一次一定會有奇跡出現，甄澄覺得他簡直是被浪漫戲劇主義給洗腦了。

　　他週末還和室友去遊戲機房玩，換到了一對忍者神龜的玩偶，特地拿來借花獻佛送給喬琳琳當生日禮物。

　　喬琳琳把烏龜拿在手裡哭笑不得：「你送我烏龜幹嘛？」

　　工科男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隻彆扭著說了句：「烏龜長壽啊，祝你長命百歲還不好？」

　　「嗯，千年王八萬年龜嘛。」甄澄不經大腦就幫腔，引得大夥笑翻了，差點被喬琳琳的眼刀給淩遲。

　　不過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是再瞭解對方不過的，再怎麼胡說八道也不上心。

　　整個飯局氣氛還算融洽，吃完飯等結帳的時候，喬琳琳突然開口：「我要出國了。」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為什麼？」

　　「我哥哥在澳洲定居了，我爸媽一直有意把我也送過去。」她語氣平平，目光卻不敢看其他人，「大概明年吧，先和你們一起畢業。」

　　一桌人噤若寒蟬，是甄澄最先開的口：「出國挺好的，只是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了。」

　　「大學四年，一晃眼已經走到最後了。」葉蘭歎了口氣，「以後就要各奔東西了。」

　　李景華已經找好實習公司了，開學後每週去上三天班，常常奔忙於學校與公司。

　　剛接觸社會的她由衷感慨道：「還是學校裡最好啊，吃飯便宜，周圍的同學都單純友好。」

　　「別想得那麼悲觀啊。」喬琳琳大概覺得自己把這話題帶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馬上又說，「別忘了我們這學期還有航海實習呢。」

　　這大概是學院裡每個人最期待的環節。

　　每個同學在畢業前都有機會參加為期一周的航海實習，坐船出海，然後在國外玩一天。

　　去年談敘那一屆去的是日本。他們男同學還好，只是隨便逛逛街吃點東西而已。女同學都買瘋了，他看到最誇張的那個手裡提了兩個電飯煲，身上還背著一個被塞滿的巨大登山包。身後跟了兩個男同學，手裡也沒空閒，全是她的東西。最後很悲慘，回國的時候被海關給查了。

　　他每次說起這個，就覺得自己像從饑荒年代熬過來的倖存者，想想就後怕。

　　不過甄澄還是很期待的，聽說她們這一屆去韓國，同樣是姑娘們的購物天堂。

　　在此之前還要集體去遠洋醫院做體檢，用來辦理海員證。甄澄向來害怕抽血，一個禮拜前就開始叨念起來了。

　　談敘現在每天都訓練到很晚，yy也不常上了。有時候她會獨自掛著兩個號，看著兩邊的好友列表裡，terrorblade和magina的頭像同時暗著，在心裡猶豫放他去打職業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想來想去，似乎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干涉他的人生。

　　雖然他對電競沒有那份非去不可的執著，可打職業確實是他在那一刻做出的唯一決定。

　　她只是偶爾有點心疼他，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一出口就會變得矯情而做作，所以在和他每晚睡前打電話的時候，她從未透露一星半點的遲疑。

　　週五晚上談敘的私人時間會多一些，兩人開視頻，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許久不見，你又man了。」

　　那時候甄澄正拿著螺絲刀給葉蘭修櫃子，看到視頻接通後，還是裝模作樣地在電腦前乖乖坐好，不甘示弱地反擊：「許久不見，小娘子愈發風情萬種了呢。」

　　閒聊了兩句，又說起明天早起去醫院體檢的事來。

　　「以前體檢的時候抽血是拿根什麼東西在手指頭猛地戳一下，然後護士把血擠出來的。那段時間剛好在放《還珠格格》，容嬤嬤扎針那一塊，我在醫院裡哭得跟紫薇轉世似的，後來就一直對抽血有陰影……」

　　她滔滔不絕講了很多，談敘卻在鏡頭前戲謔地一笑：「你這麼man的人，怕什麼抽血啊？」

　　「再man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她佯裝哭唧唧地耷拉著臉給他看，惹得他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打遊戲了，阿寶。」

　　一起打dota是從前每天的日常，而放到如今，那吵吵鬧鬧著並肩作戰的時光卻顯得尤為珍貴。

　　別的異地情侶會選擇用那點時間互訴衷腸，做一些深化彼此感情的有意義的事。而對於她和談敘來說，打dota就是他們之間最適合的交流方式。兩個人在地圖上相互配合，那份默契使得很多話都不言而喻。

　　自從打了職業以後，他的打法稍許穩重了些，抓人一抓一個准。打到後期，隊友carry基本廢柴了，他一個ganker抗下了半邊天，帶領隊友打贏一場場團戰。

　　他平時在隊裡打carry位，每天做最多的事就是慫著刷野帶線打錢，還得防著對面來抓，可把他給憋壞了。照他自己說的，他就是個天生的ganker，是要去抓別人的，老老實實在一塊地方待著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囚禁。

　　遊戲結束後又有人來加好友，厚著臉皮跟進兩人的組隊房間後，直接問了句：「alipay是妹子吧？」

　　alipay：「？？？」

　　zxh0921：「看打法很像。」

　　terrorblade：「……」

　　terrorblade：「我也是妹子。」

　　zxh0921：「啊？？真的？」

　　alipay：「真的，她是我姐，可厲害了。」

　　zxh0921：「我真沒見過那麼厲害的妹子……」

　　zxh0921：「小姐姐求帶！」

　　zxh0921：「我也是妹子啊，我們可以組個貓眼三姐妹組合。」

　　zxh0921：「小姐姐我們yy聊吧？」

　　……

　　面對明顯人妖的熱情的勾搭，談敘篤定地回了個「好」字。

　　「他要你yy誒！你一開口不就露餡了？」甄澄連忙提醒他。

　　「不會的。」他說著，就給對方發去一個yy頻道的號碼，「走，妹妹，我們換房間聊。」

　　那人進了頻道之後首先坦白了自己不是妹子，然後開始對tb各種獻殷勤，可始終沒得到什麼回應。最後連甄澄都看不下去了，覺得要冷場，在對話框裡打了幾句回應他。

　　這時候yy裡出現了另一個聲音，是她從未聽過，卻一聽就終身難忘的。

　　「大哥你好啊。」這聲音太*了，聽起來非男非女，特別假。

　　有點魅惑，有點沙啞，還有那麼點……變態。

　　像極了電視劇裡那種半夜出去尋找獵物的異裝癖殺手，戴假髮穿絲襪抹大口紅那種。

　　她快吐了，私戳談敘問他搞什麼錘子。

　　「變聲器啊。」他說，「性感嗎？」

　　「……」她心中magina的形象轟然崩塌，跟他打賭，說那路人絕對不會信他是個妹子。

　　話音剛落，那不明真相的小哥就樂呵呵地吹捧道：「妹子，你聲音真好聽啊。」

　　「……」

　　他贏了，贏得很無語。

　　既然如此，只好順水推舟。

　　那人的目的性還挺明顯，直接問談敘有沒有男朋友，他矯揉造作地答道：「沒有啊，人家還從來沒談過戀愛呢。」

　　談敘是那種幼稚起來能把人笑死的主，陰陽怪氣地跟那小哥聊了五分多鐘，語氣裡那股騷勁簡直了，居然還把小哥糊弄得花枝亂顫好幾次想要他微信號。

　　她笑得快岔氣了，認為這麼辣耳朵的聲音不能她一個人聽到，忍不住開了揚聲給室友分享。

　　所有人都笑得人仰馬翻，說她家談大帥哥發起瘋來還真是喪心病狂。

　　他跟那人聊騷聊得沒意思了，就把人打發走了，重新回到兩人的頻道。

　　回歸正常的聲音後，他還自我感覺良好，得意洋洋地問她：「誒，阿寶，你老實說，我要是女人，是不是比你風情萬種？」

　　「可以，輸給你我是服氣的。」她笑著抹了把眼淚。

　　他也不開玩笑了，好整以暇地問：「明天去哪兒體檢？」

　　甄澄說：「淮海路那邊。」

　　他又問：「要我陪你嗎？」

　　「嗯？」

　　「你不是怕抽血嗎？」他說，「這兩天都叨念無數遍了，難道不是暗示我？」

　　甄澄回頭一看，室友們紛紛露出耐人尋味的猥瑣笑容。

　　她氣結，粗聲粗氣地說：「呸，我這麼man，用不著你這糟心娘們陪。」

　　「……」

　　語音那頭的談敘微怔，轉而傲嬌地笑了聲：「呵，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