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乖

　　書佳還以為怎麼了，匆匆披了個外套，拿著手機錢包和鑰匙就出門。

　　等趕到醫院，表妹背靠著走廊的牆上，在玩手機。

　　看到書佳來，她整個人還在後怕中，恍惚地喊了聲姐。

　　書佳膽戰心驚迎上去，急急地問：「怎麼了，你爸爸在哪？」

　　徐嘉螢眼睛還紅著，聞言搖搖頭：「還在裡面拍片，醫生說可能骨折了。」

　　書佳一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頭，「那你在電話裡跟我說的那麼嚴重，大半夜的嚇死我了。」

　　徐佳瑩很委屈：「我，我當時看到爸爸摔地上了，我害怕嘛。」

　　「表姨呢？」書佳問。

　　「去武漢找同學玩去了，剛剛才買票趕回來。」

　　後來聽完表妹顛三倒四地敘述，她才知道，原來是表叔晚歸，大概是天色太暗，一不留神被一輛電動車撞倒在地。肇事者逃了，索性人沒有大礙。

　　書佳舒了口氣。

　　淩晨的醫院靜悄悄地，她安撫好表妹後，獨自拿著錢包去大廳掛號。

　　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兩天，她就直接辦手續，付了定金。

　　上上下下跑了幾個來回，折騰許久。

　　等到她返回病房，表妹已經靠著牆，頭一頓一頓地在打瞌睡。

　　書佳看在眼裡，默默搖搖頭。

　　她上前輕輕拍了拍表妹。

　　徐嘉螢本來困到不行，看到書佳來了，意識也模糊，嘟嘟囔囔地被書佳哄著去旁邊的床上睡覺。

　　書佳輕輕拖過一張椅子，挨著床邊坐下。

　　表叔躺在病床上，還未睡著，默默看著書佳這一系列舉動，心裡歎口氣。

　　書佳這個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從小就聽話。

　　懂事地讓人心疼。

　　「叔，腿還疼嗎。」

　　書佳微微傾身，幫表叔掖好被角。怕吵到病房裡其他人，壓著很低的聲音問。

　　徐戊拍拍她的手，欣慰地說：「不疼了，你也跟小螢去睡吧，我沒事。」

　　書佳搖搖頭，堅持道：「叔你先睡吧，我守著，晚上有事你叫我。」

　　徐戊沉默。

　　知道她有些事很倔，就沒有再說什麼。

　　夜深人靜，總是讓人無端想起一些事。

　　書佳從小父母走的早，也沒什麼兄弟姐妹。這麼多年都是表叔一家一直照顧她，供著她讀書，把她當第二個女兒在疼。她心裡一直很感恩，把徐嘉螢當做親妹妹。表叔一家有事情，她都盡可能地幫襯著。

　　剛剛聽說表叔出事，她是真的嚇到了。坐車來的路上，手一直在抖，眼淚不爭氣地掉。

　　失去親人的滋味，大概只有體會過，才知道有多難受和絕望。

　　幾乎所有認識書佳的人都覺得她性格恬淡溫順。

　　卻不知道其實是因為家庭原因，她比較早熟。卻也算不上自閉，只是習慣性付出，對周圍的人好

　　她感覺疲累，微微靠著椅子看窗外的夜色。

　　這一守，就是一整晚。

　　到天快要亮起來時，她拿起手機看時間。

　　翻了翻微信，發現幾分鐘前周蕩跟她發了條消息。

　　書佳皺眉。

　　這才五點多鐘，他怎麼不睡覺

　　她發消息過去：

　　阿佳西：周蕩？

　　沒過一會，她就覺得得手機震了一下。她拿起來看：

　　w：嗯

　　書佳拿著手機出去，動作很輕地掩好病房的門，到走廊上給周蕩打過去電話。

　　那邊響了兩聲，很快就接通。

　　「你怎麼不睡覺？」書佳開口就問他這句話。

　　他頓了頓，聲音平淡地說：「打排位。」

　　「打了一整晚？」書佳問。

　　他沉默。

　　她蹙了蹙眉，因為守夜，人也疲憊，聲音很啞地問他：「周蕩，你這樣你身體受得了嗎？」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問他這個問題了。

　　周蕩這次沒有猶豫，很快地嗯了一聲。

　　她還想繼續說，就被他打斷。

　　「你怎麼這麼早醒了？」

　　他像是才想起來，這種時候正常人應該還在睡眠中。

　　書佳心裡不知道是昨天的事還沒緩過來，還是生氣他又熬夜，反正很堵。

　　她從走廊的椅子上起來，慢慢走來走去，想緩解心裡不舒服的感覺。

　　周蕩聽到她不說話，聲音很低啞地問：「你為什麼不理我。」

　　像是有些委屈，也有疑惑。

　　書佳的心忽然癱軟了一下。

　　「我沒有不理你。」

　　早上五點的醫院走廊上，幾乎沒什麼人，幾個值班的護士帶著疲憊的神情，靠在接待臺上交頭接耳。

　　她困倦地靠在牆上，放輕聲音說：「你下次熬夜之前，能先告訴我嗎？」

　　等了半響，那邊沒有什麼回應。

　　書佳歎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他說。

　　——「我想來找你。」

　　上海連著下了幾天的雨，今天一大早又起了霧。

　　昨晚出來地太急，她還穿著棉質的睡裙，外面披了個寬大的外套。

　　書佳頭髮都沒紮，隨意地放下來，隻拿著手機就去醫院外和他約定的地點找他。

　　一路上有點霧，可見度不算很低。

　　走到醫院旁邊的小河橋上，隔著幾米的距離，她就看到他背影。

　　背對著她，穿著黑色短袖和長褲。

　　書佳放緩腳步，悄悄靠近他，幾乎沒有聲音地在他身後站定。

　　走近了才發現，他柔軟滑順的黑色短髮，已經有些濕。

　　不知道在這等了多久。

　　書佳湊近他耳邊，喊他的名字。

　　他轉過來。

　　書佳眨眨眼。

　　他不說話，視線不知道懶得轉移還是怎麼的，反正就一直看著她。

　　周蕩眼角略長，又不是很顯眼，卻似有若無地很撩人。

　　書佳笑了，踮起腳，用手捂住他的臉，問：「冷不冷？」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終於有了反應，用手扣住她。

　　周蕩的手骨節很直，手指細長，輕輕鬆鬆圈住她整個手腕。

　　書佳略微掙了一下，發現掙不開。

　　兩人近地幾乎沒有間隙。

　　他們現在的姿勢，遠遠看上去像在擁抱，親密無間。

　　書佳愣了愣。

　　他仗著身高優勢，趁著書佳還在愣神，把她抱在懷裡。

　　動作熟悉自然地仿佛做過千百遍。

　　把她抱著，才發現她好瘦。

　　書佳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他近在咫尺的聲音：「你為什麼要調戲我。」

　　她哭笑不得，側著臉，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說：「現在是你調戲我。」

　　他的身上，有著大男孩特有的，乾淨直接的味道。

　　不濃烈。

　　像他的人一樣，有種清冷的甜。

　　周蕩不反駁，嗯了一聲。

　　書佳本來不算矮，但是在他身高的襯托下，一米六就相對有些吃力。

　　「你好高啊，周蕩。」

　　她聲音輕飄飄地，歎了口氣。

　　他偏著頭，像是想了想，說：「姜於於跟我講過。」

　　「什麼？」

　　書佳好奇。

　　「天王蓋地虎，書佳一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