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送上門的小猴子

　　樂秋把手機拿下來，瞄了眼上面還沒播放完的另外三條語音， 索性就這樣拿著繼續聽。

　　【曾書嘉：「虧得小爺我還把你當兄弟， 你他媽跳槽去了skg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今天看比賽看到鏡頭切到你，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啊啊啊！你個忘恩負義的老巫婆！」】

　　【曾書嘉：「還有網上說的你和我麥神在談戀愛， 假的吧？」】

　　【曾書嘉：「不准裝死！！！」】

　　樂秋放下手機，看向周圍一圈耳朵豎得比天高的兔子精，氣得要笑出來：「都聽夠了吧？可以好好收拾東西了不？」

　　「哎呀！我的鼠標呢， 我鼠標去哪了……」

　　「唉唉， 我的筆掉了……」

　　「啊哈哈，剛剛我要幹嘛來著……對對對， 我要喝水！啊渴死我了……」

　　樂秋：……真是一群畜生。

　　而就在所有人都突然進入十級忙碌狀態時， 麥穗卻走過來， 把樂秋手裡的手機一抽。此時屏幕還沒熄，他三兩下調出拍照界面，然後反手一拍， 發送。

　　樂秋：「……你幹嘛？」

　　他低著頭又是一通擺弄，然後才把手機還給樂趣，輕描淡寫地說：「標記領土。」

　　樂秋拿起手機一瞧， 跟曾書嘉的聊天界面上，一張她與麥穗的最新合照已顯示發送成功。畫面裡， 他神色淡定， 而她半仰著頭，側著臉，一臉「癡迷」地望著他——

　　找的什麼狗屁角度！

　　她那個時候明明只是沒反應過來的一臉懵逼而已！！

　　樂秋憤怒地趕緊點「消息撤回」， 然而時間已經超過了2分鐘，無法撤回。並且她還後知後覺地發現那照片底下原來還有一條同時發送的回復信息。

　　【田樂秋：真的，我很愛他。】

　　樂秋：……？

　　樂秋目光僵硬地看了這條信息整整三分鐘。

　　等再抬頭，休息室裡已經沒有那個罪魁禍首的身影了。她揉了把臉，冷靜問：「麥穗呢？」

　　坐在離門口最近位置的雪球立刻把嘴裡叼著的蘋果拿下來，搶答道：「麥哥剛剛就收拾完東西走啦！現在應該已經在車上了吧，不過他好像走得特別急唉，真奇怪……」

　　樂秋氣得胸口邪火亂竄，無處發洩，只好把手機屏掐滅又掐亮，然後一低頭就又看見剛剛那張日了狗的照片居然已經變成她的屏保了。

　　樂秋：「……」

　　可以，回去不把他皮扒下來，她以後就跟他姓。

　　等上了車，樂秋一眼就望見縮在最後排靠窗角落裡的某人。他還帶上了眼罩，似乎已經睡得很熟了，旁邊還坐著個一臉茫然、似乎根本就沒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被揪來坐在這兒的燒餅。

　　樂秋真是看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懶得再去管他，自己在前排找了個空位坐下。

　　夜間坐車是最容易犯困的，更何況是在這樣微微晃動的車廂。

　　只見上車時個個生龍活虎的少年們這會兒熱鬧勁過去，終於也都犯起了困。大巴里靜悄悄，坐在對面的竇江這會兒已經睡得都起鼾了。樂秋倒是不困，也不敢睡，怕萬一車裡有個什麼事她反應不過來，索性拿起手機看起貼吧裡的賽事文字直播來。

　　她腦中留下了那個背影慌張的瘦弱少年的影子，還挺想知道esg現在打成什麼樣子了。

　　此時esg和hs的比賽已經打到第二場的中段了，第一場esg輸了，而且還是大比分落後輸的，貼吧上一片罵聲，都在嘲諷esg這個賣國隊簽來個日本外援結果打成這副屎樣子，活該。除此以外還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評論，樂秋看得不太舒服，又忽而想起通道裡那個還沒她高的小孩退到一旁不斷道歉的模樣，心裡更有點不是滋味。

　　索性收起評論不再看，隻關注賽事直播員的文字更新。

　　但不知怎麼的，新一條的播報卻遲遲不來，樂秋等得無聊，不斷下拉屏幕更新……旁邊位子卻忽然一塌，坐下個人來。長手長腳，小心翼翼。

　　樂秋斜眼看他。

　　他把眼罩壓在頭頂，像個坐月子的產婦。

　　他接著把自己的手機和耳機都遞給她，低聲道：「直接用手機看直播好了。」

　　大巴里大家都在睡覺，樂秋決定先不跟他計較，於是隻就事論事地用氣音問：「你流量很多？」

　　他嗯了一聲，樂秋也就不再客氣，直接調出直播界面，戴起一隻耳機，又拿著另一只問他：「你要不要一起看。」

　　他搖搖頭，說：「頭暈，我回去再看。」

　　說完直接往樂秋肩膀上一靠，一副不勝疲倦的模樣。

　　怎麼突然這麼嬌弱了……樂秋有點擔心地伸手摸摸他腦袋，也沒發燒，於是只好輕聲道：「那你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他嗯一聲，又靠得更近了點。

　　樂秋就繼續看比賽，一路看到了車子開回南川市內，esg和hs打滿三場，最後以1:2的成績敗給hs，成就了本賽季的第一場爆冷。等車子快到基地的時候，樂秋把麥穗叫醒，跟他說了比賽結果。

　　他打著哈欠聽完，只說了一句：「他不該來國內的，更不該去esg。」

　　樂秋詫異，連忙問：「你們認識？」

　　車停了，燈亮起，後排睡得歪七倒八的屍體們一個個重新回魂，車廂又重新喧鬧起來。麥穗也站起來，從頂層拿下包，隨意道：「認識，他大概還是因為我才來國內的。」

　　樂秋：「……哈？」

　　曾書嘉後來沒有再回樂秋信息，所以樂秋自然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已經是瞭解並且接受了她的工作和感情現狀。

　　所以，當第二天週六的中午，基地接待室的小姑娘打電話給樂秋，說有個叫「曾書嘉」的男生正在大門口接受門衛老大爺盤問時，她真的是一臉懵逼的。

　　她連忙跟小姑娘確認了他「朋友」的身份，放他進基地，然後自己下樓去找他。

　　這個時候，離中午吃飯大概還有半個多小時，麥穗剛跑完二十圈坐在樓下花壇邊灌水，邊上還坐著其他幾個跑完圈還沒緩過勁來的難兄難弟，白瑉殷勤地在旁邊給他們又遞毛巾又捏肩，左蹦右跳，嘰嘰喳喳；油條和沈成君在和姜談討論昨晚比賽的事情；竇江在一旁跟技術部的人打電話，三天前直播時出現的電腦黑屏問題到現在還沒解決，並且最近基地裡的網路一直不穩定，他煩得不行。

　　樂秋走出主樓大門的時候，白瑉一瞅見她，立刻怒駡：「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麥哥在這裡給你代跑，你居然連下樓給他當啦啦隊都不來！」

　　樂秋左右望望，抽出油條胳膊底下夾著的寫字板就「噹啷」一聲敲他腦袋上，怒駡回去：「我在給你對工資表！你個大爺這麼有空怎麼不自己去看看你們前兩年搞的那是一堆什麼狗屎玩意！」

　　白瑉被罵得目瞪口呆。

　　他呆滯地問他的麥哥：「為什麼……她變得這麼凶了？都開始動手打人了……」

　　「大概是打我打慣了吧。」麥穗習以為常，抬頭看樂秋，眯著眼溫軟道，「我沒事，你不用……」

　　樂秋壓根就沒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麼，她視線直往大門方向眺，可算是讓她瞧見人影了，當即喊道：「小猴子，這邊！」

　　頓時，主樓門前僅有的幾個活物齊齊化身為長頸鹿，一隻隻全部探頭往大門口瞧。

　　曾書嘉就是在這樣宏偉的目光注視下，一步步，同手同腳地從大門口走向樂秋，臉漲得通紅。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蚊子撞撞麥穗的肩膀，笑容猥瑣而搞事，他擠眉弄眼地小聲問：「麥哥，咱嫂子對你有沒有什麼愛稱啊，是什麼啊……小麥子？小穗子？」

　　隔壁雪球一口水嗆到氣管裡，仰天摔進花壇，花花和石頭連忙七手八腳地去撈。

　　麥穗轉過頭來目光鎖定他。

　　蚊子「嗚哇」一下哭出聲，當即跳起來撲向無名，淒聲喊道：「老頭子，救我！」

　　曾書嘉終於躥到了樂秋身邊，三個多月沒見，他也沒長多少，還是只有樂秋的肩膀高。他穿著棒球服的運動套裝，目光不斷地往花園裡那群大佬們身上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整個人看起來都快要飄飄忽忽地羽化登仙了。

　　「喂，喂！臭小子。」樂秋揪他耳朵把他注意力拉回來，氣得發笑，「你這是為了確認我的確在這兒工作所以特意親自跑來實地調研了？」

　　「我才沒這麼無聊呢！」他習慣性地張口就懟，懟完才想到什麼，臉紅紅地又往花壇那邊看，然後彆扭地問，「你真的…真的是……」

　　「是，我真的是。」

　　樂秋替他累得慌，索性搶斷回答。嘖，她果然還是不能理解粉絲的心理啊，一個阿歡是這樣，現在又來個小刺頭也還是這樣，都是在外面吹天吹地，一見真人就秒慫的貨。

　　「所以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沒想到曾小刺頭卻立刻瞪她一眼，直罵：「下流！」

　　樂秋：「……」

　　「我是來送這個的。」他說著把背上的包卸下來，從裡面翻出一個包裝很精美的禮盒，「這個是新純讓我帶給你的。你……好好看吧，是她很用心準備的。她讓我轉告你，說她很想你來著。」

　　說完這些話，這小刺頭大概是覺得有些肉麻，尷尬地撓了撓頭。

　　王新純？樂秋一怔，她都快忘記那個奇怪的小丫頭了……她離開公司後，和以前的朋友多多少少都還有過幾次聯繫，哪怕是曾小刺頭也因為偶爾和曾老聯繫的關係記憶猶新，唯獨那丫頭音訊全無。

　　「她想我可以隨時跟我聯繫啊。」樂秋奇怪道，「她有我電話的。」

　　曾書嘉搖搖頭：「她手機被監聽的，基本不用。她自己也被人看著……總之就是很複雜啦，以後讓她自己和你說好了。」他說著又開始在包裡一通挖，挖出一個塑料袋包裹著的什麼東西，塞給樂秋，「這個，這個是我的……」

　　「你給我的禮物？」樂秋受寵若驚。

　　「不是！」他有些興奮的緊張和期待，「裡面是我的鼠標和鼠標墊……你幫我去要他們五個人的集體簽名，行不行？啊不對，是六個，六個！還有無名的也要！」

　　樂秋：「……」死魚眼。

　　遠處花壇邊，拉了無名做靠山的蚊子就像是穿上了復活甲，又開始肆無忌憚地浪起來。他又去撞麥穗的肩膀，開始以刁鑽的角度瘋狂輸出：「哎哎，麥哥，快看！送禮了送禮了！哇靠，那臉也太紅了吧，這是追到基地來表白了嗎？我的天呐！哇哇哇，還送完一波又一波的啊！完了完了，我方水晶正在遭受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