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李夫人病逝
三郎思索片刻, 道:「孩兒認為祖父不是不信, 是覺得母親閒著沒事幹瞎折騰, 或者說杞人憂天。」
「那還是他太過自信,認為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搞事。」大郎道。
史瑤:「不說他了。三郎不舒服, 去偏殿睡吧。你父親來了, 我告訴你。」
「四郎睡哪兒?」二郎問。
史瑤:「現在天不冷,四郎睡裡面, 三郎睡外面, 你倆別蓋一條被褥,四郎夜裡尿了, 也不會尿三郎身上。」
「四郎這麼大了,晚上睡覺還用尿布?」二郎看一眼小孩。
史瑤笑道:「他才一歲, 和你們也不一樣啊。」
「晚上別讓他喝水呢?」大郎問。
史瑤:「我打算這個月月底就給他斷奶,晚上沒得吃,就不會尿了。」
「會不會哭鬧啊?」大郎有一點擔心。
史瑤:「照顧他一年的奶姆沒了,肯定會鬧。到時候你們仨辛苦一點, 晚上陪他玩一會兒,玩累了,睡著了就忘了。」
「依母親這樣說,還不如孩兒把他抱孩兒宮裡, 晚上摟著他睡呢。」二郎道,
史瑤笑了, 「你們仨還小, 哪有精力照顧他啊。再過一年, 再讓他跟你們睡。」
「只怕到那時候,母親攔著,四郎也要和我們睡。」大郎道。
史瑤想一下,點點頭:「有可能。」說著,不禁打個哈欠,「戌時了,走了快一個時辰,你父親怎麼還不回來。」
「還得一會兒。」三郎把自己代入劉徹,如果得知雞鴨能滅蝗蟲,除了讓宦者宣太子,一定還會召集負責農事的官吏商討此事,最少也得一個半時辰。
劉徹並沒有宣大農令,因為在劉徹看到用雞鴨滅蝗蟲是太子想出來的,和官吏商議也商議不出什麼。劉徹把太子叫過去,不過是想好好誇一誇太子。
父子兩人聊著聊著,劉徹餓了,太子就陪劉徹用晚飯,還順便喝一杯,不知不覺到了戌時三刻。
太子被聞筆和莘墨架回長秋殿時已神志不清,三郎都等睡著了。史瑤見太子臉通紅,第一次想大罵劉徹。
可惜史瑤不敢,給太子脫掉鞋和衣裳,又倒一杯水放床頭邊,歎著氣轉身看著隨她進來的大郎和二郎,「我之前說什麼來著。」
「母親說父親萬一喝醉了……」二郎勾頭看一眼床上的人,「孩兒還在想父親不是貪杯之人,不會喝醉。沒想到……」
大郎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見史瑤認定太子會喝醉,不想惹史瑤不高興,就沒說出來,「看來今天什麼也問不了了。孩兒先回去?」
「回去吧。」史瑤道,「讓三郎和你睡一塊,三郎夜裡不舒服,就叫廚子起來給他煎藥,再弄點冰給他敷額頭降體溫。」
大郎:「孩兒知道,三郎這幾日都是睡在孩兒那邊。三郎怕把孩兒傳染病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讓孩兒喝一碗姜湯。」
「去吧。」史瑤笑著摸摸大郎的腦袋。
翌日早上,太子睜開眼沒有出現頭昏腦漲,只是嘴巴一動,就感覺口中惡臭難聞,吩咐宮人打水,太子就緊緊閉上嘴,直到刷牙洗臉,沐浴更衣後才開口問史瑤,他昨晚怎麼回來的。
太子問完,換史瑤問:「殿下昨日怎麼喝那麼多?」
「其實也不多。父皇喝一樽,孤喝一半,孤見父皇高興也沒好意思說孤酒量不行。」太子道,「昨日孤醉後沒失態吧?」
史瑤:「沒有。就是半夜迷迷瞪瞪醒來要喝水,喝了水殿下又睡著了。」
「那還好。」太子慶倖,「無論以後父皇遇到多麼高興的事,孤都不會再陪他喝,肚子太難受了。」
史瑤:「妾身吩咐廚子熬的白米粥,殿下喝點粥。」
太子不經意看到案幾上的水壺,「我先喝點水。」一次喝兩杯,才隨史瑤去正殿用飯。
史瑤體諒太子不舒服,用飯時也沒問劉徹找他何事,直到太子漱漱口,坐在躺椅上歇息時,史瑤才問,「殿下先前說父皇很高興,是蝗蟲的事嗎?」
「是呀。」太子道,「並州有一個縣發生了蝗災,大部分蝗蟲都被雞鴨消滅掉。雖然也損失一部分糧食,不過也比以往好太多。」
史瑤:「只有並州一個縣?」
「只有那一個縣。」太子道,「你還希望多地發生蝗災?其實哪怕父皇誤會孤亂出主意,孤也不希望發生蝗災。
「現在發生也好,往後再出現蝗災,百姓都知道該怎麼應急。」太子道,「不然靠人捕捉,把人累個半死也捕不完。」
史瑤沒見過蝗災,難以想像,便轉移話題,「霍光該到大宛國了吧?」
「沒那麼快,最多到西域。」太子算一下日子,「穿過西域諸國才能到大宛。」
豈不是到了中亞?史瑤試想一下,「這麼遠?」
「是很遠啊。」太子道,「也是因為遠,父皇沒打算把大宛打下來,才封李廣利為將,讓他帶流放戍邊的罪人和幾千騎兵前往大宛奪取良馬。」
史瑤起身到臥房裡翻出一張地圖,遞給太子看,「大宛沒在這上面?」
太子想問什麼東西?定睛一看,猛然坐直,不敢相信,「這,這是你畫的?」
「妾身畫個大概輪廓,大郎和三郎拿著現有史料幫妾身改一下。」史瑤道,「妾身不知道各州的名字,也是他倆告訴妾身。殿下還沒回答妾身的問題呢。」
太子也不知道大宛國具體地址,但他聽劉徹說過幾次,要去大宛國得經過多少地方。太子吞口口水,用手比劃一下,「大宛不在圖上,還得再往西走這麼多。」
「那是很遠。」史瑤自己估計一下,太子比劃的那些得有五六百里,「殿下,這張圖如何?」
太子盯著手中地圖:「孤雖然不知道細節對不對,但東海、南海和遼東這裡沒問題。」指著圖上的幾個小點,「這裡就是蓬萊諸島吧?」
「妾身也不清楚。」史瑤道,「妾身家鄉雖然和這邊相似,這邊有些地方是農田,在妾身家鄉是滄海。比如關中地區,妾身家鄉那邊又冷又幹,可是這裡有時候很濕潤,和這裡很像。」指著長江以南,靠海的地方,「妾身家鄉就在這一片。」
太子:「畢竟是兩個地方,再像也有很大差別。」又上上下下看一眼地圖,就折疊起來遞給史瑤,「放櫃子裡吧。」
史瑤接過去,楞了愣神,問道,「殿下怎麼知道這東西在櫃子裡?」
「除了你櫃子裡,還能放哪兒去?」太子問,「這東西放不少年頭了吧?孤今兒不提起,你自己都忘了吧?」
史瑤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是,是的。殿下,妾身不是有意瞞殿下。」
「嗯,孤知道,是你也忘了。」太子瞥她一眼,「這東西……」歎了一口氣,「萬萬不能讓父皇知道。他仨你記得再提醒一下。」
史瑤:「妾侍知道。殿下,剛才妾身想問二郎做的那些木器。」
「孤以前沒聽說過西域有木器,二郎的那些東西肯定能賣掉。」太子道,「其實孤總感覺撐不到西域。你可知為何?
「好比這把躺椅,北方生活在馬背上的人一定會買,因為睡在這個上面比鋪一塊布睡在地上舒服。孤聽說那邊的人都是坐在地上吃飯,而且是用手抓。桌椅板凳他們不會買,不過,住在城裡人會買。」
史瑤:「殿下這樣說,妾身就放心了。」
「你很擔心?」太子問,「賣不出去也沒關係,過幾年我們給二郎買兩間鋪子。」
史瑤忙說:「殿下誤會了。二郎覺得他不如大郎和三郎聰明,和他倆比起來自己唯一擅長的便是用木頭做東西。
「二郎知道外面人都不喜歡他做的東西,會很失望,還會覺得自己很差勁。如果二郎能靠自己賺很大一筆錢,以後成家了,大郎說他笨,嫌他無知,二郎也不會往心裡去。」
「你……有心了。」太子不禁感慨,「對了,四郎呢?」
今天早上史瑤比太子醒得早,史瑤洗漱過後去偏殿,就看到四郎正在吃飯。史瑤和他玩一會兒,把他交給奶姆,回臥室看看太子有沒有醒的時候,四郎就窩在奶姆懷裡睡了。
史瑤:「睡著了。過一會兒該醒了。」
「他白天睡,晚上還能睡著?」
說起這個,史瑤忍不住想笑:「他現在會走了,醒來就到處跑,四個奶姆輪番跟著他,也能被他累一身汗。白天睡再多,晚上都能睡著,不是困,是累。」
「這孩子以後身體得比大郎他們還好。」太子道。
史瑤:「從出生到現在沒喝過藥,身體再不好都對不起她自己。」
「說到身體,李夫人又病了。」太子道,「我給母后請安時,聽母后念叨幾句,其他的孤記不清了,只記得一句,三郎勸李夫人多吃點東西,李夫人一頓就吃這麼一點。」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一下,「李夫人有你這麼高,再多吃一碗也不算多。」
史瑤:「母后的意思是吃下半碗飯,她就吃不進其他東西了?」
「母后沒說。」太子道,「估計挺難的。」
史瑤:「那她的胃是真壞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太子想起正月十五宮中家宴上的病美人,對李夫人生不起同情,只是可憐五皇子劉髆如今才四歲。然而,李夫人並沒有一病不起。
太初二年,五月,未央宮才傳出李夫人病入膏肓的消息。可是,直到此時劉徹也沒轉戀他人。史瑤怕三個孩子在宣室忍不住打鬧,惹得因李夫人的病心情不好的劉徹煩躁,就把三個兒子拘在宮裡。
五月二十四日,休沐,大雨從早上就下個不停,愛往外面跑如四郎也不敢鬧著出去。大郎、二郎和三郎就和四郎坐在廊簷下看雨。
實則是三胞胎坐著,四郎跑到大郎懷裡坐一會兒,就讓二郎抱抱他,再跑到三郎跟前要東西吃。
四郎每次還不多吃,讓三郎拿著桃子,他啃一口,一邊吃一邊向大郎跑去。大郎奇了怪了,「你都跑一個多時辰了,不累嗎?」
「他怎麼不累了,最多再過兩刻就得讓你抱著他睡覺。」四個兒子在西邊,史瑤和太子坐在東邊,史瑤扭頭看去,「等著吧。」
大郎他們天天教四郎說話,快兩周歲的四郎聽得懂,「我不碎覺。」
「行行行,你不睡覺。」只要不鬧史瑤,史瑤也懶得管他,「半個桃子吃完就不能吃了,再過一會兒給你做肉吃。」
四郎一下子跑到史瑤面前,往她懷裡撲,「母親,肉多多。」
「好,肉多多。」史瑤伸手摸摸他的衣裳,果然不出她所料,「四郎,你父親想抱著四郎,讓父親抱一會兒可好?」
四郎轉向太子。太子衝他伸出手。四郎猶豫一下,把手遞給太子。史瑤無聲地說,「哄他睡覺,衣服汗濕了。」
太子微微頷首,輕輕拍拍四郎,沒過多久,小孩閉上眼。長秋殿大門被拍的咚咚響。
「誰呀?」三郎問出來,猛然轉向史瑤,「李夫人走了?」
史瑤:「可能是她。」話音一落,門房跑出來開門,透過雨簾,史瑤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子,「你祖母使雲圓來告訴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