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沈安是被人抬著回來的
「三皇子……」阿琇很是不解, 三皇子的兒子,都比九皇子鳳容年紀大了。按說,不應該這樣沒腦子啊。
皇帝叫洛吉入宮學,却閉口不談和親,那就說明皇帝本身無意叫大鳳貴女嫁入北戎。
三皇子腦子被驢踢了, 宮宴上提出叫五公主和親?
「然後呢?」
兩位皇子都動手了,皇帝什麽反應?
初一搖了搖頭, 「陛下就很生氣了, 叫把三皇子九皇子拖了下去。然後, 就散了。」
「這可真是。這件事,誰出門去, 都不許談論。」顧老太太環視了一遍春輝堂裡的兒孫們, 「皇子們怎麽鬧騰, 陛下氣歸氣, 也不會如何。外人評說,只怕就要招禍了。」
衆人都鄭重點頭。
下一刻, 便聽到顧老太太繼續說道,「這就是妻妾衆多的禍端了。若是專情一人, 哪兒來的這麽多事!」
衆人沉默,阿琇咳聲,總覺得老祖母對皇帝陛下很有意見的樣子, 幸灾樂禍不要太明顯了。
就只是初一爲自己的小夥伴九皇子鳳容很是有些擔心。原本很得帝寵的,萬一因爲這事兒被皇帝冷落了又如何是好?
不過轉念想想,換他在鳳容的位置上, 如果有人提出拿他姐姐去和親,那他潑人一臉酒又算了什麽?不打得對方爹媽都不認得,决不算完!還哪裡有什麽功夫去想什麽帝寵不帝寵的呢?
「回來早些倒是也好,能一同守夜。」靖國公覺得氣氛有些凝重,憋了一句話出來。
一時守了夜,等過了子時,放過了烟花才各自散了。
要說這兩位皇子險些互毆,也是叫皇帝看得目瞪口呆。最待的還是北戎王子洛吉,好好兒地吃著宮宴喝著禦酒,無端端就被三皇子一句話扯了出來,宮宴散後回到了四夷館裡,洛吉對著隨從好一陣的抱怨,「成親不成親的我都不急,倒叫他當了槍頭用。」
大年初一百官朝賀後,皇帝將鳳玄宣到了宮裡來聽自己訴苦。
「朕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這一個一個的,總不能叫人安生。」已經脫下了朝服的皇帝歪在龍榻上邊,連冠都去了,隻光光的個髮髻上頭插了跟龍頭簪,病懨懨的模樣。
幾個侄子暗潮汹涌,鳳玄可不打算摻和進去,也不想接著皇帝這個話茬說下去,勸了一句,「孩子多了,磕磕碰碰在所難免。皇兄莫非還真爲此傷了龍體?」
仗著皇帝的寵愛,鳳玄修長的手指劃過茶盞上的紋路,懶洋洋地說道,「瞧著皇兄如此模樣,實在是叫臣弟難過。」
「朕什麽模樣?」皇帝不悅了。
「嘞上條抹額,那就跟坐月子似的……」話沒說完,皇帝氣得直接將枕頭砸了過來。
「混帳的東西!」皇帝指著鳳玄駡道,「眼裡還有沒有朕啦?」
「都是實話。」從小被皇帝帶大,鳳玄也算知道自己的皇兄是個什麽脾性,把枕頭從臉上摘了下來,殷殷勤勤地塞回到了皇帝懷裡,嘴裡勸著,「您也說了,這一把年紀了。這麽多年來,什麽沒經歷過呢?如今爲了兩個毛孩子動怒,不值當的。」
皇帝一聲長嘆,「兒女都是債啊。」
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盯著鳳玄,「兄弟也是。」
「是是是,我非但是債,還是孽債。皇兄,去歲咱們說好了的,等您這兩位新貴妃的册封大典後,就讓我回北境。這拖來拖去的,過了年了。爲了不叫您堵心,要不我……」
「娶了王妃再走!」
皇帝擺手,「娶了王妃留個後,要不,朕愧對先帝。」
鳳玄扶額,他就知道,與皇兄一處說不過三句話,便會繞到這個上頭來。
索性就拖了椅子來坐到了龍榻邊兒上,與皇帝正色道,「臣弟不是說了麽,王妃須得是人間絕色才行。」
「可這天下,要什麽樣的美人兒沒有?」皇帝捶胸,「只要你鬆口娶親,朕下聖旨選秀都成哪。」
眼瞅著這老兄弟都要奔著四十了,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孫子都有了!
鳳玄哈哈一笑,「選秀出來的,不過俗品。我的王妃,不能帶半點俗韵。這神仙似的人,以後生出來的世子才是英杰。」
「那人家仙女兒,也不能看上凡人來嫁你啊。」皇帝只覺得老兄弟這想法,實在是太有些個叫他爲難了。他君臨天下,可也管不到人家神仙身上去啊。
鳳玄反駁,「那古人還有仙女看上放牛郎的哪,好歹我也是先帝之子,天潢貴胄。怎麽就叫人……叫神仙看不中了?」
他站起身來,臉色鄭重極了,「若不能得仙子一般脫俗的人物爲妻,我寧可終身不娶!」
皇帝張著嘴,一時半會兒的,想著斥責一下這個老兄弟,竟然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了。
半晌後,皇帝頽然地擺了擺手,「隨你吧,朕倒要看看你能找到什麽天仙來。」
「那我回北境的事……」鳳玄得寸進尺地試探。
皇帝剛要說一句「想走就快走」,有內侍垂首進來,「陛下,麗娘娘在外邊求見。」
皇帝頓了一下,抬了抬手指,「讓她滾回瑤華宮去。」
內侍應喏,躬身退了出去。
「看吧,這就是庸脂俗粉了。」鳳玄唯恐天下不亂地添了把火。
皇帝被他擠兌得險些老泪縱橫,「快閉嘴吧你!」
鳳玄想了想,還是决定直言進諫一把,「貴妃糊塗,好歹賠了皇兄多年。皇兄該罰罰了,消了氣就好。兩個侄兒呢,趕上了這樣的母妃……臣弟還是那句話,皇兄您意思意思就算了吧。」
「你也滾!」
鳳玄揉了揉鼻子,灰溜溜地滾了。
正月十六開筆開璽,新年頭一遭朝會,幾個御史聯名上摺子,彈劾兩位皇子。
當然,皇子間的事兒,怎麽能叫幹架呢?皇帝下了諭,三皇子九皇子舉止失儀,各自禁足,另叫工部建皇子府。不用問,這個皇子府是給鳳容建的。
宮裡,也不大不小的有了些變故。頭一個,就是林貴妃麗貴妃兩個,同樣得了罰,在各自宮裡閉宮思過。
不過這些,靖國公府裡的女人們幷不關注。
因爲,沈安要參加春試,除他外,這次應試的還有阿珍的女婿范晋。霍青時也是今年應武舉春試。若是中了榜,四月初還有殿試。
此外,八姑娘的大婚,日子定在了三月初。
都是費神費力的事兒,誰還有功夫去管什麽皇子貴妃呢?所幸沈安那邊自有二老爺打點,二太太雖然不好出院兒,可兒子春試的衣裳鞋襪都是她自己張羅的,這個誰也搶不去。
至於八姑娘,嫁妝等早就齊備了。溫氏所要做的,不過是再帶著人細細清點兩次,若有一兩樣疏忽的,便趕緊著人補齊。
比起沈安和八姑娘,溫氏更擔心霍青時。
這孩子,父母有等於無。
溫氏特意將霍青時叫了來,囑咐他,「春試日子就快到了。你無事的時候,便往我們四姑爺家裡多走兩趟。好歹他是咱們大鳳頭一個武探花,有些經驗的。」
「這還用姑母說?」霍青時笑道,「我早就往胡二哥家裡走了多少回了。」
阿玨與他年紀差不多,胡武却是要更加年長幾歲。
霍青時也不從國公府這邊論稱呼,只叫胡武一聲二哥。
聞言,溫氏也笑了,「就說你是個精明的。」
一旁的阿琇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溫氏和霍青時都看她。
「這有個什麽好笑的。」溫氏有時候都搞不清楚這個女兒在笑什麽。
阿琇忍笑搖頭,「沒,沒什麽。」
霍青時眯起了眼睛。
阿琇頓時斂容坐好了,眼觀鼻鼻觀心,十分的淑女。
「表妹?」
阿琇抬頭眨了眨眼睛,那神色無辜極了,「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笑話兒,與表哥無關的。」
從小一起長大的,霍青時哪裡不知道她?知道這丫頭心裡不定想到了什麽,說和自己無關,他傻了都不信。
不過,阿琇是已經訂了親的人,也不好如小時候那般呵兩下癢癢或是笑鬧一回。
霍青時起身告辭後,溫氏才問阿琇,「到底笑什麽?」
阿琇搖頭,「沒什麽呀。娘,表哥比猴兒還精明呢,哪裡用得著您爲他擔心這個呢。」
「又胡說!」溫氏聽見了猴兒兩個字,斥了一句。
二月初九,春闈首日。
天還沒有亮,國公府裡衆人就都已經起來了。沈安穿著一身兒素淨的長衫,先往春輝堂裡拜過了顧老太太,又拜了一回家裡的幾位長輩,然後才提著自己的考籃,帶著兩個小厮,去門口坐了車往貢院去了。
二太太倚在院子門口,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傷感,哭成了泪人兒。
春試一連三場,每場三天。
阿琇覺得,她堂哥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底子是有的。就只一樣,看他那小身子板兒,有些清瘦,很不像他們沈家男兒的健壯身形。
也不知道這九天的功夫,沈安能不能堅持下來。
不但她擔心,這九天裡頭,顧老太太嘴上說著隨緣,可阿琇分明就看見她老人家每日裡早起去偏間兒裡拜菩薩。
好在,九天的功夫一晃就過去了。
散場那天,初一自告奮勇去接堂兄,溫氏又安排了四個孔武有力的護院跟著。
結果,沈安是被人抬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