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這也行?
原本還高高興興的過年的顧老太太聽了二太太這番話, 放下了筷子,臉上依舊不變,淡淡地說道,「原是爲了安哥兒親事。這個,我一直想著, 你隻放心吧。」
畢竟過年,顧老太太也不想叫二太太十分的下不來台。尤其, 這席上還有八姑娘和阿琇兩個——在晚輩面前沒臉, 以後二太太在府裡, 又要怎麽自處?
她雖然對二太太從前的行事很是不滿。可細細追究起來,二太太對庶女的態度, 其實也算是正常了。畢竟這天下, 又有幾個對丈夫妾室生下的孩子能够視如己出的呢?
溫氏, 那是個例外。
况且, 跟別人生下庶女的是她的二兒子,真要算起來, 這筆爛帳算到他的身上才是。
過了幾年了,阿玨過得也不錯, 顧老太太再看著容顔蒼老,神色頽靡的二兒媳,心頭也有了幾分的鬆動。
想著她起身說話, 也不過是爲了兒子的親事著急,心下一軟,話音也不似剛才那樣冷淡, 「安哥兒是個好孩子,如今功名在身。我和他父親都是想著,等他春試中第後再行婚聘之事。」
聞言,二太太眼睛一亮,連忙追問,「那母親可有人選?」
屏風後另外一桌上,啪的一聲。
是二老爺沒忍住,將筷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同樣的,外邊這一桌上人也有限,沈家兄弟三人,外加沈安和初一而已。
沈安聽到了聲音,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他有點兒難過。
父母之間的關係,數年來堪稱冰凉。雖然父親未曾休妻,可却也再不肯邁進母親的院子一步,日常休息,也只在書房裡。
此時又見父親臉上有些慍怒,便知道父親這是又惱了母親。
可是母親……縱然是舉止有些不當,也是一片慈心都爲了他。沈安垂著眼睛,只覺得頭疼。
還是三老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自己哥哥,搖了搖頭。
要說靖國公兄弟四個,若是按照能爲序齒,那就要倒過來了。
出去北境的沈焱外,三老爺是兄弟間更爲老成的。
「你不要插嘴。」
二老爺嘆口氣,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屏風的另一側,二太太還要追問是看中了誰家的姑娘,被三太太拉住打趣,「瞧瞧我這二嫂子,就這麽心急娶兒媳婦啊?我且告訴你說呢,這事兒還真急不來!叫安哥兒踏踏實實地考了狀元回來,天底下的姑娘,還不得由著你來挑?」
說完就哈哈笑著,死活扯了二太太坐下,往她嘴裡灌了滿滿一杯的酒。
又有溫氏也在旁邊說話,也就將這件事情混了過去。
或許二太太也覺得,兒子中了狀元後,再說親事更好些,也儘量壓下了想要再問問的衝動。一頓飯,總算是平靜地吃了過去。
一時飯畢,衆人也都沒有散去,都在春輝堂裡說笑。
看著外頭雪白一片,廊下樹上却都挂上了大紅的燈籠,也是分外的好看。
因靖國公夫妻二人晚間還要進宮去,陪著顧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後,大房的四口人便一同回了正院去準備。
本朝從泰祖的時候開始,便是這個慣例。除夕夜,宗室勛貴携家眷入宮赴宴,大年初一,所有官員以及女眷再行進宮去參拜。
也就是說,不但今晚靖國公夫妻兩個要在宮裡走一遭,便是明日還要早早起來,趕在天亮前等候在宮外,等著大禮參拜帝後。如今沒有皇后,只需按照禮數拜了皇帝便可以了。
這天的宮宴,除了靖國公夫妻外,二房三房都是沒資格參加的。當然,若是有朝一日阿珠和林沉從北境回來,倒是可以赴宮宴的。
借著自己當了一回小英雄的光,初一被格外破例,許他隨父母一同赴宴。
這是天大的體面,初一興頭的,早早就叫人給做好了新衣裳了。金紅色的,連腰帶都是暗紅色的,再加上外邊一件絳紅色的大氅,著實是喜慶的叫人發笑。
阿琇看著興奮的初一,酸溜溜地說道,「整個一個大號兒的紅包。」
「知道姐姐你嫉妒我,我不生氣。」初一晃著腦袋,束著髮髻的金冠顫顫巍巍地晃動,與主人一般得意。
溫氏大妝,靖國公父子兩個也都收拾妥當了,看看時辰,便要上車去宮裡了。
臨走時候,阿琇拉住了初一,小聲地囑咐了幾句。初一聽得認真,對阿琇嚴肅道,「放心,我都知道!」
三口人上了車走了。阿琇却總覺得,心裡不大踏實,直覺這次宮宴不會太太平平的。
掩下了不安,略微歇了一會兒,便又跑去春輝堂陪著顧老太太了。
果不其然,天色黑了下去後,還沒過戌時,靖國公携妻帶子的就回來了。
「怎麽這樣早?」顧老太太都驚訝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領宴啊謝恩君臣同樂這一溜兒排下來,沒有亥時三刻是出不了宮的。
同在春輝堂的二老爺三老爺也都看靖國公。
靖國公方正的臉上有些一言難盡的神色,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宴上出了個小岔子,陛下動了氣,散的便早了些。」
「不但今日散的早了,明日一早都不用陛見了,百官只在無極殿外磕頭就行了。」
「這是爲何?」二老爺十分不解,「往年,可沒開過這個例啊。」
三老爺捋著短鬚,「宴上到底出了什麽事?」
皇帝是個好熱鬧的人,年輕時候動不動就白龍魚服。不是大事,不會連宮宴都匆匆結束。
靖國公苦笑,「什麽事?兩位皇子動起了手,算不算大事?」
正順手將茶水放在嘴邊啜了一口的阿琇直接被嗆到了。
「皇子……動手?」
天老爺咧,亘古未聞啊!
皇室之中的傾軋從來就不少,甚至說爲了那張龍椅拼到了最後染了兄弟鮮血的也多了去。
可是外面兒上,總還要粉飾一番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兩位皇子宴上動手?
阿琇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忍住了,就看春輝堂裡除了靖國公和溫氏初一外,沒一個臉色如常的。
「這,這……是哪兩位皇子啊?」三老爺最先反應過來,「又是因爲什麽呢?」
靖國公嘆了口氣,端起茶來喝著,試圖叫自己平復一下。
顧老太太就看溫氏,溫氏輕聲道,「我在女眷那邊,到底因爲什麽,也實在是沒看到。初一。」
初一立刻站起來。與父母驚訝中帶了一層懼意不同,他甚至覺得這是一場很有意思的鬧劇。
「是這樣,今天的宮宴吧,北戎的洛吉王子也到場了。才一開宴,三皇子便起身上奏,說是洛吉王子與德貴妃同時進京的,北戎亦有和親之意,恰好五公主與洛吉王子年齡相仿,堪爲婚配。九皇子一聽就急了,沒等陛下說話,一杯酒就潑到了三皇子的臉上。」他雙手往外一攤,「然後,可不就動起手來了嗎?」
「正是這樣。三皇子沒留神吃了虧,駡九皇子不敬兄長。九皇子便說五公主一向病弱,三皇子却建議她和親北戎,是何居心。先時只是言語衝突,說著說著,三皇子就動了手。」靖國公補充。
阿琇囧囧的,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