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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妾之女》第123章
第123章 改錯+加了點字

  「祖母這裡是怎麽了?」鳳離含笑走進了屋子,看到的便是小李氏和鳳妍母女兩個雙雙跪在安王妃跟前, 都哭得泪人兒一般。

  他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安王妃身邊, 「祖母, 我回來了。」

  「阿離!」小李氏一聲悲嚎,抖著帕子, 滿眼泪水地盯著鳳離,「你……」

  她那張涕泪縱橫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面對鳳離時候那種掩飾不住的算計與陰沉,探身一把抓住了鳳離的衣擺,「阿離,阿離……你外祖父叫人害死了啊!你可要爲他老人家……」

  「你閉嘴!」安王妃最是看不得小李氏動輒就拉扯鳳離,呵斥了一聲, 「阿離才從宮裡回來, 你要做什麽?」

  她冷冷地說道,「你父親死在獄中, 究竟是畏罪自殺,還是個中另有隱情, 自有相關的衙門勘探查證。滎陽侯府裡頭若是覺得蹊蹺, 大可去衙門裡擊鼓鳴冤。你拉著阿離歪扯什麽?我的話放在這裡, 阿離, 不許摻和進滎陽侯的事情。你聽明白了嗎?」

  小李氏掩面大哭, 「母妃爲何如此狠心?就算我不是阿離的生母,可……可姐姐也是侯府的出身, 是我父親的嫡親侄女。算起來, 阿離身上也是同樣流著侯府的血呀!父親出事, 他若隻縮著脖子不肯出頭,莫不怕以後,被人指說不孝嗎?」

  如今,父親暴斃了,到接到信兒已經過了半日,丈夫却是連個人影都不見。婆婆又是這樣的冷硬心腸,小李氏心裡陡然就生出了許多的憤恨。索性也顧不得什麽了,先將心中不滿發泄了出來,泣道,「母妃何等的偏心!」

  安王妃這大半生,從來都是剛硬的脾性。若是放在從前,敢這樣頂撞她的,早就叫人拖出去打板子了。這些年也因兒子,將脾氣磨得多少平了些。小李氏出身本就不硬,在安王妃眼裡,不說是跳梁小丑,也沒差多少。聽得她竟敢當面指摘自己偏心,安王妃不怒反笑,「可是說出了心裡的話。這些年,怕是你也憋屈得緊了。」

  她抬抬手,「阿離是我嫡長孫,是我安王府日後的指望,我自然看重他。你,憑什麽與他比呢?」

  「况且,你父因何進了大牢待審?謀害兄長篡奪爵位……你可還記得,他謀害的,正是阿離的嫡親外祖父?」

  想讓阿離替滎陽侯出頭?小李氏的腦子,是喂了猪嗎?

  「不是,不是這樣!」小李氏面色慘白。她就算再無知,也明白無論如何不能叫這個罪名落在滎陽侯身上。否則,否則她算什麽呢?

  她喃喃地辯解著,「伯父,當年是意外跌下馬車。這,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啊。我父親是伯父的親弟弟,他怎麽可能會去謀害伯父呢?爵位……」

  「就是生得略有些瑕疵都做不得官,何况堂堂的侯爵呢?我父親,是名正言順地承襲了伯父的爵,再沒有那些流言裡的話呀!」

  說完,小李氏伏地痛哭起來,「怎麽能因爲這些流言蜚語,就壞了骨肉情分?我父親……就算是阿離,也要叫一聲外祖父!他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若阿離不聞不問,日後叫人怎麽看咱們王府?」

  鳳妍泪流滿面,死死盯著鳳離,發紅的眼睛裡翻騰著陰翳。

  滎陽侯的死,固然叫她傷心,却也有限——她的外祖父一心想著叫她與舅舅家的表弟凑成一對。每每她去侯府,定是要叫表弟過來相陪。若表弟真是個出類拔萃的,也就罷了。偏那就是個不學無術,沒半分前程的,鳳妍哪隻眼睛看得上?

  叫她心緒難平的,是安王妃對她母親的態度。

  她的母親,明明是這王府中的世子妃,却從來不被祖母放在眼裡。正如她母親所說,她的祖母,實在是太偏心了!

  「祖母不公!您……」

  帶著憤恨的話衝口而出,却在看到鳳離猛然抬起手的時候驚恐地捂住了嘴。

  她還記得曾經的那一巴掌落在臉上的滋味,火辣辣的疼。

  看著她驚恐中裹挾著嫉恨的眼睛,鳳離抬了抬手。

  就有兩個嬤嬤上前。

  她們之前站在角落裡,無聲無息的,竟是仿佛不存在似的。這一乍然出現,醬色的衣裙,一絲不苟的髮髻,微微凸出的顴骨,都能叫人看出,這是兩個性格嚴苛的女人。

  小李氏母女嚇了一跳。

  這是安王妃身邊的心腹人。

  不必安王妃說什麽,兩個嬤嬤提起了鳳嬌,。

  「衝撞祖母,帶她出去教導。」至於怎麽教導,鳳離覺得幷不用自己吩咐。

  「憑什麽!」被兩個嬤嬤抓住了手臂就要往外拖,鳳妍尖叫掙扎,「我沒錯!祖母太過偏心!鳳離,你敢動我一下,我讓父親要你的命!」

  「你住嘴!」外邊急急忙忙走進來的安王世子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他聽說了滎陽侯暴斃,剛剛從外邊趕了回來。進門就聽見了鳳妍口不擇言,頓時就急了。

  「混帳!」

  還要再動手,却被安王妃喝住了。

  「母妃?」安王世子疑惑地回過了頭,「這丫頭口出狂言……」

  安王妃嘲諷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如炬的目光叫安王世子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真想教訓鳳妍,何必在她跟前喊打喊殺的呢?

  說到底,也不過是因恐自己惱了,親自責罰——她若是出手,就絕不是這區區一巴掌了。

  「不必在我跟前做這樣的姿態。你既回來,帶了她們母女回去。在我這裡半日,吵得我腦仁兒疼。回了你的地方,你要教訓多少教訓不得?」安王妃連兒子也不想多看,就隻淡淡地告誡他,「你岳父沒了,明日你不要出門,往侯府去道惱吧。只一樣……」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李氏。

  小李氏心裡一突。然後就聽見了安王妃幾乎叫她絕望的話,「滎陽侯的事情,上有三司,下有李家族人。」

  「兒子明白。」安王世子忙道。對滎陽侯的死,他也有甚感蹊蹺。滎陽侯年紀又不很大,身子骨也不錯,哪怕是進了刑部,其實也一直沒有定罪。他那人又最是個愛財惜命的,怎麽會突然上了吊?

  當然,蹊蹺歸蹊蹺,安王世子幷沒有如小李氏那樣的打算,替滎陽侯喊冤去。

  真是笑話了,滎陽侯是死在了刑部大牢裡頭的。哪怕是真有內情,能在牢裡無聲無息逼死他的,那也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

  安王世子的視綫落在了站在王妃身邊的鳳離身上,似乎是想在鳳離那張永遠雲淡風輕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安王妃皺眉,「你還不走?」

  「是。」這些日子,眼瞅著就要心想事成,安王世子心中是頗有些春風得意的。今日天氣正寒,他本來都有一番安排了,結果偏偏趕在這個時候,滎陽侯沒了,驚得他什麽旖旎心思都飛了,匆匆趕了回來,却又看到小李氏母女兩個正鬧的不成樣子。

  他回頭看看妻子。小李氏這會兒還哪裡有平時半分風韵?雙目紅腫,鬢髮散亂,嬌媚的臉上泪痕斑斑一片慘白。不過短短一天的功夫,看上去竟是憔悴蒼老了許多。

  她比安王世子小了好幾歲。可現下看起來,却像是年長不少。

  到底也是相伴多年了,小李氏又素來柔順,安王世子對她還是有幾分情意的,再加上近日行事,安王世子對小李氏難得有那麽點兒愧疚之心,呵斥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起來吧,咱們回去商議一下,明日怎麽過去與岳母道惱。」

  小李氏悲從中來,就著丈夫伸出來攙扶的手站了起來,「我,我姨娘她……」

  「回去說!」安王世子有些不悅了。小李氏別的還罷了,就是這小家子氣實在改不了。

  他臉一沉,小李氏就不敢再說了,抽噎了兩下,垂下的眼簾遮住了一抹陰戾。

  再抬起來的時候,臉上又是常見的柔順,「妍兒……」

  「一同走!」

  夫妻倆帶著半邊臉腫起來的鳳妍走了。

  「真是造孽。」安王妃捏了捏眉心。

  鳳離除了身上大氅,站在她身後替她揉著額角。

  「阿離。」安王妃叫了一聲。

  鳳離手上不停,「祖母?」

  「……」安王妃沉默了許久,「沒什麽。只是想問你,今日去了沈家,可叫著阿琇了?」

  孫兒昨天到京城,若不是先要覆命太過忙亂,恐怕早就跑去了靖國公府。

  提起阿琇,鳳離眼中透出笑意。哪怕是背對著他,安王妃也能感覺得出來,鳳離此刻是非常歡喜的。

  「見到了。她還問祖母好,說很是惦記您。」

  安王妃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那丫頭,既是惦記我,怎麽不上門來看我?一張小嘴兒最會哄人了。」

  鳳離笑而不語。

  滎陽侯府中。

  「侯爺走的突然,不管前頭如何,這身後事不能委屈了他。」滎陽侯夫人一身兒素縞,頭上別了朵小白絨花,坐在老夫人床前,手裡端著一碗烏漆漆的藥,手裡小銀匙一下子一下攪著,「大哥兒,是個不成事的,且如今身在大牢,就算出來了,終究聲名有礙。好在他兄弟們尚可支應……世子雖是年輕,也該歷練起來了。我還想著,世子人單力薄的,往後也得有個兄弟幫襯,因此,想要將金姨娘的兒子,記到我名下來。」

  滎陽侯女人多了去了。小李氏的生母胡姨娘雖然最受寵愛,也不過是衆多中的一個。

  滎陽侯夫人跟胡姨娘鬥了半生。滎陽侯半點都不加掩飾地寵妾滅妻,世子雖然早就請封了,却極不得滎陽侯的心。

  滎陽侯最喜歡的,就是胡姨娘的一雙兒女了。

  胡姨娘生的庶長子,最是得他歡心,從小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尤其是小李氏攀上了安王世子,嫁入了王府後,她的同胞兄長更是在滎陽侯跟前水漲船高。就連府裡頭的下人們,也都跟紅踩白,捧著那個庶出的下賤玩意兒。

  要不是她早有準備,將身邊調校好的兩個丫鬟給了滎陽侯做妾,這府裡頭哪裡還有她們正房一脉的立足之地呢?

  金姨娘,就是這兩個丫鬟中的一個。她被滎陽侯買進府的時候才幾歲,是特意按照滎陽侯的喜好尋的。好好兒調較了幾年,就被開了臉放到了滎陽侯的房裡。

  那會兒,金姨娘十三歲,才剛有初潮。論起年紀來,與滎陽侯孫女的年紀也差不多了。稚氣未脫的模樣,還真是得了滎陽侯的寵愛。沒多久,就懷了身孕。

  不過到底年紀小些,身子尚未長成,艱難生下了兒子後,金姨娘就血崩死了。

  這孩子如今才三歲。

  滎陽侯夫人雖不喜歡庶子,但因這孩子也威脅不到她兒子的地位,倒也沒有苛待。

  趁著丈夫暴斃,把這孩子記名在自己身下,往後就是嫡子了。他年紀還小,能記得什麽?只要好好兒養大,不怕他不能成爲兒子的臂膀。

  橫竪皇帝沒抹了滎陽侯爵位,說不定,念在人死了,陛下就不追究了。爵位還在,自然要落在世子身上的。胡姨娘生的那個兒子,就大牢裡待著吧,那些罪名兒,往後充軍還是流放,滎陽侯夫人是不打算過問的。可兒子是要襲爵的,總要有好名聲對不對?這個三歲的小兄弟,就可以用來刷一波兄弟情深了——從知道丈夫死訊那一刻,滎陽侯夫人心裡已經將後邊多少的事都算計了一遍。

  只是滎陽侯老夫人聽了她的話,滿是皺紋的臉上透出憤怒,渾身顫抖,伸出乾枯的手指著滎陽侯夫人,「毒婦,你!」

  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要說滎陽侯老夫人,那著實是個很奇葩的老太太。

  明明是正室嫡妻,偏偏滿腦子的歪門邪道。當初,挑唆著大房二房的兒媳婦彼此爭鬥,美其名曰制衡。等到了長子殘疾在床,大兒媳婦失了侯夫人的身份,二兒媳婦成了侯夫人,便又抬舉著二房的姨娘跟兒媳婦打擂臺。

  這位老夫人最喜歡的晚輩,就是胡姨娘生下的一兒一女了。

  這麽多年,一門心思將滎陽侯的庶長子當做了侯府繼承人來看,平日裡百般的疼愛,對名正言順的世子反而是橫竪都看不上眼,動輒就要呵斥一番。

  眼下,兒子死了,心愛的孫子還在大牢裡邊,向來唯唯諾諾的兒媳婦,竟然都算計到爵位上頭了?日後,這侯府怕不就是他們母子的天下!

  老夫人嘴角還挂著殷紅的血絲,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本就很是嚴苛的面容更顯出猙獰,。在慘白的燭火下看來,竟是像鬼魅一樣的瘮人,「你……你敢!」

  說話間,只覺得舌頭都不像自己的了。短短幾個字,竟是說得含糊不清,費力極了。

  多年的積威猶在,滎陽侯夫人手裡的藥碗抖了一下,灑出不少的藥湯。她低頭一看,素色的棉裙上被污了老大一塊兒。

  索性將藥碗放下,用帕子撣了撣裙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夫人,「我勸母親不要生氣。侯爺已然是不在了。您如今又是這個樣子……」

  帕子遮住了嘴角,遮住了忍不住要上揚的嘴角。

  白天裡老夫人確實因聽到了滎陽侯的死訊後一頭厥了過去。匆匆忙忙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年紀大了,又受了大刺激,已經是痰迷了。

  「大夫說了,你這好好兒養著,往後呢也是離不得這床榻了。我勸母親還是安心靜養吧,這些個小事,我想著,我總還是能做主的。」

  全然一副小人的指導的嘴臉,哪裡還有從前半分的對老夫人的敬重?

  老夫人氣得眼睛直往上翻,喘氣都粗重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大能够看得上二兒媳,只覺得她除了出身尚可外,通沒有半分的長處。尤其是心機粗淺,人愚笨的很,就隻勝在聽話上了。這也是她爲什麽敢明著捧起胡姨娘一脉來的緣故——橫竪,再氣,兒媳婦也不敢吭聲不是?

  老夫人只覺得眼前發黑。熬了一輩子鷹,倒被鷹啄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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