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侯爺冤枉!
靖國公被親娘打擊了一下, 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上都是鬱悶。
溫氏抿著嘴,想笑又怕丈夫臉上挂不住, 生生地忍住了。
「他昨兒就沒少跟你抱怨吧?」
鳳離昨日歸京, 靖國公脖子都要伸長了,也沒等回沈初一。依著他的性子,這一晚上溫氏都別想消停了。
「昨兒個, 國公爺歇在書房裡頭了。」溫氏笑著說了一句。
顧老太太哈哈大笑。
要說她這個婆婆做的,確實得教許多勛貴人家的媳婦羡慕。能與兒媳婦相處融洽就很不容易了, 更別提與兒媳婦一起來笑話兒子了。
「……」靖國公頗爲無語地看著那對婆媳, 嘆了口氣,「我去外頭看看。」
步履沉重地要往外走。
頂頭兒就正碰上了披著斗篷匆匆進門的阿琇。
「九丫頭?」靖國公忙拉住了阿琇,覺得她身上的斗篷上都是一片冰凉,不由得抱怨,「大冷天的, 出去個什麽?車裡也沒有攏住火盆?凍著了你可怎麽好!」
又小聲地對阿琇說道,「阿離平常看著還好, 到底是個男人, 太粗心了些。」
阿琇:「……」
她爹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原先把鳳離誇成了一朵大花兒的人是誰呢?
「車裡有火盆的。就是進門這一段路冷兒了些而已。」阿琇扯著靖國公的袖子,「祖母說晚上要吃鍋子呢, 這個人多才好吃,爹爹不要走啦。咱們在祖母這裡蹭飯吃!」
靖國公嘴裡說著還有事,脚底下打了個轉兒, 跟著阿琇又進去了。
他也想聽聽林沉那孩子怎麽樣了。
「九兒回來了?」顧老太太看著丫鬟替阿琇除了身上的斗篷, 叫她到跟前來了, 將手爐往阿琇手裡一塞,「先暖暖。」
阿琇笑嘻嘻地往顧老太太懷裡一扎,「祖母疼我。」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顧老太太摸了摸阿琇細白的小手兒,覺得還是有點兒凉,趕著叫丫鬟們,「擺飯吧,叫九丫頭吃些熱湯熱菜的。」
「那我們也厚著臉皮,蹭母親一頓鍋子了。」
溫氏笑著說道。
一時鍋子擺了上來,各色的東西也滿滿當當地放了一桌子。阿琇先喝了半碗湯,才覺得從心裡熱乎了過來。
「九丫頭,你和阿離去了林家,阿沉那孩子,怎麽樣了?」靖國公今日沒有碰到鳳離,幷不知道林沉的情形,只以爲他只是身上受了重傷,「傷都好了?」
大冷天的在北境,只怕就是傷好了也有限。可別留下什麽病根兒才好。
阿琇放下了湯碗,低下了頭。
「林五哥看上去,身子倒是沒什麽大礙了。」
靖國公聽了後先鬆了一口氣。
一個是他真心喜歡林沉那孩子,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也就是爲了阿珠了。
只是……「什麽叫做身子倒是沒什麽大礙?」靖國公方正的臉上有焦慮之色,忙追問。
見顧老太太和溫氏也都關切地望著自己,阿琇輕聲說道,「他說,焦家哥哥是他害死的。如今,過不去這個坎兒。我見到他的時候,都嚇了一跳。他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兒,也不愛說話了,更沒有半個笑臉,只是喝酒。」
顧老太太也放下了筷子,嘆道,「焦家那孩子跟阿沉一起長大的,厮混了這麽多年,忽巴拉的沒了。也難怪他一時半會兒地走不出來。」
哪裡是一時半會啊?
阿琇覺得,看林沉那個狀態,簡直是恨不能跟著焦昝一起死了。
溫氏看了看丈夫,心下也是嘆息。
「唉……」靖國公嘆道,「阿沉是個心熱的孩子。」
沉默了那麽一下,又說道,「我聽人說,若不是阿沉帶人死守雁回關,等到了榮王馳援,說不定就叫秦忠那厮帶著北戎兵長驅直入了。」
雁回關的位置極爲重要。只要過了雁回關,繞過榮王駐守的錦城,便可長驅直下,劍指京城。
「陛下的意思……約莫是會重賞阿沉的。」
林沉本是勛貴之後,又有親姑母林貴妃,如今九死一生立此大功,靖國公聽兵部的人說,或許會封爵。
不過這都是小道的消息,靖國公忍得分外辛苦,才將話又吞了回去。
「賞賜越重,只怕林五哥會越難過。」阿琇很小聲地說道。林沉已經鑽了牛角尖,可捫心而論,若當時遇險的是焦昝,林沉他自己會不會也這樣不顧性命地衝過去?
阿琇想,定是會的吧?
她的臉上難掩黯然,坐在旁邊的溫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林沉是個心熱的孩子,阿琇又何嘗不是呢?
「對了母親,白日裡阿玨打發了人,說是親家從邊城送了些東西過來,有些個風乾的野味兒和乾菜,她嘗了味道還好,送了來孝敬您。來人還說,家裡兩個小公子越發肥胖可愛了。」
見顧老太太和阿琇臉色都有些低迷,溫氏便與顧老太太說起了阿玨的雙生子來了。
提起這個,顧老太太便將林沉放到了一邊——誰家孩子再好,能好過自己孫女去呢?
更何况,阿玨這丫頭著實是福氣不小的,才嫁人就有孕,一舉得兩個兒子,如今胡武有子萬事足,簡直要把她當祖宗似的供著了。
當即就笑了起來,「這孩子也是,一點兒菜幹都要想著送來。這要是放在小家子門戶裡頭,再遇見個刁鑽的婆婆,不得駡她往娘家搬家底兒啊。」
「幸而親家待她極好。」溫氏凑趣。
「這都是你的功勞了。」顧老太太由衷誇贊溫氏。若不是溫氏,阿玨也不會有如今的好日子。
溫氏謙虛得很,「也是您教導有方,咱們家的孩子都可人疼。」
阿琇:「……」
婆媳兩個日常互相吹捧,大概也是她祖母和娘感情好的原因吧?
國公府裡顧老太太和溫氏其樂融融,安王府中,小李氏却是跪在了安王妃面前,哭得全身亂顫。
小李氏的父親,滎陽侯……應該說是先滎陽侯,因買凶謀害兄長,伺機奪爵被下了大獄。原本這事兒也幷不是剛剛發生,可怪就怪在,今日過半晌,滎陽侯突然早就在牢裡上了吊了。
因有安王世子與小李氏的關係,滎陽侯哪怕是在牢裡,也與那些個平常的犯人不同。用阿琇的話說,單間兒精裝,四菜一湯,連被褥都是錦緞的。除了門前幾根大栅欄不能出去外,當真是和在家裡沒什麽區別。
可怪就在這裡了。
明明是仗著有一門好姻親,有恃無恐的滎陽侯,怎麽會突然就上了吊呢?
據牢頭兒說,午間送去飯菜時候人還是好好兒的,等他估摸著滎陽侯用完了餐去收拾的時候,就發現人已經挂在了房梁上,連屍體都硬邦邦的了。
小李氏得了信兒,頓時就撅了過去。
等醒過來,更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她從小最得滎陽侯喜歡,在滎陽侯心裡,甚至嫡出的姐姐都不及她得寵。無論吃用,她也都是最好的。尤其是後來她大伯父殘了,爵位落在了她的父親身上,她更是多了侯府千金的身份,嫁給了安王世子做繼室。
這裡頭,也得多虧了她父親。
死在了大牢裡,還是待罪之身……小李氏嚎哭了幾聲,沒功夫繼續傷心,叫人備了馬車就匆匆地回了滎陽侯府。
就在鳳離和阿琇上門去看望林沉的時候,小李氏也同時進了侯府的大門。
冬日裡,哪怕是侯府之中,也透出了幾分蕭條凄凉。侯府裡已經接到了滎陽侯的死訊,雖然屍身還要等仵作驗過之後才能送回,但侯府之中,已經是處處挂了白。
刺眼的白色入目,小李氏心頭劇痛,一口血涌在了喉嚨處,滿嘴的腥甜。雙腿一軟,小李氏就險些跪在了地上,幸好身後兩個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李氏穩了穩心神,早有侯府的管家奔了過來。大管家是滎陽侯的奶兄弟,也是他的心腹,此時雙眼通紅,已經換了素淨衣裳,腰間帶著孝,一見了小李氏就落了泪。往她身後張望了一下,却沒見到安王世子。
「姑奶奶,咱們侯爺冤枉!」
小李氏手一抬,等不及聽他說別的,抬腿就往裡邊走——她在這侯府裡的根基,除了滎陽侯外,便是老夫人了。
只是才走到了老夫人住處的外邊,就被人攔下了。
攔下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滎陽侯夫人。
小李氏頓時怒不可遏。
滎陽侯夫人不是個慈愛的嫡母,向來視她姨娘和她如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嫡母膝下沒有兒子,看在兄長的份兒上還收斂了些,她和姨娘早就不知道被擠兌到了哪裡去了——想當年,她嫁給丈夫做繼室,嫡母暗中可是沒少使手段阻攔。只是如今父親暴斃,兄長還在獄中,滎陽侯夫人竟是又抖了起來?
仗著如今的身份,小李氏便想發作,却被滎陽侯夫人先發作了出來,只叫人架著小李氏離了老夫人院子遠了些,說是老夫人尚且不知兒子沒了,不叫她這麽闖到老夫人跟前去。
明知道這是藉口,偏生叫小李氏沒法反駁。孝字當先,她若是叫老夫人驚出個好歹來,那名聲就全都毀了。
「母妃,只求母親給我父親做主,給我做主。」小李氏跪在安王妃跟前哭得哽咽難言。這次,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不堪,臉上精緻的妝容更是糊成了一團,「父親入了刑部大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就突然間自盡呢?這裡邊,定是被人陷害的呀!我回侯府後,夫人又推三阻四,既不叫我見祖母,也不叫我見姨娘,她……母妃,我尋不到世子,還請您給我做主啊!」
又狠狠一拉身邊抹眼泪的鳳妍,「阿妍你也跪下,求你祖母,爲你外祖父出頭!」
鳳離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