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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妾之女》第25章
第25章 入v啦

  還在鐵梨山上的鳳離渾然不知自己的終身大事, 已經被許多人惦記著了。

  他正坐在安王妃跟前, 聽著王妃說話。

  「先還說要在城外多住幾日。沒想到, 你曾外祖母親來求情。」安王妃手裡端著一盞茶,輕啜了一口, 加了梨花蜜的茶水順著喉嚨流下。

  鳳離點頭, 「她能够想到回侯府求援, 也不算奇怪。」

  小李氏爲人如何,鳳離心知肚明。「既然如此, 咱們便回城?」

  不欲令王妃爲難, 鳳離主動提出先回城區。

  「我這兩天都沒有往溫侯爺府裡去, 怕是會落下功課。」

  「你這孩子, 每次都是懂事的叫人心疼。」安王妃放下水,「溫侯爺是個有能爲的人,既有機會跟著他學, 便要認真。說起來咱們家裡,前程自然是不用發愁的,只是,學到身上的本事, 誰也不嫌多不是?」

  鳳離稱是。

  安王妃想了一下, 試探著問鳳離, 「你今年也就快十五了, 親事上也確實要相看起來了。」

  又笑, 「也不用害臊, 人都有這麽一遭。跟祖母說說, 平日裡可有心儀的閨秀?」

  「幷沒有。」鳳離垂著眼簾。

  安王妃笑道:「祖母總是會爲了你挑選個可心的人。」然後就在心裡頭又開始盤算著,自己見過的一干閨秀之中,誰與孫兒最是相配。

  這鳳離的親事,安王妃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早在兩三年前,她就開始爲孫兒相看了。只是京城裡大家閨秀雖然多,可有了這樣好處,就沒了那樣兒好處。安王妃挑花了眼睛,到現下也沒選出個可心的。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慕少艾的時候。唉,如林沉那樣從小不學好,滿大街逗姑娘的叫人心急。可這孫兒這般對女孩子沒什麽興趣的,也叫人著急。

  瞧著老王妃一副認真的樣子,鳳離不禁笑了起來,「祖母,這事不急,我也不想過早成親。」

  「那怎麽行?都說成家立業,這先成家,然後才能立業哪。再說你祖母我還想著早些抱重孫子呢。」安王妃真急了,「婚姻大事,可就得上心呢。再者又不是立刻就叫你成親,現在開始相看,也得好生挑選,定親成親的,怎麽也就十八了。」

  可是不早了呢!

  說完又自責,「其實這事兒頭一兩年我就開始當心了,就是有些挑花了眼。你跟祖母說說,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祖母,真的沒有特別喜歡哪一種姑娘。雖是咱們娘兩個私底下說話,隻我覺得,還是不要去說道人家姑娘了吧。」

  這八風不動的樣子,安王妃就更急了。與顧老太太說話的時候,抱怨道:「其實這成家和立業,有什麽衝突呢?偏生阿離這孩子……嗐。」

  顧老太太家裡也正給孫女相看人家,對此亦是深有感觸,連連點頭,「正是這話。雖說這婚姻大事都父母之命,可到底也得顧著些孩子們的意思才好。說到底啊,往後的日子是他們自己過呢。」

  她見著鳳離後,也不是沒有品度過。只是仔細想了一回,家裡幾個適齡的女孩兒,還真和鳳離不般配——大丫頭阿珍,從小在王家長大,脾氣隨了王家太太,有些個假清高,說白了就是矯揉造作了點兒,她的性子,不適合嫁入公爵王府。二丫頭阿瑤倒是模樣性情都好,可認真算下來,二老爺身居四品,鳳離將來是要做王府世子的,阿瑤身份上就有些不對等了。剩下三丫頭阿珠和四丫頭阿玨都是庶出。

  鳳離人雖好,奈何自家姑娘條件不達標。

  兩個老太太面對面地嘆了一回。甭管娶孫媳婦還是嫁孫女,都是件難事兒啊!

  就在這長籲短嘆之中,兩家人一同回了城裡。

  因顧老太太一行人不是女眷便是年紀尚小,安王妃命鳳離送了他們回府去,顧老太太推辭了一番,欣然接受。

  鳳離沒有坐車,騎著馬護在顧家車外,身前還抱著個皮小子,沈初一。

  被鳳離摟著騎在馬上,沈初一左看右看的,小腦袋揚的還挺高。

  「可把他給神氣壞了,你瞧那左顧右盼的。」四姑娘羡慕死了初一能騎馬,伸胳膊碰了碰阿琇,「九妹妹,大伯父送你的那匹小馬,叫我也騎騎成不?」

  「那有什麽不成的?」透過車窗看出去,阿琇心裡頭也躍躍欲試的。她爹雖然送了她一匹小馬,可她娘說她還小,硬是不叫騎著,每天就養在馬厩裡,簡直是浪費。

  四姑娘就滿意了,拿出一塊兒梨花糕塞到阿琇嘴裡頭,「那我謝謝妹妹啦。」

  她性子粗放,幷沒覺得有什麽。一旁的阿珍却多少有些不滿。

  她父親對孩子們一向大方,不說現下,就從前她在王家住著,父親不管心裡頭如何想,但每個月都有東西送過去給她。得了什麽稀罕的,也不會少了她的那一份兒。唯獨這回,獨獨給了阿琇一匹小馬。她去看過了,那匹小紅馬當真漂亮得很。

  當然,阿珍不承認自己心底那種酸溜溜的感覺就是嫉妒了。

  「咱們女孩子家家的,可騎什麽馬呢?」饒是在馬車上,阿珍也坐得端端正正的,慢條斯理地說道,「九妹妹還小也就罷了,四妹妹你都這麽大了,莫非二嬸子沒有教導過你身爲女孩兒,該斯文穩重一些麽?」

  一句話說的四姑娘都楞住了。

  她怎麽就不斯文啦?從小她性子就這樣,祖母嫡母的都沒說過什麽,大姐姐倒來教訓她啦?再說了,又沒有規定說女孩子不能騎馬。多少女孩兒都會騎馬,還會凑在一起擊鞠呢,有什麽不斯文的了?

  「大姐姐書香人家長大的,自然懂得斯文啦。」四姑娘也不是好惹的,當下就懟了回去,「我不行啊,我姨娘就是個丫頭出身,我當然也粗劣得很了。」

  「你……我又沒有別的意思,還不是爲了你好!」阿珍氣紅了眼。四姑娘這話,不就是在諷刺她從小在外祖家裡頭住著,不肯回家麽?

  「那我謝謝大姐姐啦。」四姑娘翻了個白眼,特別不淑女。

  「四妹妹!」同一輛車上的阿瑤忙輕輕喝了一句。

  四姑娘倒是肯聽,張了張嘴,阿琇眼疾手快,抓起一塊兒糕塞進了她的嘴裡。

  賭氣地扭過頭,阿珍心裡頭髮酸,眼圈兒紅紅的。

  父親續弦的時候她年紀還小,繼母又是那樣的出身,外祖母生怕她在繼母手裡頭受磋磨,就把她接到了身邊養活著。

  那會兒她還不大懂事,只知道外祖父外祖母都對自己好,舅舅舅母也都和善,表哥表姐妹也都和自己玩得好。每每回到國公府裡,却和底下的幾個妹妹說不到一起去。再加上又有了繼母,她雖知道這也是正常的,心裡却難免有些個芥蒂。

  兩下裡一比較,自然更喜歡在外祖家裡住著。難道這是她的錯兒?

  後來父親提出要把她接回來,外祖母還因此病了一場。饒是這樣,繼母親自出面去接了她,她不是也回來了嗎?

  至於到了現在還拿出來諷刺她麽?

  這兩年國公府雖然和外祖家裡依舊有往來,年節也有禮物往來,不少走動,但就是能够讓人感覺到,父親與她外祖家裡,是漸漸疏遠了的。阿珍一想到這個,心裡頭就難受的很。

  車厢裡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

  好在,沒過多久,沈初一就從下了馬,爬到了顧老太太的車上。

  「這是累著了吧?」阿瑤笑著看了看外頭,有意想要多說幾句,「也不知道回去後,會不會喊著腰酸腿疼。」

  「讓他嘚瑟呀,累的晚上尿了床才好哪。」阿琇接了一句。剛才初一騎在馬上,那叫一個得意呦。

  阿瑤笑道:「叫初一知道了你這麽說他,又要哭著喊著不答應了。」

  捏了捏阿琇的臉,「初一還小呢淘氣了一點沒什麽,你別總是欺負他。要是安弟有初一一半的活潑,我都只有高興的。」

  安哥兒,阿瑤的嫡親弟弟。初一出生以前,安哥兒就是國公府裡頭唯一的男孩兒。

  二老爺二太太對這個兒子也很是看重,期望值高得很。二老爺在兒子三歲的時候就親自給開了蒙,後來更是延請了學問淵博的先生來府裡坐館。霍青時剛到京城的時候就,還來附學了一段日子呢。

  安哥兒這孩子與初一的性格,整個兒是個天地之別。初一一天不淘氣就皮癢癢,登高上樹掏鳥窩,就沒他不敢的。用阿琇的話來說,幸而沒長毛,不然得讓人說是猴子精轉世。

  安哥兒就完全不同了,那叫一個悶啊。阿琇今年都六歲了,一年到頭的楞是很少見到這位堂兄——他都在外書房裡苦讀哪。

  這才十來歲,都快念成了老夫子了。

  就像這次去鐵梨山,阿琇她們都來了,初一也來了,顧老太太也去叫人問了安哥兒,安哥兒楞是不肯來哪。

  「堂哥最是用功了,二姐姐平日裡多關照關照他就好啦。」

  阿瑤嘆氣,「我就怕他用功太過了,累壞了身體呢。」

  鳳離送了顧老太太等回到國公府,早有溫氏和二太太三太太迎了出來。鳳離略坐了一下,便告辭離開。

  溫氏好幾天沒見著阿琇和初一了,早就想念得很。這會兒見到了,自然歡喜。尤其看到阿琇和初一兩個孩子都是神采飛揚的模樣,更是高興。

  初一更是興奮地不行,膩在溫氏身邊嘰嘰喳喳,「跟阿離哥哥一同騎馬回來的。哎呀阿離哥哥的馬可真好,黑馬,全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雜毛呢,油亮油亮的。坐在馬上甭提多威風啦。母親,我也要馬,不要九姐姐那種小馬駒,要像阿離哥哥的馬那樣的,高頭大馬!」

  溫氏還沒說話呢,阿琇先不高興了,「什麽呀,你個小人兒要什麽高頭大馬?你上的去馬麽你?」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初一跟前,伸出手去在初一頭頂比劃了一下。

  初一還是個小娃子,肉嘟嘟的小臉兒呢。全府的人裡數他最小,個頭兒當然也是最矮的。這簡直是小娃子初一心裡頭的痛啦。

  「九姐姐你最壞了!」初一一頭滾進了顧老太太懷裡,「祖母你說句公道話呀!」

  顧老太太摟著初一,樂呵呵地說道:「對對,初一得要高頭大馬。」

  又告訴溫氏等,「才回來,倒是有些乏了。你們該忙忙你們的去,讓孩子們也都回去歇歇,咱們晚上再一同吃飯。」

  溫氏等都起身應了,各自帶了孩子回去。

  二太太領著阿瑤和四姑娘一同回了二房,問四姑娘:「累不累?」

  四姑娘就笑道:「幷不很累,就是坐車坐久了,腰背有點兒酸的慌。」

  「那就回去歇著,等會兒我叫人把飯送到你房裡去。」二太太和藹地說道。

  四姑娘就知道嫡母是有話要跟二姐姐說,很有眼色地立刻就走了。

  「阿瑤,送你們回來的那位公子,就是安王府裡的大公子吧?」二太太也去過王府裡,見過一兩次鳳離,「上次見到的時候,他還小呢。沒想到幾年過去,竟是長得這般出色了。」

  雖然不大明白母親爲什麽突然提起鳳離來,阿瑤也還是點了點頭,「這次去鐵梨山,正好碰到王妃娘娘也去上香。今日一同回來的,王妃娘娘說咱們去的都是女眷和孩子,就命大公子送了我們回來。」

  二太太拉著女兒坐下,「那這兩天,你們都同王妃娘娘在一處?娘娘對你們可還好?」

  「自然是好的,說話也和氣,還賞了我們東西。」阿瑤就讓自己的丫鬟上來,將鐵梨山上帶回來的梨花糕梨花蜜都拿了過來給二太太看,「母親,這些都是現做的,味兒真好,我吃著比咱們府裡的强,您也嘗嘗。這蜜兌了水喝最好。」

  一樣一樣地將東西擺在自己母親面前。

  二太太見她眉目清明的,好像完全沒領會自己的意思,笑了一下,也就不再提安王府的話了。

  阿琇也正在給溫氏展示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呢。

  「梨花糕好吃得很,娘嘗一嘗。」先塞進了溫氏嘴裡一塊兒。

  溫氏平時不大愛吃這些東西,却還是不願掃了女兒的興致,咀嚼了幾下,笑道,「香甜得很。」

  阿琇得意,「當然啦。還有哦……」

  讓丫鬟倒了茶來,自己親自打開了一隻青瓷小罐兒,挑出些蜂蜜來兌在水裡,捧到溫氏嘴邊,「母親嘗嘗這個。」

  溫氏同樣笑著喝了。

  「這平安符是請人開了光的,母親帶上一個。」阿琇又拿出平安符來給溫氏挂在了身上。

  「這是父親的,這是給外公的,這是給趙嬤嬤的……」阿琇一樣一樣地分派著。

  「我的阿琇就是懂事,這麽小想的就這樣周到啦。」溫氏摸著阿琇的頭髮,笑得欣慰。

  初一不甘心地在旁邊大叫,「我也有給娘和外公帶了梨花糕哪。」

  就是回來的馬車上都給吃了。

  溫氏摟著兒子笑個不停。

  晚間,在顧老太太的春輝堂裡一同吃了飯。等二太太等人都走了,溫氏和靖國公又留了下來。

  「可是有事兒?」顧老太太怕夜裡睡不著,晚間是不吃茶的。翡翠倒了溫水來,溫氏親自端給了顧老太太。

  然後坐下了,方才笑著說道:「幷沒有什麽大事,只是幾個丫頭都大了,這不是正在相看人家麽。就想問問母親,可有中意的人家?」

  顧老太太也笑,「一轉眼孩子都大了。我這幾年都沒怎麽出去過,倒是你們做父母的看了才好。就是一樣,都是丫頭,在家裡千好萬好,有什麽錯處咱們也都能包容著。可是嫁了人,各種規矩就得立起來了,哪兒還有鬆快的時候?所以我想著,什麽門第啊家世啊這都不重要,看著孩子人品好,家裡門風清正才好。」

  「我們也是這麽想著。」聽到婆母這麽說,溫氏心裡頭也暗暗點頭,老太太是個明白人。

  顧老太太看兒子和媳婦的神色,溫言問道:「可是看中了哪個人家兒?」

  溫氏看了看丈夫,才緩緩說道,「倒是有戶部李侍郎的夫人向我打聽過,我聽著那個意思,是看中了三丫頭。只是咱們家跟李家素無來往,我也正在打聽著。三弟妹娘家有個姑姑嫁入了李家,雖然已經出了五服,也多少還知道點兒。李侍郎家的長子,如今十七歲了,亦是庶出的,因出生後沒了姨娘,李夫人膝下又沒有孩子,便把這孩子當做嫡子一樣的養大了。我聽三弟妹說,這李公子倒也是個上進的孩子,已經中了秀才的。」

  六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兒了。

  「確實不錯。」

  顧老太太沉吟。別的不說,李家的門第已經是相當不錯了,特別是大公子還有了功名,十七歲就是秀才了,可見書讀的也不錯。等個幾年文章老道了,秋闈中舉怕也不是什麽難事,前程不愁,是否庶出也幷不重要。

  就只一樣,「這李家怎麽會看中了阿珠的?」

  要知道,她生怕阿珠也隨了白姨娘,弄出什麽才子佳人的事兒來,輕易都不會叫阿珠出去走動的。

  「正是這個也叫我心裡頭疑惑呢。因此上,我也沒當時就應了李夫人。若是母親覺得還好,不如找個由頭出來,咱們見見那個孩子?」

  溫氏不是個苛刻的人,阿珠雖然是國公府的姑娘,可說到底是庶出的。這年頭兒做親,多少的人家在給兒孫們相看姑娘的時候,先要問一聲嫡庶的。李家,對阿珠來說實在是一個太好的機會了。

  「難爲你爲了三丫頭如此費心。」顧老太太欠身過去,拍了拍溫氏的手。

  「還有一樣。」溫氏續道,「阿珠是妹妹,也幷沒有越過阿珍去的道理。只是……」

  顧老太太就看她。

  溫氏有點兒爲難,「王家那邊,有意爲他們家的二公子聘娶阿珍。」

  王家,阿珍的外家。

  阿珍外祖父身居一部尚書,已經是入了閣的。按說,本就是姻親,阿珍又從小在王家長大,表兄妹做親,算是再好不過的了。

  溫氏有溫氏的顧慮,顧老太太很明白。從她這裡說,也幷不願意阿珍再嫁入王家。

  王家老太太雖然一直以書香人家自居,但是從她來講,真不是什麽明白人,從她一直不肯叫阿珍回到國公府就能知道。

  顧老太太也得承認,這個親家對阿珍是真心疼愛的。顧老太太一直都明白親家的心思,却幷不想回應。王尚書有子二人,都是從讀書上搏了功名出來的。王家大爺外放一州知府,除了長子長女外闔家都在外地。王家二爺如今在四夷館裡,不大不小是個正六品。

  要是王家爲長房的大公子求娶阿珍,顧老太太或許還有幾分樂意。但王大公子已經娶妻,二房的長子王二,也幷不是說有多麽不好。顧老太太不喜的,是王家的二太太。

  說起這位二太太,那真是一言難盡。因就只有王二一個兒子,一直就把兒子看的比眼珠子還重。當初阿珍在王家住著的時候,王二太太生怕公婆生出親上做親的想法來,忙忙地把自家的侄女也接到了身邊兒,可是把顧老太太給膈應壞了。

  她孫女堂堂的國公府嫡女哪,難道上趕著去親近你一個六品官的兒子麽?

  還有一點,王二被他娘寵得有點兒過了,前程還不知道在哪裡,身邊已經被王二太太放了一個又一個的丫頭。

  就這一點,顧老太太也是看不上王家的。

  「你的意思呢?」顧老太太就問兒子。

  靖國公搖頭,「門不當戶不對的不說,兒子就想著,阿珍王家的那個表哥,實在不是什麽良配。」

  小小年紀就有通房了,他那會兒也是成親以後才由著妻子給安排的好不好?

  「那就再看看吧,京城裡也不是只有王家。」

  顧老太太對兒子的話還是很滿意的。她也看不中王家。

  「那下次若是王家再提起來,我便回絕了。」溫氏點頭。

  按說,這兒女結親,誰家樂意不樂意的也是正常。溫氏這一回絕王家,却氣壞了王老太太婆媳兩個。

  「真是豈有此理!」王老太太跟丈夫抱怨著,「阿珍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疼她,跟在咱們家幾個丫頭有什麽不同?莫非阿珍的終身大事,我說不得半句嗎?」

  王尚書年届六旬,頭髮都花白了。他出身寒門,早年間苦讀,如今身子骨就不大好了。因此,就生出了致仕之心。只是兩個兒子尚且不能撑起家門,他又只能苦苦熬著,想著等到兒子們更進一步後,再說致仕之事。

  比起妻子來,王尚書能做到如今的位子,自然是更加精明。

  「阿鬆配不上阿珍。」王鬆,就是他那個二房的孫兒。

  他雖是閣臣了,可說到底,二兒子不過六品,門第對不上。

  王老太太一拍椅子,「一個是我的親孫子,一個是親外孫女,怎麽就配不上了?」

  說著就抹起了眼泪,「我爲了什麽?當初阿珍母親嫁給了沈家,我不樂意,你非得攀高兒。女兒沒福氣,早早就去了,我心疼孩子,怕她受了委屈才接到身邊的。眼瞅著她一天天大了,如今也是要嫁人的年紀了,我更是捨不得了。」

  「老二雖然官不大,那也是自己考出來的。往後,誰能說不能走到你這步兒啊?」

  王尚書心說,這還真不能。他的兒子他清楚,長子尚可,次子能够入仕已經是幸運。在禮部裡頭這麽多年,又有他看顧著,也沒能有過什麽大的成績出來,這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前程也就這樣了。王尚書倒也不求別的,兒子平平安安地當個六品官,也就罷了。

  「算啦,沈家不樂意,咱們再去求別家也是一樣的。京城裡閨秀這麽多,難道還能找不到你可心的孫媳婦?」

  「我就看中了阿珍!」王老太太固執極了。她跟王尚書是貧賤夫妻,這麽多年了,雖是脾氣秉性不同,但夫妻間關係却融洽。她執拗性子一犯起來,聲音也高了,「你以爲我是爲了門第哪?你想想,做媳婦的哪個不受磋磨?難道你就捨得阿珍去別人家裡立規矩?到咱們家就不同了,我是她親外祖母,莫非還能給她立規矩?只有疼的!」

  王尚書少不得將老妻勸了又勸。

  王老太太臉色十分的難看,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

  溫氏這邊瞭解了婆婆和丈夫的意思,也放下心來,重新給阿珍相看人家。

  好在到了春天裡,今日一個賞花會,明日一個踏青宴,京城貴婦圈子裡熱鬧極了。大房二房都有適齡的女孩兒,溫氏和二太太也都帶著幾個丫頭走動了起來。

  這天,溫氏歇晌才起來,三太太就匆匆地來找了她。

  「什麽事這樣的急?」溫氏見三太太臉上都滲出汗珠兒來了,十分地詫异。

  三太太哎呀了一聲,「正有事問嫂子呢。」

  一扭身坐在了椅子上,連茶都沒讓上,就揮揮手叫丫鬟們出去。

  溫氏見她面色焦急,忙問,「怎麽了?」

  「我問嫂子,大丫頭的親事定了王家?」

  溫氏就楞了。

  「這是哪兒的話?王家雖然有這個意思,同我說過,只是老太太和我們老爺都不樂意啊。」

  且不說她已經回絕了王家,就算是還在考慮之中,也沒有往外傳的道理呀。

  天氣漸漸熱了,三太太用帕子扇著風,「我今兒不是去了我小姑姑家裡麽,小姑姑說,王家那個二太太,這幾天是見人就誇咱們家大丫頭,什麽模樣也好,自小在他家裡讀書識字的,也明事理,還時常做了針綫送過去孝敬她婆婆和她。她是時時刻刻都想著把大丫頭再接到身邊兒呢。」

  溫氏氣得渾身發抖,「這話怎麽說的?」

  她這兒成日裡帶著阿珍出門走動,結果阿珍親舅媽說些這樣語焉不詳的話?

  這都不是拆臺,這是一盆髒水潑到了沈家身上。

  「那嫂子怎麽辦?」三太太也氣。

  王二太太這事兒做的實在膈應人。

  她是阿珍親舅媽,如果真想做親,被拒了一次,擺出真誠的樣子來,好好與老太太和大嫂說,直說親上加親再不會委屈了阿珍,成不成的都還是親戚呢。這麽四處說道是怎麽個意思?

  你要是跟她去計較,她還得喊聲冤枉,說自己沒別的意思,完全是誇贊外甥女呢。

  「要不,告訴老太太一聲?」三太太就出主意。

  溫氏冷笑,「等我先問問阿珍。」

  阿珍正在上課呢,溫氏讓人叫了阿珍來,溫氏沒半分婉轉,劈頭就問阿珍:「到底孝敬了王家多少的針綫?」

  阿珍的臉頓時就紅了。

  「幷沒有多少。就隻上回,給外祖母做了兩條抹額。」阿珍低下頭,囁嚅著出聲。眼看著溫氏臉色不好,忙又補充,「我也孝順了祖母兩條。」

  三太太實在不知道說這孩子什麽好了,這會兒難道是在計較給誰沒給誰做針綫的事兒麽?

  「還有麽?」溫氏倒是沒有那麽憤怒了,「難道沒給你二舅母一些孝敬?」

  阿珍頭更低,不吭聲了。

  「叫沉香進來。」

  沉香,阿珍的貼身丫鬟。原本,這是國公府裡買來的,因生得乾淨,人也伶俐,顧老太太特意給阿珍使喚的。阿珍住在王家那幾年,都是沉香在身邊服侍的。

  阿珍聽見叫沉香進來,忙抬頭說道:「太太……」

  「閉嘴!」溫氏怒道,「問你的時候再說!」

  她面容溫婉,平日裡當家管事也是和風細雨,從未發過火。阿珍頭一次見到溫氏如此動怒,一時間就嚇到了。

  沉香早在外頭候著了,聽見溫氏的厲喝,腿都要軟了,戰戰兢兢地走進了屋子裡,低頭含胸,等著迎接溫氏的雷霆之怒。

  沒想到,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動靜。

  偷偷抬起頭看了一眼溫氏,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只一雙眼睛雪亮,正盯著自己。心裡一慌,就跪了下去。

  「看這個樣子,你知道我爲什麽叫你過來。」溫氏終於開口了。

  「奴婢,不,不知道。」沉香聲音很低,沒勇氣再抬頭看一眼溫氏。

  溫氏冷笑,「那好,我問你,你實話實說。大姑娘平日裡可有什麽東西往王親家家裡孝敬的?」

  「……」沉香偷眼看阿珍,阿珍臉上脹得通紅。

  「有時候是兩樣點心,有時候也有給王家老爺和老太太的針綫。」

  「這也正常,平日裡兩家都有走動。旁的呢?」

  溫氏反而露出了笑,「譬如給你姑娘的二舅母,可有什麽沒有?」

  沉香聽見二舅母三個字,已經嚇得渾身都發抖了,匍匐在地不敢吭聲。

  不過一時三刻,溫氏和三太太就都問明白了。

  阿珍回來後,兩家正常的走動幷不少。王家是二太太當家,時常讓人給阿珍送點兒果子之類的。溫氏幷沒有放在心上,每次她都安排了回禮。

  就阿珍所說的孝敬外祖父母的針綫,其實也是禀明了她,光明正大給送過去的。

  她不知道的是,每回這阿珍還另有給王二太太,或者說是她二表哥的東西哪。

  「我也是傻了,咱們家大姑娘,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沒給阿珍解釋的機會,也沒有責備什麽,溫氏叫人把阿珍送回了屋子,捏著眉心對三太太說道。

  三太太見她臉上有疲憊之色,勸道:「嫂子也是爲難。就沒想到阿珍這孩子如此糊塗。」

  樂意嫁到王家去,你就別跟著嫡母到處走動啊。結果呢,這邊兒溫氏帶著她到處相看人家,背地裡却來了這麽一手,這不是明晃晃地打溫氏的臉?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沒有個不生氣的。

  「要不,去跟老太太說一聲?」三太太想來想去的,提了建議。

  溫氏覺得一顆心都乏累,「我是不管了,看老太太的意思吧。」

  王二太太這麽說過幾回,任是誰聽了都得以爲是王沈兩家都有了做親的意向了,誰還會看中阿珎?想到這些天自己還替阿珍仔細挑選了好幾家人選,溫氏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人不定怎麽笑話她呢。

  溫氏心灰意冷了。也沒有拖著,當下就和三太太一起去了顧老太太那裡。

  幸而幾個姑娘都在上課,顧老太太這裡很是清靜。同樣讓丫鬟們都除去了,溫氏才緩緩地跟顧老太說了此事。

  雖然溫氏說得比較委婉,顧老太太聽明白後,還是被氣了個倒仰。拍著桌子一叠聲地說道,「叫人備車,我去王家親自去問問她們倒是個什麽意思!」

  一口氣嗆住了,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

  三太太忙替她撫胸口順氣兒,勸道:「母親別這樣,您這麽大張旗鼓地去了,反而讓她們中了意。」

  「多大仇哪,這麽毀大丫頭的名聲!」顧老太太紅著眼恨聲道。

  溫氏跪下了,「都是我當家不利,竟沒有發覺。」

  「哎大嫂你快起來!」三太太又忙著去扶溫氏。

  溫氏搖搖頭沒起來,「好歹大丫頭叫我一聲母親,我確有失職。」

  「這都是哪輩子修來的冤孽啊!」顧老太太長嘆一聲,聲音裡帶了哭腔,讓溫氏起來坐下了。

  「我知道你的難處。只是再沒有想到,大丫頭她,她……她怎麽能留下這種把柄給人呢?她就沒想過她的妹妹們啊!」

  只是如今,再憤怒傷心,又有什麽用?

  「實在不行,給她看個外省的人家,門第不必高,孩子上進就好。咱們家也不會少了她的嫁妝,遠遠發嫁了吧。」

  顧老太太是死活看不中王家。這哪兒是做親的意思啊,簡直是要結仇。

  溫氏垂眸,「叫我說,阿珍既然願意,想必王家也有可取之處。不如,就成全了她的意思吧。不然就算嫁到別人家裡,往後也過不得安生日子。」

  况且,別人家又做錯了什麽呢?

  顧老太太閉了閉眼,一聲嘆息。

  靖國公落衙回府後,顧老太太將他叫了過去,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靖國公回到正房的時候,臉色都陰沉的不行。

  「阿珍的事情,母親的意思,就隨她去吧。」靖國公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好幾歲。他有點兒頽喪,「這孩子,忒也不知道好歹!」

  溫氏坐在妝台前,一下一下地通著自己的長髮,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有丫鬟送了茶水上來,靖國公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水有點兒甜。

  「這是加了蜜?」

  想起貼心的小女兒,靖國公一顆老心才算是舒服了一點兒。

  溫氏看著銅鏡中的丈夫,「你也別太過生氣。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主意。我仔細想過了,王大人一部尚書,又是阿珍的嫡親外祖,往後對她也不會差了。阿珍又跟她表兄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彼此中意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只盼著她往後,好好過日子吧。」

  有王老太太那樣糊塗的太婆婆,有王二太太那樣刁鑽尖刻的婆婆,溫氏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其實挺昧心。

  然而阿珍自己樂意,又有什麽法子?總不能因著她,壞了其他幾個女孩兒的名聲。

  她就只等著看阿珍自己後悔那天就好。

  靖國公沒那麽樂觀。剛才老太太跟他說的時候,他都想直接打上王家了。沒這麽毀人的!

  到底還是被勸住了。

  此時看到溫氏如此,便也知道妻子被傷了臉傷了心,起身過去站在溫氏身後,搶過梳子一聲不吭地替溫氏梳起了頭。

  就隻幾下,溫氏就皺著眉頭躲開了,「你這是氣我?頭皮都要被你弄破了!」

  「我就只覺得,有些對你不住。」靖國公放輕了手,嘆道。

  初時他也在心裡頭稍稍怪了一下溫氏,覺得她對阿珍不够上心。只是仔細想想,本來就是隔了肚皮的,阿珍自己又不肯親近溫氏,難道能怪溫氏不把阿珍當親生女兒來?這話,不用老太太說,他自己也能想明白。

  平心而論,溫氏嫁給他以後,無論對上還是對下,都做得足够好了。

  阿珍,實在是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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