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滎陽侯府
滎陽侯老夫人拍著心口跟安王妃做保,「我知道娘娘疼愛阿離,也是怕他受了委屈的意思。我疼他的心,跟我家裡那兩個重孫沒有半分不同。阿嬌娘若是真存了什麽不好的心思,打我這兒,就不能放過她!」
安王妃淡淡地笑著,「如此就好。現下來想一想,也是我急躁了,恐是誤會了阿嬌的母親。」
「哎,咱們做老人兒的,可不都是望著孩子們日子和和美美的麽。」滎陽侯老夫人只做沒看出安王妃的言不由衷,擦了擦眼角,「說起阿離,這孩子出生就沒了娘,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幸好有娘娘您的庇護疼愛,如今也這麽大了。我瞅著他,就像看見了我那苦命的孫女……唉,看我說的什麽啊,把正事都忘了!」
嘮嘮叨叨的,又說了小李氏如何回娘家哭訴的話,「隻我想著,孩子錯了,您該說就說該罰就罰,隻讓她有個改錯兒的機會就好!」
又求安王妃,「阿嬌母親也是從小嬌慣了,到了這個年紀做事竟還這麽倒三不著兩的,還得請您回去多教導她呢。」
論起輩分來,滎陽侯老夫人比安王妃要高了一輩兒。奈何安王妃身份尊貴,老夫人爲了孫女兒,也只得低聲下氣地求著王妃了。
安王妃在外,素來是八面玲瓏的,哪怕心裡頭著實看不上滎陽侯老夫人的做派,也只是笑著說道:「倒是你們誤會了,我出來也只是因著前頭在鐵梨庵裡許了願,如今來還了。順帶著,這裡花開得好,想著小住幾日而已。昨兒阿離父親過來,我已是告訴了他,這就快回去了。沒成想倒是叫阿嬌母親不安,回去煩了老夫人您來。」
一句話說得滎陽侯老夫人險些坐不住。
她也知道小孫女向來不入王妃的眼,不過從前,安王妃好歹還留著幾分面子情分,對她還算客氣,從來沒有如今這麽直接打臉的時候。
滎陽侯老夫人就知道小李氏試圖插手鳳離親事,著實是讓王妃氣了。又忍著臉熱,說了幾句好話,告辭下了山。回了滎陽侯府天都擦黑兒了,老夫人這城裡城外的折騰了一天,一把老骨頭險交代在馬車上,不禁又把小李氏給埋怨了一通,「如今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好好兒地做著你的世子妃,比什麽不强?偏生要去幹這沒臉的事兒。」
小李氏叫屈,「青天在上呢,我是真沒有什麽壞心!」
她生母,胡姨娘在旁邊柔聲替女兒辯解:「老夫人明鑒呢,阿洛這孩子從小在您身邊長大的,她什麽性子您再清楚不過了。」
「唉,我清楚有什麽用呢?」老夫人嘆道,「等王妃娘娘回來,阿洛你也別滿口叫屈,你婆婆認定了你內裡藏奸了,你愈是辯解她就愈是氣惱。隻請罪,難道她還能再打你一巴掌?」
小李氏抽泣了兩聲,應了。
胡姨娘在旁又勸女兒,「老夫人經歷得多,教你的都是實在話。誰家過日子不是磕磕碰碰的?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只看好了阿嬌姐弟三個,往後好日子在後頭呢。」
滎陽侯老夫人聽著這話熨帖,四下裡看了看,沒見著滎陽侯夫人,就有些不滿了,問胡姨娘,「你太太呢?」
胡姨娘面上有憂色,「太太昨日就說身上不大舒坦,今兒還躺著呢。」
老夫人越發不滿。
老侯爺過世後,原是長子,也就是李氏的父親,鳳離的親外祖襲了爵位。只是後來鳳離的外祖父出門的時候,不知怎麽馬驚了,他從車裡跌出來,摔斷脊梁癱在了床上。他又沒個兒子,所以這爵位就叫二房老爺,就是小李氏的父親襲了。
小李氏本來只是侯府二房的庶女,一躍之下成了侯府的正經姑娘,這才得以在堂姐死後,嫁給了姐夫做續弦。
胡姨娘,原先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兒媳婦懷孕時候被老夫人塞給兒子的。因有這一層關係在,胡姨娘在老夫人跟前,頗爲說得上話。
老夫人不悅道:「孩子在婆家受了委屈,她不說出來看看?一把年紀了,混不知道輕重!」孫女兒嫁了安王世子,往後就是郡王妃,就算是有天大的病,也該出來捧著些了。這不是親生的娘,就是指望不上!
胡姨娘就不說話了。
滎陽侯夫人這會兒其實也幷沒有在屋子裡躺著,她去了大房正在和大夫人說話。
小李氏這一回娘家,不是什麽保密的事情,大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她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偏生早早就去了,丈夫又是癱在床上多年。因此雖然只比滎陽侯夫人大了兩歲,可面容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歲不止。
「原先看著還好,如今得了勢,可露出了真面目了。」大夫人一身兒醬色的衣裳,頭髮梳得光光溜溜的,鬢髮間插著一支金簪,兩道法令紋深深的,令她看上去有幾分嚴苛。
她冷笑著,「早在大丫頭沒了的時候,我就瞅著她不安分,後來果然就嫁進了王府。如今又想來作踐阿離,弟妹,我這心裡頭,恨哪!」
「嫂子的心我都知道。」滎陽侯夫人嘆道,「可有什麽法子呢?她從小就得老夫人的喜歡,現下又是世子妃了,這侯府裡頭的人可不都得捧著她麽?就這真要給阿離說親,難道王妃娘娘不會去張羅?我看哪,她這是得了兒子,心大了!」
大夫人面色愈發陰沉。
滎陽侯夫人覷著她的臉色,又挑撥了幾句,才告辭離開。
走到了院子裡頭,就聽見屋子裡一聲清脆的瓷器脆裂聲。
滎陽侯夫人嘴角挑了起來,理了理裙子,施施然走了。
屋子裡光綫逐漸昏暗起來,大夫人的臉在暗色中看起來格外的難看。
當她真的不知道麽?二房,從上到下,都沒安好心!
侯夫人自己有三個孫女,都到了說親的年紀。滎陽侯府雖然也是侯府,男人們却都幷不出色,撑不起門楣。侯夫人相看孫女婿的時候,她看的上人家,人家看不中她。看中她孫女的,她又看不中人家。放眼京城裡,還有哪家比阿離更好的?
這兩年,她可沒少聽了侯夫人在她跟前提起阿離的親事。當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