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海眼水5
湯臣第二天早上醒來,望著天花板出了一會兒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望月宗主:「醒了?」
湯臣眼睫微微眨動兩下,才輕輕嗯了一聲,問:「宗主,我昨天怎麼了?是暈過去了嗎?」
望月宗主問:「還記得暈過去之前發生什麼了嗎?」
湯臣:「我記得沈喬來找我,和我告別……然後我就沒有印象了。」
望月宗主:「後面你就直接暈了。」
湯臣:「哦。」
望月宗主嘆了口氣:「大概是你這幾天太累,低血糖了。」
事實上,這幾天湯臣並沒有感覺多累,直到拍攝進入五月中旬,高難度副本模式才真正開啟。
羅啟山和薛子林等人陸續進組,號稱支撐起全劇上百號人物的演員來了大半,拍攝節奏加快,工作時間加長,英武陵的外景部分拍完之後,又轉到影視城拍攝內景。
湯臣扮演的是漢武帝身邊貼身太監,有大量戲份是只有幾句台詞,卻要從頭站到尾的,按照場數算下來,他甚至比漢武帝的拍攝場次還多。隨著天氣變熱,那一身繁複的太監服和烏紗帽就像塑料大棚扣在他身上,熱度只進不出,一天拍攝下來,戲服裡穿的短袖衫幾乎能濕透,好幾次真的是差點就直接站暈了過去。
六月初的影視城已經像是蒸籠了,這個劇的殺青時間預計七月末,不敢想像後面的日子有多難過。
湯臣因為要去參加學校的期末考試,特地提前找鄭保平請假。
鄭保平想了想,問湯臣:「你們學校期末要考多長時間?」
湯臣:「我這學期課不多,一個星期就考完了。」
鄭保平:「那我放你一個禮拜的假,你也趁機回家好好調養,等你再回來,直接上特效妝,趕在六月末高溫之前把這部分的戲拍完,也省得七月份受罪。」
特效妝就是老年裝,臉上不知道要糊多少東西,湯臣只要想想,就覺得自己變成了籠屜裡的包子,快要熟了。
鄭保平看著湯臣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在他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行了臭小子,還有陳老師陪你一起化特效,不是你一個慘。」說完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也沒辦法,我原本想在陳老師剛進組時就拍特效妝的部分,怕他入不了狀態。」
能讓鄭大貓收攏了虎爪跟你紆尊降貴地解釋,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稀奇事,湯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趕忙道:「我明白的鄭導,武帝老年的戲需要更多的情感投入,您這樣做也是為了劇的質量。」
鄭保平對湯臣的上道很是滿意,正準備趾高氣揚地打道回府,旁邊突然竄出一隻大馬猴子,哇啦一聲:「好啊鄭導!我算是看出來了!」
鄭保平嚇了一跳,定睛一看,見是老搭檔的傻兒子,於是板起臉來訓斥道:「哪兒蹦出來的!你又看出什麼來了?」
羅啟山大概是馬猴的身豹子的膽,竟敢在老虎頭上捋鬚,胳膊一套就套住了鄭導的腦袋,掛在他身上涎皮賴臉道:「我看出來了,原來我以為你讓湯臣進組,是想抬舉他,現在才想明白,你這是沒人坑了啊,才找了個軟包子捏。」
鄭保平難得心虛地游移了一下目光,「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麼?你看哈,湯臣攏共多少句台詞?鏡頭裡幾個正兒八經的站位?卻要在你這裡蹲滿好幾個月,還要隨叫隨到,在大佬們的夾縫裡給你拍散戲,最後拿到的片酬還沒我們這種進組幾個禮拜的人高,嘖嘖,這一箭幾雕啊?」
「去去去,你知道什麼?」鄭導想要把人轟走,奈何羅啟山胳膊長臂膀圓,一身的大腱子肉,把鄭大貓的脖子牢牢卡在臂彎裡,偏偏他還皮糙肉厚,任憑大貓如何吹鬍子瞪眼也不懼,看得湯臣都忍不住要過來施救了。
「你別插手,湯臣我告訴你哈,老頭兒賊著呢!」羅啟山對湯臣說。
鄭保平快要氣得跳起來,「死小子!找死是不是!」
羅啟山:「總要有點補償嘛,不然您這良心安生麼?」
鄭保平:「你想幹嘛?」
羅啟山嘿嘿笑:「陳導年後不是有個電影視鏡嘛,我聽說男主角要找個清秀的有少年感的年輕男演員,您給推薦一個唄。」
鄭保平意味深長地看了湯臣一眼,哼哼著罵羅啟山:「就你會做人情!」
羅啟山:「推一個唄,這是我親室友。」
鄭保平終於忍無可忍,「臉皮多厚啊,還用你說?我早就推了!」
羅啟山瞪圓了眼:「真的!」
鄭保平趁著羅啟山不注意,一甩他胳膊,氣呼呼走了。
湯臣一臉懵:「陳導?哪個陳導啊?試的什麼鏡?」
羅啟山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陳柏導演啊!」
湯臣:「……」
如果說鄭保平是電視導演裡的一哥,那麼陳柏就是電影中的地頭蛇,國內各項大獎的大滿貫,票房與口碑的雙保證,份量重的各項國外電影大獎早在年輕時幾乎拿遍了,就差個奧斯卡小金人。前一段時間湯臣就在電影學院裡聽老師說過,陳柏現在正在籌拍的一部電影,題材有點引人爭議,探討的問題很有深度,不為商業,就是為了衝擊奧斯卡。
而鄭導剛才說什麼?他已經推了自己去試鏡?還是男主角?
身為一個科班出身的演員,能在大名鼎鼎的陳柏導演面前過一場戲,即便無法真的合作,演繹人生也算得上圓滿了。
湯臣:「宗主,我不是做夢吧?」
望月宗主:「要不要我幫你掐一下大腿?」
湯臣舔了舔嘴唇,終於恢復神智:「不要了。」
回到學校,湯臣先是借了一圈筆記,突擊複習了兩天,好在這學期沒有什麼理論專業課,少有的幾門筆試也都是開卷考試,剩下的主要以表演為主,有了鄭保平的調教,他現在的演技,已經足以應付學校的測試,所以考得十分輕鬆。
正琢磨著要不要週末之前就返回劇組,湯臣卻接到了湯權貴的電話。
「小臣啊,我聽說你回學校了?拍戲辛苦吧?晚上有時間就回來吃個飯,一家人很久沒有團聚了,你奶奶和爺爺都很想你,爸爸也想你。」
湯臣被他爸一口一個「想你」弄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想了想,也的確很久沒有回湯家別墅看看了,便答應了回家吃晚飯。
晚上打了車進入別墅區,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見裡面傳出雞飛狗跳的聲音,女人刺耳的嗓音在安靜的別墅社區十分有穿透力,
湯臣很意外,因為他聽得出來,這個聲音並不是姑姑湯權莉的。那麼是誰?萬芸?那個低眉順眼說話永遠溫柔似水的女人,也會發出這樣的叫聲麼?
這樣想著,湯臣走進湯家別墅,經過小花園,當初曹大師提議建造的水池已經落成,看出湯權貴下了好一番心思,水池建得十分豪華,旁邊岳夢瑤生前種下的矮松也長勢喜人。
「你這個潑婦!真是上不得檯面!當初就不該抬舉你!」這是湯權貴的聲音,隔著一層門板傳出來。
「呵呵,你現在嫌棄我了!是啊,我哪比得上你那死鬼老婆出身高貴!可惜啊,人家碰都不讓你碰,嫌你下賤!不然你也不至於猴急地爬我的床!」這回離得近,湯臣聽清楚了,這聲音的確是萬芸的,只是因為分貝提高,嗓音比平時顯得尖細。
「呸!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能當著兒女的面說出來,真是讓我開眼!是啊,夢瑤就是比你好!她身體不好,我就算當她是一樽雕像供著,也比對著你這麼個潑婦強!」
「湯權貴!你不是人!你敢再說一遍!」萬芸越發歇斯底里。「她那麼好你怎麼還……」
砰地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萬芸聲嘶力竭地哭起來,伴隨著嬰兒的啼哭。
緊接著入戶大門被人從裡面猛地踹開,走出的人正和湯臣迎面對上,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小臣,你回來了?」湯天擇皮笑肉不笑地說,算是打過招呼。
湯臣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湯天擇,或許是他演戲模仿望月宗主模仿習慣了,此刻居然下意識回想望月宗主面對湯天擇是什麼樣子,然後稍微往後退了一步,和湯天擇拉開距離,明明是站在台階下仰視湯天擇,卻偏偏用一種俯視神情,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呦,家裡挺熱鬧啊,哥哥。」
湯天擇的臉頓時又黑了一個色號。
又是砰地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一把椅子從客廳側窗飛出來。
湯臣看了看那滿地的碎玻璃,笑得真誠,「看來爸爸和芸姨的身體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