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許子越對上沈辭漸漸暗沉下來卻又因為他的話而點亮了一絲光芒的眸子，一時喉嚨哽塞，無法給出任何的答覆。

　　沾染上了淚珠的睫毛輕輕撲閃，細小的水珠順勢落在了眼睛的下睫處，慢慢暈染開來。

　　「怎麼拿？」

　　沈辭再一次的問了一遍。

　　他的聲音很輕，好在此時此刻他和許子越所處的地方也很安靜，安靜到即便聲音很小，許子越也能聽出話語裡細微的顫抖。

　　「我……在嘗試。」許子越其實不太敢和沈辭對視，因為他的眼神太鄭重、太認真了，可是他說的事也是真的，所以許子越覺得只有看著沈辭說話，他的語句才能顯得真實。

　　但是即便許子越知道自己說的不是假的，可同沈辭對視的時候，也免不了的無端感到心虛。

　　「這其中有很多事，在沒有發生之前，我也不能保證，不到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直覺告訴我，這一次是一個機會。而且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沈辭垂下眼，既輕且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眼下映襯出一層淡淡的陰影，似乎在訴說著內心的不平靜。

　　沈辭並不再用那讓許子越感到心悸的眼神看著後者，他之前低垂著眼，望著虛空中的一點，語氣輕柔卻又讓人止不住的揪心。他向許子越問道：「你想用直覺說服我嗎？」

　　聽到沈辭問話，許子越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不過……他說的確實就是他所想的。可是這些在這種情況下，貌似毫無說服力。

　　反而很可能更加的戳痛面前的這個人。

　　「我……」許子越發出了一個音節，卻發現似乎沒有什麼話能夠解決目前的狀況了。

　　沈辭不看著他，許子越反而卻盯著沈辭看了。

　　他不錯過沈辭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雖然這張臉是他在這個世界才接觸不過幾天的樣貌，可透過細微的表情，許子越還是能夠看到屬於小人偶那一部分的影子，他似乎能夠想像得出小人偶低著頭，默默難受的樣子。

　　「如果你不相信……當然，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沒什麼信用度了。你要是、要是真的……」那種說出口就無法後悔的話就在嘴邊，許子越本來還有一絲絲的猶豫，可在這一刻，面對著這種表情的他，實在沒辦法不動搖。

　　更別說做出這副模樣的人長得這樣好看……小人偶版的沈辭其實和孫墨版的有幾分相似，但小人偶的沈辭更容易讓人感到心疼。這其中的原因許子越只能歸結為他實在是太會服軟了。

　　他太會利用自己脆弱的一面，也完全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他完完全全的將自己展現在許子越面前，惹得人止不住的心酸。

　　「真的不相信我的話……我、我可以留下來。真的！把我關著也行，不讓我見其他人也行。但是在另一邊，我也答應了其他人一些事，所以我還需要協調一下……」許子越漸漸消音，倒不是沈辭有什麼反應了，而是許子越自己想到了第六療養院的那個孫墨版沈辭。

　　他覺得那一個也不太可能輕易放手。

　　他要是真的回第六療養院說服那一個……怕是那一個根本就不可能放他走，這邊這一個在不信任他的情況下，也根本就不會讓他回第六療養院。

　　所以這是一個無解的題。因為這件事絕對不存在兩全其美的辦法。

　　更別說許子越一回想起來，又覺得……他也沒辦法完全的放下孫墨。

　　許子越覺得自己要是會大法術就好了，一邊留一個……

　　「好。」

　　許子越愣住了。

　　這個「好」是指他他最後說的那個嗎？可是這樣的話，孫墨怎麼辦。

　　許子越一時又亂了，甚至想要扇兩下自己的嘴巴……

　　「越越……」沈辭抬起手，將許子越抱了個滿懷，也打斷了許子越慌亂之下本就是一團亂的思緒，「我想相信你一次。」他弓著背，將臉埋在許子越的肩膀上，鼻翼呼吸之中，全是許子越的味道，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完全的擁有了許子越的錯覺。

　　「你去拿數據好不好？我在這裡……」沈辭慢慢的紅了眼眶，他想起自己在人形村裡等了太久了，一年？兩年？還是十年？百年？

　　他完全的理不清了。

　　他終於摸透了其他人來這裡不過是個遊戲，也知道了只要通關之後的遊戲，就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所以他走出了踏出村子裡的第一步。

　　沒到一個地方，他總是會看到其他的「玩家」。

　　他似乎從村子裡的那個遊戲裡出來了，但是卻又到了第二個遊戲……他在那裡留了下來，依舊是漫長的等待，等到沒有了耐心，他就離開。一個、一個……又一個。

　　直到有種聲音告訴他在這裡留下來，他才能等到自己一直以來要找的人。

　　所以他留下來了。

　　他不在乎遊戲，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更不在乎這個世界的真相。

　　但如果這個世界都是假的，如果這裡的規則不允許……他也不得不在乎了。

　　「我在這裡……等你。」沈辭艱難的說出他再也不想去繼續的等待，可是如果不繼續等待……許子越真的老了，死了，他是不是還是會保留著這些記憶，在遊戲里長久的活下去？

　　他不願意這樣。

　　沈辭不想去看許子越的眼睛，因為他能夠看懂裡面的情緒。

　　許子越的說要留下來，雖然不全是騙他的，但是很勉強啊。

　　他不想要越越勉強……

　　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