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嚴若第二天起來和黎垣碰面的時候，發覺黎垣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問了黎垣又什麼都不說，嚴若也開始覺得黎垣奇怪了。

　黎垣出發去上班了，嚴若今天不用去拍戲，一個人在家裡也待不住，就跟黎垣一起去公司了。

　中午些的時候，顧遠推開黎垣辦公室的門，只見黎垣雙肘撐在桌面上，手抵著嘴唇，眼睛直直看著正前面的屏幕，眉頭微微皺起，乍一看是在努力思考著什麼工作上的難題，可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其實是渙散的，根本沒有落在屏幕上。

　顧遠走進去坐到黎垣對面，將手裡的文件夾放到桌上，遞給黎垣，說：“這是嚴若合約期內的職業規劃，具體的內容你看一下。”

　黎垣收回思緒，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神情，拿過文件夾打開翻看起來。

　顧遠說：“這只是初步的計劃，後期具體的走向我在想是直接公司給他安排一個角色定位，還是……”

　黎垣打岔道：“不需要人設。”

　現在的許多公司為了讓旗下的藝人迎合觀眾的喜好，總是喜歡將自己家的藝人包裝成各種各樣討喜的人設，掩蓋起他們原先的性格，將觀眾喜歡的那一面展示出來。

　這也算是一個有效的商業戰略，但是人設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適合。有的人天生就脾氣火爆，但你卻偏要給他安上一個安靜斯文的人設，這樣的包裝是存在很大風險的，藝人的心理不可能每時每刻都保持在最佳狀態，總有容易露出馬腳的時候，到那時，人設這種東西可就得不償失了。

　嚴若本身的性格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點，長相也可愛討喜，現在的觀眾普遍喜歡的就是嚴若這種長相，所以完全不需要人設。

　顧遠點點頭，他的想法和黎垣一樣。

　處理好事情，顧遠起身就要走，黎垣卻突然把他喊住了。

　顧遠感覺有些詫異。

　黎垣欲開口，卻又有些猶豫。

　顧遠坐在位置上，等黎垣等得都快睡著了。

　顧遠：“你要是沒事我可走了？”

　“等等。”沉思了片刻，黎垣終於還是開口問顧遠了。

　黎垣：“顧遠，你以前是怎麼追到王立的？”

　顧遠先是怔了片刻，然後不可思議道：“黎垣，我沒聽錯你剛剛說的話吧？？”

　黎垣似乎不願意再問第二遍，只是將眉頭輕輕鎖起。

　顧遠認識了黎垣那麼多年，黎垣向來都是那個主動做決策的人，是一個被諮詢者，只有別人問他該怎麼辦、如何做的時候，從來沒有過他反問過別人的時候。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而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嚴若的感情一片空白，可嚴若大概也想不到，那個在他心目中經驗豐富的黎垣，其實真實的感情經歷——為零。

　這也是他沒辦法告訴嚴若自己和初戀之間的二三事的原因。

　初戀都沒有，告訴個屁。

　顧遠忍住笑，說：“你終於打算對他出手了？”

　黎垣頓了一下，問道：“有那麼明顯嗎？”

　顧遠道：“當然明顯。”

　別人看不清的東西，顧遠總是能很清楚的抓住。

　在他的眼中，黎垣一向是一個嚴於律己、公私分明、十分有原則的人，可是自從遇到嚴若以後，大概黎垣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原則已經被拋到不知哪裡去了。

　黎垣：“……”他無法反駁。

　顧遠問：“他知道你心意了嗎？”

　黎垣：“暫時沒有。”

　顧遠挑眉道：“那往壞的方向的考慮，萬一他喜歡女的怎麼辦？”對一個gay來說，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喜歡上一個直男。

　黎垣：“他喜歡男的。”

　顧遠愣了一下，“你確定？”

　黎垣回道：“百分之九十的確定。”只有一個軟件也許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有時候軟件之間會出現捆綁，可是既有軟件又還使用了……那麼結論毫無疑問了。

　當然，那不確定的百分之十是因為，嚴若的取向也可能是雙。

　“如果嚴若真的喜歡男人，那……”顧遠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王立……”

　王立之前和嚴若住在一起過，為了讓顧遠消除對嚴若的敵意，當初王立信誓旦旦的告訴顧遠，嚴若性向女，王立還說自己親自確認過的……

　顧遠咬牙，估計已經在心裡想著怎麼跟王立算這筆賬了。

　此時正在工作的王立猛地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他抽了張紙擦了擦鼻子，嘟囔道：“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嚴若坐在他旁邊道：“不，王哥，說不定是有人在想你。”

　王立揉了揉鼻子，“也是哦。”

　辦公室裡，黎垣問顧遠當初是怎麼把王立追求到手的。

　顧遠道：“約吃飯，看電影，在一起，上床。”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黎垣彷彿問了一個白痴。

　顧遠認認真真的給了黎垣建議，在這方面，顧遠可是專家。

　***

　週末那天，嚴若拍完戲下午三點多就收工了。

　劇組裡的一個演員約他一起去吃飯，他拒絕了，因為他已經提前有約了。

　說來也奇怪，今天黎垣突然約他一起吃飯，還特意囑咐了他時間，讓他不要遲到，嚴若心想兩人之前不也是一起吃的嗎，今天怎麼突然搞得有點正式？

　嚴若現在也是個有些名氣的明星了，出門的時候還是得全副武裝，他戴好帽子口罩打了個車去了黎垣說好的地點。

　那是一家很有情調的西餐廳，環境很好，和外面得人來人往不同，餐廳裡放著舒緩的音樂，彷彿時間都慢了下來，讓人脫離了疲憊，一頭栽進這浪漫溫柔的曲調中。

　嚴若一路走進去，發現裡面坐著的大多都是些情侶，且個個的身上都穿得十分精緻。

　他突然想起一個在網上看到的詞——約會聖地。

　嚴若一個人走在這些人的中間，感覺有點怪怪的，看到已經在裡面等候的黎垣，嚴若加快了往裡走的腳步。

　黎垣穿著一身修身的休閒西裝，上身的西裝將他的寬肩窄腰襯托得很徹底，頭髮被打理得更細緻，精緻的五官中透著成熟與優雅，獨自一人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論遠看近看都像一道美麗的景線，不停地惹來了男人女人的側目。

　看看黎垣身上的裝扮，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裝扮，當嚴若坐在黎垣對面的時候，他有一種把這道美麗的風景線打破的罪惡感。

　“小侄子，我來了。”嚴若伸手在黎垣面前比了比。

　黎垣微微點頭。

　嚴若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樣的公共餐廳，黎垣在這裡吃東西沒問題嗎？

　黎垣回道：“這家餐廳是我開的。”

　嚴若：“……”土豪的世界恕他不太懂。

　不知道黎垣今天是去哪裡回來打扮成這樣，但是不得不說，嚴若還覺得挺好看的。

　很賞心悅目，黎垣的存在，好像把他面前的擺放精緻的食物都比下去了。

　黎垣看向正杵著下巴，在看著自己發呆的嚴若，問道：“看我做什麼？”

　嚴若老實道：“因為小侄子你好看啊，特別帥！”

　聞言，黎垣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不好意思，聲音卻冷靜道：“吃東西。”

　嚴若：“好。”

　嚴若來這裡吃飯大多用的都是筷子，很少吃西餐，因為他用不慣刀叉。好像怎麼拿都不對，感覺很彆扭，用右手拿叉子吧，又覺得怪怪的，用左手拿叉子吧，又覺得右手拿刀的感覺不好。

　怎麼用怎麼不習慣。

　嚴若看過去對面，黎垣正在細心、緩慢、優雅的切著面前盤子裡的食物。

　嚴若也學著黎垣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下去，結果力道沒使對，肉沒切斷開，再切，終於切下了一塊，但是形狀卻不堪入目。

　不知道黎垣什麼時候已經將他的那份全部切成等分的小塊，嚴若還在猶豫怎麼下口的時候，只見黎垣將他面前的盤子挪到一邊，然後將自己切好的那盤肉放到他面前，整個動作自然而流暢。

　嚴若拿著叉子半天反應不過來。

　黎垣的聲線優雅動聽，“吃我切好的這個。”

　嚴若吞了吞口水，太不可思議了！

　黎垣居然主動幫他把肉切好了？

　小侄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

　嚴若很感動，感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嚴若看了看自己那盤被切得亂七八糟的肉，再看向黎垣，“那你吃什麼？”他知道黎垣是不可能吃自己這盤的。

　黎垣沒說話，伸手將嚴若的那份拿到自己面前，然後用刀叉再次細心地切起肉來。

　嚴若差點就要喜極而泣，“小侄子，嗚嗚……你不嫌棄我了嗎？”

　黎垣停了一下手上的動作，看著他，認真道：“我沒嫌棄過你。”

　嚴若控訴道：“怎麼沒嫌棄過？上次我親眼看到你把背心換了，在健身房裡的那次！”

　黎垣：“……你看錯了。”

　嚴若：“不過我還是好高興。小侄子，你說這樣我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幫忙治好你的潔癖了？”

　黎垣頓了頓，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句“傻瓜”。

　嚴若高興地切著肉，說：“王立哥跟我說了，你當初找我的時候，不就是想讓我幫你把潔癖治好嘛。”嚴若自信道：“我覺得我可以的！”

　黎垣嘴邊似乎帶上了一點難以察覺的笑意：“隨你開心。”

　雖然黎垣的話只是簡短的三言兩語，但是只有嚴若知道，這裡面的語氣比平時不知溫柔了多少倍。

　吃完飯，嚴若被黎垣帶到了電影院。

　嚴若看著眼前這個豪華的影院，扭頭看向黎垣，不確定地問：“這個……該不會也是你開的吧？”

　黎垣看著他，“你覺得呢？”

　嚴若： “……！！”

　靠！他真的有一個土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