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聽完嚴若的話，黎垣的瞳孔猛地震了一下，愣了一會兒，隨後臉上浮現起復雜的情緒。

　嚴若還沒發覺自己話裡的歧義，他一臉嚴肅道：“我不太能理解那種感覺，所以想讓你幫我……”

　說到一半，他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說法有問題了，頓了一下，臉突然開始漲紅。

　“……不是！”他連忙解釋道：“不是，你別誤會！我就是想向你請教一下什麼是初戀般的感情！只是請教，並不是想想讓你和我做什麼……”

　黎垣臉上的表情卻是愈發複雜了，他的聲音低了幾分：“你還想讓我和你做什麼？”

　嚴若感覺自己怎麼解釋都不對，臉愈發的紅了， “就是、就是導演……”慌忙之中，他終於抓住一絲重點，說：“拍戲需要！”

　“拍戲需要？”黎垣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嚴若重重點頭，“嗯。”

　嚴若把今天在片場的表現告訴了黎垣，“導演誇我了，說我在新人演員裡表現得很好！”

　當然，報完了喜，同時也得報一下憂，他把片場里和童思薇對戲時的情況也告訴了黎垣，說自己一直入不了戲，大概是因為缺乏那種導演口中的所謂“初戀般的感情”，所以在和童思薇演對手戲的時候才不能入戲。

　“所以你才會回來……”黎垣略微挑眉， “問我這個？”

　嚴若：“是的。”

　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嚴若的錯覺，他似乎看到了黎垣的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失望，可是一眨眼，黎垣的臉上還是原先的那幅神情。

　嚴若心想大概是錯覺。

　嚴若說，“雖然林創哥也說過，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問他，但是吧……”嚴若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總覺得不太好意思問這個，所以只好回來問你了。”

　聽到嚴若這樣說，黎垣的神情好轉了一點。

　“上次你不也教給我怎麼演哭戲了嘛，我覺得感情戲也可以試試！”嚴若緊接著道，“而且看你的樣子，我覺得經驗應該挺豐富的。”

　“… …”黎垣，“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經驗豐富的？”

　說到這個，嚴若就來勁兒了，把黎垣從頭到尾，從相貌到身材到背景全給誇了一遍，跟專業職誇似的。

　黎垣這人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個個都是一頂一的棒，喜歡他的人特別多，嚴若就知道公司裡有幾個女同事很喜歡黎垣。

　嗯，想當老婆的那種喜歡……女同事自己說的。

　黎垣聽完之後心情很複雜。

　嚴若興奮地說：“小侄子，要不你就給我講講你的初戀，讓我從中汲取一些靈感？”

　黎垣果斷道：“我拒絕。”

　嚴若苦臉哀求，“只有你能幫我了……”

　“……”黎垣隨口道：“你自己的初戀呢？”

　嚴若撓了撓後腦勺，縮了縮脖子，老實道：“嘿嘿……沒有談過……”

　聞言，黎垣怔了一下，可之後任嚴若怎麼哀求他還是沒同意講他和他初戀的二三事。

　嚴若很惆悵，明天又有和童思薇的對手戲，他嘆了口氣，估計又得挨罵。

　一想到今天被糾錯過無數次，嚴若就覺得自己心裡產生了陰影，那陰影一看到童思薇就會變大。

　然後他就不會演戲了。

　嚴若突然嚴肅道：“我決定了，我明天就去找個人談戀愛。”

　黎垣眉頭皺起，語氣不好道：“和誰談？”

　嚴若瞬間萎了：“……不知道。 ”

　黎垣莫名地鬆了口氣。

　嚴若蹲到黎垣旁邊，“小侄子，你就不能告訴我一點點你的感情經歷嗎？”嚴若用大拇指掐住食指，露出頭上的一小截，說，“就這樣一點點就行。”

　嚴若撒嬌賣萌就差在地上打滾了，他想知道黎垣的過去，不僅僅是因為拍戲，還有那麼一點點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他心底里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自己往黎垣邁進，嚴若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嚴若問道：“好不好？小侄子。”

　黎垣看著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裡有瞬間的鬆懈，“你真想知道？”

　“嗯。”

　黎垣直直看著他，眼神變了變，和剛才的似乎有些不同。

　嚴若：“嗯？？”

　黎垣突然道：“算了，你去問別人吧。”說完，他抿緊嘴唇似乎在忍耐著什麼，隨後臉色不好的拿起筆記本起身走了。

　嚴若看著黎垣的背影，什麼都沒察覺的他感覺有些懵。

　第二天，沒有得到黎垣指導的嚴若返回了片場。

　只見還沒上妝的他一雙大眼睛下面整一圈的烏黑，很明顯的熊貓眼，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他昨晚看了一晚上的愛情電影，就是為了體驗那其中的所謂的“初戀”，電影是看了好幾部，睡前也還有一點感悟，可惜今早一醒，呵，全給忘了。

　嚴若的余光瞥到了汪止，今天汪止沒戲，但還是來了片場，想都不用想嚴若就知道他是衝著自己來的。

　汪止這人心眼小，見不得別人比他好。

　嚴若轉了個身子，他連余光都不想瞥見汪止。

　可惜是禍躲不過，沒過一會兒，汪止還是主動走到了他面前，故意道：“嚴老弟，你這眼睛挺有特色啊，昨晚是不是陪金主玩嗨了？”

　嚴若反感的皺了皺眉，按耐住想要發火的衝動，看了眼汪止身後的那群黑衣人，笑著說：“哪有你能玩，跟十幾個保鏢一起玩。”

　汪止因為之前和嚴若有了衝突，自己佔了下風，而現在嚴若在劇中的角色排位也比他高，他就恨不得把嚴若全身上下都嘲一遍，偏要在臉面上賺點甜頭。

　可惜就算是兔子，被惹久了也是會發威的，更何況是人。

　嚴若說完，留下臉色鐵青的汪止，跟著助理出發去化妝間了。

　劇組的化妝間除了林創和童思薇的之外，其他演員的全都是共用的，汪止是自己帶著化妝師和服裝師來的，不和他們一起用。

　嚴若雖然在這劇裡面是個男二號，但是第一次拍戲的他也扛不起什麼架子，黎垣似乎也不打算慣著他，不過因為和林創的關係還不錯，嚴若偶爾會去和林創蹭個化妝間。

　共用的化妝間雖然也可以用，但有時候未免人多口雜，就比如好幾次，嚴若都在裡面聽到了許多碎言碎語，甚至有的是關於林創的，還有的是關於童思薇。

　很多事情傳遠了，從別人嘴巴里說出來就變味了，嚴若不喜歡這種在被背後說人八卦的氛圍。

　今天沒有林創的鏡頭，林創很忙，行程安排得很滿，沒能來片場。

　嚴若沒戲的時候一個人有些無聊，隨後在微信上給鍾林發了一個表情，想看看鍾林在沒在。

　結果剛發過去鍾林就回了，回了他一個做鬼臉的表情。

　在確認了鍾林現在不忙之後，嚴若便和他聊起天來，兩人好歹也是曾經一起學習演戲的同桌，可以交流一下。

　嚴若把自己的困惑和鍾林說了，鍾林問了和黎垣一樣的話——“你自己的初戀呢？”

　嚴若承認之後被鍾林嘲笑了一頓，嘲笑他是一個二十一歲的老處男……

　嚴若的三觀瞬間受到了打擊，在爭辯了一番之後兩人才進入正題。

　鍾林：“你說你和童思薇一起拍戲？？”

　嚴若：“嗯，怎麼了？”

　鍾林實話實說道：“我之前和童思薇合作過一次，這女的很有心機。”

　嚴若： “？？？”

　有工作人員喊了嚴若一聲，“嚴若，到你了！”

　嚴若抬頭回了一聲“馬上”，隨後給鍾林發了一句語音，說暫時先不聊了，鍾林也就簡短的給他說了一句，“總之你警惕著點她。”

　嚴若收起手機，現在的他還不太了解童思薇，但是鍾林說的肯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嚴若面上也不表現出來，心裡卻對童思薇多了個防備。

　毫無意外，今天和童思薇拍對手戲的時候嚴若又被她多次喊停，嚴若簡直就要崩潰了，和別人對戲他完全沒有出過問題，可和這位大小姐對戲，他的問題就莫名其妙地多了起來。

　不由地想起鍾林的話，嚴若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童思薇針對了。

　他正這樣想的時候，沒想到後來和童思薇的一場戲很快就過了，期間童思薇沒再喊停過一次。

　嚴若覺得奇怪，一扭頭便看到了正站在導演旁邊的黎垣。

　他眼睛一亮，剛好今天的戲份也拍完了，他小跑到黎垣旁邊，“你怎麼來了？”

　“剛好順路過來的。”黎垣抱著手，看了看他，而後又將視線瞥向童思薇。

　童思薇注意到黎垣的時候，愣了幾秒，率先移開了視線。

　黎垣收回眼神，和導演說了幾句話，而後看向嚴若的時候眼神裡多了幾分柔和，“走吧。”

　嚴若和導演還有幾位劇組員工一一道別，這才跟上了黎垣的腳步。

　兩人走後，現場的許多人不禁紛紛議論起嚴若和黎垣的關係，導演讓他們噤聲，還親自叮囑了那些照了照片的一張都不准留下。

　回去的路上，嚴若一直在手機里和鍾林聊天。

　鍾林這兩天似乎並不是很忙，聽說由於上次的學習效果不理想，結果他又被公司送到另外一個學校繼續培訓了，鍾林表示很憂傷。

　嚴若安慰他道：“沒事兒，我覺得你挺厲害的。”

　鍾林表示更憂傷了，為什麼明明他挺厲害的，可嚴若就培訓一次都能開始拍戲了，他就還得再培訓第二次？

　鍾林唱了好幾年的歌，許多大獎也拿到了手軟，他是一個樂於挑戰的人，於是他主動向公司提出想向演視劇方向發展看看，公司同意了，然後就把他送去學習演技去了。

　鍾林自認自己學的還算認真，可是一個月下來人家同桌嚴若都開始拍戲了，他去面試了一個大導演拍的配角，結果被篩掉了，受了打擊的他連夜創作出了一首新的曲子，然後現在那首曲子已經在配詞了。

　鍾林說自己可能更適合唱歌，不適合演戲。

　嚴若雖然覺得很心疼，但是也忍不住想笑，發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的過去，鍾林又回了個很受傷的表情過來。

　兩人乾脆在微信里斗起了圖，嚴若看著裡邊的小人，抱著手機笑了出來，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多次惹來了黎垣疑惑的眼光。

　晚上睡覺前，嚴若在客廳裡看了會兒電視，困不住進去睡覺了。

　黎垣看著他的背影，然後看了向被他遺忘在桌上的手機，沒有提醒。

　等嚴若的背影被門擋住之後，黎垣拿出一對手套戴上，然後猶豫了片刻，拿過嚴若的手機。

　想到前一晚健身回來嚴若藏手機時的慌張神情，再想到昨晚上嚴若說要找人談戀愛，包括今天回來時也是一直在和別人聊天。

　黎垣不得不開始懷疑嚴若是不是真的動了和別人在一起的心思。

　又或許……是不是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想到這種可能，黎垣頓時感覺心裡有些堵。

　當嚴若一開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覺得嚴若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麻煩，可是後來卻發現嚴若意外的單純，緊接著嚴若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叔叔。嚴若口口聲聲地說他們是親人，黎垣勉強地接受著這個關係，可是隨著嚴若涉入他的生活，無數次地打破他的原則，又無數次地觸及他的軟肋……

　事到如今，他已經騙不了自己了。

　他拿著手機，猶豫了片刻，直接點進了手機界面。

　嚴若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鎖也沒有設置隱私，黎垣直接點進各個聊天軟件裡翻了一遍，他在微信裡發現了嚴若最近幾天和鍾林的聊天記錄。

　黎垣把兩人的聊天記錄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嚴若和鍾林聊的基本上都是些生活里工作時的瑣事，並沒有在裡面發覺出什麼的黎垣頓時鬆了口氣。

　可就在他剛打算將手機放回去的時候，他在嚴若的手機裡看到了一個交友的軟件圖標。

　那是個幾乎只要是gay都認識的軟件。

　嚴若一直好好隱藏著的性向就這樣被黎垣撞破了。

　黎垣先是詫異，緊接著又隱隱有些高興。

　就好像小時候走到遊戲店裡看到了一個十分喜歡的超人玩具，原以為那玩具只是用來作擺飾的，可店裡的老闆卻突然告訴你，那玩具是可以買走的。

　那種突然而來的驚喜是難以言喻的。

　嚴若手機裡的這個交友軟件十分火爆，當然，它能在全世界範圍內推廣起來也是有其自身優勢的。每一個用戶註冊之後都會做一輪測試，找出自己喜歡的類型，然後軟件裡的智能係統就會針對用戶的需求為其推薦合適的對象。不僅如此，軟件還會根據用戶所做的測試生成一份表格，表格里的內容就是用戶之前做的所有測試答題總和。

　等做完測試之後，這份表格會通過愛神小彩虹發放回到用戶這裡。

　黎垣不禁有些想要知道嚴若喜歡的類型，好奇心驅使他點了進去，熟練的在軟件裡找到並打開了表格。

　在看到嚴若要找的是1的時候，黎垣繃著的精神不禁鬆了松。

　可是再往下看，他就突然愣住了。

　在理想中1的尺寸一欄，嚴若在測試時填的是——21（cm）。

　剛剛決定要誠實面對自己心意的黎垣，此時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