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嚴若似乎被嚇到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黎垣，黎垣一向是沉穩、克制的，可現在的黎垣確實眼睛赤紅，雙手死死攢著方向盤，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隱忍，似乎處在一個非常極端的邊緣，稍不留神就會摔下去。

　儘管嚴若害怕，但生怕自己聽錯了，還是忍不住確認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黎垣沒有回答，半晌，他臉上的神色慢慢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彷彿剛才他說的話，他的樣子，只是嚴若腦中的一個幻影，既來既去，還沒來得及確認，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

　嚴若顫著聲音喊了一聲，“小侄子？”

　他們是一家人，在他自己已經意識到了之後，嚴若再次提醒了他，嚴若僅僅只是把他當做親人看待，如果讓嚴若知道一直被他當做親人的人，竟然對他抱有帶著情。欲的感情，嚴若會怎麼想？

　是愧疚還是害怕？是自責還是疏遠？

　他沒辦法用自私將嚴若牽制，也沒辦法去估量那無法預計的損失。

　他一向理智，現在也必須理智。

　他緩緩回道：“如果真的想，就去吧。”

　嚴若愣了一下，而後大聲道：“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黎垣已經冷靜了下來，“你聽錯了。”他說完，重新發動起車子。彷彿剛才那個不理智的他真的只是嚴若的幻覺，“我就是這樣說的。”

　面對黎垣的否認，嚴若心中窩火，也莫名的感覺有些委屈，他不停的和黎垣對峙，可一言一語砸到黎垣的身上就像砸到了一個僵硬的冰塊上，毫無反應。

　黎垣穩穩開著他的車，任由嚴若在旁邊理論。

　嚴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盤根問底，非要從黎垣的嘴裡得出一個答案，但他就是控住不了自己。

　面對著如此喋喋不休的嚴若，黎垣的耐心似乎已經到了盡頭。

　他轉身將嚴若困住，一隻手重重砸到門上，屋裡漆黑一片，燈還沒來得及打開，兩人一高一低的對峙著。

　黎垣沉著聲音，竭力忍耐，“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

　嚴若仰頭看著距離他不超過十厘米的黎垣，問道：“你希望我去嗎？”

　黎垣一頓，“……是不是我不希望，你就不會去了？”

　嚴若點點頭，眼裡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黎垣心中一動，聲音不禁軟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要聽我的？”

　“因為我……”嚴若張開口，卻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接不上來。

　“為什麼？”黎垣再次發問。

　他漆黑的眼瞳更幽深了幾分，雖然看不清黎垣的樣子，但嚴若仍然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正逼近自己，身體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為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類似於本能一樣的東西。

　半晌，黎垣縮回了手，“我知道了。”他按開了門邊的頂燈開關，房間頓時明亮起來，嚴若感覺眼睛被刺了一次，再次睜開眼，黎垣已經轉身離開。

　嚴若拿不定主意，囁嚅著開口，“那……我去嗎？”

　黎垣回頭看了他一眼，“戲拍完了嗎就想走？合約怎麼辦？公司可不會白白幫你付違約金。 ”

　近似於苛責的語氣，可是聽到嚴若的耳裡卻自動轉換成了“不准走”。他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起來，想到自己不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去那個陌生的小縣城，也不用和黎垣還有王立他們分開，剛才的愁緒全部消散了。

　他繞到黎垣面前，強詞道：“那這會兒可不是我不想走啊，是你不讓我走的！”

　“……你是怎麼把事實歪曲成這樣的？”

　嚴若一轉剛才的愁容，笑嘻嘻道：“你是老闆，我是員工，老闆壓榨員工很正常，能理解！”

　黎垣看著面前重新恢復了活力的嚴若，突然有些慶幸剛才的自己沒有一時衝動。

　***

　嚴若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告訴了大哥自己的想法，還順便道：“主要是小侄子也不讓我走。”

　站在一旁的黎垣：“……”他確實說過不想讓他走，但是沒說過不讓他走。

　大哥看向自家兒子的眼神凌厲了幾分，嚴若這個始作俑者則在一旁摀嘴偷笑。

　黎淵追根究底也都是為了嚴若好，自然也要照顧到嚴若心裡的想法，既然嚴若不願意去，他也不勉強。

　只是再三叮囑了黎垣要好好照顧嚴若，不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這一次離開別墅，嚴若感覺一身輕鬆，就好像甩掉了身上重重的包袱，終於可以歇口氣了。

　臨近夜幕，街邊已經開始陸續擺起了燒烤攤，等紅燈的時候，嚴若朝車窗外看去，不自覺咽了嚥口水。

　他扭過頭，渴望道：“小侄子，我想吃燒烤。”

　黎垣朝人群雜亂的地方瞟去一眼，他最討厭那種地方，果斷的拒絕：“不行。”

　嚴若理直氣壯道：“你爸說了讓你好好照顧我！”

　黎垣：“……”

　兩人各退一步，互相妥協，黎垣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嚴若又想吃燒烤，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家裡也有很多之前嚴若買下的食材，於是他們折中成了回家自家烤燒烤。

　只是在上樓之前，嚴若還去超市裡買了七八瓶啤酒，兩瓶白酒，當做下菜酒。

　黎垣在露台上擺燒烤架，嚴若麻利利的把弄好的蔬菜抬出去，當然，吃燒烤也絕對少不了肉的。

　昨天剛買的心想牛肉還剩著好多，他切了兩大盤出來，拿出去，這食量直接把黎垣給驚呆了。

　黎垣是不吃燒烤的，嚴若吃燒烤的時候他就在一邊坐著，嚴若用一雙乾淨的筷子夾一塊肉放進他的碗裡，說：“小侄子，你嚐嚐，真的特好吃。”

　黎垣看著外層焦黃的牛肉，有幾分猶豫。

　嚴若不停地催促著他，讓他嚐嚐，說味道絕對好，不好不要錢。

　黎垣：“……”

　黎垣最終還是嚐了一小口，當那股香氣在嘴裡瀰漫開的時候，黎垣一瞬間的驚喜，味道確實不錯。

　嚴若：“怎麼樣？我就說吧，沒人會不喜歡吃燒烤的！”

　嚴若邊說邊又給黎垣夾了幾塊，“這吃燒烤啊，配上酒菜最爽快！”

　黎垣看著嚴若開了一瓶500毫升的啤酒，原以為嚴若要倒在杯子裡，卻沒想到他直接抬起來就往嘴裡罐，那樣子頗有一點江湖大俠的氣勢。

　黎垣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爸給他講的，有關嚴若行俠仗義的故事，本來來覺得嚴若這瘦瘦小小的身板和行俠沾不上邊，可是再看他喝酒這個氣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嚴若放下啤酒瓶，隨手擦了一下嘴巴，隨後又往嘴裡塞了兩塊肉，樣子十分滿足。

　他給黎垣也開了一瓶，遞過去，“小侄子，你也來！”

　“我不喜歡喝酒。”

　“你不喜歡吃燒烤剛才不也吃了？燒烤配上酒那是無法抗拒的誘惑，來來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嚴若把啤酒瓶強硬的塞到了黎垣的手裡。

　兩人不知道吃了多久，抬出來的菜和肉全部都被一掃而空了，空蕩蕩的啤酒瓶也橫七豎八的倒在桌上，本來應該坐在桌邊的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去了……

　第二天，嚴若趴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只感覺身下的枕頭似乎和平時的有些不一樣，硬硬的，很溫暖，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香味。

　他用臉在溫暖的“枕頭”上蹭了蹭，突然發覺有點不對勁。

　察覺到什麼的他緩緩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結實的胸膛，胸口還在規律可循的上下起伏著。

　他懵了兩秒，而後慢慢的抬起頭，視線恰好和被自己壓在身上的黎垣撞上。

　兩人的視線隔著空氣對視了幾秒，嚴若眨了眨眼睛，“早上好。”

　黎垣蹙了蹙眉，啞著聲音道：“在問好之前，你能不能先把手鬆開？ ”

　嚴若沒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然後動了動手，他這一動，黎垣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嚴若感覺到自己手裡好像握著什麼東西，那東西有點粗……有點硬……還有點燙……就好像……

　在察覺那是什麼之後，嚴若一下子僵住了。

　他沉默了半秒，隨後淡定的鬆開了手中的東西，點點頭。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

　跟見了鬼似的尖叫著跳下沙發逃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黎垣：“……好像發現了寶寶不得了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