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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想死(快穿)》第28章
28、完璧世子妃3

  滿腔憤慨的榮王打定主意, 不管真定大長公主如何倚老賣老, 今兒都得讓兒子納妾,萬沒有兒媳婦自己不能生就讓他兒子絕後的道理。

  待看清真定大長公主滿臉的興師問罪, 榮王懵了懵,緊接著而來的是滑稽的憤怒, 就算真定大長公主輩分高,謝家手握重兵地位超然,可也沒這麼欺負人的, 無子善妒他們還有理了。

  榮王臉上也不好看起來,硬邦邦地請安。他已經認定是阿漁不想納妾所以抬了真定大長公主來施壓。姑母也是老糊塗了, 她是公主能壓著老國公不納妾,況她終歸替謝家生了兒子, 然她孫女可不是公主更無子。

  「安?老婆子不安,九泉下的駙馬也難安。」 真定大長公主一點面子都沒給, 看著榮王這張臭臉, 她就會想,自己孫女瞧了多少這樣的臉色, 登時一肚子火往上撞。

  榮王眼皮重重一跳,再是個閒散王爺,也是堂堂親王, 被人捧慣了的, 他語氣也衝起來:「姑母這是什麼意思?」

  榮王妃和沈克己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心裡有鬼的二人見真定大長公主來者不善,肚子裡就像是裝了一隻兔子, 忐忑亂跳。

  「姑母,這裡頭怕是有什麼誤會。」榮王妃端著笑臉打圓場,捏著帕子的手已經出了冷汗,身上更是寒毛卓豎,不住拿眼神去看阿漁。

  隻阿漁垂眼盯著腳尖,似乎沒有接收到榮王妃的求助信號。

  心急如焚的榮王妃直接點名:「婉妤,複禮做得不對,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實在不必驚動姑母她老人家。」

  「你當然巴不得一輩子別驚動我,好讓你們盡情作踐我孫女兒。」 真定大長公主狠狠一拄拐杖,紫檀木拐杖與漢白玉石發出清冽聲響。

  與此同時,肚裡積火的榮王扭頭呵斥榮王妃:「複禮何錯之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等了這多年,我們榮王府仁至義盡。」

  「王爺。」榮王妃驚呼一聲,心驚膽戰地去看阿漁又去看真定大長公主,整個心臟蜷縮成一團。

  「好一個仁至義盡。」真定大長公主怒極反笑:「你們還真有臉說。」

  榮王怒不可遏:「姑母莫要欺人太甚,婉妤嫁到我們府上七年一無所出,還不許複禮納妾,哪家能像我們家這般容她七年。是我們作踐婉妤還是你們作踐複禮,姑母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榮王妃腦門上盡是汗,臉色不受控制的發白,拉著榮王:「王爺哪能這麼對姑母說話。」

  「我為什麼不能說,」忍無可忍的榮王推開榮王妃:「你就是太好性子,才會縱得他們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的分明是你們,」 真定大長公主兩道目光猶如利劍,冷冷射向榮王妃:「好性子,笑死人了,要不是毛病出在你兒子身上,她能這麼好心,早變著法兒的磋磨我孫女兒了。」

  說了,她竟然說了!榮王妃如遭五雷轟頂,神魂不定,腦子裡一片空白。

  怒氣磅礴的榮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聲音變了調都沒發現。

  真定大長公主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能生的那個是你兒子,這些年來婉妤一直在代他受過。」

  榮王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鵝,眼珠子幾乎蹦出來,整個人都傻住了。

  不管是榮王府的下人還是謝家的下人此刻有致一同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差一點就想掏掏耳朵,確認自己沒有幻聽之後,震驚的無以復加。

  而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沈克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倒流,他不敢置信又屈辱地盯著阿漁。

  留意到他的眼神,真定大長公主氣不打一處來,那拐杖指了指他:「你是不是還想怪婉妤居然告訴了我,要不是這丫頭不小心說漏了嘴,我都不知道這些年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真定大長公主掄起拐杖重重打在沈克己身上,老太太身體倍兒棒,拐杖幾乎不使,今兒她是特意帶來的,就是為了方便打人。

  「老婆子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得了那種病不是你的錯,可你明知道自己有病,卻為了自己的名聲仍然娶妻害人,還無恥地把髒水潑到妻子身上。你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啊,怎麼會有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沈克己吃痛地悶哼一聲,卻不敢躲避,低著頭不去看在場其他人的神情,只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是個沒用的廢人。

  「姑母,這裡頭肯定是有誤會,」榮王妃衝上來拉開沈克己,焦急萬分地對阿漁道:「婉妤,你快勸勸你祖母。」

  到了這一刻,榮王妃還在垂死掙扎,她簡直不敢想兒子隱疾洩露的後果。

  阿漁抬眸,眼眶發紅,淚光閃爍:「王妃,我累了,這種千夫所指的日子我受夠了。」

  真定大長公主心如刀絞,一拐杖打在榮王妃身上:「你心疼你兒子,不捨得他被人嘲笑,難道婉妤不是爹生娘養,她就活該被人嘲笑不能生又善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怎麼能如此無恥!」

  榮王妃慘叫一聲,只覺得身上臉上皆是一片火辣辣,想解釋,又詞窮。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回過神來的榮王暴喝一聲,兩隻眼睛直勾勾地鎖著難堪狼狽的沈克己,艱難發問:「問題真的出在你身上?」

  「王爺,你聽我……」榮王妃駭然。

  「你閉嘴,讓他自己來說。」榮王狠狠瞪一眼榮王妃。

  榮王妃從未見過榮王這等疾言厲色的模樣,嚇得後半截話如秤砣一樣墜回去。

  沈克己雙手死死握著拳,肩膀輕輕顫抖,牙關也咬緊了。

  榮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踉蹌著後退兩步,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他一直以為不能生的是兒媳婦,為此不喜厭惡她。到頭來問題卻是出在長子身上,再想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臉頰耳朵連帶著脖子都漲紅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沈克己受不住這樣的目光,覺得此刻的自己彷佛在光天之下被剝了衣服遊街示眾,他猛地抬腳衝向門口,只想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地獄。

  「世子。」阿漁斜跨一步,那麼巧,腳落在沈克己前面。絆上去那一刻,沈克己產生一種那不是女人纖細的小腿而是堅硬如鐵石頭的錯覺。

  失去重心的沈克己重重摔在地上,而阿漁痛呼一聲,順著力道也跌倒在地。

  「婉妤。」

  「複禮!」

  跟著真定大長公主而來的丫鬟趕忙扶起阿漁。

  上下打量一圈,確認孫女無礙的真定大長公主新仇添舊恨,恨恨用拐杖杵了下沈克己:「讓女人頂罪,出了事就跑,你算什麼男人!」

  沈克己摔得可比阿漁嚴重多了,五臟六腑都震盪了一遍,疼得他眼前發黑,又被拐杖捅了下,不禁痛呼出聲。可身上的疼再痛比不上真定大長公主那一句『你算什麼男人』,這是他的逆鱗。

  「夠了,是我對不起婉妤,你們想怎麼樣都行,求求你,別說了。」還坐在地上沈克己慘白著臉,整個人都顯得格外脆弱,彷佛一碰就會碎。

  榮王妃五內俱焚寸心如割,摟著痛不欲生的沈克己,淚流滿面:「姑母,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求求您,不要再說複禮了。」

  「這麼幾句話就受不住了,可婉妤這七年來又被了說了多少回,更過分的指責數不勝數。」 真定大長公主不覺同情反倒更加憎惡:「明明是你們的問題,卻把罪名推到婉妤身上,把她一個女子推到風口浪尖任人恥笑,你們倒好,一個成了好丈夫,一個成了好婆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了。」

  真定大長公主點了點沈克己,又指了指榮王妃:「喪盡天良!」

  沈克己渾身一顫,就像是一隻被戳破了的河豚,瞬間頹敗下來。

  榮王妃面頰發燙,低聲下氣地哭訴:「姑母,婉妤對複禮恩重如山,我們銘記於心。」

  「放屁!」真定大長公主氣得說了髒話:「但凡真有感恩之心,你們怎麼會毫不憐惜她的處境,讓她一個人扛起了所有的壓力。」

  「姑母,我們有解釋的,可那些人。」榮王妃悲聲。

  「糊弄鬼呢,婉妤年輕犯傻,你以為我也傻,看不穿你們那點伎倆。你們所謂的那些解釋只會替你們自己揚名,反而讓婉妤名聲更差。」 真定大長公主冷笑:「你們嫌棄不舉不好聽,可以退一步說沈克己早年受過傷不易有孕,安國公的三兒子體弱子嗣艱難,不也活得好好的。再不濟,安排個人,假流產也罷想辦法從另外幾房悄悄抱養個孩子過來也成,沈克己的名聲保住了,婉妤也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不賢惠。

  可你們呢,你們什麼都沒做,就由著婉妤被唾沫星子淹沒。因為在你們看來,不值當為了婉妤的名聲去冒險,反正被罵的是婉妤,還能成全你們做好人,幹嘛費心費力去冒險折騰。」

  榮王妃因真定大長公主的話一陣心驚肉跳,她穩了穩心神:「不是這樣的,姑母,是我們愚鈍,沒有想到萬全之策委屈了婉妤,回頭,回頭我們立馬就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榮王妃對阿漁還抱著希望,她那麼喜歡自己兒子,就算失望傷心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斷情絕愛的:「婉妤,是我們蠢笨委屈了你,現在母妃知道錯了,我這就安排下去。」

  阿漁淒然一笑:「王妃,你們是真的沒想到,而是想到了不願意去做?」 真定大長公主說的道理,直到阮慕晴出現原身才明白,很多事都是這樣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榮王妃心頭劇烈一跳,知道她已經生了隔閡。事到如今只能咬死了沒想到,難道告訴她,自己早就想過真定大長公主說的那些辦法,但是覺得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而不願意去做。

  榮王妃忽的悲啼:「婉妤,這些年母妃怎麼對你的,你當真就感覺不到。關心則亂,我失了章程是真,但說我故意,卻是誅心。」

  「說的比唱的好聽,你這個女諸葛會想不到這些。以前你不屑去做,現在也不用做了。」 真定大長公主神色冰冷。

  榮王妃心頭一震,悚然望著真定大長公主。

  真定大長公主冷冷吐出兩個字:「和離。」

  榮王妃心跳漏了一拍,急聲:「姑母使不得,兩孩子這麼多年的感情如何能輕易割捨。姑母,我已經派人去尋訪名醫,複禮的病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婉妤對複禮的恩德,我們銘感五內,絕不會再讓她受半分委屈。」

  和離總得有個理由,用七出之條嗎?謝家豈肯讓女兒背負這樣的汙名,他們肯定會說出去,到時候兒子必將身敗名裂,就是他們榮王府也被嗤笑唾駡,說不得兒子的世子之位都要保不住。還要大大得罪謝家,他們娘兒倆完了。

  「再待在你們府裡就是最大的委屈,」真定大長公主氣苦:「我金尊玉貴養大的孫女,卻被你們騙進火坑,守了七年活寡不說還要背負汙名。我們謝家哪裡得罪你們榮王府了,你們要來這樣害我們。你也是有女兒的,要是你女兒被人在這麼對待,你心不心疼?」

  「我告訴你,今天這婚,你不想離也得離。」 真定大長公主擲地有聲。

  本欲興師問罪最後被問了罪的榮王一直臊得不敢再出聲,此刻眼看事態惡化,不得不硬著頭皮發聲:「姑母息怒。」

  榮王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覺得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光了:「是我們對不住婉妤,可和離不是小事,還請姑母三思。」

  真定大長公主譏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哦,你們榮王府的後是後,我家婉妤無後就不是事了。我們謝家對你們已經仁至義盡,是你們得寸進尺欺人太甚。」

  自己說的話原樣打回來,榮王一張臉紅紅白白十分精彩,不禁遷怒榮王妃和沈克己,都是他們幹的好事,引得他誤會說出那般打臉的話來。

  真定大長公主又把火燒到裝死的沈克己身上:「你不是說要怎麼樣都行嗎,我就要你寫一封和離書,你還不快寫。」

  沈克己四肢一片冰涼,臉頰肌肉不斷抽搐,他看向阿漁,眼中透著哀求。

  阿漁面上悽惶,心中冷笑,他怎麼敢寫,少了謝婉妤這個掩護,他還怎麼維持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

  見狀,真定大長公主只覺得齒冷,希望孫女能徹底看清這個男人,莫要被他三言兩語又給哄昏了頭。

  「婉妤,你就當真捨得,之前都是母妃不好,是母妃做的不夠周全,母妃知道錯了,母妃會儘量彌補你。我們不是說好了找大夫給複禮治病,他會治好的。等他病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你的情意你的恩德,複禮一一記著。」榮王妃絞盡腦汁想讓阿漁回心轉意:「他絕不會辜負你的,便是日後他好了,也絕不會再看旁人一眼,依舊一心一意待你。」

  阿漁眉心一顫,似乎有所觸動,微微抬眼,看向臉色蒼白地幾乎透明的沈克己。

  沈克己僵硬的眼珠子動了動。

  榮王妃如同久旱逢甘露,身體裡湧出莫大的希望:「婉妤,母妃知道委屈你了,我會好好補償你,還有複禮,他心裡有你,只是因對你有愧才不敢面對你。」

  阿漁目光直直地看著沈克己,眼神複雜難辨。

  榮王妃趕緊推了推沈克己,讓他快表態哄一哄阿漁。她果然沒有看錯,謝婉妤對兒子死心塌地,只要她的心還在兒子身上,事情就沒到最壞的地步。

  不期然間,眼前浮現阮慕晴明媚天真的臉龐,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全然放鬆自己,忘了自己的病,不必再背負對謝婉妤的愧疚感恩。

  沈克己內心劇烈掙扎最後化作悲哀,本就是他的妄念。

  「婉妤,此生,我定不負你。」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彷佛有什麼在這一刻隨風而去。

  阿漁眼神掙扎,似乎已經動搖。

  「婉妤,你莫要一錯再錯。」 真定大長公主焦心如焚。

  榮王趕忙好聲好氣地勸:「姑母,這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況且一旦和離,傳揚出去,對婉妤的名聲也有礙。姑母,複禮的確有錯,但他和婉妤的情誼難得可貴,還請姑母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姑母放心,日後我們榮王府再不會讓婉妤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不然姑母只管把人帶走。」

  榮王只求趕緊把事態壓下去,這婚是絕對不能離的,離了,他們榮王府還要不要在京城做人了。

  真定大長公主嚴厲地看著阿漁:「婉妤?」

  「婉妤。」沈克己也叫了一聲,眼神殷切。

  阿漁眼神變幻,最後目光哀哀地望著真定大長公主。

  真定大長公主痛心疾首:「你怎麼這麼傻!」

  「祖母。」阿漁顫聲哀求。

  榮王妃和榮王心頭大喜。

  沈克己心裡微微一鬆。

  盡收眼底的阿漁冷笑,當真是不是一家人進一家門,以為逃出生天,想的真美!

  真定大長公主閉了閉眼,咬著牙道:「不和離可以,但是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保證。」

  榮王妃張口就要來。

  真定大長公主:「我要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榮王妃啞然。

  真定大長公主冷笑:「當年你們來提親時不也說得天花亂墜,可事實如何?」

  榮王府三人俱是臉上發燙。

  尷尬不已的榮王清了清嗓子,問保證什麼。

  真定大長公主:「不管沈克己的病能不能治好,他都不許有別的女人。否則,便和離。」

  榮王一口應下。私心裡也覺得這要求不算過分,謝婉妤為兒子做到這一步,有這要求也在情在理。

  榮王妃卻是面露猶豫,小心翼翼地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正想納個妾挽回謝婉妤的名聲。

  真定大長公主冷冷瞥她一眼,那麼隨口一說,她就真上心了,禍害了婉妤不夠,還想再去禍害別人,就她兒子是寶貝,別人都是草芥不成。

  「婉妤聲明狼藉最主要的原因是無子,不是妾室,古往今來拘著男人不納妾的女人不多她一個,就朝堂上都好幾位大人家中只有一房妻室。你這麼聰明,肯定能想出保全婉妤名聲的法子,端看你肯不肯用心了。」

  榮王妃臉僵了僵,讓謝婉妤『生』個孩子出來,她的名聲就能保住,可這風險太大了。然這會兒她哪敢反駁,隻敢諾諾賠笑。

  「我寫。」沈克己不忍母親被真定大長公主逼得難堪,出聲轉移注意力。他這病是治不好了,談何招惹別人,自己已經耽誤了謝婉妤,此生只守著她一個人也是應該的。

  下人取來筆墨紙硯,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沈克己寫下契書,真定大長公主還逼著榮王和榮王妃也簽了字。

  阿漁微不可見地翹了翹嘴角,這次來本是替謝婉妤出口惡氣,也讓大長公主泄泄火省得憋壞了老人家。

  至於這份契書,只是順道。待沈克己和阮慕晴滾到一塊後,她就用這張紙,打爛他的臉,讓世人瞧瞧,這人是如何在有病時做小伏低裝深情。又是如何一『痊癒』,便背信棄義翻臉不認人。

  屆時,她可以理直氣壯地離開榮王府,輿論也會站在她這邊。

  流言這東西,真的能殺死人。

  事情告一段落,阿漁送真定大長公主出門,榮王等要送,被真定大長公主撅了回去。

  坐在馬車裡,真定大長公主認真求證,她不會真的動搖了吧。

  阿漁哭笑不得,之前在裡頭她還心想,老太太簡直就是影後,演的多好啊,合著是真情實意。

  阿漁再三保證,自己對沈克己已經徹底死心。

  真定大長公主勉強信了,可見一直以來謝婉妤對沈克己死心眼讓她心有餘悸。

  送走真定大長公主,阿漁徑直回了錦芳閣。沒去管還在客廳裡一家三口,這會兒沈克己那顆敏感又脆弱的心應該在被榮王無情地摧殘吧。

  沈克己這人自視甚高,偏偏身患隱疾,極大的自負造成了極端的自卑,一有風吹草動,就受刺激了,便開始自怨自艾。身邊人就沒好日子過,反而又刺激了他。他一天能被刺激個八百回。

  他這破毛病,也就阮慕晴能治。用他的話是怎麼說來著?阿漁回想了回想,哦,和阮慕晴在一起他前所未有的放鬆愜意。

  呵呵,覺得和謝婉妤在一起被恩情壓得喘不過氣來,可這恩情是他們主動求來的,連蒙帶騙求來的。

  回了錦芳閣,阿漁下令關閉院門,誰都不見。現在她就盼著沈克己趕緊和阮慕晴滾在一塊,她好完成原身的心願,然後離這群人有多遠有多遠,看一眼就傷眼睛。

  ……

  客廳內的榮王一家三口雞飛狗跳。

  平生從未如此窘迫尷尬丟人過的榮王將怒火一股腦兒發洩在榮王妃和沈克己身上,把兩人罵得狗血淋頭。

  既然有毛病,就算要娶妻,也娶個小門小戶好拿捏的。他們倒好,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娶了謝氏女。現在好了,受制於人了。

  指了指沈克己還想罵,但見他顏色如雪想起他那毛病,同為男人的榮王不禁憐憫,將炮火轉移到榮王妃身上:「你可真行,瞞了我這麼多年,昨天你還在明裡暗裡地引著我遷怒謝婉妤遷怒姑母,你可真夠行的。」

  「王爺,這話是要我逼死我啊。」榮王妃眼淚流下來。

  「是你們要逼死我!」榮王指了指她,甩袖離開。他不想再聽她滿口雌黃,經此一事,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妻子變得可怕。誠然他知道妻子是為兒子著想,可她種種行為讓人不寒而慄。還有兒子,也讓他覺得陌生。謝婉妤那麼掏心窩子對他們,可結果呢,成了他們的替罪羊墊腳石。

  不想還好,細思恐極,榮王去了許側妃處,他需要溫柔可人的許側妃緩緩情緒。

  榮王妃強打著精神安慰難堪不已的沈克己,末了道:「你去看看婉妤,好好和她說說話。」

  現在沈克己想起阿漁就一陣心慌氣短,以前只有恩重難還的壓力,如今又多了一絲難言的恐懼。沒有人願意把心底最深處自己都不願去細看的陰暗翻出來。

  可他面對榮王妃殷切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離開。

  他一走,榮王妃就變了臉,兩隻眼睛裡浮現戾氣,心中暗恨謝婉妤出爾反爾,把她們娘兒倆的臉面扔在地上踩。鬧得榮王都知道了,還不知道榮王會怎麼想兒子。可哪怕恨得要死,自己卻又不能拿她怎麼樣,還得靠著她穩住兒子的世子之位。若無謝家支持,榮王想另立世子,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榮王妃恨得趴在案幾上哭了一場,老天爺對他們母子為何這般刻薄,換誰不好,偏偏讓自己兒子得了這種見不得人的毛病。

  沈克己在錦芳閣吃了一個閉門羹,反倒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又覺得紫蘇看他的眼神奇怪,強撐著鎮定離開。

  紫蘇當時在客廳,所以已經知道沈克己的毛病,以前有多敬仰感激,這會兒就有多厭惡沈克己,她家姑娘的命太苦了。

  榮王妃封了在場下人的嘴,一看人不少,氣得想罵人,這麼多人想都打殺了不現實,只能恩威並施的要挾,不禁又埋怨了真定大長公主和阿漁一通。

  正著急上火,聽說阿漁閉門不見沈克己,險些摔了茶碗,榮王妃咬著牙忍住了,不斷告訴自己忍一時之氣風平浪靜。

  從昨天到今天,這一出又一出的,榮王妃被阿漁鬧怕了,不敢再當阿漁還是之前那個好糊弄的傻姑娘,遂也沒硬湊上去,免得適得其反。

  到了次日,沈克己沒有去衙門,他請了病假,以他現在的情緒也不便見人。榮王妃安排去別莊上治病,正好避一避風頭,讓她把家裡那些知情人儘量打發走,省得刺激兒子。

  況且才在真定大長公主面前說了要治病,總得拿出個態度來。要是真的治好了,所有難題迎刃而解。

  阿漁跟著去別莊,榮王妃送行時,拿捏著分寸和她說話。

  阿漁沒事人似地笑:「母妃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複禮的。」

  這看著是又恢復正常了,榮王妃突然就有點發瘮,卻又說上來為什麼。

  沈克己和阿漁分坐兩輛馬車抵達別莊,行李搬入兩個院落。

  沈克己欲言又止,良久,還是找了個機會問:「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阿漁嗯了一聲。

  沈克己頓時被噎住了。

  阿漁語氣輕嘲:「世子不會覺得,睡一覺,我就能忘了所有事情,然後恢復到從前的模樣,萬事以你為先以你為重。」

  沈克己臉色一僵。

  阿漁淡淡道:「我需要時間冷靜冷靜,世子應該也需要好好想想我們的關係。」

  沈克己嘴角動了動:「對不起。」

  阿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世子對我的最多的好像就是這句話了。」

  沈克己再一次啞口無言,眉頭輕輕皺起來:「你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世子難道沒變,人總是會長大的。」少年時期的沈克可沒這般不堪。

  沈克己默然。

  自此二人便這般井水不犯河水地住下,沈克己隔天出門看大夫,為了避免洩露身份,他們把大夫請到另一處地方,隻他近來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

  而阿漁釣釣魚擼擼毛,時不時去看看謝家人,小日子優哉遊哉。

  坐在樹蔭下垂釣的阿漁揉著膝蓋上三花貓,沈克己和阮慕晴終於滾到一塊了,阿漁嘖了一聲,白紙黑字倒是寫的利落,轉眼就拋之腦後了。說到底什麼誓言恩情信義都比不上自己快活來的重要。

  勾搭成奸好啊,她還真怕蝴蝶效應下,這輩子兩人不能綁在一塊。現在她可以徹底放心了,憋了這麼久,她總算可以把小秘密分享給全京城的好事之眾。

  之所以等到現在,一方面是怕阮慕晴得知消息後嫌棄沈克己。另一方面是擔心沈克己承受不住壓力,自暴自棄或者乾脆一死了之,這男人就是個外強中乾的貨。可現在有阮慕晴在,他哪捨得去死。

  ……

  一無所知即將大難臨頭的沈克己正在與阮慕晴抵死纏綿,活了二十七年,他終於品嘗到當男人的滋味,只覺得自己前面二十七年都白活了。

  **結束,兩人都是大汗淋漓。

  靠在沈克己胸口的阮慕晴愛憐地拿手指描繪著他臉部的線條,越看越甜蜜,他與自己初戀長得有八分像。

  在前世,自己怎麼努力都入不了那個人的眼,那個人的眼裡只有他那位白富美女朋友。在他們結婚那一天,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一覺醒來,就成了阮慕晴,一個美貌如花的官家小姐。

  這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在沈克己出現之後,她深信不疑。沈克己比那個人地位更高,容貌體型更出色,更重要的是,他愛她。

  溫存片刻,沈克己便要走了。

  阮慕晴沒說挽留的話,但是她的眼神動作無不在挽留。

  沈克己憐意橫生:「我明天再來看你。」

  陸阮慕晴登時心花怒放,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沈克己臉一紅,不甚習慣她的大膽卻又覺得甜蜜。她大方而又熱情,無比真實,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像那些千金貴女,含蓄內斂每個人都帶著無數個面具。

  沈克己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去年冬天,他出來散心,在一片野梅花林聽到一個動聽的聲音笑盈盈:「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當下驚為天人,循聲找過去,就見雪地裡立著一個俏生生的女子:「敢問姑娘這句詩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那姑娘笑而不語。

  他一愣:「難道是姑娘所做?」瞧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他心存疑慮。

  邊上的丫鬟似乎不滿自家姑娘被輕視,哼了一聲,當下背出好幾句妙不可言的詩,他才信了,不禁汗顏自己以貌取人。

  如此,他們漸漸熟悉。

  不知何時動了心,他只知道,只要看見她,他便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寧,俗世紛紛擾擾都離他而去。

  原本他們不該再有交集,他答應了謝婉妤的。隻這一月來,他過的著實壓抑,傷口被攤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圍觀。每日裡都要吃那個藥,還要承受大夫二日一次的檢查,每一次都像在上刑。回到別莊,偶爾遇見謝婉妤,一見她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就覺得難以呼吸。

  他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他忍不住又來找阮慕晴。阮慕晴看出他心情不好,邀他共飲。

  半醉半醒之際,說不清誰主動,水到渠成地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

  若是旁的女子,不是哭得要背過氣去就是要他負責。她卻說她是心甘情願,她喜歡他。

  其實比起她說的話,更讓他震驚的是,他的病好了。

  那天是怎麼離開的他都忘了,回到別莊,他尋了百合,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再後來,他終於明白,他只能對她有反應,她是老天爺專門送給他的救贖

  他不想也不願意放手,但是……沈克己對抱著貓慢慢走來的阿漁客氣地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的承諾,一顆心直往下墜。

  阿漁上下掃一眼,嘖嘖嘖,這性生活和諧的人,精神氣就是不一樣。

  阿漁:「母妃差人來讓我們回府過端午。」

  沈克己應了一聲,又問她何時動身。

  阿漁:「我明兒就走。」

  沈克己:「我明天還要去宋大夫處一次,我後日再回去,你先行一步。」

  阿漁抓著貓尾巴搖了搖,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繼續抱著貓遛彎去了。

  怎麼成宋大夫了,不是阮大夫嗎?

  第二天,阿漁先行回去了,正遇上沈玲瓏回娘家,她是榮王妃的嫡女,向來看不慣謝婉妤,認為謝婉妤耽誤了她的好大哥。

  知道這一點的榮王妃再三叮囑沈玲瓏不許像以前那樣擠兌她嫂子。現在的謝婉妤可不是以前的謝婉妤,榮王妃至今都沒摸清楚她的路數。有時候像以前那樣能忍,有時候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點委屈都不能受。

  反正榮王妃是怕了阿漁,只想供著她過安生日子。

  被榮王妃耳提面命一番的沈玲瓏很是不忿,覺得她娘就是太寬容,他謝家再得勢,他們榮王府可是皇族,萬沒有怕他們的理。

  自己比大哥小了三歲,都有一兒一女了,可大哥呢,膝下荒涼顆粒無收。難不成將來爵位真便宜了庶出那幾房的小崽子。

  越想越不忿的沈玲瓏決定好好找謝婉妤說道說道,身為女子豈能如此善妒。

  沈玲瓏拉著阿漁到了園子裡,東拉西扯了一通家常,說著說著說到了孩子身上。

  沈玲瓏拉著阿漁的手,語重心長地開口:「大嫂,你聽我一句勸吧,就算是從姨娘肚子裡爬出來,你打小養在身邊,不是親生的也是親生的了。再不行,去母留子也是使得的。不管怎麼樣,我大哥總得有個後,不然將來你們老了可怎麼辦?」

  阿漁抽回手,冷冷道:「什麼時候小姑子能管兄長的房裡事了。」

  沈玲瓏怔了怔,顯然是不習慣居然被甩了臉子,登時怒了:「你以為我願意管,要不是母妃和大哥性子太好了,你以為我願意開這個口。」

  「沒人求你開口,你開這個口,母妃知道嗎?」

  沈玲瓏粉面帶煞:「你少拿母妃出來壓我,母妃不說那是憐惜你,可也萬沒有你這樣做人媳婦的。」

  「可不是,天下哪個媳婦像我這麼窩囊。」阿漁似乎也來氣了。

  沈玲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指阿漁:「你窩囊,全京城就你最威風,自己不能生還不允許別人生,你這是要生生斷我大哥的後啊!」

  阿漁一巴掌拍開她的手:「你可真夠瞧得起我的,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到底是誰有問題,你去問問你的好大哥好母妃。」

  沈玲瓏瞳孔縮了縮:「你什麼意思?」

  阿漁瞥一眼假山:「字面上的意思,沈玲瓏,我告訴你,你沒資格說我,你們榮王府沒有一個人有資格說我一個字。」

  撂下話,阿漁大步離開。

  沈玲瓏像是木頭似的戳在原地,好半響如夢初醒,勒令丫鬟閉嘴,恫嚇一番,幾乎是小跑著去找榮王妃。

  謝婉妤肯定是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是大哥有問題,可她那麼的理直氣壯,還有母親對她的維護。沈玲瓏的腳步徒然沉重起來。

  待沈玲瓏一行人走了,假山後面走出兩個人來,許側妃手還放在嘴上,兩隻眼睛鋥亮鋥亮發著光,那表情彷佛發現了一個寶藏。

  可不是寶藏嗎?要是真的,她兒子的機會來了,一個廢人豈堪世子之位。回想這幾年的蛛絲馬跡,許側妃眼睛越來越亮。提著裙擺健步如飛往回趕,查,趕緊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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