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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行歌》第45章
勸你善良

  賀時渡平日恣意慣了,這一回病重似上天要收拾他,足足半月未見痊癒。

  其實他一個四肢健全的男兒,根本不必人伺候他,他挺得過去。

  可他幾時受過人的羞辱?即便是當初匈奴鐵騎將他圍攻,他也能泰然以對。

  那時他亦怕死,只是,一想到他所歷經的每場戰事,他抗敵的風采,都會成為史書上的一筆。

  他以美名英姿流芳的同時,注定他因災病所受的折磨隱匿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

  他理所應當,是一個不會生病,不會受傷,甚至不會死的人。

  檀檀在那日向他「示威」過後,她正和平昌聽著弘年法師過府授經,忽然由芳年領著幾人闖來將她帶走

  車馬行在鄴城繁華的集市上,她聽著外面熟悉的人聲鼎沸,鄴城,也是養育過她的一片水土。車馬行入山林深處,一路通暢未被積雪阻礙。

  竹林幽深,有寂寂一戶人家。

  這裡是前朝文人尋歡作樂的雅居,後被賀時渡所買下,他未曾修建新的屋捨,居室中的一木一石都是前人時的模樣。

  檀檀抬頭,看見匾上寫著「木石居」三字。

  這三個字被寫得像鬼畫符一樣,若非她熟悉賀時渡的字跡,一定認不出。

  侍衛將她送進屋,隻字不提便離開,她追上去,他們已經駕馬遠去。

  林深處除了一間空曠居室,不見人煙,不見飛禽走獸,與她相伴的只有夜裡無盡的風吹聲。

  白天她還能夠與他賭氣,安慰自己沒什麼可怕的,可一到夜裡,北風掠過樹林,風聲似鬼哭,晃動的竹影似一個個漂浮的冤魂。

  她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直到第二天天亮,也不知晨曦已至。

  賀時渡是將權術玩弄於股掌之間之人,他最擅琢磨人性,若將檀檀送去有人煙的地方,定會有人喜愛她,呵護她。

  她不懼人,隻懼無人。

  木石居沒有一本書或者一支筆供她消遣。

  那麼膽小的檀檀,她一個人在空寂的山林中也許會被嚇死,也許會寂寞,他曾試圖用這樣的法子逼瘋過對手。

  半月後他傷病痊癒才去木石居看她,居中有米和柴火,亦有啞婦為她送去三餐。

  檀檀原本正拿著樹枝,在雪地裡畫畫,一見他來,她扔下樹枝跑進屋裡,還來不及反鎖門,他半邊身子闖了進來。

  她幾乎在雪地裡畫遍每一隻竹子,每逢畫完一幅,便有新雪掩住她的畫。

  「大人,你讓開下,我去為你沏茶。」

  「嗯,倒是學乖了...你稱我什麼?」

  「大人,你們秦國的娼妓,都這樣稱男人的。」

  他拂開衣擺,屈膝坐在小桌前,「你便是為了我跟你未婚夫說的那幾句話與我鬧彆扭?」桌上壺中有半壺冷水,他自倒了一杯水。

  涼意入喉,他語氣也透出一股瘮人的寒涼,「沒良心的東西。」

  「你也沒有良心,對待仇人不需要有良心,是你教我的。」

  「想做娼妓是麼?」他突然地發狠,抬手將她扯入席間,俯首鉗住她的脖子:「行,我讓你得償所願。」

  檀檀無力地眨了眨眼睛。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男人呢?他的語氣好像是在與你談論一件無關重要之事,輕飄飄的,滿不在乎,可他的手,恣睢兇殘,要把你撕裂。

  門外白雪反射著陽光,刺得她眼睛疼。

  這裡是他過去尋歡之處,藏著許多助興之物。他尋出一段繩懸於梁上,將她雙手捆桎,只有腳尖堪堪著地。他褪下她一雙羅襪,裸出兩隻白勝新雪的足。

  燕國的女兒足被戲稱為第二銷魂窩,無數男兒欲死在其下。

  她赤粉色的腳趾若千年母蚌裡的孕育著的珍珠,是她最後的貞潔。

  他所要的不是一個為了故國賣身為娼的公主,而是一個女子完整的貞潔。

  他的手掌包裹住一隻玉足,男人握了十年刀劍的手,手心全是舊繭。

  世人向來所在乎的,只有他這一雙手殺過多少人。

  「你的燕國兒郎,可會這樣褻玩你的足?會像我一樣入你?」

  他的手指故意在她腳心摩挲,她急得蹬腿,整個身子都一同晃動起來。

  她是伶仃一孤舟,一陣風雨就能將她徹底打翻。

  「你羞辱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淫欲,當日你跟卓大哥那麼說,也不過為了你的自負心。」

  比他對她毫無憐寵更讓她心碎的是,他對自己的那一絲憐惜,那一毫寵愛,比之南池大司馬的自負,不過九牛一毛。

  他行至今日太多人指著他的鼻子罵,都從未讓他如此惱羞成怒過。

  他揚起手,卻在她閃躲的那一瞬停住了。

  什麼都停住了,四下鴉默雀靜,風也停住,雪也停住。

  她並沒有變,以前的她,就是一個固執,誠實,又很膽小的檀檀。

  檀檀緊緊閉著眼,怕他的巴掌落下來。她小聲安慰著自己:「沒關係的,還有很多人愛檀檀。」

  「呵,誰愛你,你倒是說說看?」他制住檀檀的下頜,逼她仰頭看自己,輕蔑地說,「卓家人愛你?可你終究是個外人,是個女子,平昌愛你,她利用你卻更多,你娘愛你,可她不還是拋下了你,那些燕國細作愛你?不,愛你的話,他們怎會讓你被我羞辱?檀檀,你在這個世上,是一無所有的。」

  檀檀才明白,為什麼世人都喜歡聽假話。原來真話是能夠殺死一個人的。

  他扼住了她所有的呼吸,檀檀知道自己要死了,來生,可千萬不要隨意投胎,也不要胡亂動心。

  這個人多可恨呀,可他又曾經怕她摔傷,將她護在身下,也曾怕她被別人的話語傷害而說謊騙她。

  她這輩子受過最大的折磨也不過如此,賀時渡一瞬清醒過來,她血氣急湧的面頰和滿面的淚水都在控訴著他的惡。

  母親自盡,慕容氏被滅族,父親被殺...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只是想回到燕國而已。

  他又憑什麼假命運之由去折磨她,禁錮她。

  他漸漸放鬆手的力道,額頭卻抵住她的額,他不敢看她...他的本質是如此怯懦之人。

  「只要你能留在南池,不會再有人欺負你,會有人照顧你,有人愛你。」

  她無助的呼吸著他的氣息,賀時渡為她鬆開繩子,他抱著她去榻上,解開她的衣衫溫柔地前戲、進入。

  檀檀始終無法進入情欲。

  他潦草抽插泄了精,重新整好衣物。

  他抱著她,望著晃來晃去的樹影,就像過去在南池那樣。

  「那你呢,你會愛我嗎?」

  這是多傻的問題?她問出來,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不要他的答案,她可比任何人都瞭解他。

  好像知道他不會聽見,檀檀自顧自地說:「我從沒騙你。你跟卓大哥說那些話的時候,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臟,我的心都快被攪碎了。我不喜歡說謊,但是相比之下,更不喜歡別人傷害我...你總是在傷害我。你和燕國一樣...」

  她討厭他,也討厭燕國,討厭一切讓人傷心的事物。

  「可我是個燕國人...你滅了燕國...不過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個燕國人了。」

  他的呼吸聲是寧靜的。

  檀檀觀察過他睡覺時的樣子,他時常帶有警覺心,風吹草動也能驚醒他。

  可是聽他呼吸的聲音,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她有些後悔,她應該問他來生要做什麼的...不過她下的迷藥很重,一時半會兒他是醒不來了。

  來不及了。

  她從身下抽出匕首,當初他送這把匕首,讓她拿著殺他,這次...算他沒有食言。

  血液在他的胸前彌漫出一朵妖異的花,他病容未愈,鮮紅的血液和蒼白的面色相襯,像俊美的竹妖

  「來世,你就做個善良一點的人吧。」她默默地想。

  人對死亡的警覺是本能,匕首插入他胸膛的前一瞬,他就有了意識。

  只是時機太晚,檀檀並沒有任何不捨。

  他理解她,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的,怕殺不死對方,往往一刀到尾。

  他這時候,沒有後悔,亦無怨恨。他竟生出一絲可憐心來,可憐這個做了一輩子南池主人的他自己。年幼時練武異常辛苦,他知道弟弟身體殘缺,南池的希望全寄託於他,他從不怨言,他告訴每一個人自己喜歡武器,喜歡騎馬射箭。

  他亦喜歡吟詩作賦,喜歡琴棋書畫,他喜歡躺在山林間讓大風吹走他年幼的身軀,然後沿著草坡滾下去,停在哪裡,就在原地睡一覺。

  千萬希望寄託於一身的南池大司馬繼承人,一出生就只有一條路可行。

  不論習武還是撰賦,他都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他被世人予以厚望,好似他注定要有一番作為。

  千千萬萬的世間人,只有母親會因他習武時磕碰出的傷痕流淚,會徹夜不眠陪他撰賦。

  南池闃無一人的深夜,他的內心也會懷念起雁北那一夜,她比春日聖湖的水還要溫柔,她的撫摸代替了記憶中母親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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