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拉溫妮差一點就驚呼出了弗雷德的名字,還好酒吧裡的音樂足夠響,剛叫出第一聲「弗……」,她就看到弗雷德的眼裡露出疑惑的神色,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也變輕了。
她敏感地意識到了不對,趕緊閉上嘴。
這時,阿爾伯特也清醒了過來,起身推開了弗雷德的手。
「做什麼!?」他表情兇狠地擋在了拉溫妮面前,「一邊兒去,小年輕,沒看到這位小姐身邊有人在嗎?」
拉溫妮眨了眨眼睛。
弗雷德依然疑惑地打量著她,又看了看阿爾伯特,終於猶豫著說:「抱歉,我好像……認錯人了,我以為……」
話還沒說完,他便擺了擺手,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重新說:「對不起,確實是我認錯了。」
拉溫妮也愣了,直到弗雷德轉身離開,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摸著自己變形過的臉驚呼了一聲。
「怎麼?」阿爾伯特注意到了她的反常。
「沒什麼……」拉溫妮不想把事實告訴他,如果被他知道那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他肯定又會想壞點子戲弄自己。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麻瓜酒吧是他的主場。
然而弗雷德這麼一出現,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很在意,弗雷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兒可是麻瓜的酒吧啊,而且不管離倫敦還是他們家都很遠,他來這裡做什麼?還穿著一身……他穿著的是一身麻瓜的衣服吧?
思及至此,她偷偷扭頭去尋找他。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居然看到弗雷德正和一個麻瓜女孩兒熱烈地聊在一起。
拉溫妮的腦子騰的一聲炸了。
她刷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把阿爾伯特嚇了一條。
「怎麼了?」他端著酒杯茫然地問。
「……沒什麼……」拉溫妮咬牙切齒地回答,然後慢慢坐了回去,眼睛仍然一直盯著弗雷德和那個女孩兒的方向。
女孩兒看起來完全是個麻瓜,在這還帶著點涼意的暮春季節裡,卻穿著一身非常清涼的裙子,裙擺短得堪堪遮住臀部。這種衣服給拉溫妮當睡衣她也不會穿的,然而那女孩兒卻堂而皇之地穿了出來,兩條雪白的大腿還一直左右晃蕩著,往弗雷德身上靠。
弗雷德居然也不躲開,還帶著笑容一直在她耳邊說著什麼,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拉溫妮氣得死死咬住嘴唇,恨不得立刻衝過去給他兩巴掌。
「咳咳!」阿爾伯特在一旁發出刻意的咳嗽聲,叫了她一聲,「拉溫妮。」
「做什麼!」拉溫妮仍然兇狠地盯著弗雷德的方向,不耐煩地甩開了他拍自己肩膀的手。
「事先說明,我真的很想假裝自己什麼也沒看出來,但你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阿爾伯特將臉撐在桌上,側頭看了眼弗雷德那邊,問道,「我猜猜,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吧?叫什麼名字?」
拉溫妮氣鼓鼓地抱著胳膊,沒搭理他。
「無論如何,你先冷靜,聽我的,男人都是這樣,沒有男人不偷腥的,尤其是你們這樣長時間的異地戀,很正常,只要他的心還在你這兒就夠了。」
拉溫妮猛地扭過頭,用殺人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閉嘴!」
「我好心好意給你做心理建設,你不要不領情嘛。」阿爾伯特攤開雙手,無奈地說,「要不這樣,我幫你把那個女人引開,你自己去跟他聊。」
這個建議倒挺合拉溫妮的心意,她黑著臉點了點頭。
阿爾伯特熟練地端起一支酒杯出發了。
拉溫妮躲在椅背後,看著他走到兩人身邊,隻跟那個女孩兒隨便耳語了兩句,女孩兒立刻眼睛閃閃發亮地跟著他走了,仿佛完全忘記了弗雷德的存在。
弗雷德待坐在椅子上,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
那個樣子也太蠢了,拉溫妮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繼續生氣。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等阿爾伯特帶著女孩兒走遠後,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變形咒仍然完美,然後改變了自己的聲音,這才向弗雷德那邊款款走去。
「嗨,帥哥。」她端出自己訓練有素的微笑,坐到弗雷德身邊。
弗雷德卻隻掃了她一眼,眼神更多的停留在她的裙子上,然後簡單「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你剛才把我誤認成了誰呀?」她單手撐著臉,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面對著他,還十分做作地眨了眨眼睛。
雖然經過了比較大的變形,但拉溫妮自認自己變形後的臉也是很具有吸引力的,否則剛才阿爾伯特的朋友們也不會那麼驚豔。
「沒有什麼。」
但弗雷德的反應仍然十分冷淡,眼睛一直看著遠處。拉溫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竟然還在看剛才那個女孩兒。
她出離憤怒了,壓抑著滿腔的怒火,繼續保持臉上嬌俏的笑容,用更加嫵媚的聲音說:「剛才你抓我抓得那麼用力,很痛呢。你看,都紅了。」
說著將自己的右手手臂遞了過去,還故意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有嗎?」弗雷德縮回手,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腕,敷衍地說,「抱歉。」
「喂!」拉溫妮不高興了,乾脆捏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跟女士說話的時候到處亂看是很不禮貌的?」
她的舉動過於大膽,弗雷德原本有些受驚,但在看到她的眼睛後,他的表情恍惚了。
那雙熟悉的藍色瞳孔,讓他實在是迷惑極了。
「那是你的女朋友嗎?」拉溫妮假笑著問,「這麼容易就被別的男人勾走了,不是什麼好女人呀。」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弗雷德說著,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拉溫妮的眼睛看,「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這樣啊。」拉溫妮見他的眼睛已經粘在自己身上移不開了,這才滿意地收回手,湊近了一些,靠在他身邊繼續說,「那你有女朋友了嗎?」
「我有未婚妻了。」弗雷德想都沒想,立刻回答。
這讓拉溫妮的心情多少好了一點,但見弗雷德允許自己靠他這麼近也不躲開,怒火又佔據了上風。
「這樣啊,真可惜呢。」她重整臉上的假笑,好奇地眨巴著眼睛問他,「是哪個姑娘這麼幸運,能擁有你這麼優秀的男人呢?」
「呵。」被一個美女這麼誇,弗雷德多少有些飄飄然,他垂下眼睛,回憶起拉溫妮的臉,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她比我優秀多了,是一個非常棒的巫……女人。」
拉溫妮愣了愣,嘴角也彎起一抹柔軟的弧度,然後又趕緊提醒自己,重新恢復偽裝,問他:「那你還一個人出來玩呀?不怕她看到你和別的女人靠在一起會生氣嗎?」
「她看不到的。」弗雷德隨口回答,成功地再次點燃了拉溫妮的怒火。
「是——嗎——」她拖長了調子,以掩飾自己的咬牙切齒,「看來你真的是來『玩』的呀,那怎麼能隻喝啤酒?」
說著,她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員,回憶著剛才阿爾伯特和他的朋友們聊的話題,叫了好幾種烈性的雞尾酒,然後笑著對弗雷德說:「算我請你的,能繼續跟我聊聊你的未婚妻嗎?我真想向她好好取取經,下一次再遇到你這樣的好男人,才能不錯過呀。」
弗雷德哈哈大笑了兩聲,答應了下來。
然後,他就真的開始跟她講起拉溫妮的事了。
一開始他還在有意掩藏巫師身份,假裝兩人是麻瓜學校的同學,把巫師世界的東西一一轉換成麻瓜用詞。
然而等三杯甜甜的雞尾酒下肚,這貨很快就糊塗了。
「不不不,她一點兒也不冷漠,她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孩。」弗雷德的吐字開始變得含糊,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意,「當初我們一起上神奇動物保護課的時候,你知道,她連上課用的嗅嗅都……」
話說到一半,他意識到了不對,趕緊刹住了車。然後有些不安地瞟了拉溫妮一眼,顧左右而言他:「我好像有點醉了——這是什麼酒?」
說著他低頭看了眼手中色彩繽紛的雞尾酒。
「怎麼會醉呢,這種雞尾酒度數很低了,小孩子都能當果汁喝,哪兒有人喝三杯就醉的。」拉溫妮故意激了激他,但弗雷德卻警惕地皺起眉頭,仍然推開了手中的酒杯。
「這樣吧,那你試試這個。」她將旁邊一杯暗紅色的飲品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弗雷德疑惑地問。
「冰茶。」拉溫妮笑容滿面地說,也不多做解釋,任由弗雷德自己去誤會。
果然,弗雷德喝了一口,確認了口感,真的以為它是一杯普通果茶飲料了。
為了讓他徹底上套,拉溫妮也叫了同樣的冰茶,轉眼就嗖嗖的喝光了兩三杯,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望著他笑。
弗雷德終於被她忽悠著放倒了,腦袋一歪,艱難地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
「怎麼了?」拉溫妮湊到他的耳邊,變回了自己原本的聲音,呵著氣說,「這麼快就不行了嗎?」
弗雷德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猛地抬起頭,右手慌忙摟住了她的腰肢。
「你——」他瞪大眼睛,又迷茫地眨了眨,猶豫著說,「你和她……真的很像。」
「哪裡像?」拉溫妮倚進他的懷裡。
借著昏暗的燈光,弗雷德沒看出她的眼神裡帶著惡狠的殺氣,繼續迷迷糊糊地說:「她也有一條這個裙子,是我送她的。還有你的身材……」
說話間,他的手熟練地沿著拉溫妮的腰肢撫過,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臉上的迷惑愈加深重:「怎麼會這麼像……」
拉溫妮搭在他胸前的手已經攥了成了拳,隨時都想狠狠揍下去。
「那就假裝我就是她,怎麼樣?我喜歡這麼玩兒。」拉溫妮往前俯了俯身子,故意將柔軟貼到他的胸前,嘴唇也送了過去,「我就是溫妮呀,弗雷德。」
弗雷德摟在她腰上的手明顯加大了力道,另一隻手也纏繞上來,將她牢牢圈進了懷裡。
拉溫妮的眼神越來越冷,額頭貼在他的臉頰邊,等他低頭吻自己。
然而弗雷德最終沒有這麼做,他的雙手忽然一收,按住她的腰側將她用力推了出去。
「不!」他暈眩地捂住自己的頭,另一隻手勉強抬起來,阻止她再次靠近,「你走開!」
拉溫妮被他推得差點摔在地上,扶著旁邊的椅背才慢慢站起來。
看著弗雷德迷茫又痛苦的樣子,心終於軟了。
「你這個笨蛋……」她微笑著坐回他身邊,抽出魔杖悄悄點了點。
弗雷德立刻就失去了意識。
「試完了?」阿爾伯特也不知在旁邊看了多久,十分適時地走了過來,看著失去意識的弗雷德,很是敬佩地嘖了嘖舌,「你是在哪裡撿到這麼個寶的?真是讓我開眼界了。」
拉溫妮撫摸著弗雷德的頭髮,美滋滋地抿唇微笑:「別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一樣無恥。」
「相信我,大部分男人都跟我一樣無恥。」阿爾伯特義正言辭地說,「只不過他們沒有我這樣的本錢,玩兒不起來。」
「呸。不要臉。」拉溫妮啐了他一下,然後問,「我要帶他去休息,這兒哪裡有旅館之類的地方?」
阿爾伯特開車把他們送去了附近的旅館。拉溫妮悄悄使用漂浮咒將失去意識的弗雷德抬起來,讓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假裝是自己在扛著他前進的樣子,把旅館的工作人員嚇得不輕。
「您力氣真大……」前臺的小姐把鑰匙遞給她,滿臉崇拜的表情。
阿爾伯特故意沒有上前幫忙,雙手插兜站在他們後面,憋笑憋得很辛苦。
拉溫妮沒有住過麻瓜的旅館房間,所以阿爾伯特還是將他們送了上去,幫他們處理好一些常識性的問題後,便麻溜地告辭離開了。
拉溫妮把弗雷德扔到床上,揮動魔杖將他的身體擺正,然後也疲憊地倒了上去。
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夜風,原本並無多少醉意的她,腦袋也暈乎了起來。
她翻了個身,趴到弗雷德熟睡的胸膛上,伸出一隻食指,幼稚地將他的鼻子頂成了豬鼻子,然後兀自傻笑著罵道:「笨蛋,這都認不出來,我都把答案喂到你嘴邊了!」
沉睡中的弗雷德皺了皺眉頭,哼哼著別開了臉。
「你還敢躲我!」她將身體往上蹭了蹭,直視著弗雷德的臉,正想再做點什麼惡作劇,然而在看清弗雷德面容的瞬間,心臟卻微微刺痛了一下。
他看起來並不好。
人的皮膚狀態能說明很多問題。弗雷德臉上的皮膚比以前粗糙了很多,略顯粗大的毛孔,還有黑眼圈,全都彰顯著他最近混亂的生活狀況。更別提左側臉頰上那道細微的傷痕了。
拉溫妮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然後順著臉頰往下,摸向他的脖子,卻意外摸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她趕緊解開他胸前的兩枚扣子,掀開衣領,驚恐地看到了一條長長的紅痕——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燙傷了,邊緣還結著幾顆水泡,看起來輕輕一碰就會很疼。
拉溫妮又握起他的右手,看到之前手背上的傷才剛剛好,留下了一大片泛紅的傷痕。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麼?」她握著弗雷德手,慢慢抱進懷裡,難過地說,「為什麼不給我寫信?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有什麼事……連對我也不能說嗎?」
弗雷德那邊,卻只有平緩而深重的呼吸聲。
拉溫妮垂下眼睛,再次躺回了床上,臉頰貼著弗雷德的前胸,緊緊抱住他,閉上了眼睛。
「別以為就這麼完了!」她嘴上放著狠話,心卻早已被他身上的溫度與熟悉味道給融化得一塌糊塗,「我還沒原諒你今晚跟那個女孩子的事呢,你明天最好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