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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妮的咒語》第76章
第七十四章

  拉溫妮在剛剛轉正為治療師的時候,一度忙到昏天黑地。

  那時她安慰自己,等熟悉了工作就能輕鬆一些了。

  然而現在,等她的本職工作好不容易熟練起來,卻又開始了蛇毒解藥研究,同時還要隨時配合魔咒傷害科的治療師,尋找擦除咒的反咒。

  她變得更加忙碌了。

  過於充實的生活讓她忘記了自己才剛剛畢業不到一年的事實。

  同時也忽略了弗雷德的來信越來越少的問題。

  等她忽然發現弗雷德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聯繫她時,時間已是新一年的暮春了。

  拉溫妮頓時不安了起來,暫且放下手頭的工作,提筆想給他寫一封信詢問情況。

  然而羽毛筆才剛剛吸飽墨水,一封內部信件便通過頭頂的泡泡燈落到了她的面前——是派翠克的來信,潦草的字跡顯示著他寫字時的慌亂。

  ——阿爾伯特那個狗日的臭小子又跑了!

  什麼叫又跑了?

  拉溫妮莫名其妙地趕往派翠克的辦公室,在他那兒看到了阿爾伯特的來信——

  「春光明媚,萬物復蘇。至美的愛情也會在這個季節裡萌動。你們巫師怎麼忍心在這樣美好的季節還將大好年華全部放在一個看不到結果的研究上?我覺得我們應該勞逸結合,短暫的假期說不定會給研究帶來新的靈感。」

  總而言之:我累了,我要放假,我溜了。

  拉溫妮出離憤怒了!

  他哪裡累了?累到他哪兒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碰到的最大問題就是麻瓜的醫學儀器無法正常分析蛇毒。

  拉溫妮猜測這多半是因為魔法世界的蛇毒含有某些特殊成分,會對麻瓜的機器造成影響,就像魔法能量會破壞麻瓜的通訊設施一樣。

  於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她跟著阿爾伯特從零開始學習了麻瓜所有的生物化學理論知識,又抱著一堆麻瓜書籍搞懂了那些電路、電磁之類的原理,好好一個治療師活生生做成了機電維修工。為了工作連續好幾個月連戀人的面都見不到,如今弗雷德都失去聯繫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遇到危險——

  但是,阿爾伯特居然說,他累了,他想休息!?

  「你怎麼不去死!!!」

  拉溫妮一怒之下就撕了那封信,抄起魔杖轉頭就走。

  「你去哪兒!?」派翠克慌忙將撕成兩半的信件復原,然後阻止她,「阿爾伯特已經離開倫敦了,麻瓜醫院那邊說他請假休息了!」

  「他總不可能躲到阿茲卡班去吧?」拉溫妮陰森森地說,「只要他還在麻瓜的世界裡晃悠,我就能把他揪出來——還真以為我們拿區區一個麻瓜沒轍了嗎!」

  說完她果斷移形,落到了阿爾伯特的辦公室裡。

  屋裡果然空無一人,整理得一乾二淨,大門也緊鎖著,能聽到門外來來往往的病人的聲音。

  拉溫妮對這個辦公室已經不陌生了。

  她直接在阿爾伯特的辦公椅上坐下,左右觀察片刻,然後揮舞魔杖,粗暴地掀翻了他的桌面,讓抽屜裡的情況一覽無餘。

  這傢伙有不少櫃子都上了鎖,她可懶得挨個兒去念阿拉霍洞開。

  右邊的抽屜裡全是和他工作有關的器械、文件,拉溫妮已經很眼熟了。

  但是左邊,則是一些私人物品。其中大部分抽屜都是上了鎖的。

  拉溫妮湊過去,毫無負罪感的一一翻閱。

  她很快就發現了一本日記本,然而裡面根本沒寫什麼有意義的東西,看得出他並不是一個有寫日記習慣的人。拉溫妮草草翻了一下,上一篇日記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就在她準備將其放回去時,意外翻到了本子的最後一頁——

  上面寫了很多人的名字,拉溫妮仔細看了看,發現全是女人名。

  安娜,凱麗,伊莉莎白……她還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寫在中間。每個女人的名字後面都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紅心,方塊,梅花,黑桃——拉溫妮不認識,這是麻瓜撲克牌上使用的圖案。

  多半是對他看上的女性情況做的記錄,還搞得像密碼似的,拉溫妮只覺得噁心,隨手就將日記扔了回去。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欠揍的男人。

  接著往下翻,她翻到了一本很大的硬殼資料夾。打開一看,裡面裝訂著厚厚的麻瓜的塑膠紙,塑膠中間是中空的,夾了很多麻瓜的飛機票,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裡面。

  這傢伙有收藏票據的習慣嗎?這倒挺意外的。

  拉溫妮仔細辨認了一下機票上的位址,發現其中很大一部分機票竟然是飛往非洲的,目的地並不統一,大多都是南非的一些國家。飛行次數非常頻繁,一年之內就有好幾十次。

  然而他的非洲之旅在一年前忽然停止了,他再也沒有去過非洲,每年的飛行次數也大大減少,資料夾中的票據開始以火車票居多,而目的地,則是位於英格蘭北部的一個小城。

  拉溫妮微微挑起眉毛,抽了一張火車票出來,收好。然後將資料夾放了回去。

  她最後掃視了一遍他的抽屜,確認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後,便揮舞魔杖,將漂浮在空中的桌面降下來,念了個復原咒將它恢復原狀,同時馬不停蹄地起身準備出門——

  這時,辦公桌裡發出了一道異常的聲音。

  拉溫妮奇怪地彎下腰去看,發現辦公桌的左邊微微隆起,似乎並沒有完全恢復原形。

  她將桌面再次升了起來檢查,這才發現是第二層抽屜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她伸手進去整理,摸到了那個卡住抽屜的東西,然後手指一彎,卻被一個尖銳的東西刺傷了。

  「啊。」拉溫妮驚呼一聲,忙縮回手,手指已經被刺破了,湧出幾滴鮮血。

  她一邊給自己念了個治癒咒,一邊將抽屜全□□一探究竟——

  原來是一個相框卡在了抽屜裡層,桌面被她用魔法強行安裝回去時,把相框的玻璃壓碎了。

  拉溫妮將相框取出,翻過來,準備將其復原。

  然而卻被相框裡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這張麻瓜的靜止照片裡,印著一個長相平凡的女人。

  用「平凡」來形容她或許都過譽了,那個女人身材非常乾瘦,肩膀都瘦出了棱角,在舊襯衫下高高凸起著。她的生活看起來很不好,應該每天都在經受風吹日曬,皮膚糟透了,黑黢黢的,泛著一種粗糙的質感。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她眼下生出一層深深的黑眼圈,即使鏡頭離得很遠,也能清晰看到。

  但她的眼睛卻非常明亮,透出一股發自心底的喜悅,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而她身邊站著的男人,雖然亂糟糟的模樣讓他看起來有點陌生,但毋庸置疑,分明就是阿爾伯特沒錯。他看起來也很狼狽,鬍子很久沒刮了,亂七八糟地糾纏在腮下。

  但他緊緊摟著她的肩膀,臉上帶著和她一模一樣的大大笑容。

  笑得牙齦外露,像個傻瓜。

  阿爾伯特經常笑,即使被各路女人怒扇耳光,他臉上也總是帶著笑容。無賴的,風流的,壞心眼的。

  卻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種傻乎乎笑臉。

  照片中的兩人親密地互相摟著肩膀,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茫茫沙漠。

  拉溫妮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久,將它從鏡框中取出來,翻到背面——

  上面寫著的時間是兩年前,以及一串文字:

  M.S.F

  與愛麗絲

  在尼日爾

  拉溫妮猜測了一下M.S.F這個縮寫可能的含義,沒有成功。

  卻總隱隱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於是她將照片重新放回相框,把辦公室的一切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然後走出房門直奔護士諮詢台,很快找到了那個當初怒駡過阿爾伯特的小護士。

  「您好?」小護士茫然地打量著拉溫妮身上的巫師袍,有些戰戰兢兢的,「有什麼問題嗎?」

  拉溫妮俐落地給了她一個奪魂咒,然後問道:「阿爾伯特-卡密特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她將那張火車票遞給小護士看,護士馬上點了點頭,「這兒是卡密特醫生的故鄉,他每年耶誕節或者其他假期的時候都會回去。」

  意料之中。

  拉溫妮勾了勾嘴角,在解除奪魂咒的瞬間又給她補上了一個遺忘咒,然後在小護士反應過來之前便移形消失了。

  ……

  拉溫妮氣勢洶洶地闖進阿爾伯特家時,他剛剛洗完澡,正穿著浴衣癱在沙發裡喝啤酒。

  被拉溫妮轟的一個魔咒擊過來,一口啤酒嗆在氣管裡差點沒咳暈過去。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你們巫師都沒有隱私概念嗎!」他擦著滿臉的酒漬,難得的憤怒了,「你知道私闖民宅是犯刑法的嗎!?」

  拉溫妮翻了個白眼以示回應。

  阿爾伯特看起來心情壞透了,一直罵罵咧咧的,將玻璃瓶中的啤酒一飲而盡,而後沒好氣地看向拉溫妮說:「出去。」

  「不。」拉溫妮冷冷回答,「除非你跟我回倫敦繼續工作。蛇毒解藥馬上就要完成了,你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

  「我就是喜歡臨陣脫逃,你管得著嗎?」阿爾伯特語氣惡劣地懟了回去,讓拉溫妮有些意外,他雖然性格惡劣,但並不是一個這麼沒有風度的人。

  「還不走是吧?」就在拉溫妮迷惑的時候,阿爾伯特繼續開口了,「那你可別後悔。」

  說完,他右手一揮,扯開了浴衣的腰帶。

  拉溫妮慌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怒駡道:「變態!」

  「大半夜擅闖民宅的人沒資格這樣說我。」阿爾伯特說得滿不在乎,然而事實上他並沒有脫下浴衣,而是一把抓起搭在沙發背上的幾件衣服,返回了浴室裡。

  換好衣服後,阿爾伯特從浴室裡走出來,發現拉溫妮仍然背對著他的方向,捂著臉低聲咒駡著什麼。

  他被她逗笑了,把自己的身體甩回沙發上,懶散地說:「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放棄吧,我請了一周的長假,假期不結束我是不會回倫敦的。」

  「你……」拉溫妮回過頭,看到他那懶洋洋的表情,厭惡極了,「你甘心嗎?我們的實驗眼見就要出成果了!」

  「甘心啊,有什麼好不甘心的。」阿爾伯特說,「反正成果早是出晚也是出,急這一個星期做什麼?」

  「早一個星期說不定就能多救一條命啊!」拉溫妮憤怒地說。

  「哈。你居然還這麼有從醫信念啊。」阿爾伯特嘲諷地笑了笑,「歇歇吧,全世界病人那麼多,救不完的。醫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拉溫妮死死瞪著他,放棄了和他講道理,隻惡狠狠地罵道:「你真是個人渣。」

  阿爾伯特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辱駡,緩緩將腦袋歪到沙發靠背上,深棕色的眼睛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是啊,很多人都這麼說我。」

  沒想到他居然不要臉到這種地步,拉溫妮真的不想管他了。

  「你不回去就算了!」她冷冷地說,「我們自己繼續做,別以為離了你我們就不行了!」

  說完,她掉頭就走。

  阿爾伯特卻在這時拖長聲音叫住了她:「別傻了——非要我說實話嗎?」

  「?」拉溫妮奇怪地回頭。

  「哎……我遇到瓶頸了。」阿爾伯特歎息著說,朝拉溫妮揮了揮手,「只要你保證不再像個更年期的老女人似的大吼大叫,安靜坐下,我就把詳情告訴你。」

  拉溫妮不知道「更年期」是什麼意思,但總覺得他又在侮辱自己。

  她覺得自己應該懟回去,然而又對瓶頸的事非常在意,只好暫時壓下不悅之情,在離他最遠的那座沙發上坐下:「說吧,遇到什麼麻煩了?」

  阿爾伯特歪在沙發上,要死不活地歎了口氣,才將最近研究中遇到的問題細細講述了出來。

  一番話結束,拉溫妮也皺起了眉頭。

  這確實是個難以解決的大麻煩,她一時也完全找不到頭緒。

  「你看,聰明的拉溫妮小姐也無法想出辦法了對嗎?」阿爾伯特攤了攤手,「所以我說,我需要休假——假期往往會給研究帶來新的靈感。我不是在開玩笑,這是真的有效。」

  「好吧……」意識到是自己冤枉了他,拉溫妮也有些尷尬,「那你好好找靈感,我走了。」

  「等等。」誰知阿爾伯特叫住了他,一臉不爽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几,「我本來打算洗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坐在這裡喝啤酒享受假期的。現在氣氛全被你毀了,你居然想拍拍屁股就走嗎?」

  拉溫妮挑起一邊眉毛,不講道理地說:「對。怎麼了?」

  「……行吧,美麗的女人有資格這麼任性。」阿爾伯特往拉溫妮那邊蹭了蹭,歪在沙發扶手上湊過去說,「不過,就算是幫幫朋友了,陪我出去喝一杯?」

  「誰跟你是朋友了。」拉溫妮乾脆俐落地回答。

  「親愛的,你這話真的很傷人。」阿爾伯特捂著自己的心口,裝腔作勢地說,「我們還不算朋友嗎?」

  「呵。我可不會跟麻瓜做朋友。」拉溫妮看也不看他。

  「但我今天準備約幾個朋友在酒吧見面。」阿爾伯特翹起一邊嘴角,壞笑道,「都是我的老同學,在世界各地就職過的醫生,其中好幾個都對蛇毒研究有獨到的見解——你不想去跟他們聊聊嗎?」

  拉溫妮的表情鬆動了一瞬。

  「不。」她再次拒絕,「和你一個麻瓜交流就已經很麻煩了,我才不要和……」

  「行了行了。」阿爾伯特對她的性格已經有些瞭解了,很會抓她的死穴,「你必須跟我去,因為我這人喝醉了就斷片,什麼也記不住,你不去聽聽的話,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機會知道那些消息了。」

  「……」

  ……

  「去酒吧就去酒吧,我為什麼要穿這種東西!?」拉溫妮看著阿爾伯特遞給自己的裙子,噁心得渾身發寒,「這是衣服嗎?這就是兩條毛巾吧!?」

  「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阿爾伯特說瞎話眼睛都不眨,「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裙子,我們麻瓜的姑娘都這麼穿。」

  「滾!」拉溫妮將衣服扔到他的臉上,「我就穿自己的衣服去。」

  「然後讓全小鎮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巫師?」阿爾伯特打量著她身上的長袍和復古長裙,靠在門框上笑著說,「你不怕被綁到十字架上燒死嗎?」

  「滾!」對於阿爾伯特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體質,拉溫妮已經想不出罵他的詞彙了,乾脆地摔上了客房房門,然後兀自坐著生了會兒悶氣,打開手包,從裡面找到了一條麻瓜風格的印花連衣裙。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條裙子的時候,五年級時,在對角巷那家新開的服裝店裡,明明是條麻瓜的裙子,卻讓她無論如何都移不開眼睛。

  然而就在她準備將其買下的時候,韋斯萊夫人帶著她的一家孩子走了進來,破壞了她的購物。

  然後……然後弗雷德就追了上來,莫名其妙地告訴她:「我想約你。」

  當時拉溫妮整個人都是驚悚的,渾身起雞皮疙瘩,第一反應是這個韋斯萊又在動什麼歪心思想整她。

  卻沒想到他居然是認真的,這一認真,就認真了三年,一直到七年級,他都還記著她曾經看上過這條裙子,並且買下來送給了她。

  再然後……

  想起那天在格蘭芬多宿舍裡的初次接觸,拉溫妮仍然有些臉紅。

  每次一回想那件事,她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當時的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那麼衝動,選擇在那種危險的時候、危險的地方,選擇將自己徹底交付給他。

  到底是什麼,讓自己對他能信任到這種程度呢?

  拉溫妮輕輕撫摸著連衣裙的裙擺,心中又甜蜜又惆悵。

  弗雷德現在……又在哪裡呢?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回信來呢?

  ……

  她換上那件淺粉色的連衣裙走出房門,立刻就聽到了阿爾伯特的口哨聲。

  「不錯呀。」他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上下打量她,說,「你平時總穿得像中世紀油畫裡的人,我都沒看出來,你原來這麼年輕嗎?多少歲?頂多20吧?」

  拉溫妮回敬了他一個兇狠的微笑。然後找了面鏡子,開始給自己的臉部進行變形。

  「至於嗎?」阿爾伯特饒有興趣地圍觀她使用變形咒的全過程,不斷發出驚呼,然後問,「只是去個酒吧而已,還怕被人認出來嗎?」

  「一般而言不會。」拉溫妮認真地改變自己的眼睛輪廓和眉毛的顏色,一邊說,「但那兒可是麻瓜的酒吧,我丟不起這人。」

  一直到兩人抵達小鎮的酒吧,阿爾伯特還在感慨——你們巫師的平均年齡看起來很高,年輕人成材居然還這麼早,真是不容易。

  「我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大學裡苦苦熬著呢。」他將一杯顏色鮮豔的雞尾酒推到拉溫妮面前,一邊感慨,「醫學院的生涯是我這輩子過得最痛苦的時候。」

  拉溫妮對雞尾酒鮮豔的顏色很感興趣,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問:「你們麻瓜的學校都教你們什麼東西?」

  阿爾伯特似乎是有意買醉,沒多說話就給自己灌了好幾杯威士卡下去,臉頰迅速泛起醉意,然後嘮嘮叨叨地開始細數自己學生生涯的故事。

  「這麼厚——這麼厚的書。」他張開手指比劃著說,「七本!八本!十幾二十本!每一個字都要背下來!解剖學,生物化學,微生物學,免疫學,神經生物學,還有心理學倫理學!還有一大堆,搞不清楚,反正一大堆!」

  「你這算什麼!」拉溫妮被說得也感同身受,大倒苦水,「你們至少只要把書本上的知識背下來就夠了吧?我告訴你,我六年級時候的魔藥學教材上全——是——錯——誤!也不知道是我們教授故意考驗我們還是怎麼樣,反正教材全是錯的,只能靠我們自己摸索著一點點試出正確操作!」

  「哈哈哈哈哈哈!」阿爾伯特笑得直拍桌子,「我就說你們巫師的醫學不靠譜,你看,你們連學校都這麼不嚴謹。」

  拉溫妮頓時心裡一震,沒想到一不小心被他嘲諷了,趕緊轉動腦筋想辦法懟回去。然而麻瓜的酒吧裡音樂聲太大了,隆隆的音響吵得她無法正常思考。

  就在這時,阿爾伯特之前提到的幾個朋友來了。

  似乎確實是久別重逢的老友,阿爾伯特看起來很開心,挨個兒擁抱打招呼。

  拉溫妮就坐在阿爾伯特的旁邊,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畢竟阿爾伯特之前哄她來的理由是「喝了酒我記不住事兒,你得自己過去打聽你想要的資訊。」

  於是她提前給自己套好了麻瓜忽略咒,準備做一個旁觀者。

  然而和老同學們見面後,阿爾伯特盡顧著跟他們吹牛聊往事了,完全忘記了打聽蛇毒血清研究的事。

  她偷偷用手肘撞了阿爾伯特一下,暗示他別忘了正事。

  阿爾伯特一幅不太情願的樣子,還是找機會隨口扔出了這個話題。

  「你還在研究抗蛇毒血清啊。」這時,座間一個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男人忽然開口了,語氣中透著驚訝。

  這個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但一頭黑髮居然已經參差斑白了一半,遠遠的看過去,像是頂著一頭淩亂的灰發。

  阿爾伯特看了他一眼,敷衍地點了點頭。拉溫妮注意到他的態度有些變化。

  「你也應該走出來了。」灰發男人沉聲說。

  「誰說我沒走出來了?」阿爾伯特忽然抬高音量,過於刻意地笑著往後一仰,抬手搭上了拉溫妮的肩膀。

  「!?」

  拉溫妮一驚,本能地想躲開,卻被阿爾伯特更用力地摟住,聽到他繼續說:「我現在活得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忽略咒經不起過於明顯的提醒和指示,被阿爾伯特這麼一摟,在座的人便全都注意到了她。

  「哇哦!」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借著昏暗的燈光打量著拉溫妮的模樣,驚豔地說,「你的新女朋友?不錯啊,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

  也有人小聲地提出疑問:「她什麼時候來的?之前怎麼沒看見她?」

  拉溫妮本想反駁澄清,然而阿爾伯特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加大了力氣,非常用力地抓著她,力氣大到甚至有些發抖。

  她莫名的,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感情,最後只看了阿爾伯特一眼,沒有出聲。

  他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眼睛直直盯著面前的桌子,表情僵硬到駭人。

  「聽說你這一年換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這時,那個灰發男人又開口了,看起來非常不滿,「你這樣有意義嗎?害人又害己。既然走不出來,就不要去禍害那些無辜的女孩子,她們也……」

  「關你什麼事!」阿爾伯特忽然暴怒地吼了出來,像隻發狂的猩猩,猛地掀翻了桌上一半的杯子,繼續怒吼道,「少擺出那幅聖人的嘴臉,史蒂芬,少這樣!我們都一樣,誰也別瞧不起誰!」

  他的反應太過分了,把在座的人都嚇得不輕,酒吧的保安很快就圍了過來,想要控制住他。

  拉溫妮悄悄從附加了空間魔法的口袋中抽出魔杖,小聲念出咒語。

  周圍的人立刻就被她控制住了。她連續使用了好幾個忽略咒、隔音咒和遺忘咒,最後將碎裂的酒瓶酒杯一一復原,在座的友人和剛剛趕來的保安統統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清醒過來後,紛紛茫然地摸著腦袋離開了。

  好在麻瓜的酒吧裡音樂與燈光都過於狂亂,配合著忽略咒的效果,沒有人注意到剛才發生的事。

  做完這一切,拉溫妮將魔咒收了回去,轉過身,看到阿爾伯特已經重新癱回了酒吧的軟椅上,憤怒與醉意讓他整張臉都紅得像一團火,雙手死死扣著扶手,胸膛因粗重的喘息而上下起伏。

  她在離他幾尺遠的地方坐下,等他自己冷靜下去,然後輕輕問出那個名字:「愛麗絲?」

  阿爾伯特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地瞪向她,一開始還滿是震驚與不解,半晌過後,又頹喪地將腦袋垂了下去,捂著臉苦笑道:「你們巫師永遠都不會懂尊重人的隱私,對不對?」

  拉溫妮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內疚:「對不起,這一次……我是意外知道的。」

  阿爾伯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看不清表情,沉默許久後,才啞著嗓子說:「她是一個蠢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

  「……是你曾經的戀人嗎?」

  阿爾伯特又不說話了。

  酒吧裡又掀起了一陣狂熱的音樂,隆隆的聲音吵得拉溫妮頭疼不已。然而在場的麻瓜似乎非常享受這種音樂,現場的氣氛愈加火熱放縱了起來。

  只有拉溫妮和阿爾伯特這邊,宛如與世隔絕的冰窖。

  阿爾伯特深呼吸了好幾次,忽然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望著頭頂刺眼的燈光,說:「無國界醫生,聽說過嗎?」

  「沒有。」

  「反正就是一群蠢人。」阿爾伯特咬牙切齒地說,「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去那種危險的地方,救治一些朝不保夕的病人。」

  「……」

  「她畢業沒多久就跑去非洲了,我怎麼勸她也不肯讓步。我真恨你們這種太有主見的女人——為什麼就不能乖乖聽男人的話,在家裡舒舒服服的過好日子?我又不是養不起她!」

  拉溫妮沒有搭話,她知道阿爾伯特會想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沒有妥協過!我也去找過她,去幫她,犧牲了很多很多去非洲幫她!」阿爾伯特再次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你不知道,你不會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又窮又亂,食不果腹也就算了,幾個村子的人共用一塊骯髒的水源。這麼大,才這麼大的孩子,感染了嚴重的皮膚病,蒼蠅都開始吃他的腐肉了,他媽媽還在喂他用污水做出來的食物——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是為什麼,她,該死的,就是,不肯,放棄!」阿爾伯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拉溫妮靜靜看著他,問道:「然後,你離開了?」

  「我沒有選擇!」阿爾伯特大聲說,「我必須留在英國,我也有我的事業、我的親人!」

  「不。我認為你有選擇。」拉溫妮往兩人的酒杯裡續上了酒,近乎殘忍地說,「你選擇了放棄。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

  「……」阿爾伯特再次沉默,接著說,「然後她死了。」

  「……」

  「她後來去了另一個國家,碰到了難得的雨季。你知道嗎?她很開心,給我寫信,說治療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又救活多少多少人。」阿爾伯特笑了一下,笑聲中帶著明顯的鼻音,「然後她就遇到了非洲毒蛇的襲擊,她把僅有的血清全部給了病人——不過留下了一支,你知道嗎?那裡的人是懂得感恩的——他們堅持留下了一支血清給她。」

  「那很好啊。」

  「哈哈哈哈哈!」阿爾伯特爆發出一串狂笑,「很好嗎?你這種小姑娘怕是沒有遇到過命運的玩笑吧?」

  拉溫妮疑惑地看著他。

  「那支血清變質了!變質,你懂嗎?」他徒手抓起一塊甜品,啪的一聲,將其狠狠碾碎在桌面上,大聲說,「就是壞掉了,爛掉了,沒用了!」

  「然後我才知道——派翠克他們來找我之後我才知道。」他的手掌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敲著桌子,說,「咬傷她的那種蛇叫非洲樹蛇,至今沒有研製出抗蛇毒血清的非洲樹蛇,但對你們巫師來說……」

  「是非常容易治癒的。」拉溫妮哀傷地垂下了眼睛,「非洲樹蛇的蛇毒很早就被攻克了,現在這種毒蛇的毒液和蛇皮已經成了我們的一味藥材。」

  話已至此,拉溫妮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拿起酒杯,在阿爾伯特的酒杯上輕輕碰了一下。

  阿爾伯特默不作聲地將酒全部灌了下去,那速度光是看著都讓人頭疼。

  「所以你才跟我們合作至今。」拉溫妮再次給兩人續上酒,說,「你的目的是什麼?將非洲樹蛇的蛇毒解藥改良成你們麻瓜的藥物嗎?」

  「這個我試過了,沒成功。」說起專業的話題,阿爾伯特意外的還能保持一點清醒,「你們的解藥成分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不是說變就能變過來的。我想要的,是你們保鮮技術——」

  「什麼?」

  「呸。我在說什麼。」阿爾伯特醉醺醺地唾棄了一下自己的用詞,「就是說……血清這種東西,穩定性非常差,極易變質,就像愛麗絲當時遇到的情況一樣,可能一不小心,救命的藥物就成了一管廢水。雖然就算那針血清沒有變質,也救不了她……」

  「那是一種魔咒。」拉溫妮說,「能夠長時間維持食物或藥物的新鮮程度,但魔咒是無法像你們麻瓜的商品那樣量產的。」

  「我知道,呵,那又怎麼樣呢,我還能怎麼辦呢?」阿爾伯特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他已經醉到有些難受了,無法再像剛才那樣一飲而盡,「反正我這輩子,做什麼都不順利。這是愛麗絲給我的詛咒,你明白嗎?我活該的!」

  拉溫妮心裡堵得慌,只能默默望著自己杯中的酒液。

  她想起今天剛剛見到阿爾伯特時,他那麼反常地失去風度的樣子,以及剛才衝朋友大發雷霆的樣子,突然就明白了他這麼不負責任地逃離倫敦的原因,以及最開始他突然單方面停止合作的原因——

  他是焦慮了,是害怕了。

  實驗瓶頸對他造成的壓力比任何人的都大,而她,也確實沒資格站在一個制高點去指責他的逃避。

  許久,拉溫妮感覺到阿爾伯特醉醺醺地將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酒氣混雜著他身上過重的古龍水味飄到她的鼻尖,非常難聞,拉溫妮皺起眉頭,卻沒有立刻推開他。

  就在她認真思考要不要直接帶著他移形離開這裡時,她忽然被人一把攥住了右手。

  拉溫妮猛地一驚——右手是她的慣用手,她的魔杖一般也藏在右邊的口袋裡,所以被制住右手對她而言是一件非常恐慌的事情。

  她第一反應就是將手掙脫出來,贏取抽出魔杖的時間。

  然而一回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弗雷德的臉。

  他瞪大眼睛,以一種狂怒的表情死死盯著靠在她肩膀上的阿爾伯特,看起來隨時都會徒手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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