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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360章
第360章 360

  五月感覺自己把十二月最後的這一個周末過得非常有意義。。。小說周六這一天去機場從早流浪到晚, 夜裡餓著肚子乘10:50的末班地鐵回家, 心滿意足。

  周日起來,開始收拾行裝,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她收拾房間和自己行李箱的時候,金秀拉在一旁不住嘆氣:「我連自己的伴娘禮服的式樣都想好了。」

  「別說了,都過去了。」

  「你說, 他會不會和甲斐重新搞到一起去?」

  「……」

  「那個死女人, 簡直虛僞得要死。苦情歌唱著,什麽看著你在我面前和別人親熱,我的心好痛,只好去買醉, 你怎麽忍心看我如此痛苦, 巴拉巴拉。話筒一放,馬上去勾引別人的男朋友去了。」

  五月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不答她的話。

  過一會兒,金秀拉幽幽問:「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

  「我連你們將來生的小寶寶的名字都想了好幾個。女兒的話,你覺得澤居璃華這個名字怎麽樣?」

  五月無奈地看著她:「對一個剛剛失戀的人說這些, 你覺得合適嗎?」

  「我看你也不像多難過的樣子啊。」

  「我是不怎麽難過, 可也不代表想聽你說這些。」

  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看時間, 已經到了中午,對鏡化了個淡妝,出門去赴錢沐的約。

  二人約定的地點在正大廣場,她先到。站在門口等錢沐的時候, 想起從前和澤居晋在這裡看電影的事情來了,獨自微笑。

  十分鐘後,錢沐到了,還帶著他的爸爸,五月站在門口發著待,忽然一眼瞥見他們父子倆的身影,臉上笑容僵住,頗爲緊張地向錢父打招呼:「叔叔您好。」

  錢父微微轉頭,避免視綫和她接觸,乾笑一聲:「好,好。」

  錢沐小聲向她解釋:「剛剛和爸爸兩個人去派出所辦事了,正好他也有話要和你說,所以就一起來了。」

  三個人去正大廣場七樓的廣州蕉葉吃泰國菜,錢父是十二月的生日,一進門,錢沐就出示了他的身份證,於是店家送了飲料蛋糕和壽麵,又有泰國歌手和服務員跑來圍著唱生日歌,跳草裙舞一類的火辣辣的舞蹈。

  錢沐靦腆,五月內向,面對這些熱情似火的歌手和服務員,除了傻笑,還是傻笑。人家邀請他們不成功,跳了兩圈,也就走了。

  一會兒,飯菜全部上齊,三個人悶頭吃飯,都沒怎麽說話。五月本來還有些問題要問錢沐的,但見錢父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始終拉著臉,且是光頭造型,脖子上再挂一條江湖人士標配的大金鏈子,很有幾分匪氣,所以就不出聲了。

  一頓飯悶悶吃完,錢沐招手喊來服務員結帳,取錢包出來時,順手把一張什麽資料遞給五月:「上午和爸爸去派出所就是爲了這個事情。」

  五月接過來一看,是派出所開具的戶籍證明。

  錢沐說:「結婚要用到戶口本,但是我們家情况比較搞,戶口本在親戚那裡,拿不到,只好去開一張戶籍證明。」

  五月心臟狂跳:「結婚?」

  「民政局周一到周六上班,周日休息,否則今天就可以去登記了。」轉頭問他爸爸,「證件照是下午去提前拍好,還是明天去登記時拍比較好?」

  「隨便你。」錢父面無表情,停頓一下,又說,「要麽明天好了,立等可取,急什麽。」

  「我意思是早點去拍好,明天可以節省時間。中午還要去趕火車。」

  五月給自己倒一杯凉透的茶水,一口喝幹:「感覺有點太急了,等我工作穩定下來再說。」

  錢沐說:「我們早一天結婚,你戶口可以早一天轉到上海。」

  「我辦了居住證,戶口七年就可以轉了,不一定非要結婚的。」

  「離開上海,交金交稅這些記錄就會中斷。就算沒中斷,到了第七年,說不定政策又要變了。早晚都要結,拖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五月說:「明天太倉促了,過幾天再說。」

  錢沐堅持:「我覺得明天就好。」

  錢父從五月手邊把茶壺拉過來,也給自己倒一杯茶水,一仰脖,一口悶掉,然後轉頭看五月,自從見面以來,視綫和她第一次對上:「小鐘啊,我們錢家就這麽一個兒子……我們沒什麽文化,兒子教育得不成功,不聽話,沒辦法,大了,就不把父母放在眼裡了。今天,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們好好過下去,你要好好對他,知道伐?」

  這就是他要說給五月聽的這些話。交代五月這些時,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不甘心」三個大字。起先以爲老實巴交的寶貝兒子是被鄉下妞給灌了**湯,給死死纏了這些年都不願放手,半天聽下來,兩個人中,熱絡又積極的那個竟然是自家的寶貝兒子,心情能好才怪了。

  服務員送來賬單,五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給搶過來:「我來付我來付!可以拉卡嗎!」

  服務員說:「那麻煩您跟我去一下收銀台。」

  錢沐阻擋不及,趕緊追上去,把爸爸的身份證遞給她,用以打折。她如釋重負,拎著包忙跟在服務員身後跑了。

  等她磨磨蹭蹭地結好賬回來,可能是錯覺,感覺錢父看向自己的眼神稍稍和善了些許,把身份證還給他後,錢父拍一拍她的肩頭:「我們走吧。」

  不是錯覺,態度是真的轉變了。

  因爲生日,給打了88折,三百塊不到,不算什麽大價錢。

  下午,錢父先行回家去了。錢沐把五月送回宿舍,分手前說:「晚上的酒會別忘了,打扮得漂亮一點,我先回家準備一下,然後來接你。」

  五月不放心,又確認一遍:「不會是你們家親戚都去的那種吧」

  錢沐哂笑:「怎麽會?都說了幾次了,是公司客戶辦的,要求就是携女伴參加,八神也帶他太太去,晚上見到就知道了,不會騙你。」

  五點,錢沐西裝筆挺,開著公司車子,準時出現在五月樓下。五月也精心收拾穿戴,白天的休閒連帽衫換成淺卡其色針織長裙,再找一條火焰紅細腰帶系上,脚上則是一雙淺色厚底的切爾西短靴,一身打扮,既顯身材,又給人以溫柔和高級之感。

  錢沐上來敲門,看見她的第一眼,眼前一亮,小小的「哇」了一聲:「明天就穿這件去登記好了。」

  這身衣服,也是澤居晋幫她挑選的,否則她哪有這個眼光。想起澤居晋,又微微笑起來,輕輕嘆了口氣。

  車子出了五月小區大門,徑直往八佰伴方向開去。五月低頭看手機:「酒會在八佰伴這裡?」

  「八神住在這邊,我要去接他,然後一起過去。」

  在某高檔小區接到同樣一身盛裝的八神夫婦。幾年未見,八神還記得五月,頗爲高興道:「鐘桑,好久不見!我們真是很有緣分呢,當年給你介紹工作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某一天你會成爲我們公司錢桑的未婚妻,更沒想到我們還有可能會成爲同事。」

  八神的中國太太問:「這位就是你們常說起的鐘小姐?」

  五月詫异,笑問:「怎麽,您也聽說過我的名字?」

  幾個人上車坐定,錢沐發動車輛,一邊接話道:「你當年以高中學歷得以成功進入津九工作,在我們公司傳爲佳話,八神桑後來把你的事迹編入新進員工的培訓資料,用以激勵新人。」

  五月捧著臉傻笑:「這樣啊,這樣啊。工資太低,沒有幫你們賺到很多傭金,真是不好意思。」

  錢沐笑道:「你能進津九這件事情本身,意義大過金錢。自從你以後,我們公司就再沒有過這樣的成功事例了。」

  八神太太也跟著誇她說:「鐘小姐眼光也好的,找的男朋友也很能幹,我們家八神回來經常誇小錢,所以這次去蘇州,第一個就考慮到他。」

  八神說:「前陣子一家工廠關門,別家獵頭公司的獵頭坐在工廠食堂裡擺攤位,只有錢桑想到去他們辦公室裡發放名片,拉到很多沒去招聘會上露面的優秀員工。」

  八神太太補充:「就是這家,叫什麽……哎呀,這個英文單詞我不認得,人家店鋪招人,不也是指名叫小錢服務的嗎。」

  八神說:「對,對,我們今晚要去的這一家,也是錢桑對應的。任務圓滿完成,客戶非常滿意,所以才被人家邀請去參加酒會。」

  錢沐開著車,一路上四個人說說笑笑,互相吹捧,倒也不覺無聊。五月是路痴,加上天已黑透,看不出車已開到哪裡,只見道路兩旁燈紅酒綠,熱鬧非常,眼睛無意中瞥見一家美髮店門口的燈牌時,不禁「咦」了一聲:「這裡好像是古北,這家美髮店以前我來過。」

  說話時,錢沐已經在路旁停下了車子:「到了,你們先下車等我,我去停車場停好車就來。」

  三人下車,五月在路旁站了三五秒,從前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上班下班的記憶終於復蘇,不太確定地問八神:「那個,請問,酒會地點到底在哪裡?」

  八神伸手去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賀卡一樣的邀請券出來,核對了一下地址,隨手往身後一指:「就在那裡。」

  他手指的方向,霓虹燈上的「赤羽」二字,正在古北的夜色下,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芒。

  錢沐停好車跑來,拉起她的手:「走吧。」

  她搖頭:「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這個增加人脉、提升交際網的機會幷不是每天都有,錢沐拖著她的手不放,耐著性子哄她:「大概是暈車了,這個不要緊的。進去找個角落坐一坐、喝杯水說不定就好了。」

  八神也笑著勸她:「來都來了,不進去和客戶打聲招呼不太好。」話剛落音,接到一個電話,趕忙站直,又是鞠躬,又是寒暄。挂下電話後,說,「客人催了。」

  錢沐拖著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這個機會,我真的不能錯過。陪我去,好不好?」

  八神太太上來,挽住她另外一條手臂,熱絡說:「放心吧,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只是心中始終存著一點僥幸的念頭,看到赤羽門口的「今天包場,不對外營業」的告示時,仍舊想著,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呢。直到看見手端香檳酒杯、親自迎到門口的lily的身影,那一絲僥幸心理也終於破滅。

  lily回國,新店開張,邀請衆多朋友前來捧場,開業酒會就定在赤羽。因爲新店裡的幾個工作人員是委托錢沐招來的,那麽邀請錢沐和八神來參加也屬正常,但要求携女伴參加,其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今天是lily的大日子,她打扮的格外用心,眼下是十二月了,她却真空上陣,一襲華麗真絲大紅色長裙,開叉到腰,脚上一雙細高跟系帶皮鞋,鞋跟目測在十厘米以上,嫵媚妖艶和帥氣犀利這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和五月的眼睛一對上,她微笑:「歡迎,歡迎。」

  女人的漂亮有很多種,她這種,最具侵略性,帶著藐視衆生,帶著目空一切。而五月,別說和她競爭,就連和她站在一起都會自慚形穢,甚至會爲她鳴不平,想不通澤居晋爲什麽會放弃這個足以艶壓天下女人的尤物而和自己這樣一個沒有一點特色的平凡女孩在一起。

  赤羽的老闆娘美代十年如一日地一身得體西裝衣裙,像隻花蝴蝶一樣周旋於客人之間,同時指揮手下女孩子們托舉著酒水穿梭於大堂內服務客人,正在忙著,看見有新的客人入場,急忙迎上前來,一抬頭,看見錢沐身側的五月,不禁爲之一楞,不過也隻楞了一秒鐘的樣子,即刻換上一副笑臉,鞠躬笑著說歡迎光臨。

  五月被錢沐拖著手,跟隨在美代和lily的身後往赤羽大堂裡走去。一路過去,看見了有希子,看見了從前還算說的來的凉子,以及桃子。幾年時間過去,大家竟然都沒怎麽變化,甚至連久美子都還好好的做著她的副店長。

  固然店內增添了很多新面孔,但是從前認識五月的人也還不少,這些認識她的人對於她竟然在服裝設計師lily的邀請之列而吃驚不已,驚訝之色過於明顯,以至於八神摸著臉,小心問身旁跟著的太太:「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太太同樣認真地端詳他的臉,然後回答:「沒看到啊。」

  赤羽大堂裡面的餐桌和椅子被拉開,酒架也被清理掉,大堂被布置成了原始森林一樣的秀場,樹木間有造型奇特的木雕動物若隱若現,很多個高條順、身著華服的模特一類的女孩子們塗著或紫或黑的口紅,手中搖著摺扇在森林樹木間穿梭來往。除去亭亭玉立的模特兒們,還有幾張是電視上也能經常見到的面孔。

  爲了應景,服務員的女孩子們從前穿的那種背後印有「赤羽」二字的對襟日式工作服換成了印有粉色櫻花、腰綁大蝴蝶結的簡易和服,而每天播放的美空雲雀的那些老歌被節奏歡快的流行音樂所代替。

  lily把五月一行人帶到場內,招手叫女孩子們送來酒水,說笑幾句,幷未作過多停留,隨即轉身離去。她一走開,五月曾經的同事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藉故靠近。

  在她們的認知裡,凡是跳出這個圈子而又願意帶著相好的客人回來露面的,無非是帶著些炫耀意味的衣錦還鄉。那麽,作爲她們來說,肯定是要去吹捧幾句的,如果可以的話,還要向她請教請教是如何和客人勾搭上的。

  這也不能怪她們。赤羽的風氣一向如此,大家都已習以爲常。對待男性客人一上來都能拉拉扯扯,說些曖昧笑話,更何况是從前的老同事。

  先過來和五月打招呼的是有希子,接下來就是久美子。有希子還算克制,目光複雜地看她幾眼,再對始終拖著她的手的錢沐看上幾眼,說了一句:「你現在看上去很不錯,挺好的,真爲你高興」後,不等她回答就走開了,而久美子,一上來就拍肩膀,拉手臂,又摸她身上針織長裙:「好美呀,哪裡買的呀?在哪裡上班啊,幾年沒見,又漂亮了很多。一直沒聽說過你的消息,還以爲你回老家了呢。」

  她們從事服務行業多年,最擅長的就是看人臉色。五月面孔發白,眼神空洞的樣子她馬上就察覺到了,又見五月始終不發一語,也終於訕訕走開了。

  錢沐在一旁默默看著,等久美子走開後,開口問她:「以前是這裡的熟客?」

  她張了張口,却因爲精神渙散、靈魂出竅而沒有回答上來。

  前面一首不知所謂的歌曲結束,jason mraz的《i'm yours》隨之響起。她神游天外,在腦中輕輕跟著哼唱。這首歌,澤居晋以前也唱過給她聽。

  她像個木偶人一樣出神地聽著《i'm yours》,根本沒聽見錢沐問了些什麽,也沒看見旁邊扎堆竊竊私語的女孩子們,那是認識她的老同事向新來的女孩子介紹她。至於介紹了什麽內容,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日語很好,沒做多久就升了領班,可惜後來被有希子和美代桑炒了魷魚,終於找了個帥氣男朋友,現在又以客人身份來示威來了……」

  五月一直發呆,直到lily再次過來說話時才回過神來。lily見八神夫婦手上的酒杯半空,招手叫人去取酒來,八神笑道:「香檳不用了,我換啤酒好了。」

  開了蓋的啤酒瓶送來,lily接過,才要爲八神倒,旁邊一個人喊她名字,竟然是神木鳳愛,她把啤酒瓶塞到五月手上:「鐘小姐,麻煩你幫我倒下,謝謝。」轉頭招呼神木鳳愛,「請過來一下,有個人要介紹給你。」

  五月機械地接過啤酒瓶,從旁邊經過的女孩子的托舉著的托盤上隨手取一隻啤酒杯過來。八神太太說:「不用麻煩你,我來好了。」

  五月帶著自暴自弃的快意,說:「不要緊,我來。」一手執瓶,一手端杯,爲了防止啤酒泡沫冒出來,酒杯稍稍傾斜十五度,瓶口順著酒杯慢慢傾倒下去。

  幾年沒做過的事情,現在做起來,仍舊得心應手。

  lily把神木鳳愛叫到這邊來,然後靜靜看五月倒酒。等她把這杯啤酒倒好後,輕輕擊了兩下掌:「這杯酒倒得真好,果然是練過的專業人士呢。」

  錢沐這半天沒去發名片,也沒去結交潜在客戶,他始終在旁悄悄觀察五月。五月自從進來以後,不論她自己亦或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反應都有點奇怪。現在lily突然這樣說,又見聽到這句話後五月臉上浮現古怪笑容,於是問lily:「葉小姐,您這樣說是什麽意思?」見lily笑而不語,心內著急,轉頭又悄悄問五月,「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五月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他:「你難道聽不懂嗎?就是我練習過倒酒的意思。不僅倒酒,就是端菜,我也練習過很長一段時間呢。」環視一圈周圍的看向自己的女孩子們,輕輕一笑,「她們,是我以前同事,我曾經是赤羽的服務員。」

  說到後來,身體不停地發抖。周圍人們的眼睛,成了一面面的鏡子,她從這些鏡子中看見自己蒼白的面孔,狼狽的神色。現在,她只想推開他們,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躲著,可是身體却一點力氣都沒有,只好被迫看著八神夫婦詫异的目光,lily似笑非笑的臉,神木鳳愛張口結舌的樣子,以及身邊,大受打擊的錢沐扭曲的臉。

  顔面掃地,自尊受挫的不止她,還有錢沐。她是被lily當著所有熟識的人的面揭穿曾經做過服務員這一事實,而錢沐,是因爲當衆被人得知自己即將結婚的對象竟然是服務員出身。

  錢沐現在的面色和她一樣白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做過服務員?你做過餐館服務員?」

  像是被人家脫光了衣服又扔到大街上一樣的五月顧不上爲自己遮羞,强忍泪意,向他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錢沐仍舊喃喃:「你爲什麽要騙我?你爲什麽要騙我?」

  八神夫婦忙給錢沐丟眼色,叫他不要再說下去了,他根本沒看到。神木鳳愛不懂中文,但察言觀色却是會的,見五月眼中泪水欲落不落的,要來拉她走開,轉眼被lily給阻住了:「你要幹什麽?」

  五月道完歉,低頭要走人,被錢沐拉住:「如果不是別人告訴我,你是不是一輩子都要瞞著我?你把我當成傻瓜了對不對?除了禮儀小姐,除了服務員,你還做過其他什麽沒有?你再想想清楚,除了這件事情,還有什麽事情沒向我說實話?」

  五月發著抖,抬眼看向lily:「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lily冷冷地笑:「關於我是怎麽對付那些不自量力的女孩子們的事情,記得以前好像和你提起過,可惜你沒記住。」

  周旋於客人之間的美代發現這邊的動靜,忙走過來察看,問是怎麽回事。久美子向她詳細解說:「是五月,帶著男朋友過來參加葉小姐的酒會,結果被男朋友不小心發現她是服務員……我們都當她男朋友是知道的,沒想到五月竟然瞞著他,人家面子上下不來,就不樂意了呀……」

  美代一邊聽著,一邊喝住試圖凑過去看熱鬧的女孩子們:「你們做你們的事情,不要多管閒事!」又斥責一個樂個不停的女孩子,「有這麽好笑嗎,你自己不是服務員嗎!」

  錢沐因爲當衆丟臉、受到打擊而痛苦得面目扭曲,五月死命從他手中掙脫開,泪眼朦朧地向他再三道歉:「對不起,騙了你,讓你失望了。」用手背惡狠狠地擦一把眼泪,深深吸一口氣,從地上撿起自己剛剛掉落地上的小包,才直起腰來,就看見遠處人群後的一個人。

  錢沐還要來拉她:「你把說清楚再走!」

  她用力甩他的手臂:「錢沐,我們結束了。我再沒用,却不會讓同一個人傷害第三次。」

  終於掙脫錢沐,不敢確定地往前走了一步,這下終於看清,那個人,是澤居晋沒錯。

  神木鳳愛都來了,他作爲前男友,被請來捧場也在情理之中。

  他今天一襲皮衣配黑色修身褲,褲脚隨意卷起,黑色皮鞋也搭得剛剛好,以至於旁邊一個原先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熱鬧的、長著混血面孔的模特兒嘴裡忽然蹦出「chic」這個詞兒來。

  而五月,看見澤居晋的瞬間,心臟忽然重重一跳。這一刻,聲音遙遠,時間停滯。

  澤居晋確定是五月後,一秒都沒有耽擱,推開擋在滿前的人,衝破阻力,向著她的方向大踏步而來。

  lily對著終於走近的澤居晋聳一下肩,笑嘻嘻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把鐘小姐惹哭了。」

  澤居晋冷冷看她一眼:「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再看她,上來抓住五月的手,把她往人群外拉。

  五月泪流滿面,在他手中撲騰掙扎:「我要回家了,你不要管我!」

  澤居晋指著錢沐凶她:「這就是你給自己找的結婚對象?你拋弃我,就爲了這樣的男人?!」伸指頭戳她的腦殼,「拜托你!要找也找個像樣一點的!」

  五月大哭出聲:「你管我,你管我!這個失敗了,我就去找下一個好了!」

  人群中有因爲過於驚訝而想起的倒吸冷氣的聲音,女孩子們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那個人不是澤居桑嗎?剛剛不是在和美代說話來著嗎,跑去摻和她的事情幹嘛?」

  五月狗急跳墻,哭著掙著,澤居晋生氣喝道:「老實點!」拖著她往外走。

  她那小身板,體重只有九十來斤,被他一隻手拖的脚不沾地,急的去咬他胳膊:「放開我,放開我!我才不要你可憐,也不需要你同情!」

  不會日語的女孩子們紛紛向前輩請教:「她說了什麽,她說了什麽!我天,竟然會用日語吵架?而且是和澤居桑吵?」

  澤居晋一邊拖著她往外走,一邊凶她:「就這麽想結婚!我問你,你就這麽想結婚?!」

  「是,就這麽想結婚!」

  「你瘋了是不是!爲了結婚,連那樣的男人都可以?!」

  「是,爲了結婚,那樣的男人都可以!」

  「混蛋,你!」

  「放開我,不用你管!」

  「好好好!」澤居晋咬牙,恨恨瞪她,「既然這麽想,那麽就結好了!」

  「什麽?」五月一怔,忘了哭,也忘了掙扎,「你說什麽?」

  澤居晋氣得要死,破口大駡:「混蛋混蛋混蛋!結婚就結婚好了!」

  lily起先雙手抱胸,冷笑著看到現在,聽到這句話時,忽然面目漲紅,發了狂似的,隨手抄起一隻啤酒瓶,朝澤居晋背後用力擲去:「爲什麽,爲什麽!我哪裡不如她!我哪裡不如她!她憑什麽!」

  澤居晋正在教訓五月,突然被酒瓶砸中,濺了一身啤酒,氣得要命,回頭對lily怒目而視。美代那邊忙掏出手帕飛奔過去,爲他擦拭皮衣。

  五月也扭頭看著lily,一字一頓說:「你不論哪裡都比我强,家世,背景,能力,我沒有一樣能比過你。但是有一樣東西,是我擁有很多而你有所欠缺的,那就是善良。」

  lily暴怒,開始抄酒杯酒瓶打砸摔,一面狂哭。其餘人等待若木鶏,看著澤居晋和五月拖著手往外走。走得遠了,仍然能聽見那二人的說話聲。

  五月問他:「真的結婚麽?」

  澤居晋悶悶地嗯了一聲。

  「不是不相信愛情和婚姻的麽?」

  「嗯。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婚姻,可是,」低頭看她一眼,聲音仍舊悶悶的,「可是相信你,相信sa醬。」

  「真的麽?不會後悔嗎?」

  「話太多。」

  「有一件事情……」

  低頭「啪」地親一記嘴唇,「別說了,安靜。」

  走到門口,他從口袋裡取出烟盒,抽出一支,點燃,夾在指間。她說:「我去叫車回家。」

  他說好,她才要走開,他又把她叫住,她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鞋帶鬆了。」他把烟支叼在嘴上,蹲下去,衆目睽睽之下,爲她系鞋帶。

  身後,八神太太悄悄問八神:「那人是誰?」

  八神出神道:「剛剛沒聽見?姓澤居。」

  八神太太哦了一聲,過一會,又問:「澤居是誰?」

  錢沐怔怔道:「澤居這個姓氏不是很多,在上海的日本人裡面,好像只有一個人,就是上海的津九的總會計師,澤居晋。」

  八神補充:「津九董事會代表取締役澤居寬之子。」

  赤羽的女孩子們還在嘀咕:「我天,日語這麽好,都可以和日本人用日語吵架……美代暗戀多年的澤居桑竟然被她拿下了,跟電視劇似的,我天……」然後紛紛抬首挺胸,留意自己體態姿容的同時,也注意觀察四周男客人。既然前輩可以,那麽自己想來也有機會。

  美代等不及進洗手間,在大堂裡就給自己點了一支烟,深吸幾口,緩過來神,招手叫有希子過去,幽幽道:「我身體不舒服,早退了,接下來交給你了。」

  有希子關切問:「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美代大口抽烟,伸出手掌正反面看了看,手指抖得厲害,心跳得太快,又發慌。再抬起頭來,笑著說:「不要緊,受了點驚而已。」

  回到柏庭國際公寓,五月濃重的鼻音仍然沒有消退,身體還在輕輕發著抖,連說一句話都不想,進門之後,急忙跑去床上躺著,被子拉得很高,把整張臉都遮住,人躲在被子裡不露面。

  澤居晋丟下鑰匙,跟到房間來,把花小姐趕出去,在她身旁躺下,把她連同被子抱在懷中,想做點什麽安撫一下她,給她一點慰藉。當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清甜氣息時,內心忽然涌上一陣前所未有的滿足,和一陣前所未有的喜悅。

  他發現,得以和她緊緊依偎在一起的自己,和自己空茫茫毫無著落的心靈終於找到了歸宿。這一刻,他被深深的慰藉到了。也就這個時候起,他察覺到自己對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産生了强烈的依賴感。

  五月躲在被子裡哭著入睡,奇怪的是,夜裡竟然睡得極爲深沉,一次都沒醒來過。等到第二天終於睜開眼睛時,發現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一點,身邊也沒了澤居晋的身影。她在床上靜靜坐了一會兒,然後跳下床去找他,拖著哭腔喊「晋桑,晋桑——」

  洗手間沒有,厨房間也沒有,問花小姐,花小姐也不知道。四處都找不到,回到房間,坐在床上,就哭了出來。

  臉都沒洗,坐著哭了很久,有電話打進來,是金秀拉,問她昨晚怎麽沒回去,她無聲流泪:「我把他嚇跑了,我把他逼走了。」

  金秀拉沒能聽懂:「親愛的你說什麽!」

  「晋桑被我嚇走了,我逼他和我結婚,把他嚇跑了!他肯定偷偷跑回日本去了。」

  金秀拉更加摸不著頭腦:「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我們昨天又遇見了,說好要結婚了,他今天就失踪了!」

  「他不像是那種人啊!」金秀拉寬慰她說,「再等等看,再不露面,你□□本找他。」

  她放聲哭:「我沒有簽證,怎麽去。現在去辦,怎麽來得及!」哭著哭著,自言自語說,「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願意和我結婚就當面說好了,這樣算什麽!」

  不顧金秀拉那邊大呼小叫,强行挂斷電話,他號碼爛熟於心,根本不用翻通訊錄,正要撥號,忽見手機有未讀信息數條,都是澤居晋發的。第一條是告訴她,自己趕早班飛機去了。第二條是說已經抵達東京,正前往港區的區役所。第三條告訴她單身證明和謄本已經到手,傍晚就可以回到上海。還告訴她說,已經幫她和自己請好了假,叫她安心在家裡休息。

  她撲通往地板上一坐,摟著花小姐,又哭又笑了起來。

  五月一邊哭著,同時又笑著,衝進浴室洗漱,飯都沒來得及吃,領著嗷嗷叫的花小姐出了家門,到門口,去便利店買了兩隻飯團,攔到出租車,和花小姐兩個坐進去,先去宿舍房間,把星期五接出來,然後一車開到了機場。

  晚上,開好單身證明、拿到戶籍謄本的澤居晋辦好出關手續,拎著包才到出口處,就見一人一狗,還有一隻猫向自己飛奔而來。

  他一怔,已被五月撲了個滿懷。

  五月死死抱住他,大叫:「晋桑,晋桑!」

  花小姐和星期五圍著他打轉,一個汪,一喵。他手上皮包一丟,將她攔腰抱住,低頭就親了上去。

  次日,也是這一年最後一個月份的最後一天,即12月31日,澤居晋與五月前往山東濟南,在濟南市民政局登記結婚,正式結爲夫婦。

  還沒出民政局大門,五月就把兩本結婚證小心地收了起來,澤居晋要看一看,五月不給。

  澤居晋嘖了一聲,五月捂著包包,就是不願給他。

  澤居晋伸手拉她頭髮:「喂,澤居五月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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