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誘 （33）情人

　　期末考完試後幾天就發了榜，全年排名榜，我似乎進階了，雖比不過一二班的學霸們，但在我們這種學渣班，我還是遙遙領先了，躍居三班前十名。

　　當然，我最值得驕傲的也就是歷史成績了，有生頭一回考到了80分。

　　整80分，不多不少。

　　我爺爺可是真樂壞了，正又趕上他療程結束，人也精神了不少，就趁了過年前把冷秦叫到了我們家單獨開了一桌宴。

　　「冷秦啊，妺喜這次能考得這麼好，多虧你輔導得好……所以這杯酒要敬你！」我爺爺真是不怕死，剛從藥罐子裡出來又要喝酒。

　　席上所有人都勸：「哎呦老爺子您悠著點……」

　　冷秦也很客氣，站起來舉杯：「首長，您大病初愈，以茶代酒吧，我先幹為敬。」一仰脖，飲盡杯中酒。

　　我爸來勁了，又給冷秦斟上：「我代老爺子喝……」

　　冷秦還沒來得及拒絕，我爺爺就吼他了：「哪兒都有你！你給我少喝點！冷老師今天是貴客，讓他多吃菜，喝不喝酒隨他意，你別灌他。」

　　我爸嘿嘿笑了，衝我眨眼：「這麼快就護短了……」 隨即自己低頭悶了一杯。

　　我歪著頭看冷秦：「我記得冷老師欠我一杯來著，嘿嘿你不會忘了吧？」

　　冷秦就坐在我對面，抬眼看我一眼，默默端了酒瓶斟滿了杯，我一看哪能這樣失禮，趕緊站起來：「哎哎，冷老師，我來敬你……」

　　我爺爺說：「這孩子沒眼力見兒……施妺喜，你別給我喝白酒，那不是你能喝的，來半杯啤酒得了。」

　　我哦了一聲，心想本來我也沒打算喝白酒，那玩意兒多辣，有什麼好喝的。

　　倒是冷秦已經端了酒杯，我也連忙倒了啤酒敬他——「冷老師，謝謝你為我費心了……」

　　我這話，可真是純粹地發自肺腑——自打上次偷聽以來，我再見到冷秦，感覺大不同——落寞，傷感還夾雜著莫名的驚心動魄。

　　他只要看我一眼，我就覺得自己的靈魂被他窺探到底，他說的每句話，我都覺得有話外之音，他一個動作一個皺眉，我都探究其意……這讓我越發覺得，冷秦這人——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我媽說，這種人成大事，可拜大將也。

　　我喝完酒老老實實地坐回去，我爸倒是說話了：「冷老師，你什麼時候回北京啊？」

　　「三十兒當天吧，這幾天高速挺堵的。」

　　「也是，就五六小時的路能開一天。」

　　冷秦點點頭，又想起來說：「上次說的那個音樂學院的老師，想讓妺喜過完年去趟北京看看，他也是這個時候比較清閒，你看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妺喜進京？」

　　不等我爸說，我爺卻說話了：「過完十五，我親自送妺喜進京。」

　　我爸側頭問：「這事兒用您老親自跑一趟？我帶著她去得了。」

　　我爺瞥他一眼，冷笑：「你？去北京又指不定玩出幾個花花來，你給我留在這，我和馮秘書一起去，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抬眼看冷秦：「冷秦，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你父母了，正好抽空去你家拜訪一下。」

　　「哦，那就太榮幸了，首長，隨時歡迎您來。」

　　我在桌子底下扒拉手指頭，這可要等到半個月才能見到冷秦，心裡不免冷澀，一腔的憂愁！

　　飯後，我借去送冷秦之機，總算可以跟他單獨待一會兒了。

　　一旦離開眾人視線，我就又往他身上蹭，但同時，我也有接觸一次少一次的感覺，這讓我哪怕去偷摸他袖口裡的手，都覺得分外憐惜。

　　「你今天怎麼了？話格外少啊？」我們都穿著棉服，所以我就算偷偷拉他手，也會被厚衣服遮住而沒那麼明顯，他也就由著我拉著往樓道外走。

　　「唔是嗎？我捨不得你唄……」我把往他身上貼。

　　他輕輕笑起來，似乎已經猜到我的答案：「又不是見不到，等你來北京我們可以一起回來啊……」

　　「啊！」我又看到了新希望，可是一想到他回來大概就是準備要上山修行，心又墜到谷底。

　　「怎麼了？這小臉陰晴不定的……」我們走到樓底的拐角，他伸手摸了下我臉頰。

　　我撅起嘴來，他輕笑一聲，頓住，勾起我下巴，垂首，柔觸一吻：「你成績提高了那麼多，怎麼還不開心了？」

　　「沒獎勵開心個屁。」我聳鼻子，把嘴撅了老高——真是，吻也不好好吻一下，氣死個人！

　　他唇弧上揚，黑眼睛也漸成月芽彎：「那你想要什麼獎勵？」

　　「你說咧？」我向他身上靠去，張開嘴咬他的嘴唇，小聲說：「當然是你啦……我的小秦秦……」

　　他微微一僵，烏黑瞳仁在冷氣白霧裡格外澈亮，笑——這世上最俊美的綻放！——我大概永遠都要沉溺在他這種迷人不償命的笑容裡……他手指刮磨我臉頰，悶聲道：「後天你來我家吧，正好我打包……上車餃子下車面，你陪我吃頓餃子，算是咱倆的年夜飯了。」

　　心尖顫抖，我眼眶一熱，緊緊抓住他手心，不知是笑還是哭呢：「好呀！」

　　我想他大概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吧，他雲淡風輕、鬆開我的手往外看：「你甭送了，外面下雪了，挺冷，你回去吧哈。」說完，撫了撫我的頭，轉身邁出樓道，疾了步子一路走去，我則呆呆立在原地，模糊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人去茫茫雪凋零，聚散無常終獨行一歲一歲又一歲，我還要等上三年才能遊到彼岸，求得佛祖張眼看我一顆未老先衰的心，憫我和他虔誠的等待，度一對苦耐的有情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哎佛啊佛！要是你能慢慢地等他，快快地催我長大多好！

　　……

　　我坐在他家沙發上，給他讀一段杜拉斯的《情人》——「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冷秦靠在沙發上，腳擱在暖氣邊，靜靜地品茶，我則把頭倚在他腿上，橫躺著捧書，輕聲感歎：「這段大概是最美的情話了吧，哪怕好多人都在爭議翻譯版本的優劣，但我仍覺得，這段不管怎麼翻譯，都失不掉分量……冷秦，我跟這個男人想法一樣，等你老了，我會更加愛你的。」

　　冷秦笑起來，放下茶杯，揉著我頭髮，捏我臉頰：「施妺喜，借你吉言，我爭取好好保養，不至於備受摧殘，變成老幫菜讓你難以下口哈。」

　　我哈地笑了，扔了書，伸出兩手勾著他脖子——吻他茉莉茶香的唇，舌舌勾誘，茗香環繞，我又認真起來——「老師，從來沒有一刻，我渴望自己能老點兒跟你相配呢！」

　　他目光一滯，整張臉都柔下去，籠著薄光，低頭捧我，唇落成吻——一下，兩下，三下：「別瞎說，年輕多短暫，衰老多漫長……」

　　他逐著我的小舌嬉纏，把我圈在懷裡，像個小寵物，我也真像一隻小貓回舔他：「真想看看你十八歲的樣子呢……嘿，你沒暗戀的女生嗎？就算你沒追過人，總有女孩子喜歡過你吧？」

　　他喉中悶哼：「忘了。」

　　瞧瞧，他要嘛是個老油條要嘛是個最最無情的人呢！怎麼能用這兩個字就把青春荷爾蒙最躁動的時候全都概括了。

　　「哼！不坦誠。」我咬他下巴。

　　他模樣認真起來：「我真沒有……我開竅晚，在感情這種事上反應慢……別人喜不喜歡我，我真不知道，而且十八歲我都開始念國防大學了，清一色的男生，我那時想的就是怎麼熬過集體拉練……」

　　我看他那副無辜又忙著解釋的樣子，萌態可笑，我又親他：「小秦秦，你真可愛……」

　　「滾蛋！」他覺得我在耍他，捏我腰：「餓不餓？我去包餃子給你吃。」

　　「什麼餡兒？」我聽見吃來精神了。

　　「聽你爺爺說你喜歡三鮮餡的……所以我就準備了三鮮。」

　　「哈！我喜歡夾著你當肉餡兒！」

　　「……你個小色鬼。」

　　「嘿老師我說什麼啦，是你腦補力爆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