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情深不淺10——我不是隨隨便便抱你的

　可是——

　她不令人討厭。

　“就是這家！”黎北辰正怔忪間，慕遙已鬆開他的手，討好又得意地指著上方的一塊牌匾給他看，“進去吧，這是我們這裡最好吃的餐館！踝”

　紅木的牌匾上方，只寫著四個字“川菜人家”耘。

　餐館簡單普通，略顯老舊的陳設，在黎北辰眼裡，實在難以稱上“餐廳”兩個字。只是相對於街上的嘈雜，這裡環境清靜不少，偌大的一個廳中，只有三兩桌的客人。畢竟，這個地方的消費對高中生來說，還是較為奢侈，平時吃晚飯是不會選擇這裡的……

　“我們點大份的香辣魚怎麼樣？”慕遙拿著菜單，興匆匆地建議，“味道很不錯的！”

　黎北辰微微一笑：“隨你。”

　他不挑，也不餓。

　“老闆我們要一份魚！”慕遙豪氣地叫來老闆，下完單以後才意識到沒詢問黎北辰的意見，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把菜單遞過去，“你還要吃點什麼？”

　說了她請客的，她就要有點請客的樣子。

　只是心中忍不住祈禱著：你千萬別點太貴的……

　“不用了。”她的心情如此明顯地寫在臉上，黎北辰不禁覺得好笑，他搖了搖頭，合上菜單把它推到一邊，順勢一問，“你爸給你的零用錢多嗎？”

　“不多！他說要存著錢辦大事的……”她誠實地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才驚覺自己跑題，連忙改了口，“不過你放心，請吃飯的錢我絕對是夠的！”

　黎北辰失笑，深眸中卻是若有所思——

　‘他說要存著錢辦大事’？慕向賢現在在公司裡的幹勁和拚勁，的確像是要“辦大事”的……只是不知道，他所謂的“大事”，究竟指的是什麼？

　*******

　香辣魚很快就上來了。

　慕遙早就餓了，菜一上來便大快朵頤，被辣得面紅耳赤，瞬間一臉的汗。偶然夾菜的時候抬頭，她才發現黎北辰竟看著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有些赧然，因為和他的天差地別——

　即使同樣坐在普通的小餐館裡，黎北辰的舉手投足間，也依舊保持著優雅，僅僅是握筷子的動作，他就能甩她十條街；而她的吃相……似乎太著急了一點！

　“呃……你也吃啊！”慕遙尷尬地笑笑，說話的同時，儘量調整自己吃東西的模樣，讓自己的動作也看起來文雅一點，能看起來和他……般配一點。

　只是文雅的方式實在不適合她！

　這家的川菜太正宗太辣，她吞了兩塊魚片，不敢大口哈氣，於是小臉漲得通紅。再加上她下午喝多了冰檸檬水，再吃辣的進去，肚子很快就有些“不對勁”……

　“很辣？”倒是黎北辰，依舊維持著氣定神閒的模樣，看到她臉色怪異，他主動抽了紙巾遞給她，“擦擦汗？”

　他在國外住了很久，還真是沒吃過這麼地道的辣味。

　“謝謝！”慕遙接了紙巾，連羞赧都來不及，身體的反應便讓她一陣陣慌亂——不對啊！她不僅僅是辣，好像肚子也開始疼了！不會這麼不巧吧，偏偏在這個時候……吃壞了肚子！

　慕遙在餐廳的廁所蹲了整整半個小時。

　從廁所回來的時候，她的臉色是慘白的，腳步有些踉蹌，只覺得渾身都發虛。

　黎北辰早已結完帳等著了，本想嘲弄她的拖拖拉拉，卻在看到她煞白的臉色時，他的俊眉也不由一緊，直接站起身來走向她：“你怎麼了？”

　“我好像……”她捂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肚子不好意思說，虛弱地衝著黎北辰笑笑，還在逞強，“好像吃壞肚子了！我沒事……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

　說話的同時，她身形顫巍地走向服務台，作勢要去結賬，卻被黎北辰扣住了手腕，拉了出去：“付完了！”

　已經到了晚自習的時間，外面人

　潮擁擠的美食街早已了無人煙。

　“說了我請客的！”慕遙喃喃著堅持，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十塊要遞給他，“不能讓你付錢！你拿著吧，我們走回去，正好我得回去上課了……”

　雖然，她的肚子和胃似乎更難受了。

　“不用。”看著她手心那張皺巴巴的錢，黎北辰蹙了蹙眉不想接，他陪著她一起並肩走向學校，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看到她虛弱蒼白的小臉——吃壞了肚子？真的不要緊麼？

　他沒有多管閒事的習慣，可是看到她身體不適，他卻又無法心安理得地離開。

　“那我下次再請你好不好？”胃部的翻湧實在太厲害，慕遙忍著噁心，厚著臉皮說了一句，目光期待地等著他的反應。今天她搞糟了，但是她還是能……再見到他的吧？

　黎北辰沒答，只是走到校門口，掏出鑰匙按下了電子鎖。

　停在暗處的車亮了亮燈，也是他離開的標誌。慕遙的心裡有些失落，淡淡地想：他一定是不想搭理她了……她說了請他吃飯卻還讓他付錢！而且還讓他幹等半個小時！

　可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那個……”縱使心中有些委屈，慕遙表面上還是衝著他笑，忍著虛弱和肚子疼，故作瀟灑地衝他揮手，“那你一路小心啊！今天謝謝你了！我先……啊！”

　話音未落，她才剛側過身子，手卻被他拽住，然後猛地往後一拉，讓她整個身子都朝他撞過去。

　慕遙不由驚呼，腳下踉蹌了一下，才險險站穩。

　“黎北辰？”她疑惑地抬頭看向他。

　他已單手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涼涼地掃她一眼：“都快站不穩了。去醫院！”

　不容置疑的語氣，然後在慕遙回神之前，他直接將她塞入車裡，然後“碰”地一聲甩上了車門。

　******

　“慕遙？”醫生翻弄著就診卡上的年齡信息，眉頭微微蹙了蹙，“讀高中了吧？現在高幾啊？”

　“高三。”慕遙抿了抿唇，老老實實地答。

　“你們高中生啊，為了學習，腸胃不好很正常！”醫生搖了搖頭，坐到一邊開始寫醫囑，嘮嘮叨叨地繼續，“但是腸胃不好，就不應該亂吃東西啊！一會兒冰的，一會兒辣的，你哪裡受得了？都快急性腸胃炎了……”

　慕遙的臉色一白，她不知道“急性腸胃炎”是什麼？只是看醫生的表情，似乎很嚴重的樣子。

　“很嚴重嗎？那我該怎麼辦？”她面色緊張。

　“當然嚴重，高三啊！萬一影響了學習怎麼辦？”醫生叩了叩桌面，然後落筆龍飛鳳舞地寫完整個醫囑，“今晚得留下吊水！如果沒事最好，如果發寒的話馬上叫我，發燒了就得住院觀察。”

　住院？

　這兩個字在慕遙的認知裡，就真的是很嚴重了。

　“拿著。”

　醫生遞過來的醫囑單，慕遙顫顫巍巍地接了，正猶豫著如何是好，醫生又催促了一句：“趕緊去繳費吧，你哥不是在外面等著嗎？早點輸液，你也能早點好。”

　所謂的“你哥”，當然是指黎北辰。可是……她要怎麼麻煩他啊？

　半個小時後，急診輸液室。

　慕遙拿著淺黃色的繳費單，認真地低頭在心算，幾張單子加了一遍後，她咬了咬下唇，轉頭看向黎北辰，正式出聲：“我一共欠你四百了……”

　她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醫院的費用也都是他交的。

　“嗯。”黎北辰懶懶地答，還在翻弄隨手買的報紙，順口補充一句，“感覺冷的話告訴我。”

　醫生的醫囑，他倒是記得很清楚。旁人都誤以為他是她哥哥，他也不反駁，反倒是真扮演了個好哥哥的角色。

　“你要在這裡陪我？”慕遙聽到他的這句話，卻是面色訝然，“你不先走嗎？”

　她本來也是想好先和他算清帳，然後表達感謝，然後可以讓他先走……

　“我先走的話，你換鹽水怎麼辦？”他頭也不抬，只是慢條斯理地指出她的不便，順勢一提，“那麼晚你該怎麼回去？”

　慕遙啞然。

　她一個人的確是有困難，可是要麻煩他屈尊留下……她遲疑了半晌，終究低著頭，用很小的聲音，喃喃地出了聲：“黎北辰，謝謝你。”他真好！

　****

　胃腸道受了刺激，即使有鹽水治療，慕遙還是艱難地跑了幾趟廁所。

　這樣反反覆覆地折騰了幾次，慕遙整個人都幾近虛脫，在某一次挪回輸液椅的時候，已忍不住靠著椅背淺淺睡去……扶她去廁所的護士看著不忍心，於是提醒她的“哥哥”——

　“讓她睡一會兒吧，小小年紀太可憐了。你幫她扶著針，別讓她動了就行。”說話的同時，她抬起慕遙的手，主動遞給黎北辰。見他遲疑，她又催促了一聲：“握著啊！”

　黎北辰微微一怔。

　還沒完全回過神來，護士已將她的手交到他的掌心。

　她的手很白、很軟，她的五指纖細而柔軟，皮膚很白皙，能隱約看到淡色的血管……他沒這麼長時間，這麼小心翼翼地握過女孩子的手！他從未這般……呵護過別人。

　對黎北辰來說，這種感覺是奇異又特別的，她那麼弱小，那麼脆弱，像是乖順的動物，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照顧。

　但——

　不是以哥哥的名義。

　“唔……”她在夢中低吟一聲，無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而黎北辰那邊，反射性地重重一握。

　他突然分不清，也沒想過去分清：這是護士交給他的責任？還是他的某種本能？

　睡在身側的人不安穩地蹙了蹙眉，嘟嘟囔囔地囈語，淺色的薄唇翕張，像是擱淺的魚，讓他心念微動，忍不住一點點貼近……只是當他終於靠得夠近，終於聽清她的夢話時，又忍不住啞然失笑——

　“我還欠你四百……”

　慕遙是被黎北辰叫醒的。

　似是有手覆在她的額頭探知了一下她的溫度，旁邊還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然後她的臉頰被人重重地捏了捏，她吃痛地睜眼，看到的便是黎北辰放大的俊臉。

　“你可以醒了。”他退後一步站直身體，旁邊還站著適才開藥的醫生，“走了，回去！”

　“嗯？”慕遙迷糊著環視了周圍，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她只能從眼前所見分辨——頭頂的兩大瓶鹽水沒有了！手上的針也被拔掉了，只剩下手背上的一個小小敷貼……她好了？

　“回去注意飲食。”醫生在旁囑咐，話卻都是對著黎北辰說的，顯然對他這個“哥哥”相當放心。

　“嗯。”黎北辰答應著應聲，隨即轉向慕遙，見她不動，朝她伸手，“能走嗎？要不要背你？”

　背她？

　慕遙倏地漲紅了臉，她哪敢讓黎北辰背著，於是“蹭”地一下站起來：“我能！我能的！”

　腦袋的眩暈讓她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她慌亂之中隨意地找到了東西攙扶，站穩定睛一看，竟是他遞過來的胳膊……又麻煩了他一次！慕遙莫名地再度紅了臉。

　“走了。”黎北辰反手一握，順勢抓住她，輕描淡寫地囑咐，“別摔了。”

　“好！”她點頭，不忘向醫生道謝，“謝謝您！”

　只是，她終究沒敢問——剛剛還未清醒之前，覆在她額頭上的手掌是誰的？寬厚又溫暖……給人很安定的感覺！是黎北辰嗎？應該不是吧？醫生都站在旁邊了，肯定是醫生探的體溫……

　***

　而在她身後，醫生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心裡默默地想：有個哥哥真好啊！那麼體貼，鹽水體溫的什麼都管了！他們醫務人員的工作輕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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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烈建議急診的病人都帶個好哥哥來！

　從醫院再回學校，已近十點。

　慕遙在車上才驚覺自己在醫院花了很長時間！她在詫異之餘，心虛地看向旁邊正開車的人，眼裡滿是愧疚：“今晚太謝謝你了！真的很對不起用了你很多時間！然後還有那四百塊錢……”

　“你會還給我的。”黎北辰不動聲色地接了她的話，俊臉上寫滿了挪揄，“你都重複了十幾遍了……”

　整個輸液過程，她都在“操心”那四百。

　“我重複……剛剛？”慕遙這才反應過來，心中繼而不由一慌，“那我沒說其他什麼吧？”

　他沒聽到什麼其他的吧？

　黎北辰笑而不答，慕遙看得越發著急，臉色已近乎尷尬：“我還說了什麼？”

　她不會蠢得把心事都說了吧？他肯定會看不起她的！

　“你該說什麼？”黎北辰卻是不由失笑，在慕遙緊張至極的時候，才淺淺淡淡地丟出一句，“……現在說也一樣。”

　“沒……沒有！”她哪敢真的講？看到窗外的景物變得熟悉，她連忙把頭別向另一邊，急急地扯開話題：“到了！你把我放在那邊就好！那邊圍牆有個洞，我能從那裡回宿舍。”

　他在圍牆旁停了車。

　慕遙下車的時候，黎北辰也開了車門下來，作勢要目送她離開。慕遙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停了腳，她深吸了口氣，鼓足所有的勇氣：“喂，黎北辰！”

　“嗯？”他抬眸，應得氣定神閒。

　“那個……我十一放假七天，到時候能來找你玩嗎？”說“玩”好像不太合適，慕遙咬了咬下唇，故作輕鬆地調整措辭，“我的意思是，你那麼聰明，我能來找你寫作業嗎？”

　話一出口，她便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算什麼蹩腳的理由？

　黎北辰沉默了數秒，這數秒的煎熬讓慕遙覺得難堪又尷尬，正想開口說：“你沒空就算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這周不放假嗎？”

　“啊？”慕遙抬頭，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黎北辰問她這周？那他的意思……是？

　相較於她的窘迫，黎北辰的反應倒是坦然自若，笑了笑開口：“這周放假的話，這周也可以。”說完，他朝她揮了揮手：“很晚了，回學校吧！”

　“好，那晚安啦！”慕遙擺了擺手，滿心都是難以言語的喜悅——她說十一，他卻主動說這周，提前了時間……他不討厭她的吧？他也想見到她的吧？

　這種無形的曖昧，讓她的心跳不由加速。

　她在走了幾步後停腳，做了一個最勇敢的決定——

　“黎北辰！”

　慕遙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同時快速地朝他飛奔而去。黎北辰正打算開車門離開，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胳膊已從身後纏上來，被她抱了個措手不及。

　他一愣：“幹什麼？”

　慕遙貼在他的後背，小臉已是一片緋紅，喃喃地低語出來：“我……我不是隨隨便便抱人的！”

　她的心意，都在這個擁抱裡了。

　小女生的矜持和彆扭，讓黎北辰不由揚唇，他正想有所回饋，她卻已然鬆開了手，作勢要離開。於是他迅速地轉身，長臂一撈，將試圖逃跑的她拽入懷中，一語雙關：“好，我知道了。”

　回到宿舍，剛好是熄燈時間。

　四人間的宿舍一片寂靜，慕遙躡手躡腳地進去時，還有人在自己床上鬼鬼祟祟。看到慕遙時，對方嚇得驚叫一聲：“靠！我還以為宿管這麼早就來查房了呢！”

　“是我啊！”

　慕遙一解釋，旁邊裝睡的人才有了動靜，紛紛打開手電筒。慕遙的床已被同桌摺疊出了一個人形，裡面塞著的是其他三個人的枕頭，同桌罵罵咧咧地嘀咕：“嚇死我了！我們以為你不回來，幫你把‘身體’都準備了……”

　“快講講！你今晚和班長怎麼樣啦？”宿舍的老大和老么也來湊熱鬧，滿臉儘是八卦。

　“你們擁抱了嗎？”

　“你們kiss了嗎？”

　“別亂講！”慕遙又好氣又好笑，儘量掩飾心中的甜蜜，“我今晚又不是和班長出去的！”

　“誰信啊？你整張臉都寫滿了‘我戀愛了’。”老大從上鋪跳下來，“快講快講，要不你下次約會，我們就不罩著你了啊！”

　“真不是班長！”慕遙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我有喜歡的人！可是……我和他都沒有正式確定關係呢！”她和黎北辰，就抱了一下啊！又沒有別的……

　“誒？”同桌疑惑，“那為什麼晚自習的時候，班長也一直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