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巷中亂鬥
他這一巴掌下去, 又口不擇言地出言威脅,無疑坐實了自己的做賊心虛。
黃珊珊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她驀地抓住了杜樓的手,說道:“你幹什麼打她?”
葉武芙蓉般柔嫩潔白的臉頰浮起指印,這巴掌她原是能躲的, 但她偏偏就不躲,適當的示弱是最好的武器, 這一點她很清楚。
果然店裏的人都惱怒起來,原本避而不及的店員也紛紛圍了上來, 指責道:“你怎麼隨便打人呢?”
“有病啊,憑什麼抽別人耳光啊!”
“不心虛你這麼急幹什麼!”
大家七嘴八舌的, 杜樓的臉色在衆人的口水戰裏青一陣白一陣, 忽然扭頭惡狠狠地對黃珊珊說:
“走了!哪裏交的狐朋狗友!跟我回去!”
黃珊珊沒有動,明亮的大眼睛裏有憤怒,有痛心, 有悲涼,有不甘,凡此種種一掠而過,都成了眼眶中充盈的淚水。
“哭什麼哭!回去!”
“……”黃珊珊畢竟曾經是揪着養父痛打併且把人送到派出所的人, 她性格原本就火辣,只因深愛杜樓, 因此才處處柔婉不自信, 此時心如刀割, 五雷聚頂, 如果不是扶着旁邊的展示櫃, 幾乎就要昏過去。
她咬着嘴脣,忍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聲淚俱下地怒吼了一聲:“滾!!”
這世上她誰都可以不信,卻不會不信葉武。
她曾經活在腥臭的地獄,被迫賣肉求生,是葉武給了她一條幹淨的路走,讓她不再需要靠着那些男人油膩污濁的金錢過活。
“滾!!!”
黃珊珊怒吼着,眼裏傷心無限,嗓中憤恨涌疊。
前後失火,杜樓即使再是不甘,也只得陰沉着臉,灰溜溜地掉頭就走,鑽進了他停在外面的那輛寶馬車裏,絕塵而去。
麻辣燙店裏,黃珊珊抱着葉武失聲痛哭,擤鼻涕的紙丟了滿桌,妝也哭花了,眼睛也哭腫了,還在抽抽噎噎的,痛悼她失去的愛情。
葉武就陪她坐着,面前一碗重麻重辣的關東煮加泡麪,她自己吃兩口,再拿筷子夾個丸子,塞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黃珊珊嘴裏。
“好啦,不哭啦,來,還剩最後兩個,你要花枝丸,還是要魚豆腐?”
黃珊珊一邊哭嚎着,一邊哽咽道:“要魚豆腐,嗚嗷嗷嗷哦——”
葉武:“……”
側眼看了看肩膀上的鼻涕和淚漬,葉武嘆了口氣,戳起那個在紅油辣湯裏浮沉的魚豆腐,默默遞到黃珊珊嘴邊。
黃珊珊“啊嗚”一口把魚豆腐吞了進去,嚼了兩下,又“啊啊啊啊”的哭開了,葉武就只好拍着她的肩膀,聽着她的嚎啕,老身長談地勸道:
“珊珊啊,雖然說結婚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很慘,但是總比你結了婚,生了孩子之後再發現老公是個人渣要好吧?你這樣想想,應該會好受一點。”
“我、我不好受——”哭花了臉的黃珊珊抹淚道,“葉姐姐,我怎麼就這麼倒黴,這麼晦氣,我怎麼就這麼命運欠可啊,嗚啊啊啊啊啊。”
“……”葉武拍了拍她的腦袋,“珊珊,是坎坷,你不要念字總念半邊。”
想了想,把辣湯裏最後一個花枝丸也戳了起來,還是遞到了正傷心欲絕的黃珊珊脣邊。
葉武摸摸她的頭,就像摸一隻傻狗:“吃吧,吃飽了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是新的。”
如果說白薇薇有口頭禪“那你不行,得多看看”,那麼葉武其實有的,只不過這個口頭禪她早已不掛在嘴邊了,在這麼多年的歲月裏,這句話已經刻進她的骨子,她根本不需要刻意的重複。
但此刻她摟着趴在自己肩膀痛哭的那個小姑娘,卻情不自禁地喃喃了好幾遍。
“吃飽睡好,明天一切都是新的。”
到最後,不知是說給黃珊珊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黃珊珊的麻辣燙小飯館後面有個隔間,那是她住的地方,她哭到半夜,終於精疲力竭地昏睡了過去,葉武便架着她,帶她回了她的小隔間,把她在牀上放好,脫了鞋子外套,塞進了被子裏。
這個地方雖然狹小逼仄,但是打掃的很乾淨,擁擠不堪的日用品中,竟然還專門收拾出了一塊空閒處,養了三兩盆鮮花。
葉武坐在牀邊,摸了摸她猶帶淚痕的臉,嘆了口氣:“睡吧,珊珊。晚安。”
出了麻辣燙店的店門,葉武扣緊外套,獨自一個人走在僻靜的小巷子裏。
這條路在學校後面,白天是還是熱鬧的,會有很多放學了的少男少女來這裏吃油炸食品,麻辣燙,鄰鋪還有一家小書鋪,暗地裏租給學生一點成人雜誌和光碟。
但是現在是深夜,店鋪都早已打樣了,一路走來並沒有什麼人,唯獨一隻野貓在垃圾桶邊充滿期待地吸嗅,翻找着白天學生丟棄的雞骨頭,竹籤兒上的碎肉。
忽然,那野貓猛地停止了翻動,耳朵抖了兩下,壓低身子,一雙幽綠的瞳仁在黑夜裏發着光亮。
幾秒過後,野貓刺溜一聲竄到不遠處的護欄邊,機敏地鑽過縫隙,逃進了滾滾夜色之中。
幾乎就是在同時,葉武感到脖頸後一陣風起,她身手頗好,立刻閃身避讓,只聽得“錚”的一聲,砍刀批在水泥地面,緊接着劃拉起一陣刺耳的鳴響。
“我操你祖宗!”
葉武一掌撐在地面,單腿拉鋸,擡起眼來,眸中映出刀光雪亮,還有沉黑裏悚然而裏的那個男人。
“杜樓,你他媽的找死!”
前來找事的人正是杜樓,此人青春年代都是在街頭巷尾血拼廝混,今日在婚紗店吃了血虧,他當然不會嚥下這口惡氣,於是叫了往日的幾個哥們來堵人,想要在巷子裏把這個女人做掉。
他那幾個哥們不像他家境富裕,出不了國,後來都是一條黑走到底,是社會上流竄的不良分子,被拘留過好幾次,還有進過少管所的,全是羣窮兇極惡之徒。
此時以杜樓爲首,巷子前後又出現了幾個拿着刀子或者鋼管的男人,慢慢地包抄圍堵,一步步挨近葉武。
葉武一雙雪亮寒冷的眼睛清晰地映照出那些狼犬般的人影,空氣緊繃,揮手即斷。
一共來了十二個人,每個都帶着可以重傷人的武器,她雖然身手矯健,但手無寸鐵,地上甚至摸不到一塊兒石子,這注定會是一場惡戰。
“吳小姐,”杜樓森森然的,“大家都是在酒吧裏玩鬧時認識的,什麼東西該說,什麼東西不該說,我以爲你知道。”
葉武冷笑:“我是知道,所以我才會告訴珊珊。免得她嫁了你這種人渣,以後吃苦一輩子。”
“呵呵。”杜樓滿眼的瘋狂與嘲諷,“我是人渣,你又是什麼好貨?那時候幾個朋友開了一處包房,我在酒吧裏找小姐,你又在幹什麼?你不是也在玩你花錢買來的money boy,你有什麼臉來拆我的臺!”
“哇。”站在杜樓右手邊的那個男人聽了,立刻臉露猥瑣之色,他盯着葉武上上下下毫不掩飾地看着,垂涎道,“老杜,這女的這麼騷?不如咱們別做了她,把她捆了找個屋子,兄弟們一起跟她做,好好爽一爽?”
杜樓斜了他一眼,這個男的上初中的時候就強暴過學校裏一個年輕的語文老師,那老師大學剛剛畢業,一腔熱血都天真無比地鋪在了教育上,認爲初中生性子都還沒有定,只要好好塑造,耐心引導,都能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結果放學時好心好意地把男生叫去談話,那時候是夏天,她生的青春嬌美,穿一件白色連衣裙,那男生不知怎麼的就起了賊心,趁大家都走了,就把辦公室的門反鎖起來,強暴了那個才二十三歲的漂亮女人。
後來那個老師受不了,跳樓自殺了,如果她沒有死,那年的十一國慶,她本該披上潔白的婚紗,嫁給自己談了八年的初戀男友。
犯事的男生因爲沒有滿十八歲,判刑從輕,在裏頭蹲了幾年就被放了出來,沒想到還是色性不改。
此時看到葉武,他又蠢蠢欲動,想要做那混賬事情。
這主意原本杜樓並沒有想到,此刻被他一說,忽然醍醐灌頂,但見葉武容姿頗豔,身材飽滿誘人,他不由得眼中猩紅瀰漫,舔了舔嘴脣。
“好,就按你說的,拿下她,綁車上帶走!”
葉武大怒。
大膽狂徒!她活了這麼久,從來都是她嫖別人,哪有別人嫖她的份!
她看這幫後生兔崽子是活得不耐煩了,連他們祖宗的主意都敢打,簡直找死!
她悍然起身,環視四周,眸中寒光凜冽。
“就你們這歪瓜裂棗的模樣,還想跟老娘上牀?”
她冷笑兩聲,長腿分立,以手爲刃,一時間長風動地,雲起聚合。
在這隨時都會爆裂的緊繃空氣裏,葉武長髮拂動,掠過森寒眉眼,冷然道:
“要等老娘操你們,先他媽去韓國整個容再說吧!”
這句話猶如星火投入極純的氫氣,瘋狂的因子急速膨脹,頃刻間狂怒爆炸,這條陰暗的小巷,一場搏殺驟然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