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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金誘昧》第92章
92 榮段番外3——贖罪

  段胤曉前段時間因為個跨國項目,被公司外派到X國出了小半年的差。回來後,又加班加點把項目搞定,為此公司給他放了個長假。

  這兩天,段胤曉無所事事。想騷擾楚翹吧,可楚妍曦馬上要中考了,他正做著三陪好爸爸。其他朋友麼,他放假人家上班,不是約不到就是聚不攏。他索性就一個人待在家裡,看片子打遊戲,睏了睡,餓了叫外賣,日子過得日夜顛倒,頹廢的很。

  很多時候,他會點著煙,也不抽,夾在指尖,隨意地倚在窗前,望著樓下。樓下時而路過相攜散步的老夫婦,時而是摟作一團的小情侶,還有年輕父母牽著搖搖晃晃走路的小娃娃和嬉逐打鬧的學生……有時他就會這麼看個大半天,在他眼裡他們都是快樂的,而他正偷窺著別人的快樂,然後笑笑。

  這房子是榮晏送給他的,拿到鑰匙的時候,他驚大於喜。

  那時候,他被包養的流言,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對此,他雖不置可否,但心裡確實是膈應的。他和榮晏明明是在談戀愛,儘管兩人在一起多數是榮晏在付錢,但是他從未朝他伸手要過錢。榮晏送他禮物,他也會回禮,價值當然不能跟榮晏送他的比,但也是傾其所有。他只是個學生,零用錢除了來自母親,還有就是自己打工賺的。有次為了給榮晏買根領帶,吃了一個月泡麵。那段時間,榮晏和他一起吃飯,問他吃什麼,他都喊吃肉。吃飯期間,狼吞虎嚥,弄得榮晏以為自家寶貝要二次發育了。

  所以,在段胤曉的心裡,他和榮晏的戀愛是建立在平等上。

  當他送他房子時,段胤曉第一反應是要榮晏要金屋藏嬌?

  他也這麼問他了。

  榮晏愣了下,哈哈大笑,把他抱進懷裡,刮他鼻子。

  他說:「這是我們的家啊。」

  家……

  段胤曉環視整間屋子,不是很大,兩室兩廳,80平米。兩個人住剛剛好,一個人住就顯得空嘮嘮,靜悄悄的,喊一聲都能聽到回聲。

  這還是……家?

  自那天榮晏被他罵走後,就沒再出現過,沒有電話,也沒有信息,又像消失了般。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他心底確實是在懊惱自己。可那懊惱又是矛盾的,他懊自己罵得太狠,把人給罵跑了,又惱自己這麼快就忘了所受的痛苦,居然心軟地想去找他,想去原諒他。

  他煩躁起來,口中發出嘖嘖聲。用力地往煙灰缸裡按滅了煙頭後,在房間裡繞圈,這裡敲一敲,那裡翻一翻。房間裡被他翻動得乒乒乓乓亂響,直到折騰得書架上的書嘩啦啦掉下一大片,才消停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滿屋狼藉,突然覺得好笑,搞不懂自己這到底算是在跟誰矯情?

  他隨便收拾了下,走去浴室洗澡。

  五月下旬的氣候有那麼點小熱,先前一通胡鬧,身上有些黏膩,再加點過兩根煙,煙味混著些汗味。

  從去年開始,有些無法自拔地喜歡這種煙草殘留下的味道,這種並不健康的味道,讓他總能產生榮晏就在身邊的錯覺。儘管榮晏身上並不僅僅只有煙味,先是檀香沐浴乳的味道,再是混雜著點點煙味和他獨有味道。特別是在兩人歡愛後,又加了點曖昧的氣味,他喜歡將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裡,嗅他的味道。這個時候,榮晏總是取笑他是小狗。

  他自己不在意身上的煙味,可是,他知道他那愛乾淨的母親不喜歡,晚上要去母親家吃飯,怎麼也要洗乾淨了才能去。

  淋浴房裡,水汽氤氳,他的身上被檀香味的沐浴乳揉出的白色泡沫覆蓋。

  抽榮晏抽的煙,用榮晏用的沐浴乳。在榮晏不在的日子裡,他就這樣過著假裝有榮晏的日子。

  他知道就算是榮晏對不起他,他也已經在他的深淵裡萬劫不復,他逃不了,也不想逃。

段胤曉回到母親家,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自己家和母親家做了區分。

  前段時間他比較忙,許久沒回來,看到母親做了一桌子菜,總覺得對她滿是愧疚。自從去年他鬧了一出跳樓事件後,母親也不再糾結他的性向,只要他自己覺得過得好,就行了。所以對他也是絕對的放任自由,沒有太多管束。

  吃飯的時候,母親提到要把家裡重新裝修下,他沒意見還表示由他來出裝修費。

  母親給他夾了塊排骨說:「你才工作多久,哪有錢?錢就不用你出,趕緊把你房間裡的東西理理,該扔的扔,該打包的打包。」

  段胤曉點點頭,他自己的錢確實不多,雖然他有一張可以隨意透支的信用卡,但這是榮晏的,他並不想用。在自己母親面前也不用太過逞強,可又想出份力,只說等裝修好了,家裡頭的家用電器由他買。

  母親笑笑說:「電器什麼的,我也不懂,你買就你買,媽媽可要好的。最好再買個在家裡跑來跑去掃地的機器人……」

  「嗯,買買買。」段胤曉也笑著說。

  段胤曉的房間很小,八平米左右,放了張一米二的小床,還有個小小的衣櫥和書桌就已經差不多把房間佔滿了。讀書的時候,書都沒地方放,都摞在地上,誇張的時候都快頂到天花板。裡頭有用的東西多數已經搬到自己家了,剩下的,晚上理理估計就成了。

  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在進大學前的很長一段日子裡,他都是坐在這裡度過的。

  他原本是個喜歡鬧騰的人,性格開朗,熊孩子一個。只是自他父母在他唸初一的時候離婚後,讓他性格突變,變得憂鬱,沉默,和同學的關係也疏遠了,一個人獨來獨往。那時候,他母親一天十二個小時都在店裡,他又被勒令沒事不要往店裡跑,在家好好學習。他每天就是兩點一線,學校,家。在家基本上就是坐在書桌前,寫作業,看書,做試卷,就這麼成了學霸。

  也就是到了大學,可能是父母離婚的陰霾過去了,也可能是住宿學校,相處的人多了,才恢復些少年時的活潑。和榮晏在一起後,更是被榮晏寵得不知愁滋味。

  現在想想,以前年紀小都能獨自闖過漫長的孤獨,如今成年了卻受不了那點寂寥。

  人果然容易恃寵而驕。

  而他,已然被榮晏寵壞了。

  他拉開抽屜,裡面就剩下些零碎的東西。被他戳得滿是孔的橡皮,寫著公式的草稿紙,參加物理比賽的准考證,上頭還貼著他臉上長痘痘的照片……

  抽屜一個個拉開,把一些沒用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拉到最底下的一個抽屜時,有些卡住了,他使勁一拉,把整個抽屜拉了出來。蹲下身子裝抽屜時,發現底下的夾層裡有幾張紙片狀的物體,可能是從上面的抽屜裡掉下去的,他伸手把它們掏出來時,才看清是幾張照片。

  照片有些老舊,還是他孩提時期的照片,像是在某個名勝古蹟拍攝的。那時候正火著清宮劇,景點緊隨潮流,為遊客扮成古裝拍照。他被打扮成個小皇帝,搖著把扇子,臉頰上還有兩坨紅胭脂,看著有些不忍直視。

  他又抽了張照片看,頓時定住了。捏著照片的手指有點發抖,照片上是他的父親抱著他,在一叢花草前拍的合影。

  他長得像他的父親,白淨俊秀,在他的記憶裡父親對他是疼愛的,比起嚴厲的母親,他也是更親近父親。所以,當他知曉父親因出軌而和母親離婚時,他比母親更加的崩潰。在他的看來,父親不僅背叛了母親,也背叛了他。

  那時他正值叛逆期,只想跟自己的父親對著幹,不聽父親的任何解釋,他嗤笑他都出軌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拒絕了父親每週一次的探望,有幾次父親來學校找他都被他用惡毒的語言嘲諷。當他知道父親和小三又有了孩子後,他就拚命讀書,為的就是證明我才是最優秀的那個。

  最後一次見他父親是在他唸大一那年的清明節,上一次見他,是上一年的清明節,相隔一年。與父親的關係再不好,還是要去祭拜去世的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是在他高一那年相繼去世的,從那時候開始他每年和他父親見一次,也只肯見這一次。若不是爺爺奶奶對他從小疼愛,奶奶的遺願又是希望他和父親每年都能一起去祭拜他們倆。他是不會願意看到他父親跟別的女人琴瑟和鳴,不會忍受別的小孩叫他父親爸爸。那隻叫他覺得他們的快樂都是建立在他和母親的痛苦上,每一次都恨得眼眶滴血。

  這次見面結果鬧得挺僵,但也是他悔恨一生的。

  起因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跑來拉他的手喊他哥哥,他想也沒想就厭惡地把他推開,小男孩摔倒在地,扁了扁嘴哭的稀里嘩啦。

  父親心疼弟弟受了委屈,便責怪他,這麼多年,父親一直幾近討好他,幾乎到了看他臉色說話,這是第一次對他擺臉色。他心中有氣,可也因是他有錯在先,就嚥下這口氣。可是在看到父親撫摸著弟弟的頭髮,安慰道,寶寶乖,不哭時,他這口氣瞬間膨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每根神經隨之咆哮。

  他用盡了自己所知的全部惡毒的話,詛咒的話,全都招呼在他的親生父親身上。

  「我恨死你了,你怎麼不去死?你們怎麼都不去死?」

  這是那天他對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這輩子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父親真的死了,在那年暑假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高速上遭遇車禍,無一生還。

  這是意外,但他堅信這是他的詛咒。

  他開始回憶,回憶他和父親的過往點滴,還有父親的妻子,他的弟弟,他和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父親是錯了,錯在對婚姻不忠誠,父親的妻子也錯了,錯在介入了別人的家庭,可真的錯到要用死來彌補嗎?還有弟弟,一個跟他有著相似的DNA,一個他從未對他有過笑臉,可卻總甜甜地叫他哥哥的純真小孩,他有什麼錯?

  他覺得他的肩上無比沉重,壓得他直不起腰。他突然想起泰國的一部鬼片,男人害死了自己的女友後,開始覺得脖子痛,後來有個巫師告訴他,他的女友鬼魂正騎在他的脖子上。

  原來是父親一家的冤魂也正壓在他的身上。

  他陷入自責之中,還有恐懼。他沒有去參加葬禮,他不敢,所有人都罵他不孝,他自己都厭惡自己。而且他的身體已經感覺沉重到無法行走,他知道這是心理問題,他也知道這是心裡有鬼。

  他的母親發現了他的反常,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在候診的時候,看到了西藏旅遊的宣傳片。

  洗滌心靈的純淨之旅。

  他想,他需要。

  因為他的心是如此骯髒。

  他跟母親說了自己的想法,也拒絕了母親提出陪同的要求。母親考慮了一晚上,給了他一張銀行卡後,只說了句注意安全。

  他飛到成都後,踏上了川藏線,一路徒步,或者搭車,也算風餐露宿,日曬雨淋,原本白淨的臉袋曬黑曬傷,整個人都縮水了一圈。可他在折磨身體的同時,減輕了心靈底處的罪孽。

  他聽藏民說色季拉山是他們神山,他自己徒步走上神山對著天唱父親最愛聽的歌,他想跟父親說對不起,想跟他說他想他。

  他不知道父親是否會聽到,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能贖罪,但他的心的確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

「今晚還回去嗎?」母親走進房間,看到段胤曉呆坐著。

  段胤曉看了下手機,已經快凌晨了。看了看沒收拾的東西,說道:「不回去了,我在沙發上睡一晚,明天繼續收拾。」

  「嗯,也好。還有,明天有空,你開車載我去x醫院去看看表舅,他開刀住院了。」

  「好。」

  段胤曉收起照片,對父親的回憶也收回心中。

  他的罪孽已贖,在遇到榮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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