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最終
就是這時候!
太子看準時機,果斷揮手下令。
先是隱在人群裡,扮成普通百姓的暗兵立刻動手行動,然後是巡街衙役包圍輔助,之後五城兵馬司,禁衛軍迅速加入,所有人按計劃批次進入,以雷霆之勢,快準狠的按住所有盯好的赤滿人以及根苗組織成員,前後左右路線全部封死,一個也不放過!
事出意外,赤滿根苗第一反應當然是要跑,可怎麼跑?你人多,大安人更多,而且還不是一對一哦,大安至少兩個人盯防你一個,只這人海戰術,你就跑不了,何況大安派來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精英,沒一個庸才。
想魚死網破,拼死一搏?那你就死去吧。
太子根本不在乎,在場行動的官兵也不在乎。盤子這麼大,不可能所有人死絕,赤滿再能蠱惑人心,也總有那不想死的,事後會給出有效口供。萬一的萬一,這麼多人都死了,沒個活口,也沒關係,左右事實已明,證據確鑿,死的活的有什麼關係?他們只給大安百姓交待,又不需要對赤滿交待。
一時間,殺聲如潮,街上大亂。
內城之中,這種大規模作戰場面並不多見,但京城百姓有經驗啊,啥也不說,立刻往街邊牆縫裡一縮——
見官兵有理有序,快準狠的抓人外,還專門分出一撥提醒大家注意安全,見到行動不便的老人和淘氣的孩子立刻出手相護,神態並沒有不對……百姓們連回家關門躲事的心都沒有了。
怕啥?肯定沒大事麼,慌個屁!
不多時,見太子出現,大家更有底氣了,才不是什麼禍國大亂,是太子在平亂抓賊啊!
「這情況不對啊,太子親自出馬,鬧事的來頭有點大……」
「喲嗬,是赤滿使團的!老少爺們們快看,那個拴綠腰帶的狗,不就是這回使團的頭?老子之前在酒樓裡見過他喝酒!」
「啊呸!老子就知道赤滿狗過來沒安好心,前些天還傳太子遇刺了,大家知道嗎?好在咱們太子福大命大,老天庇佑,這才躲過了,他們竟然還敢搞事!」
「赤滿狗不能饒!弄死他們!」
「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你說的對,太子爺不方便動手,這些狗不能斬……但世事無常,隨時可能出意外呀,天有不測風雲,誰能管得了老天爺,你說是不是?」
百姓們對了個眼色,伸腳的伸腳,舉胳膊的舉胳膊,還有當即彎下腰撿石頭的。
踩,絆,推,砸,弄不死也讓你這狗見血,就不讓你好過,最好傷疊傷死在外頭!
使團首領吳奎整個懵了。
這不可能!
計劃的那麼周全,辛辛苦苦的做了那麼多,連那倒霉的熊孩子毛都沒碰著,自己人竟然被抓住了?
不可能!
謝庭星手指扒著下眼皮,沖他做了個鬼臉:「有什麼不可能的!」
他現在已經與楚暮聚在一處,就站在楚暮的輪椅邊,二人離的非常近。
吳奎更不理解了:「你們……不是關係不好嗎?」
謝庭星一撇頭:「誰跟他關係好了!」
楚暮亦頜首,十分贊同。
二人互相嫌棄,謝庭星往左邊走了一步,楚暮的輪椅往右邊撤了一點。
吳奎:……
「不過看你這麼期待的樣子,小爺大度,滿足你一下好了,」謝庭星眼珠子轉了轉,又湊近楚暮,「來楚大少,咱們一起做個鬼臉,也好讓別人知道我們也是兄友弟恭噠!」
楚暮眉目平直的看著他,沒有動。
謝庭星姿勢準備了半天,不見楚暮動,小白牙一呲,出口就是威脅:「你不疼弟弟,我要告訴我哥!」
楚暮眼皮一跳,手指搭了下下眼色,意思意思做了個鬼臉。
熊孩子和面無表情的俊冷青年,二人同時做鬼臉的畫面十分嚇人。
謝庭星很滿意,笑嘻嘻的看著吳奎:「瞧見沒,我們關係就是這麼融洽!」
他還伸手出,試圖和楚暮來個愛的擊掌。
可惜楚暮根本沒看到,還別過去看找太子了。
謝庭星只好把手掌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聊勝於無。
吳奎眼神更凌亂。
他下了那麼大力氣,用了那麼多人,結果就被這樣的兩個人糊弄成了這樣?
為什麼世上竟然存在這樣的人,明明互相不對付,動起來卻能這麼默契!
不應該啊!
楚暮:「你該多看些書。」
吳奎:「嗯?」
謝庭星哈哈大笑:「意思是你傻唄,這都領會不出來,讀的書還沒小爺讀的多呢!」
太子已行至近前,看到謝庭星和楚暮相處的氣氛,老懷安慰,又有些小小的嫉妒:「你們感情真好。」
這一次,楚暮並沒有否認:「嗯,左不過是時間。」
承認了和熊孩子關係好,也暗指時間還長,他和太子早晚也會親近的。
太子笑容更大了:「我們走吧?」
楚暮理了理襟角,微笑:「好。」
是時候去找夫人了。
太子和楚暮謝庭星轉身,下面人自然照計劃,把現場所有與赤滿有之關之人全部抓獲,該押哪押哪。
之前就被太子帶走的隴青臨,也在這些人之中。
隴青臨腳步踉蹌,雙目迷茫,對眼前一幕實在難以置信。
萬無一失的局……怎麼可能就走到今天了呢?
那邊結束的乾脆利落,別處自然緊緊跟上,謝茹聽到消息的同時,身邊根苗組織的人已經全部被制住。
她都不知道這些人從哪裡躥出來的,突然就衝進了房間,逮人就抓,抓的還都是跟赤滿有關係的人,無一錯漏!
行動迅速結束,折人的首領和謝庭月行禮。
謝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不,我不信……」她捧著肚子,臉色蒼白,「是你故意做的,你雇了人做假局,只是想嚇唬我……謝庭月我告訴你,我不是那沒用的婦人,你嚇不住我!」
謝庭月看著謝茹,眉目安靜:「對你來說,接受現實就那麼難?果然面子比一切都重要,不跟別人比會死?」
謝茹咬著唇,目光閃爍:「你是男人……你懂什麼?」
謝庭月:「我以為我人生的所有驕傲,都是來自於我自己,而非別人給予,與性別無關。大路千條,總有成功,不看重自己,明知不可取而一意孤行——謝茹,你之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
謝茹不是蠢人,眼下這局面太明白,要輸。
一切都完了。
「不,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我還有孩子……」她摸著肚子,開始強行給自己找理由,為之奮鬥的意義。
謝庭月冷笑:「你真的懷孕了嗎?」
謝茹驚慌抬頭:「你什麼意思?」
「自然是你被騙了。」楚暮和太子已經趕到,大約心情不錯,還幫謝茹解了個惑,「你的脈象,是隴青臨給你吃了藥硬改的。」
謝茹臉色頓時慘白,:「我不信……我不信!」
謝庭星見到哥哥,乖乖的撲過來,抱住謝庭月的腰,小聲音倍軟倍清脆:「哥!」
「乖,」謝庭月習慣的揉揉弟弟的頭,「站好。」
「嗯!」
小孩眼睛亮晶晶,臉蛋紅撲撲,順便還瞪了楚暮一眼,小眼神驕傲又挑釁——
你看!哥哥就是疼愛我,只喜歡我一個!不喜歡你!
楚暮非常平靜,非常自然的過來,牽住了謝庭月的手。
這樣動作往日太多,已成習慣,謝庭月根本沒有掙開的意識,或者說,他都沒注意到被牽住了,自然不會抗拒放開。
楚暮看向謝庭星,笑容十分優雅,君子謙謙。
謝庭星:!!
奸詐!!
此時禮王也在現場,笑容十分僵硬:「太子這是幹什麼?」
太子面容冷肅:「孤倒想問,皇叔想幹什麼?」
禮王乾笑:「我能幹什麼?什麼都沒幹啊,也幹不了啊!看樣子太子來是有大事要辦?你這就有些欠妥了,幹大事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還能幫幫忙——」
「怕是說了,王爺不是幫忙,該是趁機跑路了!」
路離來得十分及時,直接把一捧信件摔到禮王面前,裡面每一封,都是他與赤滿王室的密信。
「允諾好處,退邊境線百里,割城池五座,讓赤滿相助篡位登基……王爺,需要下官一封封念出來給您聽嗎?」
禮王震驚:「你們怎麼——」'找到的'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又立刻反口,「不,不可能,本王沒做過這些事,這是有人要陷害本王!」
路離冷笑:「陷害與否,自有證據說了算,王爺等過堂開審時再喊冤不遲!」
「不行,本王是宗室,誰敢動本王!」禮王面色大變,看向太子,「你就任他們如此行事?皇家的臉面不要了嗎!」
太子盯著禮王,唇角滿是譏誚嘲諷:「有你這樣的人,皇家臉面才蕩然無存——來人,給孤押下去!」
如此雷厲風行,快準狠的動手,圍觀百姓看了半天,咂麼出味兒來了。
「我說怎麼回事,原來有賣國賊啊!」
「不要臉!厚顏無恥!引狼入室,還要刺殺當朝太子,這禮王他不是真的是個傻子吧?以為這樣後面就活得了?」
「沒錯!戲文裡都唱了,今天你當別人是魚肉,明天你就是別人的魚肉,自己國家強大底氣才能十足,我這樣的老百姓都明白,這當王爺的怎麼就不明白?」
「傻了吧,王爺也有傻王爺啊。」
「對!兄弟還是你眼亮,說的對!」
比起禮王的不認命,押在後面的吳奎倒有些風度,只是有些疑問不吐不快,揚聲問道:「太子什麼時候知道的?」
太子昂首挺胸,笑容潤朗:「從你們踏入大安土地開始。」
吳奎眼瞳一縮:「所以你知道邊關——」
太子微笑更甚:「大約不久,孤就能接到邊關捷報。」
大安的捷報,就是赤滿的敗跡。
吳奎徹底放棄了,願賭服輸,只望來年赤滿能再起雄風,捲土重來。
「你呢,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看向楚暮。
楚暮明白,吳奎指的是他的身世——
他今日和太子站在一起,姿態再明顯不過。
只是不等他回答,秦平扛著一個人過來,'啪'一聲卸貨,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是趙康。
遍體鱗傷,
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秦平行禮致歉:「屬下按主子吩咐行事,本想抓人便好,誰知這孫子意圖逃跑,通風報信,掙扎的太狠,刀劍無眼,屬下只能留下這樣的他。」
吳奎:……
他最後看向謝庭月。
謝庭月不用他問,直接反問:「我娘是你們殺的吧?你們想要《大國經濟》?」
吳奎非常意外:「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謝庭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想現在大約是時候了。」
吳奎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果然是陶公後人!怪不得我們會輸!」
禮王瞪著太子:「你們好狠的心思,誘本王上當,騙得本王好苦!」
太子表情冷漠:「你若安分守己,不起旁的心思,誰會誘你,誰又能誘得了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貪念,還怪別人?」
禮王瞇眼,表情陰鷙:「你把所有的人都抓住了?赤滿使團,根苗組織?」
太子微笑:「托皇叔的福,無一漏網。」
禮王:「邊關也派了兵?」
太子:「孤說了,不日就會接到捷報。」
禮王突然笑出聲:「好,你們牛,這局是本王敗了!但本王就是要死,也要拉個陪葬的——你以為你和你父皇當真厲害,算無遺策?」
太子突然警惕。
禮王:「楚暮請的那個名醫,我派人去截了!」
謝庭月突然瞪向禮王,十分氣憤:「你說什麼?」
禮王看向吳奎:「兄弟,還不動手,等什麼呢?」
吳奎手一抖,掌心露出一個小瓶子:「本使此次破釜沉舟,本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沒打算活著回去,可我死,也要拉著你們一起品嚐味覺難受的滋味!」
手掌一翻,小瓶子落地,瞬間摔碎。
黑色液體灑出,裡面爬出一條渾身漆黑的軟軟肉蟲。剛剛被所有人看到時,蟲子還是活的,能動,可離開那詭異的黑色液體,接觸空氣不過幾息,蟲子就死了。
與此同時,楚暮突然右手摀上胸口,臉色蒼白,痛哼出聲。
吳奎:「我赤滿出手,怎會留有餘地?你們以為他中的只是毒?不,這還是蠱,根本無法可解!死吧楚暮!」
說完大笑,也不等太子表態,自己往制著他的官兵刀尖上一撞,自盡了!
「楚暮!」
謝庭月立刻握緊楚暮的手,擔憂的看著他:「你還好嗎?啊?」
謝庭星也捏著拳頭,死死盯著楚暮。
路離和太子都過來了。
楚暮難受得說不出話,開始吐血。
「這樣不行!」太子當機立斷,都忘了命令別人,自己翻身上了馬,「我去宮裡尋父皇要藥,父皇記著他的身體,一直讓太醫做藥呢!路離,現場由你接管,全權負責,謝二,你先送楚暮回家,我稍後就到!」
之所以這樣下令,是因為這裡離楚家很近,謝庭月和楚暮對楚家又特別熟悉,做什麼都很方便。
就算如此,太子還不忘派一隊禁衛軍隨行,護衛謝庭月和楚暮的安全。
馬車上,謝庭月握著楚暮的手,眼角通紅,牙齒有些打顫,說不出話。
謝庭星不知道該心疼哥哥,還是心疼楚暮,暴躁的像個小獅子,最後指著楚暮的鼻子命令:「我不管,反正你不准死!我哥還在這兒呢,他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該聽他的話,他不讓你死,你不准死!」
「乖。」
楚暮艱難抬手,第一次滿懷憐愛的揉了揉謝庭星的頭:「好好照顧你哥哥。」
「這話用不著你說!」謝庭星氣得跳腳,「小爺才不要聽遺言,你聽著,你要敢死,我就到處闖禍,讓我哥也收拾不了,天天操心!」
楚暮看著謝庭月,笑了:「也好……你忙起來……就不會寂寞傷懷了。」
謝庭月不願意聽這樣的話,伸手摀住楚暮的嘴:「不要說話了,省些體力,稍後太醫會過來。」
楚暮親了下這隻手,拉開覆在自己臉上:「可我現在很有力氣……就想和你說說話。」
謝庭星眼淚都飆出來了,不敢再留,轉身出了馬車。
謝庭月微微低頭:「你想說什麼?以後再說好不好?咱們的日子還長……」
楚暮看著謝庭月的臉,眼神無比溫柔:「謝庭月,我是重活一輩子的人。」
這話非常突然,讓謝庭月始料不及。
不等他調整出合適的表情,楚暮又說:「我知道你也是。」
謝庭月驚訝的看著楚暮,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
楚暮微微闔眸,血色在襟袍漫開,聲音也低了下去:「我一直期待……你向我敞開心扉,也相信一定會有這一天。但現在……」'怕是等不到了'這樣的話還是沒捨得說,他繼續往下,「我一直想跟你說,又害怕你生氣,左右躊躇,總也找不到時機,你……不生氣吧?」
謝庭月連連搖頭:「不,我不生氣,一點也不氣……」
他只是震驚,只是焦急,一顆心鈍鈍的痛。
他也有過很多猶豫,很多糾結,但這些都不重要,真的,他現在明白了,真的什麼都不重要,只要楚暮活著,只要他們好好的,什麼都不重要。
楚暮:「上輩子……我們也過去,你救過我。」
謝庭月擔心的摸了摸楚暮額頭。
在他印象裡,他們並沒有見過,楚暮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印象?
楚暮咳出一口血,長長舒了口氣:「你以是為瞿齊,但其實是我,瞿齊是我的人。當時我受人暗算,為避追擊,戴了面具,掛了瞿齊的牌子,傷的很厲害,嗓子也壞了,說不出話……」
謝庭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那個人不良於行,還不說話。
楚暮:「我那時……身體不如現在,總是渾渾噩噩,醒醒睡睡,周圍信息不足,心中充滿憤怒,充滿怨恨,被人引導蠱惑,差點釀成大禍,好在死得及時… …」
「重新活過來時,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糟糕的日子,我為什麼還要再來一遍?有什麼意義?可我發現,那些短短的與你相處的時光,我忘不了……想起你的笑,你的話,我突然就不想死了。大婚之日,我握住你的手,強行讓你伴在我身邊,貪戀你的溫度你的觸感,不允許你離開……這一切,就是意義。」
「上天不願意讓我們錯過。」楚暮看著謝庭月,笑得堅韌又溫柔,一字一句,「上天讓我重活一次,不是為了讓我這麼死的。你信我,我不會死。」
楚暮暈過去了。
不再說話,也不再吐血,呼吸可見的越來越慢。
謝庭月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眼淚終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你也說了,上天不願意讓我們錯過,所以一定要盡最大努力撐住,實現你的諾言……我等著你醒來,和我白頭到老。」
……
馬車很快駛進楚府。
因為楚暮病情,再加禁衛軍的存在,氣氛非同一般,楚家人沒一個敢大小聲。
太子很快拎著太醫們過來,太醫們輪流給楚暮切脈,每個人臉色都不理想。
謝庭月話音急切:「怎麼樣?」
太醫令面目沉肅:「此毒頗奇頗偏,少有規律,除了弱症幾乎沒有太厲害的症狀,只能在一次次病發危重時窺得一二端倪,臣能不才,研究十數年才有所得,制出一枚藥丸,可——」
謝庭月:「藥呢?」
「謝公子稍安勿躁,」太醫令面有愧色,「這藥丸研製時,臣等還不知這毒裡帶蠱,且最重要的藥引還沒有尋到,此時若給楚公子服下——下官不敢託大,保住病人性命的機會只有五成。」
謝庭月:「那不服藥呢?」
太醫令:「必死無疑。」
謝庭月眼前一黑,這是選擇嗎?根本不存在第二種機會啊!
他盡量穩住情緒:「藥引是什麼,找到需要多久?這藥丸還可以再做嗎?」
太醫令愧色更甚,都不敢看他了。
太子乾脆替他說:「我跟著來的路上已經問清楚了,謝二,這藥丸現在只有一枚,且無藥引,藥引非常難尋,太醫們找了幾年都沒找到。現在把藥丸給楚暮服下,只有五成機會保住他的性命,並不能讓他醒來,可不服,楚暮就會死。藥丸非常難制,全是稀有藥草,可能積攢數年也制不出一丸——我想讓楚暮吃了這顆藥,你的意思呢?楚暮同你感情最深,我聽你的。」
謝庭月眉一橫:「當然要吃!」
根本沒別的選擇!
「不就是藥材嗎?你們把單子列出來,我去找!」謝庭月發了狠,陶公後人之名,他受之有愧,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那麼大本事,一直不太有底氣頂這個名頭,但是現在,他管不了了!
不就是藥?做生意的什麼搞不來,什麼消息打聽不到?
要多少人,要多少錢,他就拼一把!
「還有一事……」太醫令面色複雜,「縱使找到藥引,這和藥丸的融合手法……也很特殊,臣等慚愧,沒有把握。」
也就是不會做了?
謝庭月咬著牙,只恨自己沒本事,當初就沒拜個老大夫為師,好好學醫呢!
「讓開讓開都讓開,讓老頭子過來!」
突然,秦平護著個頭髮花白的老頭進了房間。
謝庭月還沒反應過來,老頭已經準確捏上了楚暮的脈。
秦平趕緊給太子和謝庭月行禮,低聲解釋:「這位就是主子一直在尋找的神醫,名三木。」
三木?
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太醫令眼睛先亮了:「若是這位老先生,病人康復有望!」
謝庭月:「禮王不是說——」
太子:「神醫被他截了?」
秦平擔心打擾大夫診脈,繼續低聲:「跟著的人說,老先生在回程路上看中了一棵藥草,繞了點路——大概錯過了。」
謝庭月和太子對視一眼,眸底齊齊閃出狂喜。
錯過的好!
楚暮和該有這樣的好運氣,此次一定有驚無險!
說話間,老大夫已經整完脈了。
謝庭月和太子齊齊發聲:「如何?」
老頭捋了捋花白的鬍子:「看你們了,是想讓病人現在醒過來,三五年死,還是晚一點再醒,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謝庭月:「當然要長命百歲!」
太子:「自然是後者!」
老頭:「剛剛你們的話,老頭子都聽到了,宮裡這界大夫還行,雖然一個病要研究十多年才能有點結果,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太醫令和眾太醫羞愧的低下了頭。
「好在方向對,藥材選擇大致也不錯,這顆藥丸有用,」老頭捏著藥丸子聞了聞,又用指甲刮下一點藥泥放到嘴裡嚐了嘗,「就是差了幾味,剛好我這裡有。藥引得加個蟲子……」
說著話,老頭看著楚暮,頗有些痛心疾首:「怎麼不早告訴老夫中的是這種毒!早知道我早過來了!」
太子和謝庭月對視一眼,小心提醒老頭:「那現在……用藥嗎?」
老頭:「用什麼藥?這藥丸子還是半成品呢,不是浪費嗎?」
謝庭月:「可是不用他會——」
「小娃娃懂什麼,看老夫給他施回針!」老頭也不含糊,掏出針炙包,擼起袖子就是幹。
謝庭月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手裡的針。
金針下去兩枚,老頭突然看向謝庭月:「你出去。」
謝庭月沒明白:「啊?」
老頭皺眉:「怎麼也是陶公後人,怎麼這麼蠢?」
謝庭月還是沒明白。
老頭一本正經:「你這麼盯著老頭子下針,老頭子害羞。」
謝庭月:……
老頭不僅趕謝庭月,還趕其他人:「都出去,有一個算一個,哪涼快哪待著去,不要在房間裡站樁!」
眾人這才明白,站在這裡怕是會影響神醫下針。
趕緊一個個轉身,走出了房間。
到了院子裡,捨不得走,也不敢大聲說話……基本是換了個地方繼續站樁。
直到掌燈時分,房門吱呀一聲輕響,老頭走了出來。
「如何了?」
謝庭月和太子齊齊衝上去。
老頭老神在在,小神情特別驕傲:「老夫的本事還值得懷疑?死不了,放心吧。」
謝庭月心裡鬆了口氣:「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老頭捋著鬍子:「一年吧。」
謝庭月震驚:「這麼久?」
老頭呲牙:「嫌太快?老夫可以不管,讓他五年後再醒。」
太子趕緊圓場:「不不,我等萬萬沒有責怪老先生的意思,他是病人妻子,有些著急,還請老先生勿怪。病人日後還要老先生多多照顧,有何需求盡可講來,小輩不敢有違。」
「行吧,」老頭笑瞇瞇看著太子,「你這小輩不錯,會說話。」
眾人沉默。
對一朝太子這麼說話,老頭膽子可是真大!
太子一點都不在意,只要楚暮能好,就是別人刁難,他也會接受,何況老大夫已有春秋,本就是長輩,調侃一兩句並不妨事。
老頭清清嗓子,開始提要求了:「病人現在情況很嚴重,雖保住了性命,想要康復,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以後每隔兩日老夫都要給他施針,佐以藥浴,老夫治命不喜見生人,遂得把病人帶走,在他好之前,你們任何人都不可以請見。」
謝庭月怔忡:「我……是病人妻子,也不行嗎?」
老頭繼續呲牙:「你是老夫熟人嗎?」
謝庭月眼神暗下。
這個自然不是。
大夫有忌諱,他當遵從,可是心裡……
「不過老夫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病人情況變化,可以告訴你們知道。」老頭指著太子,「瞧你是個有本事的,不差錢,暫時給老夫圈一座山吧,老夫就在山上給病人治病,你可令人在山下看管,定時將老夫要的東西送過來,但老夫的地盤,除了老夫藥童,任何人不得進出。老夫會讓藥童傳話,告訴你們病人好轉情況,你們有問題,也可托藥童問老夫。」
太子微笑:「如此甚好,我立刻命人去辦。」
老頭又道:「還有老夫要的藥材,盡數找來。」
他啪啪啪說了一堆藥名,太子讓人記下,半點不含糊,全部答應了下來。
事情就此說定。
謝庭月有些恍惚,就這麼簡單,有救了?不需要再做那些生死抉擇?
不不,有救就好,這樣最好,只要楚暮能好,什麼都不重要。
但是——
「真的必須一年才能醒嗎?」
老頭想了想:「倒也不是。」
謝庭月眼睛一亮。
「有一種東西,對病人康復促進有用。」老頭看向謝庭月,「要夏日最早成熟的荷花初蕊,必須是第一天開,非常乾淨,還要承有露水,趁新鮮採下。此物需求量比較大,而且每一顆花蕊都不能有錯,否則不但功效全無,還會加重病情,你要試試嗎?」
太醫們面面相覷,荷花初蕊入藥?沒聽說過啊!
老頭沖太醫們呲牙,你們沒聽說過的多著呢!
謝庭月小心翼翼:「我真的不能跟著照顧?」
老頭十分堅決:「老夫的地盤不養旁人。」
謝庭月就有了決定。
沒辦法近身照顧楚暮,若在山下等待,每一天都是折磨,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這荷花初蕊如此複雜,必須時時經心,不能出一點錯,若不親自來,他也放心不下。
「我去。」
老頭笑了:「這感情好,心上人對伴侶最為牽掛,親自做此事定會更上心,弄來的一定乾淨,好好,你收集完,叫人給我送上山就行了。」
謝庭月:「我能看看病人嗎?」
老頭瞪他:「他現在睡得死死,意識全無,有什麼好看的?」
嘟噥了兩句,還是讓開了路,讓謝庭月進去。
謝庭月提起袍角,走進了房間。
楚暮躺在床上,呼吸平緩,很安靜,卻已經不再慢的嚇人,叫人害怕了。
謝庭月坐在腳踏上,握住楚暮的手,貼到自己臉頰。
視線滑過對方好看的喉結,微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樑,如劍的修眉……
楚暮一直都是很好看的,頗有君子之風,謝庭月能想像到這雙眼睛睜開是什麼樣子,必然璀璨生輝,有潮汐湧動,能讓人想溺死在裡邊。
「你總抱怨,怪我不肯訴情,對你說一句喜歡,其實我只是害羞,你以後要是不那麼逗我,或許我會更坦誠一些。我現在說喜歡你,沒有你不行,想和你共度餘生,只有你,不知你能不能聽到?」
「你要跟老大夫走了,我沒辦法跟隨照顧,乾脆去為你收集荷花初蕊……」謝庭月面有微笑,聲音低柔,不知不覺間,有晶瑩淚珠滾落,「等我回來,努力把你養的胖一點,好不好?」
他微微俯身,在楚暮唇角印下一個吻:「我走了,你乖乖等我,不許隨便撩人。縱是夢裡,也不許跟小妖精調笑,知不知道?」
謝庭月這一走,就是小半年。
聖旨很快頒下,公佈赤滿狼子野心,當初佈局,今次反意,前後種種全部說了一遍,並認回楚暮身份,入皇家玉牒,記入宗室,賜新宅邸。
百姓門熱鬧非常,街頭巷尾都在傳這些奇聞,楚家當然也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楚暮之前作為嫡長子身份,楚家沒有太過虧待他,卻也沒有太多重視,所有人都一副'反正他早晚要死'的敷衍,並未真心關懷過什麼。這對自家血脈來說,當然沒關係,不過分,但問題是楚暮並非楚家血脈,人家是皇家的人,這不就是虧待了?
老太太當機立斷,讓二房太太孫氏'急病'死了。
看來看去,只她和楚暮最不對付,弄死了正好不用別人動手。而且當初那些印子錢,宮裡太監,沒準和禮王都能沾上邊,早點斷開干係早點清靜。
楚家大夫人蘇氏整天自憐自艾,以淚洗面,嘆自己命苦。
她的確命苦,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兒子還被人換了,中毒在身,英年早逝。可自己的日子只能自己過,她自己不願意朝前看,別人有什麼辦法?
你是可憐,哭一回兩回,別人跟著嘆一聲,安慰兩句,一回兩回便罷,久了也就煩了,你再哭,誰還會管?
別人不可憐,蘇氏就更覺得自己可憐,眼睛都快要哭壞了。
她恨世事無常,為什麼偏她倒霉,恨給她帶來悲劇生活的所人,包括親子。本以為兒子在宮裡,日子至少過的好,可惜兒子還是死了……
噩耗傳到耳邊的那一瞬間,她怔忡良久,這一次,哭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厲害。
她恍惚覺得自己錯了。
她恨很多東西,恨很多人,可也想念。她也想世上有個真心牽掛的人,
可最終,她連親子的面都沒見過。她沒有對任何一個人付出過關心和愛護,包括她自己……
楚家大公子,也就是久居皇宮的'大皇子'喪禮過後,蘇氏就削髮進了廟,不知是她自己想的,還是別人逼近,從此以後,再無消息傳出,不知生死。
楚家這些事,楚暮病還沒好,自然沒有什麼表態,皇家大氣,楚文帝太子顧著逝去之人面子,不方便說什麼,只是楚家這作派……十分引人詬病。他們想要仗勢前行,怕是不可能了。
隨著隴青臨的死,隴家落敗,分崩離析。
聽說他們還拿陶公名聲生事,以杭老夫人為首的商行大佬十分氣憤,下手相當不留情面,隴家產業,包括為其打理一切錢財的走狗穆家,所有東西迅速被吞併瓜分,丟的乾乾淨淨,而且沒有人,為他們說一句話,說句可憐,甚至還會親自上前踩上兩腳。
謝茹瘋了。
往日嬌嬌美美的小姑娘,現在連乞丐都不如,衣服不會穿好,頭髮永遠是亂的,隨時隨地都在街上瘋,到處找孩子,抱著團草都連聲叫兒子,眼神偏執又瘋狂:「娘的好孩子,娘給你搶東西,好東西都給你搶來,你想要什麼,告訴娘……娘去殺了他們,搶給你!」
她一個女人,腦子不清楚,當然殺不了人,只能丟人。
這麼丟人,謝家也不管,全當不是自己家出去的。大概是怕謝庭月報復,謝良備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可以管謝茹。
林氏這個做母親的,回回見了謝茹也躲,好像以往母女情深的日子都不存在似的。
沒人看到,她就帕子遮面,離謝茹有多遠躲多遠,被人看到了,就各種假哭,哭訴自己的不得已……娘也沒法子,還有你哥哥要照顧呢!
她從來沒想到會有這一天,謝庭月那小賤種竟然是陶公後人,可形勢不由人,日子非要按著她低頭,她能怎麼辦?當然是好好的低,只要能沾上點光,讓謝庭日有出息,她伏低做小又如何?
又不是沒做過!
她心裡算盤打得好,謝庭月和楚暮不在,沒法治她,有別人在啊,謝庭月現在可不是沒娘的孩子,由的人隨便欺負打主意了。
都不用皇家插手,以杭老夫人牽頭,大佬們就動了。
林氏此人太可惡,再加上謝良備,讓他們死太便宜了,叫他們生不如死,以後到老都跪著過日子多好!
於是,謝庭日娶到媳婦了,還是個年紀略大,脾氣很兇的女人。
這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一進家門就鬧,謝庭日天天挨打,林氏被抓花了臉,謝良備和小老婆床上戰事酣時被掀掉被窩——還不只一回,嚇的有心理陰影,那處都萎了,等閒站不起來,雄風不在。
這媳婦很聰明。
她身體有疾,生不出孩子,早早給自己計劃好一條好出路,就是長嫂如母!
這個家裡,她誰都不愛,誰都不在意,公公婆婆隨便收拾,丈夫更是按頓打,獨獨偏愛謝庭星一個。她就想,好好撐著家,管好那幾隻狗,別成天亂吠給弟弟添麻煩,以後好好給謝庭星娶妻生子,還能沒她一口飯吃?
而且她瞧的真真的,這家裡除了這幾條狗,謝庭月和謝庭星都是好的,記恩,念情,她拿真心好好對待,別人不可能虧待她。
她把一家子收拾的老老實實服服帖帖。
林氏徹底不能外頭去交際了,謝庭日沒有可能繼續科舉,也沒錢裝好人外頭去嫖小老婆,公公謝良備更是,只有一條路能走——討好小兒子。有什麼需求,討好謝庭星,謝庭星允許了點頭了,嫂子這才按程序給錢辦事。
家裡收拾乖順了,嫂子也不再出格了,該避嫌避嫌,是時候讓家風好起來了。
不然以後弟弟長大了,怎麼娶媳婦?誰家女兒願意嫁過來?
小嫂子打算的可長遠了……
因戚文海和謝庭月交好,戚家生意更上一層樓,當初被幾番欺負的小姑娘戚螢飛也在謝庭月的勸導裡恢復了陽光,如今已訂了親,男方很溫柔,日後幸福可期。
路離官途順暢,以前總是推拒家裡說親,近來竟親自走到長輩面前,說看上了一個人……
皇宮一切安泰,楚文帝身體很好,太子經此一事,更加沉穩,只是給謝庭月的信沒斷過。
謝庭月跟著這些信,慢慢也明白了,為什麼陶公名字被抹去。先帝佔有慾是一方面,但這很小,更多的是陶公自己的意思。他不喜歡青史留名的男後,覺得對先帝名聲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自陳是異世之人,不願改變此間太多,影響帝王及後世太多,恐生事端。
這事很隱秘,非皇室成員不可聞,謝庭月是陶公後人,自然沒這個限制。
初夏時節,滿湖荷花頂苞,粉粉白白,好不可愛。
謝庭月找好地方後,根本不挪窩,白天坐船看花,夜裡就睡在水榭的榻上,不錯眼的盯著這些荷花,只為採下初蕊。他也不愛跟人說話,只隨時手裡捧著本書,時不時看一眼。
太子總有信來,周邊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很有眼色,沒一個敢靠近。
這日,掌燈時分,謝庭月伴著幽幽荷葉清香,放下了手中書卷。
感覺……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看看左邊小亭,看看右邊長廊,突然,他的視線停在蓮湖深處。
長長木質搭建走廊上,緩緩行來一個人。
這人伴著夜色薄霧,身材頎長,步態風流倜儻,頗有翩翩佳公子之風,如竹如玉。
待走近,他手指修長,長著漂亮的喉結,眉目如墨畫就,眸底似有深深潮汐起伏,訴盡歲月深情。
這是……那個人在他夢裡的樣子。
健康,強大,英氣逼人。
謝庭月有些哽咽,一動不敢動,生怕這個夢會醒:「你……」
「夫人,我來了。」楚暮抓住他的手,拉他入懷,在他眉心印上親吻,再慢慢尋到他的唇,聲音低啞,似夏日林間的風,「讓你久等了。」
熟悉的吻,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味道。
是他!
不是夢,是真實的楚暮!
「等等,」謝庭月強行推開楚暮,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他一遍,「你是不是……串通了老神醫騙我?你其實早就能醒,為了讓最好的自己出現在我面前,你偷偷鍛煉身體了是不是?」
這體格,還有肌肉,用力的臂膀,哪像大病初癒之人的樣子!
楚暮避過這個問題不答,輕笑聲響在謝庭月耳邊:「夫人不滿意現在看到的?」
他不答,謝庭月也知道了。
「你騙我!」
他哭著,狠狠一口,咬上了楚暮肩膀。
楚暮揉著他的後頸,眉頭皺都沒皺一下,笑的十分開懷。
縱使這個時候,夫人氣的不行,還是捨不得用力咬他。
「對不起。」
他的確和老大夫串通好了。
早在第一回老大夫給他下針時,他其實就醒了一回,向老大夫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還允諾了賄賂……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夫人哭了。」
謝庭月動作略大,夏日衣服單薄,不經意滑下,露出光滑漂亮的肩線。
楚暮沒有再控制自己,低頭親吻這片肖想了很久的肌膚。
所有渴切,所有盼望,所有等待的克制的不能自已無處安放的情感,在這一刻,全部有了歸宿。
「可沒想到,還是惹哭了夫人。」
謝庭月努力閉嘴,讓自己不再哭的丟人。
楚暮:「夫人的話我聽到了,很開心。」
謝庭月:「嗯?」
楚暮:「夫人說喜歡我。」
謝庭月臉有些紅:「……嗯。」
楚暮:「夫人說要把我養胖一點。」
謝庭月:「嗯。」
楚暮:「夫人還說,想要一個完美的洞房花燭夜。」
謝庭月:「嗯……等等!這個我沒說過!」
楚暮一彈指,廊下紗燈乍現,祈福用的孔明燈緩緩升起,照亮了這一方蓮湖,也照亮了整片天地。
謝庭月在楚暮眼底看到了星星和月光。
楚暮的吻裡充滿火花,笑容帶著說不出的溫柔:「久別重逢,我知道夫人有很多話講——但我忍不住了。」
「夫人,讓我好好愛你,好不好?」
謝庭月渾身顫慄,像被書裡描寫的美貌精怪蠱惑,根本給不出別的答案:「……好。」
徹底的交付,抵死纏綿。
你是我的人間煙火,你是我的璀璨不夜天。
未來得你相伴,甚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