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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汙》彩蛋二十二
  血一滴一滴落下來。
  
  慕容憐捂著肩膀,血水從他指縫中滲出,很快就將他絲質的衣料浸得鮮紅。左右見之色變,磕磕巴巴道:“主、主上……”
  
  誰都沒料想到最後受傷的居然會是慕容憐。望舒府眾人霎時亂做一團:“快拿藥啊!快把療合靈散拿來!”
  
  “快快快!止血帶!止血帶!”
  
  慕容憐臉色鐵青,不知怎麼回事,就在剛剛匕首刺下去的那一瞬間,顧茫脖頸處忽然浮出一個紅色的蓮花圖騰,隨即身周忽地暴起一陣靈流,數十柄無形的光劍瞬間升出,不但將他的匕首震脫,甚至還將他反斥出數丈之外!
  
  連肩膀都被擦破了……
  
  慕容憐不說話,緊咬著下嘴唇,臉上的神情非常複雜,極度的憤怒,極度的錯愕,極度的尷尬混雜在一起,令他的臉色時白時紅。他緩了一會兒,掌心泛起藍光,湊合著先止住了血,而後怒而衝口,喝道:“顧茫!!”
  
  顧茫已經趁機跑到桌子後面去了,正搓著光裸的腳丫,十分警覺也十分無辜地盯著他看。
  
  望舒府上下瞠目結舌,而那些光劍仍在不斷浮沉,將顧茫團團包護,護在陣心。
  
  寂靜一會兒,人群中,忽有個之前去落梅別苑尋過顧茫的公子猛地反應過來,喊道:“哎呀!原來是這個陣!”
  
  “什麼陣?”慕容憐怒道,“你知道還不快說?!”
  
  “這個陣……這個陣屬下也是無意得知,說起來頗有些尷尬……”
  
  “說!!”
  
  “回望舒君,是這樣的!”那公子見慕容憐動怒,忙回答道,“這個陣法若是用法術攻擊他,並不會觸發。但若是單純的拳腳相加,並讓他覺得害怕,就會有很多道光劍就會從他身體裡爆發出來。這也是……”他說到此處有些尷尬,硬著頭皮說完,“這也是顧茫在落梅別苑那麼久了,也沒人能真的把他怎麼樣的原因嘛……”
  
  墨熄聽到此處,微微一怔。
  而慕容憐卻沒有覺察墨熄短暫的異樣,他怒氣難消,怒恨地盯著桌子對面顧茫,“這是什麼愚蠢可笑的陣法?!”
  
  那公子搖了搖頭:“顧茫以前是術法鬼才,當初他不知自創了多少咒訣,很多都極其無聊,除了能討姑娘傻笑,其他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個,或許也是他早些年創著玩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想起來了。
  
  修真學宮的藏書閣中至今還存有一些顧茫少年時塗改過的捲軸,上面寫著些亂七八糟的小法咒,什麼冷菜迅速變熱的,可以在一炷香的辰光把自己變成一隻貓的,還有能變出一團在冬天揣進懷裡暖身的火,諸如此類。其中流傳最廣的是一個名為“將軍說的都對”的法咒,傳說顧茫早年在軍中總愛逃那些冗長又無聊的軍會,為了不讓統帥發現,特意琢磨出了這種術法,能夠將一塊木頭點化成自己的模樣坐在原處聽將軍廢話,自己則逃之夭夭,不知去哪裡快活逍遙……
  
  “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
  
  “也是哦,防拳腳不防法術,簡直是荒謬嘛,一看就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護陣。”
  
  “顧茫這傢伙就是喜歡亂七八糟瞎折騰。不過還真是給他歪打正著,這種無聊的小法術居然還保護了他。”有人笑了笑,“不然的話,他早就該被弄死在床上了吧。畢竟在重華想睡他的人恐怕不少,可惜一直就沒人能破了這道陣。”
  
  岳辰晴在旁邊聽了,撓了撓頭嘀咕道:“靠,這什麼陣?守身如玉陣?”
  
  “得了吧,顧茫守身如玉?”另外一個小公子笑起來,壓低聲音和岳辰晴開玩笑道,“這乾脆編副對聯算了。”
  
  “顧茫守身如玉。”岳辰晴重複了一遍,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下聯是什麼?”
  
  “墨熄禽獸不如。”
  
  岳辰晴拍腿大笑:“哈哈哈哈——”
  
  “笑什麼!”驀地被慕容憐打斷了,慕容憐惱羞成怒道,“沒規沒矩,當心我給你爹小鞋穿!”
  
  “我沒有!我哪敢啊。”岳辰晴忙道,“順便提一句,只要望舒君能開心,別說給我爹小鞋穿了,就算給我爹女鞋穿都沒關係!”
  
  慕容憐瞪了他一眼,想到今日夜宴威風不得,反而還落了一道傷疤,拂了一張尊面,心中難堪,於是轉頭恨恨道:“還不快來人?!”
  
  “聽憑主上吩咐!”
  
  慕容憐一拂衣袖,點了點顧茫:“把這個蠢豬帶下去。我不想再見他。另外給我從落梅別苑再調幾個懂事聰明伶俐的來。至於懲罰——”
  他磨著牙根,余光瞥見墨熄尚且陰鷙的臉。
  
  “墨帥……你就沒話要說?”
  
  墨熄還未作答,就听得腦內離君淚的聲音響了起來:【注意!請抓住機會把顧茫要到府裡,早日完成將顧茫接回府的劇情!】
  
  墨熄生來不愛被人逼迫,此時更是煩亂,於心中道:“駁回。”
  
  【該劇情不完成要扣100%的角色還原度——】
  
  墨熄不耐煩道:“我的人設是不是和顧茫是死仇?”
  
  【……是啊。】不知為何離君淚一向冰冷的機械音好像有點心虛。
  
  “帶他回府可以,不能是現在。現在我帶他走,那是在替死仇解圍。”
  
  【……】
  
  離君淚不吭氣了,過了一會兒,換做了設定集顧茫的聲音:【羲和君確實不應與顧茫有更多瓜葛。之前那一聲“等等”,已是不妥,顧茫叛國重罪,又有什麼值得他好回護的。】
  
  離君淚:【可是……】
  
  設定集:【沒有可是。】
  
  離君淚猶豫片刻道;【……好吧,駁回通過。】
  
  “……”看來這兩個系統就像兩個不同的殺毒軟件,居然還能互相傷害。
  
  墨熄隱約覺得它們之間的溝通總好像在隱瞞什麼,可他一時也無從琢磨,而慕容憐又在等著他的答复。因此墨熄頓了頓,抬眸迎上慕容憐咄咄逼人的目光,冷淡道:
  
  “望舒君的人,望舒君自己處置就好,又何必問我。”
  
  “好,既然你這麼說了。 ”慕容憐嗤笑一聲,轉頭吩咐道,“帶下去,賞八十鞭,飲食剋扣一月。”頓了頓,嗓音簡直浸著腥臭的血。
  “餓死無妨。”
  
  “……”
  
  顧茫被押下去了,望舒府上的奴僕過來把狼藉一片的案幾收拾乾淨,重新佈置幾道新菜,夜宴重開。
  一片議論唏噓中,唯有墨熄沒有說話,在周圍觥籌又起的時候,他抬眼,目光復雜地看著顧茫被帶下去的地方,他想著顧茫身邊飄浮的劍光,手指在沒有人瞧見的暗處緩緩捏緊。
  
  墨熄不愛飲酒,更討厭宿醉。
  但那天從望舒府回來之後,他坐在自家空幽的庭院中,拍開了一壇陳年佳釀,一觴一盞,獨酌直至見底。他看著吳鉤當空,雲開雪霽,他忽然問侍立在身邊的管家:“李微。你跟了我幾年了?”
  
  “回主上,七年。”
  
  墨熄喃喃:“七年……”
  
  七年前,羲和君追擊投敵的顧茫,深入敵營,被顧茫刺了胸膛,命懸一線。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李微就是在那個時候奉了君上的命令來羲和府照看他的。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書裡書外都是那麼絕情,都一樣。墨熄不甘心地想,所以,自己是究竟因為什麼而放不開,又是因為什麼,而忘不掉呢?
  
  酒喝多了,未免有些醉意。他不願意失去理智,所以李微欲再給他斟上的時候,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必了。李微應了——美色當前而不亂,美酒當前而不醉,在慾望面前能真正做到收放自如的人並不多,墨熄是其中一個。
  
  “你覺得,我和顧茫怎麼樣?”墨熄忽然問。
  
  李微愣了一下,猶豫道:“……不……太配?”
  
  “兩個男人你說什麼配不配,我看你也喝多了。”墨熄瞪了他一眼,“重新說過。 ”
  
  李微這才反應過來,笑道:“哦,您二位的關係麼?人人都知道不好呀。”
  
  “那以前又如何?”
  
  “以前……”李微琢磨了一會兒,“以前我也沒有福分侍奉在主上身邊,但我聽說主上和顧帥是學宮師兄弟,也是軍中同袍,帝國雙帥,還有就是……唉,不知道,其他我也想不到了。有人說您和顧帥那時候挺熟的,也有人說顧帥是陽光普照,跟誰都暖,所以可能與您也並沒有那麼熟,差不多就這樣。”
  
  墨熄點了點頭,不置評價。
  
  師兄弟,軍中同袍,帝國的兩位帥將。
  這是大部分人對於墨熄和顧茫關係的印象,好像沒什麼毛病。
  
  李微好奇地問了句:“那實際上是怎麼樣的呢?”
  
  “我和他?”墨熄居然很淺地笑了一下,垂著長睫毛,那笑痕裡藏著點什麼苦澀的東西,“不好說,說不好。”
  
  頓了頓,慢慢道:“也不該說。”
  
  重華沒有人會相信,顧茫對於曾經的墨熄而言,就像清泉之於一個行將渴死的旅人。
  
  在遇到顧茫之前,墨熄有抱負,有擔當,意志堅定,困苦不畏,但他心中更多的其實是恨。
  
  少年時,他曾經那麼真誠地對待每一個人,他對父親敬慕,對母親恭順,對伯父親近,對僕從寬和。可他得到了什麼呢?父親戰死,母親背叛,伯父禍亂,僕從一個比一個會看眼色,嘴上稱他為少主,卻都在替伯父做事。他周遭四顧,竟連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
  當時他並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做的太不好,才會受到命運這樣的苛待。
  
  但就像現實中一樣,就算命運待他萬般不公,卻終究動了惻隱,給了他一個顧茫。
  
  那時候的顧茫那麼善良,那麼正直,哪怕只是個奴隸,有著卑微到塵土裡的身份,他也在努力地呼吸著生命中的每一絲善意,然後拼命開出一朵小小的花來。
  
  他從來不去怨恨什麼,也從來不去指責什麼,墨熄一開始跟他伏魔除妖的時候,脾氣不好,沒少衝撞他,但顧茫都笑嘻嘻地包容了——他總是在體諒著別人的不容易,儘管他自己已經過得那麼辛苦。
  
  冒名一事,他明明知道會被責罰,甚至會失去在學宮修行的權力,卻還是執意做了。而事發後,跪在學宮的懺罪台上,顧茫什麼都不辯解,只涎皮賴臉地說自己是覺得好玩。
  
  可哪有奴隸會為了好玩葬送自己來之不易的出頭機會?分明是因為他親眼看到那些村民常年為瘴疫所擾,病痛纏身。
  
  他覺得不忍。
  
  但是他太卑微了,卑微到連用最低的姿態,最輕的聲音,低低說一句“我就是想救人”都會被無情恥笑。哪怕他把滾燙的胸腔生生挖開來,讓他們看到他快要難受到死去的心,他們也只會譏笑他的熱血,懷疑他的善良,諷刺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顫抖的真心。
  
  他都知道。
  所以他不辯。
  
  人都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自己都這幅境地,一個望舒府的小奴隸,不去憂心自己下一頓該吃什麼,該怎麼討主上歡心,卻去挑這救死扶傷的擔子——好一個不自量力的丑角。
  
  可也就是他當年的那一份不自量力,那一顆流著熱血的炙燙的真心,將本已對人性失望透頂的墨熄拉了回來。
  
  書裡的顧茫和書外的顧茫一樣。
  
  或窮或達,都是墨熄最初的英雄。
  
  “主上。”恍神間,李微在身邊勸道,“夜深露重,您該去歇著了。”
  
  墨熄沒有馬上應答,他的手仍撐在眉前,扶遮眼,聽到管家的聲音,他稍側過臉,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似乎在擦拭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聲音低緩,很輕地道了句:“李微。”
  
  “在。”
  
  “……你說,顧茫有沒有可能根本不曾失憶。”
  
  李微愣了一下:“什麼?”
  
  墨熄依舊沒有抬眸,深邃的眉眼都在手覆壓的陰影裡,低沉的聲色帶著鼻音:“你說他會不會是裝的,他的腦子根本就沒有損壞。”
  
  “這怎麼可能? ”李微大睜著眼睛,“顧茫的病症是神農台確診的,重華最好的薑大夫也來替他診斷過,他的靈核碎了,頭腦壞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匹狼— —”
  
  “你見過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肯傷人的狼嗎?!”
  墨熄忽然抬起頭來厲聲質問。
  
  李微驚呆了。
  
  是他的錯覺嗎?羲和君的眼眶竟然有些濕紅。
  
  “主、主上何出此言啊……”
  
  墨熄合了合眼眸,他的怒火併不是針對李微的,他只是真的不願再聽到類似於“顧茫什麼都不記得”這樣的話了。
  “在望舒府。慕容憐給了他兩個選擇,是斷我一條臂膀,還是劃他自己的臉。”墨熄轉過頭,望著樹影摩挲,半晌,喃喃道,“他選了前者。”
  
  李微:“……”
  
  “你告訴我,哪匹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微心道,告訴你?我告訴你啥啊!你看你那暴脾氣,我要說顧茫或許是壓根就沒聽懂望舒君的問題,你不得跳起來踹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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