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築基了
宣子方很糾結,非常的糾結。
就算他再傻,他也不可能看錯蘇紀的心意,那雙深邃黑眸中看著自己的神情,絕不只是慾望的本能,還有一種名為情意的麻煩的東西。
就算他想死不認賬耍無賴,但昨晚蘇紀可是按照《明妃卷》中的採補之法,將自身靈力送入自己體內,比宣子方那次用的還要霸道。再加上蘇紀修為本就比他高,那麼多精純的築基期的靈力,源源不絕地湧入宣子方的丹田,丹田裝不下以後更流入經脈,融入四肢百骸,成為身體骨血中的一部分。
換句話說,這些靈力是宣子方修煉四五個月也未必能修出來的,而且這還是以不眠不休不使用靈力為前提,充盈著全身的靈力隱隱不穩定的趨勢,宣子方大膽地猜測,恐怕他要築基了。
別人苦修十年八年也未必能領悟靈力的質變,更別說把全身氣態般的靈力凝實為液態,而宣子方竟然一夕就成就了。
蘇紀幹嘛要對自己那麼好,甚至還掏光了自己的靈力?就算他打坐幾個時辰就能恢復靈力,但靈力是修者的根本,幾個時辰內身體空蕩得沒有一絲靈力,是任何高手都不可能容許的事情。
答案很簡單,恐怕蘇紀和自己說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宣子方趴在床上,一邊扯著床幔邊的流蘇,一邊拿出最認真的態度思考。
看來蘇紀以後都不會想做受了,從他昨晚不知疲憊金槍不倒的攻勢來看,他可能更適合當一個攻。而且短短時間內,還能根據一個不靠譜的玉簡無師自通了那麼多姿勢,讓宣子方這個小黃文寫手也不得不汗顏,這天賦……如果他當初知道蘇紀還有這天賦的話,他那本修真小說裡的主角受早就換成別人了。
唯一讓宣子方覺得疑惑的是,蘇紀為什麼會看上自己?
不是宣子方妄自菲薄,他覺得自己除了一張渣攻留給他的臉,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具有高風亮節英俊瀟灑的修者風範的,就連那張臉,如今也和毀了容差不多,誰能對一個醜八怪動情?如果不是真愛,那就是真仇恨。
宣子方一個哆嗦,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蘇紀若是真恨自己,一個指頭就捏死了,哪裡還會對自己那麼好?
不過這個「好」字,貌似還有衡量的空間,都說嚴師出高徒,但像蘇紀這般嚴厲到苛刻地步的,實在是可怕到變態!哪怕你是他喜歡的人,沒完成他定下的修煉目標,那也只有一個慘字……
綜上所述,宣子方不得不說,蘇紀看人的眼光好像不是很好,從前看錯了渣攻,賠了一條小命,如今又喜歡上了自己這個沒什麼優點的人,哪怕是喻初塵那樣的傢伙看著都比自己軟嫩可口,更別說君兆御這樣才高八斗帥得沒邊的正牌攻了……
唔,不過要是蘇紀喜歡上君兆御,他倆誰在上還是個問題……
罷了……宣子方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心底湧現出慈父般的無奈。哪怕長歪了,那也是他兒子,他曾經花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把心神耗在蘇紀身上,為他安排各種奇遇,給他開各種大掛小掛,真要說的話,在整個修真世界中,宣子方最在乎的人,肯定是蘇紀。
如果哪天蘇紀移情別戀一腳把自己踹了,估計宣子方失落歸失落,但也高興他能遇見自己的真愛,父母對子女的包容估計也不過如此吧……宣子方抹了把冷汗,這都想到哪裡去了,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了滿身了好嗎……
宣子方正在胡思亂想中,門就毫無徵兆地被人推開了,蘇紀身上還帶著晨霧未散的味道,身周氣息凜冽,一看就是剛練完劍,還沒收起勃勃殺氣。
可是蘇紀臉上的神采那叫一個春風滿面,看到宣子方趴在床上,睜著兩隻黑曜石般的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心情更是愉悅鬆快,嘴角微微彎起:「身體如何了?」
宣子方訥訥道:「師叔,你的靈力都給了我,你怎麼辦?」
「打坐幾個時辰就可以恢復了,更何況,這樣也對練劍有好處。」蘇紀氣定神閒道。
他這話倒不是體諒宣子方才說的,蘇紀走的更多的是劍修的路子,道宗也有劍法,講求劍意與天道合一的境界,最是虛無縹緲,依賴靈力,反而會受掣肘,難有進境。所以蘇紀練劍時,從來不用靈力。
「那……多謝師叔了。」宣子方低頭道。他總不能在別人問起自己身體如何的時候說,其實哥的腰有點酸,屁股也火辣辣的難受吧?
反正再沒臉沒皮,宣子方也絕對說不出口。
「別謝得太早,我也是有要求的。」蘇紀緩緩道。
「啊?」宣子方有些傻眼,這個場面真是無比的熟悉啊,不過那時蘇紀坐著,他站著。而眼下,蘇紀站著,他趴著……雖然待遇發生了變化,但蘇紀要求之嚴苛還是沒變。
果然,蘇紀掃視了眼宣子方,便說:「一個月內,你需突破築基,並且不得使用築基丹和靈石。」
築基丹也就罷了,那玩意現在白送宣子方都不敢吃,但是靈石都不讓用,這會不會太專斷了……
「師叔……」
「撒嬌也沒用。」蘇紀明明白白道。
「這麼著急啊,寬限兩個月行不行?」宣子方拿出死乞白賴精神,不讓用靈石,那多給兩個月還不行麼?
「嗯……」蘇紀眼中難得地流露出了思考之色,宣子方還以為有戲了,誰知道下一刻蘇紀便道:「你若是擔心靈力不足,我可以日日與你雙修,不用靠那勞什子靈石。」
宣子方淚流滿面,給他一個無底洞菊花,他也承受不住啊!
「一個月就一個月,但是我要在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修煉,就連師叔都不許來……」宣子方最擔心的就是蘇紀那句日日雙修。
「也好,你去找莫雲滄,他定會給你安排一處靈脈流經之地,你只需安心修煉即可。待你築基,我們就上路。」蘇紀道。
宣子方微微睜大眼睛,他從蘇紀的話裡聽出了什麼,疑惑道:「師叔,你很趕時間嗎?」
「嗯。」蘇紀點頭道:「日前與君兆御談話一番,讓我獲益良多。一枚殘留魔氣的玉佩就能污染一條靈脈,而死城怨念極多,卻無法衍生一個魔族,當中頗有蹊蹺。我欲去一趟死城,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或許築基丹的秘密也能就此揭開。」
「師叔想去君兆御所說的那處死城嗎,若是如此,也不一定要等在他們離開多羅鎮之前啊,讓他們提供一幅路觀圖不就好了?」宣子方道。
蘇紀搖了搖頭:「我信不過君兆御,他能若無其事向我探聽伏魔井之事,對魔族的見識只怕比我更多,而且他對魔族的興趣也很大,不是一個合適的情報對象。」
宣子方被蘇紀的話震驚了,沒想道蘇紀對事情的洞察如此敏銳!蘇紀或許不知,但宣子方身為作者卻是知道的,君兆御之所以對魔族有那麼濃厚的興趣,是因為他本身就有魔族的血統,他是半個魔族!
那段情節是宣子方自己寫的,他記得很清楚,正因為君兆御是半個魔族,他差點無法繼承萬瞬門,這事被某個炮灰長老當眾揭發,而當時只有蘇紀一人站出來說願意相信君兆御……
如今人事已非,宣子方還從蘇紀口中聽到了「信不過君兆御」這樣的話,真讓他這個作者親爹好生感慨。
但感慨歸感慨,謹慎些也沒有壞處,雖然劇情主線還沒到君兆御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不過以防萬一總是好的。
宣子方看著蘇紀道:「那師叔打算去哪兒?」
「安綏城。」
「安綏城?」宣子方像白天,沒想起來這是個什麼地方。
「天元大陸雖是四國並立,但天下並非完全沒有戰事。兩個月前,西蘭與南周於邊境交戰,安綏城更是遭到了屠城,亡魂數萬,符合死城的要求。」蘇紀淡淡道。
修真之人對家國之事看得極淡,完全不參與世俗,便是屠城,蘇紀也說得輕描淡寫,這是只有看透生死俗世的修真者才會有的冷淡。
宣子方自認還做不到像蘇紀那樣,能夠心無旁騖地修煉,最求力量的極致。蘇紀的道,是劍,是力,是凌駕在天地萬物之上的規則,而自己呢……
宣子方帶著這樣的疑問,盤膝坐在莫雲滄給他準備的石室內,緩緩入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對於天道而言,人的生老病死,與花草樹木的一枯一榮沒有任何區別,區別的,只是看待這些事的人而已。
人們往往說因果自有天注定,事實卻並非如此。盛極必衰,這是趨勢,也是規則,其實說到底還是人的咎由自取。譬如兩國交戰,犧牲的卻是無辜的安綏城百姓,屠城冤魂數萬,生靈何辜?然而日後或許西蘭南周都將滅國,四分國家合為一體,這是否就是因果?然而在這其中,天道做了什麼?
天道什麼都沒有做,它只是靜靜地看著世間萬物,僅此而已。
一絲明悟,由識海生出,彷彿一顆明珠,將整片識海照亮,隱隱帶動周身運轉不停的靈力,身體彷彿置身在雲中,飄渺而又有種說不出的舒適。
宣子方睜開眼,唇邊帶著笑意。
他知道,自己終於築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