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許仙和白真愉快的吃完晚飯後收拾好了周圍的殘跡，然後兩個人輪流著去那邊不遠處的泉池旁邊，簡易的洗漱了一下就打算睡覺。兩個人各自占了火堆的一邊，許仙躺著白真坐著，天為被地為床。

　　躺下來後，也許是因為露天的原因，許仙翻來覆去的都有些睡不著，他嘆了口氣，認命的睜開了眼睛。白真警覺性很高，很快地察覺到他的不安，原本正閉眼打坐的他睜開眼睛問：「怎麼了？」

　　許仙看他說話了，直到自己可能打擾了他的休息，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來：「對不起啊，打擾你了？」

　　白真搖頭，其實他剛才只是打坐修行吐納吸收月之精華。許仙看他也沒有睡意的樣子，笑著說：「那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不如來聊天吧。」

　　「聊天？聊什麼。」白真看他，活了幾千年了，還從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要聊天的話。

　　「就隨便啊，聊天嘛，當然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許仙起手給火堆添了根柴，「嗯……不如就從你的經歷講起吧。」

　　白真想了一會兒皺眉：「我的經歷沒什麼可講的。」他在山洞裡修行了一千七百多年，前面的七百多年都是懶懶散散的用蛇的形態混日子，再說他也根本沒下過青城山，哪來的什麼經歷可講。

　　許仙無奈，：「那行，我講講我自己的，你別嫌我煩。」

　　「我小時候啊，既聰明又可愛，不僅懂事還知道照顧別的小朋友，只要我認識的人就沒有不喜歡我的……」許仙一講起自己的過去難免就有些得意，他小的時候確實是個小萬人迷，在福利院的時候走哪都有人搶著要抱抱。雖然奇怪的是一直沒有人來領養他，但他並不沮喪，還是能每天都過的很高興。

　　白真靜靜的聽他講自己過去的事情，不知怎麼的，他漸漸的居然在腦子裡能勾出一個小小的懂事的許仙，在自己眼前活潑的晃來晃去，如果是他這樣的孩子的話，一直都討厭人類，尤其是人類小孩的白真竟得意外的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

　　許仙不敢說太多前世種種，怕被看出什麼端倪來，所以只能前世今生夾雜混合著說。說著說眼皮就開始有些沉重，漸漸地聲音就越來越小，等到白真聽不到聲音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撐著下巴睡著了。

　　白真本來正聽得興起呢，看他沒再說下去了有些不開心，他隔著火堆仔細的看著閉著眼睛腦袋一頓一頓的許仙，或許是因為夜色朦朧，或許是這山林煙霧飄渺，總之白真這個時候看他，卻覺得這人意外地好看。

　　他就這樣獨自安靜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把人輕輕放平了躺下。許仙睡夢中舒服的咕噥了一聲，看他睡得毫無所覺的樣子，白真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蠢貨。」嘴角卻是止不住的上揚。

　　白真睡不著，於是就一個人坐在他的身邊，眼睛直直的盯在許仙的身上，不知不覺的居然就到了天亮。

　　上午在林子裡耽擱了一會兒後，兩個人收拾收拾開始下山回家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時候要更難一些，許仙要不是被白真拉著，早就咕嚕咕嚕滾下去兩個人走了一段路後，白真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讓許仙稍等他片刻，沒多久又拎著個肉團子過來了，還是那光屁股的小孩。

　　許仙哭笑不得看著這個，懷裡抱了一堆野山參的小人參精，語氣溫和的問：「不是讓你躲起來嗎，你怎麼還跟著哥哥？」

　　小人參精也不知道會不會說話，盯著他一直不吱聲，然後把懷裡抱的東西獻寶似的一股腦遞到許仙面前，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許仙看了一會兒，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這些，都是給我的？」

　　小人參歡快的點頭。

　　許仙突然覺得心裡很暖，他不過就是給了這個小傢伙一點糖而已，之前白真還要抓他呢，現在這娃娃居然送了這麼多山參給自己做回報，真的是很讓人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小人參的小腦袋，目光溫柔：「謝謝你。等下次哥哥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小人參大概聽懂了他的話，咧著小白牙點點頭。

　　白真在一邊，看著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許仙對著小人參露出的好看笑容，數千年不曾劇動過的心臟，突然猛烈的跳了一下。

　　放走了小人參精，許仙繼續跟著白真下山，感嘆的對他說：「沒想到妖精們原來還是有重情重義的，我只不過給了點糖就換來人家的報恩，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妖有妖道，雖然確實有一些敗類，但是他們卻很少會像人類那樣用各種虛偽的方法掩蓋自己的目的，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有恩就報，有仇一樣不放過。」

　　白真說的這些話意有所指，許仙很快就明白這是在說他自己的事情了，畢竟白蛇下山就是為了報恩的。

　　「其實有的人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根本奢目的並不是為了對方報恩，只是因為想這樣做而已，並不求對方的報答。」許仙說到底還是覺得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一抹幽魂而已，並不是許仙本人，白真這個恩人也許是找錯了。

　　他也不想承這個不該屬於他的恩情。

　　「你們文人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既然種下了因，就必有相應的果，不是你說無所圖就可以過去的。」白真看著許仙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許仙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無奈的搖頭：「好吧，我說不過你，那白大俠我們繼續下山吧？」

　　兩個人終止了剛才的話題，抬腳往山下走，「小心點。」白真照例在前頭拉著他的手，輕聲提醒他。

　　許仙這次的收穫很豐盛，他覺得都是白真的功勞，因為很多難挖的藥草都是靠白真發現和指點的，「等過兩天，我請你吃飯。」

　　白真心情好，也微笑起來：「好。」

　　兩個人在傍晚前趕回了杏林苑，林大夫一抬頭就看到兩個人回來了，高興的湊過來：「回來啦？都挖了些什麼啊？」

　　許仙就把背簍裡的那些寶貝都拿出來給他師父看，林大夫很開心，連連誇獎許仙這次做的不錯，還特意給他放了一天假。

　　許仙確實有些累，他兜裡還有給姐姐姐夫帶的一點山參，想著回去給他們泡茶喝，便跟林大夫說了幾句後就拉著白真走了。白真和許仙在一起待了兩天一夜，突然不想就這樣和他分開，可他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理由留對方，只好站在自己家門口和他告別。

　　「你回家也好好休息，這次多虧了你才能順利出行，現在我是信了那座山是真的有妖怪了。」許仙誠懇的對白真道謝。

　　其實那座山上沒有作惡的妖，因為那裡有個地仙守著，山裡頭都是一些性情溫和的小精怪，沒什麼大妖。許仙下次上山肯定沒有危險的，但是白真出於自己的私心，並不打算告訴他事實，只是笑著點頭約好了下次再去，然後就回家關門了。

　　跟白真分別後，許仙就哼著甩蔥歌直接回家了，兩天沒見到姐姐，沒聽到她中氣十足的插腰罵自己，還真的有點想念呢。

　　「姐姐！我回來啦！」回到熟悉的家，許仙一推開門就高聲喊了起來。

　　許嬌容從屋裡走出來，一看他回來了也迎了出來;「漢文你回來啦？」

　　「是呀，我給你和姐夫帶了好東西！」許仙有些興奮的說。

　　就在這時，屋裡頭居然又走出來了一個人，一看許仙就笑著走過來：「哎呀這不是許家小公子嗎，果然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許姐姐你真是有福氣！」

　　許嬌容笑著跟她客氣了幾句，許仙以為這是家裡的客人，就跟著禮貌的打招呼：「大娘好。」

　　沒想到那胖胖的婦人看他微笑和自己說話，更加可勁兒的誇他，一張大嘴直往外蹦那些不要錢的恭維話，把許仙誇的幾乎要站不住。

　　「那行，我先走了啊，許姐姐我跟你說的事你可得好好地想想啊，這可是好事兒！」

　　「大娘慢走，我會好好地想想的。」許嬌容連連點頭把人送到了門口，又寒暄了好久才把熱情的胖婦人送走。

　　許仙之前沒見過這人，等他姐回來後湊上去問：「姐姐，那人誰啊？之前沒看你有來往。」

　　「那是媒婆。」許嬌容回答，「進屋去說。」

　　媒婆？

　　許仙有些不解的跟她進屋，想了一會兒才說：「不對呀姐姐，我從你出嫁以後就沒見咱家再有媒人來了，那她是給誰說親來的？」

　　許嬌容瞪他：「說你傻你還真傻！還能有誰，咱家除了你還沒討媳婦兒還有誰！」

　　許仙手一頓，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來這個世界十年了，雖然早就歇了回去的心思，但是心底其實還是抱有一絲絲的期待的，或者哪天就能回去了，所以婚姻大事什麼的他就一直埋在心底丟到腦後，他不想萬一哪天真的回去了，禍害了人家姑娘。

　　再說他現在對醫學的興趣明顯比姑娘大，目前也沒碰上喜歡的，並不太想草率的成親。

　　許嬌容嘆了口氣：「也是我疏忽，總覺得你還小沒到成家的時候，可是一轉眼你都十八了，要不是早些年念書咱家又窮，早該給你娶個媳婦過日子的，唉。」

　　「別別！千萬別！我不想成親啊姐姐。」許仙趕緊說道。

　　「胡說八道！你不成親？你不成親你難道賴著你姐姐一輩子啊！」許嬌容拍桌子。

　　「賴著就賴著，反正姐姐會給我吃的。」許仙開玩笑的蹭過去。

　　許嬌容伸出一隻手戳他腦門：「就知道吃！就你這傻裡傻氣的樣子，居然也能有姑娘看上你？」

　　許仙揉了揉被戳了的腦門，看著他姐沉思的表情嘆了口氣。

　　成親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想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