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我重生成了發小的保鏢》第107章
第107章 沐浩倡的悔恨

  眼前這個人無論是不是真心想笑,唇角都總是微微上揚著的,可是說這句話時那一個乍然的笑容卻分外真摯,把人看的一愣。

  男人回過神來,看沐嘉樹不理自己的暗示,索性直接上手去抓他的手腕,半是強迫半是勸告地說:“甭管是什麼戒,你出去之後想買多少買多少,要我說,現在這麼一個戒指恐怕還比不上好好睡一覺有用吧。”

  沐嘉樹架住他的手:“這位大哥要是不願意幫忙我也不能強求,不過這個戒指不能給你,你要是不管,那就算了吧。一會二哥來了,我再讓他給我換一個房間。”

  那個人本來有點生氣,被沐嘉樹這麼一說又猶豫了。他們看門也是換班的,剛剛沒有看見沐浩倡進房間,卻也聽說這次被綁的是他弟弟,雖說兩兄弟貌似感情不好,但這種事畢竟難說,能少得罪人還是留點餘地的好。

  他想到這裏,還是鬆口了,跟另外一個人說:“我進去看看,你在這裏看好了。”

  聽話的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別的,眼睜睜看著同伴將那塊價值不菲的手錶塞進了自己兜裏,跟著沐嘉樹進門了。

  他聽見同伴在問那個嬌氣的大少爺:“老鼠呢?在哪里?”

  對方回答:“門後,麻煩大哥看看吧,我不敢過去。”

  門被關上了,他也不再當回事,無聊地收回了目光。

  就在那個人走到門口彎下腰去的一刹那,沐嘉樹突然撲上去,一把捂住了對方的嘴,緊接著沐浩倡從床下閃出來,掄起木棍照著那人頭上就是一下。

  對方顯然沒想到屋子裏還有一個人在,連叫都沒叫出來一聲,就雙眼一翻暈了過去,沐嘉樹輕輕把他身體放在地下,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半點響聲。

  沐浩倡輕輕舒了口氣,兩個人配合完美,他覺得心裏暢快極了,忍不住側頭向沐嘉樹笑了笑。

  沐嘉樹還了個笑容,低聲道:“還有一個。”

  沐浩倡小聲說:“媽的,可惜不是宋權,不然一次性解決了。這第二個怎麼弄進來?”

  沐嘉樹道:“你不用管了,回去藏好。”

  沐浩倡重新趴在床底下,眼睜睜看著他哥哥一臉慌張地推開門跑到外面,沖著自己的方向喊:“大哥,你剛才可沒說你也怕老鼠啊,這可就不厚道了,現在老鼠跑到了床底下,我還怎麼睡覺?你要是抓不住,不然把表還給我,我還是讓另一位大哥……”

  沐浩倡:“……”

  門外的另一個人本來就為了同伴當著自己的面獨吞好處感到憤憤不平,聽沐嘉樹這樣說再也忍不住了,快步進屋道:“老鼠在哪里……啊!”

  他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就被兩個人如法炮製,再次放倒。

  沐浩倡扔下手裏的椅子腿,道:“快走。”

  沐嘉樹把其中的一個男人拖到床上,用被子蓋起來,沐浩倡跟在他身後,兩腳幹乾脆脆地將另外一人踢到床下,這才一起快步出門。

  太陽漸漸下沉,兩個人走出房門之後,走廊裏的光線已經十分昏暗了,沐浩倡小聲道:“你跟著我。”

  他沒有走樓梯,而是找到了長廊盡頭的一個半人多高的小暗門,帶著沐嘉樹走了進去。

  這裏是大樓未建好時為了施工方便特意搭成的建築用樓道,沐浩倡本身就是搞房地產的,對這方面當然門清,之前上來找沐嘉樹就是通過這裏,因此誰也沒有發現他。

  不過這個地方隱蔽是隱蔽,可惜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再加上地上都是雜物,兩個人走的磕磕絆絆,心裏不約而同地有些懷疑人生。

  自己,為什麼會和身邊這個人,同時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別是在做夢吧?!

  沐嘉樹被絆了一下,連忙扶住旁邊的牆,眼前一道微弱的藍光亮起來,沐浩倡從兜裏掏出了手機:“我本來是想省點電的,算了,還是先快點出去要緊。”

  沐嘉樹道:“有信號了嗎?”

  他一邊問,一邊借著沐浩倡手機的光亮在地上梭巡,看見一把有些生銹的折疊鉛筆刀,就彎腰撿起來放進衣兜裏。

  沐浩倡試著給衛洵發了個定位,半天沒有發出去,皺眉道:“不行,一直顯示發送中。”

  沐嘉樹搖了搖頭:“走吧。”

  他不喜歡這樣沒有計劃,沒有後手的冒險,要是宋權正常的話,沐嘉樹或者還想和他談一談,但是從目前的種種情況來看,這人不光有病,還病得不清,跟他交流還不如冒險儘早離開。

  其實不得不說,沐浩倡在靠譜的時候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他在發現了宋權不對勁之後,已經第一時間思考了脫身之計,在樓裏面反復踩了好幾次點,才規劃出了這麼一條安全係數非常高的逃跑路徑。

  大概除了他以外,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一條建築用樓道,兩人一直快要下到一樓,都沒有碰到任何宋權的手下。

  但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快,就在他們眼看快要成功出門的時候,那扇小小的暗門一下子被人從另一面推開了,一個嬌小的人影閃了進來,重新合上門。

  她進門之後一抬頭,正好跟沐浩倡和沐嘉樹來了個對臉,沐浩倡手機螢幕上發出的微弱光線幽幽地映在三個人的臉上,對方立刻尖叫起來。

  “靠!傻逼!”

  沐浩倡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事坑爹貨,他只來得及罵了這麼一句,門的另一側已經傳來人聲:“快過去,那女人在那裏!”

  沐嘉樹推了他一把:“往回跑!”

  沐浩倡反應過來,心裏鬱悶的滴血,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說不走回頭路也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他一咬牙,只好掉頭重新上樓。

  沐嘉樹順便提醒了那個驚呼的女人一句,就沒再管她,也跟著向樓上跑去。

  身後的腳步聲逼近,此處的看守聞聲而來,沐浩倡跑在最前面,一腳把門踹開,拉了沐嘉樹一把,果斷向外面沖出去。

  這一回算是徹底把人給驚動了,後面的人還沒有追上來,前面反倒又來了一幫,沐嘉樹側身避過迎面打過來的拳頭,緊接著一個過肩摔把其中一個男子沖著後面的追兵砸了出去,一直跑在他身後那個女人尖叫了一聲,拽住沐嘉樹的胳膊:“幫幫我!”

  沐浩倡道:“閉嘴,你這個敗家娘們!”

  沐嘉樹:“……”

  他拽開那個女人的手,隨手把她扯到自己和沐浩倡的中間,那個地方應該稍微安全一些,至於她能不能活下來,那沐嘉樹也實在顧及不了太多了。

  他拉扯的時候無意中掃了那個女人一眼,卻頓時吃了一驚。

  這個人他居然還有點印象——還和沒有和衛洵相認的那陣子,沐嘉樹跟著衛洵去醫院看李奶奶,曾經碰見過文世和一腳把一個女人踹下樓梯,眼前的正是她!

  但讓他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面前的女人半邊臉上被劃了幾道長長的口子,風乾的鮮血糊在傷口周圍,看上去分外可怖。

  又是毀容!

  這人煩是煩,但居然可以帶著這道傷跟上自己和沐浩倡的速度,沐嘉樹簡直要有點佩服她了。

  一聲槍響,他就地一滾,險險讓開。

  沐浩倡冷著臉道:“沖誰開槍呢!一個個都瞎了眼,看不清我是誰?”

  對面的槍聲果然停了一下,昏暗的光線下,一個人遲疑道:“沐二少?”

  沐浩倡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壓低聲音對沐嘉樹道:“什麼都別說,跟著我走。一定要跟緊。”

  他迎著包圍,昂然向前走了兩步,眼看就要拐彎,手臂忽然被沐嘉樹一把攥住:“別動!”

  冰涼的槍口抵在了沐浩倡的額頭上。

  槍口後面,是宋權同樣冰冷的微笑。

  沐浩倡東躲西藏了這麼長時間,也早就是一肚子的火氣,被搶這樣指著,先是一驚,隨即竟然冷笑起來:“先前叫都不叫一聲,跟在文慧後面的狗現在居然自己冒出頭來了,真是,我就想知道,今天的太陽還是打東邊出來的嗎?”

  宋權悠然道:“二少這是生氣了啊……”

  沐嘉樹之前一直沉默地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實際上是在觀察對方的每一個舉止,他發現自從他來到這座廢樓裏,宋權從始至終都從來沒有跟自己直接進行過任何一次的對話。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沐嘉樹才會覺得,或許宋權對沈樹還是存在著一絲過去的情分在的,他會把自己弄到這裏來,目的可能也不僅僅是圖財或者殺人。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做出決定,沐浩倡這個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居然就挑釁開了,沐嘉樹也沒空再多想了——兩個神經病遇到一起,絕對是天雷勾動地火,不擦出火花都難。

  宋權話音未落,沐嘉樹忽然一步踏上,抓住槍膛,直接向上一抬。宋權本來正在扣動扳機,這下意外之餘,居然真的被他扳了過去,那一槍就打到了天花板上,一聲巨響之後,牆粉和灰塵簌簌地落了下來,弄得人滿身都是。

  沐浩倡被沐嘉樹往後一推,踉踉蹌蹌地退後兩步,一瞬間腿都有些發軟,他剛才一時意氣不管不顧,這時候意識到如果不是沐嘉樹那一下,自己真的已經被一槍爆頭了,這次一陣後怕。

  沐浩倡雖然把這一槍躲過去了,但周圍黑洞洞的槍口卻一直指著他們,宋權轉過頭來正視沐嘉樹,沐嘉樹慢慢鬆開他手裏的槍。

  沐嘉樹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你為什麼……”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後面的話他沒想到應該怎麼說,乾脆就不說了,欲言又止地看著宋權。

  他對宋權有信心,相信他一定會自行腦補的。

  沐浩倡:“……”

  不用他多言,宋權果然自己張嘴了:“現在你是要和我做對了?”

  沐嘉樹道:“不是你把我綁來的嗎?”

  宋權笑了起來,搖搖頭:“傻孩子,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佈置這一切,是為了……”

  他說到一半忽然不說了,話鋒一轉,指了指沐浩倡:“來,小樹,給你這把槍,你先把他的一條腿廢了,我就告訴你。”

  沐浩倡:“……”

  看見宋權指向自己的手指,他實在覺得心情非常複雜,明明一開始應該是自己占了上風,沒想到形勢大逆轉,他沒能成功讓沐嘉樹欠自己的人情,反倒被人制住了。

  沐嘉樹眼角的餘光瞥了沐浩倡一眼,發現他倒是很爭氣,剛才鬼門關走了一圈,現在又面臨著斷腿的危機,居然還能穩穩當當站在那裏,不容易。

  他接過槍,卻不舉起來,低著頭道:“我不敢。”

  宋權道:“你不敢?不會吧。我看你剛才搶我手裏的槍可是痛快的很……看來在沐家的這段日子,你學的不少。你真是變了。”

  沐嘉樹心念一轉,冷冷地道:“我覺得你也變了,你抓我來,又說不是有惡意,那麼跟我解釋原因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你過去什麼事都和我說,現在什麼事都瞞著我!”

  沒想到沐嘉樹的口氣突然硬氣起來,宋權一怔,竟然不覺得生氣。

  對方這幅樣子,忽然讓他想起了沈樹小時候。

  這孩子膽小,遇見誰都怯生生的,唯獨面對自己的時候一點都不見外,撒嬌耍賴,大呼小叫,一點規矩都沒有,可是卻讓他能夠感覺到這才是親人。

  雖然一開始宋權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他清楚身世的孩子,可是漸漸地,他會想如果這真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那該有多好啊。他也是聯繫自己和沈晴之前的一個紐帶,只有一起帶孩子出去玩的時候,他才會感覺兩個人就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

  不管再怎麼變,這畢竟還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宋權忍不住微微歎了一口氣,沐嘉樹則趁他出神的時候,悄悄轉了轉自己手中的槍口。

  他的額角滲出一點冷汗,臉色則十分平靜,悄悄在心裏計算著角度。

  “砰!”

  沐浩倡猛然拽了沐嘉樹一下,身後打過來的一枚子彈擦著沐嘉樹的右臂劃出一道血花,又打中了他斜前方一個還來不及反應的男人。

  文慧帶著幾個人跑過來,手裏還攥著槍,剛才那一下顯然就是她打的:“浩倡,他剛才是要殺你,你怎麼回事?”

  沐浩倡知道沐嘉樹剛才是在瞄準宋權,聽了文慧的話氣道:“什麼時候你才不能瞎攪和?”

  一句話剛說完,宋權的槍口重新對準了他的腦門:“文姐,我剛剛說讓你乖乖地在房間裏面待著,你怎麼總是不聽話呢?真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

  沐嘉樹跟沐浩倡對了下眼神,沒說話,按住了胳膊上的傷口。

  文慧不敢再動:“宋權,你到底有什麼條件,直接開出來不就好了嗎?”

  這幾方的關係錯綜複雜,結成了一張密網,將在場的每個人都轄制其中,動彈不得。

  目前誰也沒辦法將這種微妙的平衡打破。

  宋權剛剛因為沐嘉樹的話而產生的恍惚已經煙消雲散,嘴角噙著笑把沐浩倡扯到自己身邊,交由一個手下挾持,慢慢地說:“提條件?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沐浩倡簡直被他這冷颼颼的語氣滲出了一身白毛汗,下意識地想起來之前見過的那些汽油,他想給沐嘉樹使個眼色讓他找機會先走,對方卻一直沒有抬頭。

  宋權也看了沐嘉樹一眼,回頭問一下手下的人:“文世和呢?”

  在場的人同時一愣,都沒明白宋權找文世和的用意,文慧甚至早就已經把他忘到腦後去了,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落到了宋權手裏。

  文世和被帶上來,全身上下狼狽不堪,見了文慧立刻發瘋一樣地大喊:“媽!媽!你救救我吧!這人就是個瘋子啊,你要是再不管我,我真的要死了!”

  宋權微笑著指了指沐浩倡:“可憐的文少啊,叫的再大聲也沒用。你覺得有咱們沐二少在這裏,你媽媽還會管你的死活嗎?”

  文世和不理他,又叫:“媽!”

  文慧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只對宋權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文世和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宋權道:“沒什麼,就是有很多賬沒算清楚,我想大家聚在一起,比較好理。”

  他俯下身,看著跪在地下的文世和:“文少一直喜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別人,現在情況反過來了,你感覺怎麼樣?”

  文世和道:“喂!我以前就算有的時候對你不太禮貌,但也不是什麼大仇,你至於這樣嗎?你放了我,你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我在外面還有一大筆財產,我媽的很多財產都被我悄悄轉出去了,你要是要,我都給你!”

  文慧又氣又怒:“原來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文世和頭也不抬:“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都是各為自己,你不也沒把我當回事嗎?”

  宋權笑著說:“文少很識相,如果你一開始打斷別人腿的時候也這麼識相,說不定就沒有今天了。”

  沐嘉樹一怔,宋權看了看他,笑著說:“小樹,你得記著,這個仇可是我替你報的。”。

  在他說話的同時,文世和發出撕心裂肺地慘叫,宋權的手下真的活生生把他的腿打斷了,在場的人全都沒有出聲。

  宋權又看著那個毀了半張臉的女孩:“解氣嗎?”

  那女孩顯然對他非常畏懼,聽見他跟自己說話,立刻向後面躲了躲。

  文慧道:“你這個瘋子!她的臉本來就是你毀的,這會又來當什麼好人!”

  看來毀容案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沒錯了,和衛洵一樣,沐嘉樹也立刻聯想起了宋權那段名存實亡的婚姻。

  宋權好脾氣地說:“那當然是看我的心情。”

  身後有人匆匆而至,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宋權點了點頭,表情看上去居然很高興:“好了,時間到,讓我來為大家找一個更好的聊天地點吧。”

  他用鞋尖抬起文世和的下頜,文世和驚恐地看著他,宋權道:“你放心,我不殺你,就是希望你能爬的快一點,不然被大火燒死了,可千萬不要怪我喲。”

  衛洵從宋軫和田勇的話裏面湊出了一個大致位址,其實還不能完全確定,可是他覺得自己要是再這樣幹等下去非發瘋不可,連沐言睿都顧不得等,乾脆直接帶人跟上警車一起過去。

  這次沐家兩個兄弟被綁架,警局裏面負責的還是個老熟人,正是之前跟衛洵打過交道的廖凱,警察局現任的副局長。

  他起初跟文家的關係不錯,得過不少好處,對很多事情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回企圖撈文有蓮出來被衛洵直接頂了回去之後還一直憤憤不平,結果沒想到轉眼間風雲變幻,文家倒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這次聽說出了這件事,廖凱生怕衛洵因此遷怒到自己身上來,第一時間要求接下任務,打算親自上陣把人弄出來。

  往壞了想,就算弄不出來,他多少也能將功抵過,洗刷一下過去打上的文家標籤。

  警車出發了沒多大一會,衛洵就也開著車追了上來,直接一腳油門拐彎超車,別到了一排警車的最前面。

  看清楚了人,廖凱噎在嗓子裏的大罵有咽了回去,連忙下車:“衛少,你也來了。這是?”

  衛洵下了車他才看清楚,對方身上那件價格不菲的淺灰色大衣皺皺巴巴的,上面還稀稀拉拉沾了不少血跡,再配上衛洵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去救人,簡直像剛殺了人。

  他一眼就看見衛洵胳膊上和手上都纏著白色的繃帶,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弄出來的,眼前頓時一黑,彷彿已經看見了自己即將被衛政委一槍爆頭的命運。

  “衛少,你這傷沒事嗎?這裏還是交給我們,保證把兩位沐少……”

  衛洵皺著眉頭道:“你們去救人動靜還這麼大?警燈在車頭上一閃一閃的,是覺得綁架犯都瞎嗎?”

  廖凱:“……”

  衛洵實在沒什麼跟他聊天的心情,硬邦邦說完這兩句話之後摔門上車,重新在前面開路。

  他心急如焚,只是宋楚盛大概是很多年之前到過這片地方,雖然給了宋軫地址,但依舊不太準確,衛洵原本擔心繞來繞去的找還要花費很長時間,卻在快要到達地點的時候,正好收到了沐浩倡的資訊。

  當那三個字在手機上亮起來的時候,衛洵心中狂跳,連忙點開微信,只是動作哆哆嗦嗦,聯手都不聽使喚了,好不容易才看見沐浩倡發的是什麼。

  是定位!

  只有一個定位,裏面沒有附任何的話,他不知道那是沐浩倡和沐嘉樹還在樓道裏的時候,沐嘉樹讓沐浩倡試手機有沒有信號才給自己發的。只不過當時沒發出去,一直顯示的是發送中,沒過多久,沐浩倡出了大樓回復信號,手機就自動給衛洵重發了過去。

  沐浩倡如果還想的到給自己發定位的話,那沐嘉樹多半也沒事!

  衛洵精神一振,找准方向,車子飛快地沖出,他身後的幾輛車立刻緊緊跟在後面。

  跟衛洵同車的都是部隊裏的人,他全神貫注地看車,旁邊副駕駛上的於憲忽然不確定地說了一句:“怎麼回事,前面那是……著火了?”

  衛洵猛地抬頭,眼睜睜看見前方一道火光乍起,映紅了半邊天空。

  他腦袋一懵,當時就覺得一股熱血直接沖了上來,不管不顧地狂踩油門,直到車過不去了,這才飛快地開門下車,朝著那座著火的大樓狂奔過去。

  於憲嚇了一跳,連忙一邊下車一邊喊:“拉住他!快拉住他!”

  他話音未落,衛洵倒自己先摔了一跤,身後沖上來的兩個戰友按住他的手臂,也不知道是想扶他起來還是按住他,反正就是把他的胳膊死死地攥著,衛洵狂吼:“快鬆手!快救人啊!”

  在場的人已經撥打了火警,誰都想救人,可是沒用——火勢實在太大了,一點讓人沖進去的餘地都沒有。

  一截熊熊燃燒的斷木砸下來,整個二樓向下塌了半邊,雜物與火花一起濺開,什麼東西落在了不遠處。

  他們現在離火場實在是太近了,兩個拽著衛洵的人拼命將他向後扯,衛洵一抬頭,就猛地看見什麼東西在自己面前熠熠生輝。

  那被火光映亮了的東西是——手錶?

  他忽然覺得全身發軟,胸口好像被大錘狠狠地打了一下,啞著嗓子道:“那、那塊表……”

  身邊的兩個人依舊死死地拽著他,小魏剛剛跑過來,聽見了衛洵的話,抬頭一看,連忙飛快地跑過去,用袖子包住手撿起那塊表。

  旁邊的人立刻叫:“快回來!”

  小魏反身向回沖,剛跑到衛洵身邊,又是一條燃燒著的橫木砸下來,徹底阻隔了剛才的那片空間。

  他把表用涼水澆了一下,遞給衛洵,這回可以看清楚了,那確實就是沐嘉樹的手錶。

  很多人原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見衛洵的表情也就知道了,一時都沉默下來,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但出乎意料的是,衛洵卻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只是默默將那塊表放到了衣兜裏。

  大火熊熊地燃燒著,消防隊終於趕到了,可是火勢太猛,一時半會根本就撲不滅。

  現在本來應該是最著急的時候,但衛洵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麻木,他突然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想做了,整個人被一種深深的疲憊籠罩,面前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或者是他這一生,就從來都沒從夢中醒來過。

  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沐嘉樹的死亡重複地出現在他的噩夢裏,每次到了天明,夢醒的一刹那,他會因為那結束鬆了一口氣,片刻之後卻又發現要面對更加殘酷的現實。

  這種焦灼與絕望,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衛洵有的時候就想,這麼痛苦,倒不如和沐嘉樹一起死了算了,到了這份上,他真的是也活夠了。

  而現在他突然又萌生了這種念頭,可是心裏這樣想著,理智上卻知道不能放棄,無論什麼時候,不到最後一刻,都千萬不能放棄希望。

  他頭腦中一片混沌,木然瞪大眼睛看那幫人救火,心裏忽然想到,就在上午的時候,小樹還說要和自己一起去新西蘭呢。

  為什麼一定要互相的算計,傷害,爭搶,每一個人都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不行嗎?

  又是幾輛車開過來,旁邊似乎有人在說話,衛洵沒理會,隔了兩分鐘,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衛洵抬起頭來,看見一張與沐嘉樹有幾分相像的臉。

  “沐叔叔。”

  看見這張臉,說出一個“沐”字,他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了一點力氣,勉強打起精神,從地上爬起來:“您來了,小樹和浩倡肯定沒事,那個,一會就救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非常鎮定,條理清晰,實際上在別人聽起來語無倫次,一看就是心亂了。

  沐言睿的神情倒是很平靜,從旁邊拿過一瓶水親手擰開,又遞給衛洵:“小洵,喝口水,小樹和浩倡應該是沒事,你喝點水吃點東西,咱們去找他們。”

  衛洵手裏的水大半瓶都灑在地上了,他顫聲道:“沐叔叔……”

  沐言睿道:“喝水!”

  衛洵立刻把剩下的半瓶水都喝了,沐言睿這才道:“我剛才抄了近路來的,方向和你不一樣,遠遠看見幾輛車向著河口那邊開過去了。我覺得肯定是宋權事先得知了警察過來的消息,故意放火燒了這裏再帶著人轉移。”

  河口是京城周邊的一個縣城,正靠著大海,宋權多半是想由車換船,從海上轉移。

  宋權的撤退的速度不慢,幸虧由於衛洵半路上讓所有的警車都卸去了車燈,一路上行進的比較隱蔽,所以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到底還是有些遲了,竟然半路上被沐言睿撞到了一點行跡。

  衛洵本來也應該想到樓裏的人很有可能跑掉了這件事——這也並不難猜。只是他關心則亂,再加上本來就對沐嘉樹出事有著很強的心理陰影,剛才居然一點也沒有懷疑過。

  他簡直覺得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話,不過現在可顧不上歡欣鼓舞,理智一恢復,剛才的焦灼敢又湧了上來,著急忙慌地道:“那我們……”

  沐言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帶了專業的保全人員,已經暗中追上去了,只不過對方一直在兜圈子。等到確定了宋權他們要去的地點咱們再靠近,不然恐怕又要打草驚蛇。”

  衛洵連連點頭,沐言睿又道:“我已經讓人給你買東西去了,你多少先吃點,保持體力,咱們很快就可以走。”

  看著孩子都憔悴成這樣了,沐言睿本來有心不帶衛洵過去,可是看看對方的表現就知道那恐怕是不可能,他也就沒多廢話,心中隱隱閃過一絲疑惑,很快又消失在了對兒子的擔憂裏。

  正如沐言睿所預料的那樣,宋權帶著沐嘉樹和沐浩倡繞了幾個圈子之後,就徑直往海邊去了,他在那裏準備了一艘大船。

  由於宋權對沐嘉樹的另眼看待,他身邊雖然有幾個人看守,但好歹行動還算自由,沐浩倡就要慘的多了,一路上被人架著,好幾個槍口對準身上各個部位,走的跌跌撞撞。

  幾個人一直上了船,看船的人連忙迎上來,宋權對他吩咐著什麼,沐嘉樹忽然一轉身,湊到沐浩倡面前。

  旁邊的幾個人警覺地看著他,沐浩倡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沐嘉樹微笑道:“二哥,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很後悔?”

  沐浩倡:“……”

  說句心裏話,他目前……實在是對“二哥”這兩個字有點過敏……

  跟了他們這麼半天,就算光是旁聽,都已經讓旁邊的人有點明白了這兩位大少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雖然現實生活中的豪門恩怨頭一次見,但好歹電視小說還是看過一些的,眼看原來沐嘉樹是想要衝著沐浩倡秀一秀優越感,頓時心領神會,不再像起初那麼緊張了。

  沐浩倡臉色古怪的像活生生吞了一隻蒼蠅,打量了一下“中二版”的沐嘉樹,還是無奈地選擇了配合他的演出:“滾一邊去,別讓我看見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沐嘉樹親密地替他理了理衣領和袖口,臉上卻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回頭看了看正在和人說話的宋權,小聲道:“喲,二哥真是了不起,不單坑我的時候囂張,到了現在還不信邪。你是不是覺得你那個媽還能幫你啊?別做夢了,我友情提供你一條消息,今天到了這船上的人,除了我和爸爸,誰都活不了。”

  沐浩倡因為他那句“爸爸”心情複雜了一下,暗暗感慨大哥其實也挺不要臉的,而且意外的演技很好。

  他此時已經明白了沐嘉樹的用意,故意裝作愣了一下,又不在乎一樣道:“胡扯,這麼多人呢,他殺得過來嗎?”

  沐嘉樹笑的沒心沒肺又炫耀,就像每一個二世祖坑爹貨那樣,毫無顧忌地揭了老爹的底:“這有什麼殺不過來的?就像剛才樓裏的那樣,一把火全都得完蛋,你看之前樓裏面有那麼多的人,現在活著出來的能有幾個?哈,二哥,自求多福吧!”

  他說完之後,輕佻地拍了拍沐浩倡的臉,得意洋洋地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沐浩倡的眼神不動聲色掃過自己身邊故作鎮定的打手,默默握緊了剛才沐嘉樹趁理袖子時塞進他手中的小刀,冷嗤一聲:“哼,扯淡。”

  站在他左右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底看見恐懼。

  他們負責看管沐浩倡,所以是先離開的一批,並沒有過多關注後面的情況,這時候聽沐嘉樹一說才想起來,似乎好幾個同伴都沒有跟上來——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要離開的消息!

  宋權這個人,實在是心狠手辣。

  沐嘉樹剛剛跟沐浩倡說完了話,文慧就過來了,反正剛才那一槍過後,她跟沐嘉樹已經算是徹底撕破了臉,聲色俱厲地問他:“你想把我兒子怎麼樣?!”

  沐嘉樹慢悠悠地說:“當然是讓世界上再沒有這個人最好了,他要是死了,整個沐家可就再也沒人和我爭了。你不是一直這樣想嗎?怎麼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

  沐浩倡的表情相當複雜,動了動嘴,還是沒說話。

  文慧怒道:“小雜種,你敢!”

  沐嘉樹冷笑一聲,微微壓低了聲音:“我有什麼不敢的,現在無論是你還是他,都沒有自保的能力了,文慧,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比較好。別挑戰我的耐心。口口聲聲說別人是雜種,你覺得自己很高貴嗎?你是個什麼東西,咱們互相之間,心知肚明。”

  沐嘉樹今天畫風不同,扮演的是熊孩子人設,文慧還是頭一回聽他把話說的這麼直接,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生生給了個大嘴巴子,抬手就要打。

  她的手還沒招呼過去,就被人從後面攥住了,宋權道:“這是幹什麼?”

  沐嘉樹等的就是他,搖了搖頭,故意說:“文老闆心疼自己家孩子吧。”

  宋權一甩手把文慧搡到一邊,冷冷道:“不管什麼原因,你可弄清楚了,如今這裏已經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了。”

  沐浩倡終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宋權,你有什麼跟我說就行了,為難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

  這還是自從他知道沐嘉樹的事以來第一次明明白白向著文慧說話,文慧頓時眼眶一紅,表情又欣慰又感動。

  宋權看著這一幕,笑了起來,甚至舉手鼓了幾下巴掌,讚歎道:“真是母子情深,真感人,沐二少也算是仁義了。文姐,他要是你的親生兒子,我還真要替你高興呢。”

  文慧不耐煩地道:“別東拉西扯的,現在船也上了,你想怎麼樣……你剛才說什麼?”

  她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宋權那句話的意思,突然之間覺得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錘了一下,說不出的恐慌害怕:“你到底什麼意思?”

  沐浩倡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緊緊地盯著宋權,臉色發白。

  幾個人裏面唯有沐嘉樹之前和衛洵討論過這個問題,雖然之前不是十分肯定,但此時聽起來畢竟不像別人那麼驚訝。

  他在心裏面暗暗歎了一口氣。

  只不過這個時候沐嘉樹還不知道,其實他和衛洵所猜測出來的那些,也還不是全部。

  宋權帶著惡意的微笑,慢慢道:“我當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文姐,沐二少,當年我在你們眼裏就是個跟班的,沐二少估計連正眼都沒看我,可是文姐應該記得,那用來做親子鑒定的樣本,是誰拿過來的吧?”

  正如沐浩倡所說,給他看的那份鑒定書的確是原版,但誰也沒想到,宋權換掉的,是從他血管中抽出的血樣。

  文慧不可思議地說:“是你把樣本給換了?所以說浩倡不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換成了誰的?”

  她的心裏越來越慌,語無倫次:“你、你……我兒子呢?我兒子在哪里?”

  宋權突然看了沐嘉樹一眼,沐嘉樹莫名其妙地與他對視,接觸到他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沉。

  然而宋權卻沒說別的,只是道:“你兒子早死了。”

  文慧道:“不可能!你騙人!你騙人!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有他的血樣,你是不是把他害死了?啊,說話!”

  她一邊發狂一樣地喊,一面沖上去企圖掐宋權的脖子,被幾個人按住了,文慧拼命掙扎的時候,忽然想起她在沐言睿面前說起沐浩倡是自己的兒子時,沐言睿那看瘋子一樣的眼神。

  或者是因為這麼些年來她心心念念,一直盼望著當年那個孩子沒有死,才會那麼願意相信宋權的話。

  她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又落空,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永遠都沒人來告訴自己這個真相!沐浩倡……竟然還是孟如的孩子。什麼都是孟如的,即使她死了,她的影響力還是無處不在!

  文慧的精神已經有些崩潰了,哭了一會,忽然又開始罵沐浩倡:“你這個白眼狼!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故意過來訛我?我真他媽是欠了你們的,好不容易熬死了你媽,又他媽遇上你這麼個混賬東西……”

  沐浩倡:“……”

  他的思緒同樣一片混亂,想笑,又有點想哭,煩躁的幾乎要爆炸,本來就不是能忍的性格,憋了一肚子的狠話,但是看著狼狽掙扎的文慧,卻又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落到宋權身上,想到自己當時跟著文慧去醫院,本來就心情忐忑,還真是沒注意過宋權這麼個小人物,更沒有料到他會把樣本換了,居然被生生耍了這麼一回。

  沒錯,就因為他剛愎自用,他自私自利,他的眼睛裏只能看見自己的喜怒悲歡,才會讓人趁虛而入,才會落到這麼個尷尬的下場。

  沐浩倡不敢去看沐嘉樹,他一向要強好勝,原本這種情況下十分不想暴露自己的狼狽,但心裏煎熬,還是忍不住道:“那我……”

  宋權倒是回答的痛快:“沐二少當然該是誰就是誰,只是這些日子可多謝你護著文家,大樹底下好乘涼,也讓我借了點光。”

  沐浩倡簡直快要吐血了,然而他看了一眼文慧的神情,又覺得心裏有點莫名其妙的惆悵和失落。

  文慧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應該是一件值得歡欣鼓舞的大好事,可是也在這一刻,沐浩倡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媽媽還是早就不在人世了,他還是個沒媽的孩子。這個世界上,真正讓他感覺到母愛的竟然是間接害死母親和哥哥的仇人。

  沐浩倡忽然一下子捂住臉,後退幾步,靠在船舷上。

  甲板上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唯有呼呼的風聲夾雜著女人撕心裂肺地哭罵,尖銳而又絕望,彷彿要一直穿透鼓膜,紮到心裏面去。

  沐嘉樹突然道:“你說的那個孩子,是我吧?”

  沐浩倡震驚地看著他,文慧的哭聲一下子停了,宋權則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為什麼這麼說,就因為我剛才看了你一眼?”

  沐嘉樹道:“不是,我猜的。我想你一直那麼恨我媽,恨到不惜去給無辜的人毀容來發洩情緒,那把她的孩子抱走,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想起了宋權原來對自己說過的話,他說他跟沈晴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就算是塊石頭都要捂熱了,但沈晴始終沒有喜歡上他,心裏也始終惦記著沐言睿。

  在這種情況下,宋權真的會甘心情願地給沐言睿養孩子嗎?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