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瑩這計謀，說不上多高明，看起來不過是小事一件，但就是擺明瞭要坑人，最令人無奈的，還是她在劇組中的話語權，讓唐以素沒什麼反抗的餘地。

　現在要是原身站這兒，按照她的性格，還有身體情況，指不定還真會中計。

　然而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另一個唐以素。

　穿個吊帶算什麼，要她穿比基尼都沒問題。

　唐以素也回應了柳瑩一個笑容：“好的，我現在就去換。”

　之前滾下去的那個鏡頭唐以素完成的不錯，所以沒必要再重拍了，這次的鏡頭直接從唐以素落水開始拍。

　開始的前幾秒，唐以素先沉下水，做好充分的準備後，再猛地從水中探出來。

　因為這動作不是一連貫拍攝的，在水中的唐以素已經提前把衣擺和頭髮都弄好位置，出來的那一瞬間，不容易被水弄濕的外套一下子就飄了起來，長長的頭髮也柔順地垂在了後背，被水打濕的面容完全展露出來，伴隨著她整個人浮在水面上，輕薄的衣服貼著皮膚，玲瓏的曲線一下子就展露出來了。

　唐以素正沉浸在角色中，因為驚慌和恐懼，臉嚇的煞白，皮膚被衣服勒出了痕跡也沒感覺到，但越是這樣，紅痕和白的發光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反差，被水弄濕的頭髮越發顯得烏黑，再搭配那張比普通明星都要出眾許多的臉，連鏡頭前的導演看得都快愣住了。

　這種近景拍攝落水畫面的鏡頭，是非常殘酷的。

　首先鏡頭吃妝，演員為了上鏡好看，拍戲時臉上的妝容一般都很厚重，一旦落水，再面部扭曲地掙紮幾下，再好看的妝都容易糊了，人自然也容易變醜。

　想要妝感好，那麼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妝畫得稍微淡一些，精緻一些，特別是高光眼影這種濃墨重彩的地方，儘量下手輕一點，被水浸泡了也不至於車禍現場。

　但問題是，拍攝電視劇的鏡頭清晰度極高，這年頭又都是高清電視，妝淡了，臉上的各種小問題遮蓋不住，靠臉吃飯的演員們自然也就不樂意了。

　所以現在拍這種落水戲，要麼就是演員臉在水面上，身子在水底撲騰幾下完事；要麼就是大牌女星，裝備齊全，落水鏡頭拍得又真實又唯美。

　像唐以素這種，在這樣簡陋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拍出這種效果，除了天生麗質，也實在是沒什麼藉口和理由了。

　這種容貌身段和演技，用來演丫鬟實在是太浪費了……觀眾看著都沒有說服力啊，王爺確定要喜歡女主和女二，而不考慮考慮這個丫鬟嗎？

　伴隨著“哢”地一聲，這個場景直接一遍過，唐以素從水裡走出來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

　導演是專業人士，看的是鏡頭裡的畫面，發現唐以素皮相骨相都非常完美，不僅現實生活中看著漂亮，上鏡也極為驚豔。

　在場的人則沒想那麼多，隔著老遠的距離，不少人其實根本看不清唐以素的五官是啥樣的，純粹被她那渾身白得發光的皮膚給吸引的。

　之前穿著古裝渾身都被遮得嚴嚴實實，還沒什麼感覺，此刻衣服稍稍輕薄一些，胳膊和後背露出來，被水打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雖然把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但曲線畢露，胸是胸腰是腰的，皮膚白膩到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白嫩得和豆腐似的，實在是遠超於普通人，簡直和芸芸眾生不是一個人種的感覺。

　“哇，之前沒看出來啊，她身材好好啊！”

　“我是個女的看得都好想摸一下，嫩嫩的白皮，還有那大胸，想埋胸了簡直……”

　“難怪宋辰皓會喜歡她，換我也喜歡啊。”

　“身材好，臉還漂亮，嘖嘖嘖。”

　“要真讓她演女二的話，我感覺她會紅啊，能不能進主流不好說，肯定會是剪刀手的最愛！”

　“畢竟這可是個看臉的世界呦……”

　“人演技也不錯啊，沒看剛導演眉開眼笑的。”

　一些在等戲的演員閑著沒事，眼看著唐以素從他們面前走過，就忍不住小聲八卦起來，不過說著說著，當有人發現柳瑩在旁邊沉著臉後，大家就立刻識相地閉嘴了。

　大家都是在劇組裡嗑瓜子的群演，還是非常識時務的，柳瑩也不至於他們嘴碎一兩句就對他們怎麼樣，瞪了他們兩眼後，伴隨著下一場戲即將開始，柳瑩立刻起身做準備。

　唐以素演完戲後，就立刻跑去更衣室換衣服去了。

　她沒有助理，什麼事自然得親力親為，古裝換衣服很麻煩，好不容易搞定了，又得開始吹頭髮。

　唐以素正進行到一半，就看到潘彤走過來，見唐以素正在和頭髮作鬥爭，潘彤道：“以素以素，你快點，第二場馬上就開始了。”

　“這麼快？”唐以素驚訝道。

　“柳瑩是主演嘛，她準備好了，我們當然得快點。”潘彤說著，目光落在了唐以素烏黑的頭髮，還有雪白的皮膚上，忍不住湊過來好奇地摸了一把。

　“幹嘛啦。”唐以素被她摸得身體一抖，趕緊笑道。

　“你皮膚好好啊，渾身白白嫩嫩的，怎麼做到的啊，天生的嗎？”潘彤仔細觀察了一下，確認唐以素渾身上下不僅僅是白，而且通體一點痘印、斑點、各種痣都沒有，皮膚光澤度夠強，才能夠在人群中脫穎而出，想不被吸引都難。

　“嗯……有一半是天生的，還有一部分算是後天保養的吧。”唐以素如是道，但靈泉的事情又不方便告訴外人，便沒有再多言了。

　好在潘彤的關注點也不在這兒，純粹沉迷唐以素...的皮膚不可自拔，唐以素看著她癡迷的模樣，可愛得要命，剛想笑鬧幾句，外邊的工作人員立刻催促起來，唐以素趕緊把頭髮整理好，然後換好衣服跟著潘彤走了出去。

　第二場戲的拍攝點還在原地，只不過攝影機換了個角度，觀眾看起來就不會有場景相同的重複感。

　這次的主演人員是柳瑩和唐以素，因為劇情是新增加的，場景臺詞等等都是編劇不久前現寫的，因此劇本臨時列印成a4紙交到唐以素的手中，需要她現場記臺詞背下。

　不過這點難不倒唐以素，別說這一頁的篇幅了，再來五頁都沒有問題，她別的方面不好說，就這種短期記憶能力非常的強。

　伴隨著又一聲“action”開始，柳瑩出現在鏡頭之中。

　電視劇的拍攝和不同，一般是根據時間和故事發展自然呈現，電視劇拍攝遠比創作要更加繁瑣，為了方便節約時間和成本，往往是根據場景而打亂拍攝的，也許上一場主角還是個天真浪漫的少女，下一場就已經是歷經人世滄桑的老者了。

　柳瑩的角色跨度雖然沒那麼大，但這一場她需要演繹的，將是一名失去摯友的人，在她最悲痛決定奮起的時候，丫鬟送上門來找死，自然成為了柳瑩崛起路上第一個拿來開刀的人。

　鏡頭中，柳瑩看著故人種下的小樹，花葉依在，斯人已去，想到過往種種，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悲痛的神情來。

　偏偏這個時候，惡毒丫鬟唐以素跑出來煞風景了。

　“我當是誰在這兒呢，原來是你。”唐以素作為惡毒女配手下的得力幹將，出場的時候自然也得有點氣勢，她在前頭走著，身後還跟了兩個穿著小丫鬟衣服的群演。

　當然，這是電視劇看起來的效果，實際上讓唐以素這邊有三個人，並不是真的要為她增強氣勢，只是為了接下來女主反壓丫鬟一頭時，用來反襯女主如今氣勢如虹，一人抵三做鋪墊而已。

　柳瑩淡淡地看了唐以素一眼，收回目光，看著小樹道：“我就過來看看，待一會兒就走。”

　主角發生了蛻變，明顯不再是過往那個小白花小可憐，但惡毒的反派顯然是察覺不到這一點的，唐以素輕蔑一笑：“這裡是王妃待的地方，哪裡是你這種人能隨便進進出出的，給我滾出去。”

　一般人為了增強自己的氣勢，說出這種呵斥的話時，會抬高音量，但唐以素並沒有這樣處理，真正身居上位的人，可不是靠聲音大小來壓人的，說話時的神態，動作，腔調，才是撐起這個人氣場的根本。

　柳瑩懶得在看唐以素，目光深沉地望著小樹陷入深思中。

　惡毒反派居然被無視了，自然氣急敗壞，唐以素當即沉聲對身邊的群演道：“王妃近日心情不佳，可別讓這等賤婢汙了咱們王妃的眼，把她攆出去。”

　群演們聞言，立刻按照劇本走上前將柳瑩圍住。

　柳瑩見狀，原本不佳的心情，頓時變得暴戾起來，挑眉看向唐以素：“你說誰是賤婢？！”

　面對柳瑩的質問，唐以素不慌不忙地微微揚了揚下巴，神色漠然地看著柳瑩：“你的生父母乃是賤籍，生下了同樣賤籍的你，把你賣身進了王府當奴婢，叫你一聲賤婢，有問題嗎？”

　或許是唐以素看人的神情太過漠然，一下子就激起了柳瑩內心深處對她的不滿，新仇舊恨一起沖上，柳瑩臉一赤紅，走上前去就想賞唐以素一巴掌。

　眼看著那一巴掌就要打下去，唐以素雙目微睜，她身高比柳瑩要高出幾公分，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盯著柳瑩，低聲喝道：“你敢？！”

　這一聲低呵，聲音雖是不大，但居高臨下之姿，目光如電，硬生生將柳瑩壓了一頭。

　柳瑩被唐以素的氣場籠罩，心中莫名發慌，那一瞬間，手一遲疑，竟然停在半空...中，沒有連貫地打下去！

　“哢！停停停停！”導演見狀，立刻大喊道，“怎麼回事，怎麼亂七八糟的，柳瑩，你在幹嘛呢？”

　柳瑩猛地一下子回過神來，見唐以素早就已經移開目光，又回復了平常的模樣，哪還有剛剛那氣勢，柳瑩想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心中一惱怒，轉身快步跑到導演面前：“不好意思啊，我剛剛狀態不太好，要不我們再來一次，就從我扇她巴掌開始？”

　導演看了柳瑩一眼，帶她看了一下重播：“你看看這個，你覺得能用嗎？”

　柳瑩彎下腰一看，只見鏡頭裡的自己在唐以素的對比之下，明明平日看著還挺嬌俏可人的，這會兒莫名有點頹喪畏縮，當唐以素叫她“賤婢”後，柳瑩一下子就怒了，幾乎沒有控制自己的表情，面色猙獰地就走到了唐以素的面前，而且更可惡的是，那一巴掌居然還沒打下去。

　這拍攝效果，就算導演通過了，柳瑩也是不同意的，自己實在是表現得太差了，哪怕是外行都看得出來，她全程都在被唐以素碾壓著，完全沒有女主該有的樣子。

　“剛才是失誤，那我們再拍一次。”柳瑩趕緊對導演撒嬌道，“我保證，這次一定會拍好的！”

　她畢竟有背景有資源，又是女主角，導演也不好太得罪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伴隨著又一聲“action”，柳瑩再一次出現在了鏡頭前。

　唐以素帶著兩個跟班，又一次登場了。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臺詞，伴隨著唐以素髮話，群演走到柳瑩身邊，將她圍住。

　柳瑩見狀，這次改為一邊朝唐以素走去，一邊冷笑道：“你說誰是賤婢？！”

　唐以素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眯著眼睛目光狠厲盯著自己的柳瑩，對比柳瑩那尖銳的氣場，唐以素反倒改了之前氣勢如虹的演繹方式，而是慢條斯理地理了一下袖子，緩緩道：“你的生父母乃是賤籍，生下了同樣賤籍的你，把你賣身進了王府當奴婢，叫你一聲賤婢，有問題嗎？”

　她一直到快把話說完了，才終於抬眼看了柳瑩一眼，那一眼，淡漠中帶著幾分不屑與鄙夷，即便柳瑩站在她的面前，也完全沒有將柳瑩放在眼裡。

　柳瑩一怒，當即抬起手，準備打人。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低著頭的唐以素立刻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柳瑩，音量驟然拔高：“你敢？！”

　柳瑩被她一瞪，心中莫名一慌，明知道現在是在演戲，但這一瞬間，她真有一種萬一自己這一巴掌打下去，唐以素會發瘋和自己拼命的感覺！

　再加上唐以素個子比她高，氣場比她強，這麼近的距離，唐以素真發起瘋來，吃虧的肯定是她啊。

　人的心裡一旦有了畏懼，手上的動作就不利索，柳瑩高高揚起的手，最終擦著唐以素的頭發軟綿綿地滑過去。

　“哢！”

　導演的聲音傳來那一瞬間，唐以素一下又恢復了平日溫和的模樣，與剛才戲中的丫鬟，根本不像是一個人！

　柳瑩看著唐以素的變化，頓時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導演，連忙懇求道：“再來一次，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次我一定會拍好的。”

　導演雖然是新人，但也在圈內浸淫多年，哪裡看不出來，唐以素這是在用演技和氣勢壓人，就是逼得柳瑩那一巴掌扇不下去。

　要換做兩個老戲骨，這種招數肯定不頂用，管你氣勢再強，我演我的，互相對抗，反而越發精彩刺激。

　但顯然柳瑩並不是個老戲骨，這種網劇的演員，大多演技都很一般，柳瑩在這群人的襯托之下，不功不過，導演調教調教，湊合著能過去就行了。

　時間一長，柳瑩越發不會發現自己演技上的問題，偏偏這個時候，多了個能收放自如的唐以素。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柳瑩這第一巴掌沒打下去，心中有了畏懼，接下來重拍多少遍都沒用，導演算是看出來了，唐以素的演技遠超於現場所有人，不僅有技巧，還有靈氣，碾壓柳瑩簡直輕輕鬆鬆。

　柳瑩想在劇本上做文章，給唐以素難堪，這唐以素也不是吃素的，看似完全服從組織命令，實則多的是辦法在演技方面教柳瑩做人。

　偏偏氣場這種東西，無實質，無痕跡，特地指出來，丟的還是柳瑩的臉，簡直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想到這，導演實在是不想再多費時間，本來這場戲也是柳瑩為了找茬硬生生加上去的而已，導演便道：“那最後再拍一次，不成功的話就算了。”

　“好好好！”見還有一次機會，柳瑩頓時喜出望外，伴隨著今天最後一聲“action”，十分鐘後，最終還是以導演不耐煩的“停！”作為收尾。

　第三次，柳瑩這巴掌終究還是沒有扇下去，看她那臉色，簡直讓人懷疑她打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畢竟一次失誤兩次失誤還能勉強挽尊解釋，這三次失誤，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進入演戲狀態，柳瑩就被唐以素壓得死死的，更可怕的是，柳瑩已經對唐以素產生了畏懼心理，不論她怎麼撲騰，唐以素總有辦法治得了她，也是令人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