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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令》第51章
第51章

  陳則銘將他放下的時候,蕭定已經昏死過去。他臉上終於沒了那已經僵硬到有些扭曲的笑,只是緊緊咬著牙關,唇色蒼白。

  陳則銘翻動他的身體,看到他身下的床早被血汙了一片。

  伸手一摸,連下頭的褥子也是濕的。

  蕭定的背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塊好皮。

  陳則銘盯著那團血漬看了半晌,神情異常地冷漠。他回想著那個笑容,只覺得分外可恨。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蓋在那個人身上。自己在屋子裡站了半晌,似乎是初次到來一樣打量著四周。

  陳則銘一點也不快活,這樣兇狠的報復原來也並不能讓人覺得快意。

  他的心有些空落,步履虛浮般往前走了幾步。

  他知道自己犯了錯,這錯誤大到可以送掉自己和家人的命。

  也許蕭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知道自己遭到暗殺了,朝不保夕,於是非要拉個人來墊背。所以他刻意激怒他。

  而他一點也沒讓對方失望,立刻上了這個擺在明處的當。

  陳則銘並不怎麽後悔。這個人他已經不指望了,那麽自己承受過的那麽多苦就該有個說法。然而他也是後悔的,因為他並不真的只是一個人,他的姐姐們怎麽辦,她們怎麽能白白枉死。

  在世人看來,廢帝可以死於非命,卻不可以被動用私刑,那是對皇家威嚴的挑戰。

  而他不但用鞭子打了他,還用自己從來最痛恨最不齒的方式欺辱了一個皇帝。

  曾經的萬民之主。

  陳則銘收回目光,悄悄走出屋子,外頭月光如洗,水銀瀉地般落下來。此處是冷宮,於是隔其他宮難免遠些,發生些什麽,其他宮是很難聽到的。

  可瞞得過嗎,這是在宮裡啊。

  他在石階上坐下來,屋中透出的燈光把窗影一格格投到他腳下,於是他覺得了一些慰藉。

  他伸出手,指尖在地面上輕輕劃過,黑影從地面慢慢移到他手背上,沿著手的邊緣劃出貼合的弧度,影子自然是摸不到的。

  於是他在黑暗中,無聲地坐了許久。

  直到陳餘無意中轉頭,看到他孤零零坐在屋前的樣子,嚇了一跳,立刻跑了過來。

  「王爺?」

  陳則銘擡起頭,淡淡道:「其他人呢?」

  陳餘見王爺面上居然並沒什麽擔憂的表情,似乎方才那場鞭刑打不過是個普通下人,心中的不安也微微平息,連忙道:「巡邏去了。我讓他們把周圍都巡一下,平日沒去的地方都查一查,……盡量隔遠點,」他想了想,「我試了一下,聽不到。」

  陳則銘不說話。

  陳餘看看屋門,虛掩的門頁中透出一線燈光,在如墨夜色中宛如晨光,他猶豫片刻,「要不,我去找太醫要些藥來……」

  陳則銘看著他,突然道:「你跟太醫怎麽說?」

  陳餘並不遲疑,「我便說是有兄弟摔傷了,出了血。」

  陳則銘沉默片刻,「你現在是什麽職位?」

  陳餘摸頭道:「蒙獨孤將軍擡愛,小人剛升為隊正,管幾十號人。」

  陳則銘道:「你處事不俗,隊正不算什麽。」

  陳餘笑了笑,「小人只求盡力而為。」說著,便要去求藥。剛走了兩步,卻被陳則銘喊住,陳則銘沉吟片刻,「你再帶些乾淨衣物,打盆熱水來。」

  陳餘怔了怔,連忙也應下了。

  陳則銘避開所有人,親手清洗和上藥,這事情不能為人所知,所以哪怕對方血流難止,也不能叫太醫。

  他不知道瞞得了多久,只能能拖多久便是多久。

  蕭定中間清醒過,瞅著他笑一笑又昏過去。

  那笑是幸災樂禍的,是冷眼旁觀的,是等著他遭報應的。蕭定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悄無聲息的死去,他是一定要鬧騰夠本呢。

  陳則銘也有些佩服蕭定的硬氣了。

  這個人天生貴胄,應該是從來沒挨過打的。這頓鞭子連五大三粗的壯漢也得個把月才能下得了床,這個人卻滿心還想著嘲笑。

  陳則銘也不氣惱,他只是有種從心底到指尖的冷意。

  他不是怕死,但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有個體面的死法,家人能以自己為榮。而不是為自己所累。

  他用白布仔細包紮好蕭定脖子上的傷。

  那是他憤恨下咬的,他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折斷眼前這個人,讓他屈服。然而現在他清醒了,折辱這種事情,並沒意義。

  暴力只能發泄怒氣,死亡才能改變局面。

  他平靜地看著那張昏睡中的容顏。將手掩到那口鼻上,感受著那沉重的呼吸。

  只要狠狠壓住不放,就可以了。

  他卻把手又拿了下來,他還有僥幸的心理,希望能混過去。

  那麽蕭定就不能有事。

  就這樣一直坐著,天還是泛白了。

  陳則銘命陳餘小心照顧,不得走露風聲,同時給了他銀子,讓他到御膳房打點打點,請對方送些好東西來。

  他要把他養得好好的,再做打算。

  他明白自己是繞不過也敵不過這個人了。

  他就是一道坎,哪怕自己做的再辛苦,忍得再苦悶,命裡注定會有這麽個人出現,壓著你,堵著你,把你手中的一切統統毀掉。

  你有怨言又有什麽用?這是命。

  他突然深刻地體會到了杜進淡的老謀深算,比起他們自己在政治上還是嫩了,戰場的兵戎相見,比起這些實在是太直白太簡單。

  所以他才能如魚得水。

  他漸漸明白,和良心道義這些比起來,原來有其他的東西更重要。

  這樣的禍根是不能留的。

  他暗暗地,平淡地起了殺機。開始靜靜地等待,等待這件事過去,等待機會的再次來臨。

  朝中一直沒什麽動靜直到數日後,一次早朝中,殿帥樸寒上奏,說看守廢帝的老宦官居然無故死了,這事情實在可疑。

  陳則銘與杜進淡對視一眼,彼此都沒作答。

  樸寒道:「那宦官曾任內官監太監,在宮中數十年了,也算老人。以往並不曾見有什麽病痛,怎麽廢帝被關數月,那宦官突然便猝死了呢?這消息傳了出去,天下人難免生疑,對萬歲聲譽有損啊。」

  杜進淡出班,「已有太醫驗過,說是中風……這本來是宮裡頭的小事情,外人捕風捉影也就罷了,不知道樸將軍在朝堂上特意提出,到底是什麽意思?」

  眾臣都看陳則銘。

  陳則銘面無表情,心知道這疑心是指到自己身上來了。

  本來他是不需要懼怕的,杜進淡既然暗殺,想必自然要安排得妥當。

  可問題是自己後來對蕭定的施暴太過莽撞,這是個包不住的禍胎。

  杜進淡現在不知道有沒得到消息,那太醫也許提到了有人半夜要傷藥的事情……可縱然知道,杜進淡也未必包得住。真要追究下來,只需此刻派個人去查看,蕭定身上鞭傷一露,再開口說上幾句,自己就再逃脫不了了。

  他心中發涼。

  突然又想起那一夜蕭定醒來後,面上熱切期待的笑容,忍不住緊緊咬牙。

  樸寒道:「廢帝被禁一直都是魏王派親信在看守,眾所周知,當初是魏王領頭起兵,兩人間難免有些舊仇……這些都是舊事,如今是萬歲請廢帝在靜華宮懺悔思過,若是有人關口犯禁,卻是對萬歲不敬,不追查一番難服天下悠悠之口。」

  陳則銘轉過身,冷道:「總而言之,樸將軍是疑心本王抗旨殺人。」

  樸寒怔了怔。

  他兩人從來不和,殿前司被削權後,他看陳則銘就更有點眼中釘的味道了。

  前幾日得了這個消息,樸寒便覺得有些蹊蹺。他也明白新帝是個少年,為人懦弱,這事情十之八九該是陳則銘怕日後有患搶先做的,是以在朝上提了出來。也是讓對方躲無可躲,沒想到對方沒有半點心虛,反正面迎上來。

  這想法原來是沒經證實,不過是借力打力,給對方一個教訓,念到此處,他心中也是頓了一頓。

  兩人正是針鋒相對,一人踏出班,「樸將軍之言未嘗沒有道理,人言可畏。臣請換人看受廢帝,以絕眾人之口。」

  那聲音好生耳熟,陳則銘轉頭看居然是當年舊友吳過。

  吳過當初是蕭定一手提拔,能力在眾臣之中只算中等,並不特別出色,是以杜進淡清除廢帝餘孽時也沒算他這份。

  宮變之後,兩人絕交已久,吳過此刻說話時也完全不看他。

  陳則銘心頭一震,似被重錘猛然間擊了一記,再不能言。

  樸寒趁機與吳過合奏,請求追查此事。不少人眾口附和。

  陳則銘下意識緊緊握住劍柄,有些失神。

  眼見局面已經對他大大不利,杜進淡也不開口,陳則銘明白這老狐貍是要作壁上觀了。

  群臣爭論不休,此刻再力爭更是徒惹人生疑,陳則銘閉口。心中瞬間已經想了好幾條退路,卻條條似乎都是絕路。

  正沉默間,卻突聽龍椅上發了話。

  蕭謹道:「這事情我查問過了,老宦官是病死的,與魏王無關。」

  眾人都怔住,少年皇帝少見的開口,居然一開口便一錘定音。

  陳則銘更是詫異,醒過神來,連忙跪倒謝恩。

  樸寒吳過只得退回班列,這原本劍拔弩張的一擊就這樣被輕鬆化解,誰也沒想到。眾臣暗下都議論紛紛,新帝寵愛陳則銘,居然不遜廢君。

  回去後,陳則銘心中後怕不已,將原本看守靜華宮的人暗中全盤抽調,派往邊關,只留為首的陳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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